第43章
易青巍來得很快,小區(qū)離藥店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
李姨已經(jīng)走了,留了一桌香噴噴的熱菜。
宋野枝坐在床上,聽到易青巍的腳步聲,把臉埋進小熊毛絨絨的腹部,胡亂蹭了幾下,把淚痕擦得無蹤跡。等易青巍抵達門口,他兩指夾著一張字條,朝來人笑。
字條,熊,襯衣。幾秒間,易青巍一一注意到。
一不留神,被扒了個光,一條底褲不剩,他開始有些理解倫敦初見,宋野枝的香水被自己發(fā)現(xiàn)時的心情。
他先發(fā)制人,牽引話題,問:“能這么坐,后面不疼了?”
宋野枝把他淡淡的羞窘全收眼底,笑得更開懷,他說:“小叔,你當時不是說把它丟了么?”
易青巍走過去,撲到床上,摟住人的腰,頭靠宋野枝的肩膀上,藥盒捏手里,自說自話:“藥現(xiàn)在給你擦好不好?”
“易青巍�!彼宕嗟乩首x字條的內(nèi)容,問,“我寫的這仨字好看么?”
易青巍知道混不過去,親了他一口,學宋野枝的音調(diào),說:“好看�!�
那年他為午休地的事兒跟宋野枝置氣,宋野枝周末為他送飯,從骨科繞到急診科,到辦公室跟前了,知道易青巍的氣沒消,慫著不敢進,給飯盒貼了易青巍的名兒請護士姐姐幫忙送去。
易青巍收到時,無奈又好笑。開飯盒,白紙落到地上,他撿起來,認真打量幾眼,鬼使神差規(guī)整折好,放進了胸左的口袋。
日子再久一點,宋野枝在王行赫婚禮上撿了只毛絨小熊丟給他,他沒過幾天就到裁縫店,請人給小熊做了條拉鏈,把這仨字存進它的身體里。
追溯起來,都很尋常。
“小叔,我給你的東西太少了�!彼我爸Φ膫�(cè)臉去蹭他的耳朵。
聞言,易青巍正經(jīng)地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要說什么,半道改了話:“剛才一個人偷偷哭了?”
“很明顯嗎?”
易青巍去吻他的眼皮,說:“比我走的時候更紅一些,為什么哭呢小乖�!彼^續(xù)吻他秀挺的鼻梁,鄭重地低語,“宋野枝,你給我的足夠多了�!�
“我和歡與的同學會在十二月,圣誕節(jié)�!彼我爸ν蝗徽f不相干的事。
現(xiàn)在八月。
“我的實驗項目在昨天結束了�!�
他馬不停蹄地趕來。
“中科院幾個月前向我拋來橄欖枝�!�
他一直在思慮。
“你出現(xiàn)在倫敦的第二天,我接受了�!�
——同學會是假的,迫不及待要見你是真的。
易青巍定住了。
夏夜,天色無墨,呈清澈透亮的寶石藍。月圓云疏,星河璀璨,算一幅人間極景。易青巍買完藥歸家時抬頭看了一眼,心中惦記著,到了樓上要叫宋野枝一同站陽臺來賞。
此刻,這人明眸皓齒朝他笑,亮得令易青巍失神。不知道剛才所見的夜空,往宋野枝這雙眼睛里落了幾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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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天分成三章寫的光景不復存在!
第70章
洗塵宴
當年沒有餞別酒,今日好歹設個洗塵宴。
趙歡與遠在廣州時,舉著電話這樣對宋野枝說。
次日,她回來了,出現(xiàn)在大院門口,領著個男的。
那男人剃寸頭,不高,不白,背心配短褲,穿得松松垮垮,衣服遮不住的部位肌肉塊塊結實。他長得硬朗端正,眼睛和臉都沒什么表情,右胳膊被趙歡與挎著,左手邊照料著一個大號黑色行李箱。
他們兩個人全部身家就這么點東西。
宋野枝從醫(yī)院接了下班的易青巍回來,在自家門口見著這一幕,才弄明白,這是誰給誰洗塵。
王行赫受邀趕來后,冷清了幾年的院子容納人次首度達到五。
他歷來不是會鞠躬握手說歡迎你好的主兒,站在門口,朝坐在沙發(fā)上和趙歡與一起打電動的霍達揚了個下巴,問:“這哥們兒誰?”
宋野枝和易青巍在廚房準備食材。超市去得晚,沒趕上新鮮的好菜,只能在矮個里拔將軍,挑出不那么蔫的幾根帶回家。
宋野枝一邊擇菜一邊注意著客廳的情況,手里差點兒撥弄得只剩光禿禿的菜心。
易青巍在一旁瞧著好笑,把廚房門關上,原地倚著,擋了他的視線,嘴里卻說:“你出去玩兒吧,廚房交給我�!�
趙歡與聽見王行赫的聲音,欣喜地轉(zhuǎn)頭,從沙發(fā)上跳起來,舞著手柄叫:“二竇!來了!”
游戲里趙歡與的角色死了,霍達默默操控著自己的小人和她同歸于盡,才抬起頭來,看讓趙歡與驚喜若狂的二竇。
王行赫笑容很淡,不及趙歡與激動。只挑了挑眉,又無聲問一遍。
趙歡與拍了拍霍達的肩:“我男朋友,霍達。霍去病的霍,豁達的達�!�
霍達說:“未婚夫�!�
趙歡與愣了一下,才連連點頭:“也對,要結婚了�!彼纸榻B,“這是我哥,王行赫�!�
“你好�!被暨_惜字如金。
王行赫也說:“你好�!彼プ≮w歡與亂晃的手,撿過手柄,眼尾掃了一下霍達,對他說,“再開一局。”
“小野和你小叔哪兒去了?”
“廚房呢�!�
“那兩口子。”
趙歡與說:“徐靜姐呢?不是允許你帶家屬了嗎?”
他們退出了剛才的協(xié)作模式,王行赫挑了另一個對戰(zhàn)游戲。他腦手靈敏,輕松操縱著將霍達那一方殺得掉了半框血,懶懶地回:“不是我家屬了,去年離了�!�
“什么......”趙歡與盯著屏幕的眼睛轉(zhuǎn)向王行赫,“我怎么都不知道�!�
“也不是什么值得奔走相告的事兒啊,你叔我都沒說呢�!�
趙歡與回憶,她第一次見楊徐靜是那年暑假秦皇島自駕游。
“我當時還和她聊得挺好的,我倆性子像,很合得來。”她問,“是好聚好散嗎?”
王行赫摸了一把頭發(fā),黑發(fā)。自沒有演出后,自沒有專程為他跑演出現(xiàn)場的女孩后,他就慢慢把頭發(fā)留黑了。
王行赫說:“我也后來才知道,不像�!�
霍達看了他一眼。
K.O的音效響起,游戲結束。按鍵停在“再來一次”的選項框,王行赫按了“確定”,說:“換小歡與來�!�
人多,宋野枝決定吃火鍋。
易青�。骸叭秉c兒什么?”
宋野枝:“底料,其余你想吃什么就捎什么�!�
易青�。骸昂�,你待家里和他們玩兒幾局�!�
宋野枝問:“這次是說真的?”
多小的仇都能記著,易青巍掐他的臉:“真的�!�
易青巍走到客廳,換鞋,廝殺得熱火朝天的兩個人得空問他要出門做什么。
“買菜喂你們�!�
“辛苦了辛苦了。”
易青巍未出院門,宋野枝就甩著滴水的手從廚房跟出來,路過沙發(fā)時遇到一模一樣不上心的詢問句。
“忘了叫小叔買生抽�!彼f。
“二竇不行啊,小野趕緊過來接檔�!�
宋野枝只說去門口遞個話,但是,去了,自然也沒有再返回。
生鮮超市離胡同兩條街,他們挨得很近,走在一起。
長巷子的路在跨世紀那年翻修了,鋪上整齊無缺的青石板。雨雪天不泥濘,艷陽天也不揚塵,四季潔凈。
“餓么?”易青巍說著,捏了捏他的手指。
宋野枝看著街邊的牛肉粉面店,提議說:“要不我們吃飽了再去管他們吧。”
易青巍笑:“學壞了啊,宋老師�!�
九月的新學期開始沒多久,實驗室的事務剛上手,宋野枝就被安排去給本科生上課,代一位女老師孕產(chǎn)假的班。
他的課排在每個星期周二和周四的晚上,易青巍每次去接人下課,和他一同走在路上,總能聽到三五成群的學生向宋野枝打招呼:宋老師好,宋老師再見。
易青巍學到了,回到家里私底下時不時也會跟著這樣叫。
初時這人會紅著耳尖捂他的嘴,后來慢慢地也懂回擊:易醫(yī)生,何必這么見外。
此刻宋野枝淺淺地笑,笑得憂心忡忡。
“怎么了宋老師?”
“小叔,你覺得霍達好嗎?”
易青巍一向是懶得管這類事的,但宋野枝為趙歡與擔心,他便只好摻和一下:“成不了�!�
“��?”
“宋野枝,你知不知道霍達總看你?”
“嗯?”
“眼神總往你身上瞟,但沒有惡意,我就沒明說�!�
“他是不是介意我們倆的關系啊?”
路窄,有摩托車不停按喇叭。易青巍側(cè)斜著身子,把宋野枝牽到自己身后,嘴上逗他:“我們倆什么關系?”
宋野枝隨即意識到,如果霍達是那樣的人,趙歡與就不可能與他有來往。
他垂眼,順勢扣緊易青巍的手指,揣進外衣兜里。
少年時,宋野枝和趙歡與是一個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對抗世界,爭奪自由。后來,他磕磕絆絆求仁得仁,卻獨留趙歡與在泥坑里。宋野枝想拉她一同上來,可惜繩子被沈樂皆獨占。
她的生死由他決斷。
但沈樂皆有了甘婷藝。算來算去,得不到個活法。
“總之不對勁兒,我看這人頂多是她哥們兒。不知道這丫頭唱哪一出,可能是讓沈哥他們催急了�!币浊辔≌f。
未等宋野枝接話,想曹操曹操到。
巷口,沈樂皆打開副駕駛的門,從出租車上下來。
宋野枝停步,轉(zhuǎn)頭問:“小叔,你叫的?”
“對啊,自家妹妹回來了,沈樂皆肯定要到啊,人多熱鬧嘛�!�
完了。
“霍達,我未婚夫。”
今天晚上,趙歡與第三次介紹他,這一次很精確。
沈樂皆扶著門框,甚至沒給她身邊的人半個眼神,笑著問:“未婚夫?誰定的?”
趙歡與也笑,比他明媚,對著霍達。
“我的哥哥,沈樂皆�!�
第71章
棄
2003.5.29,廣州。
“沈錦里�!�
“嗯?”
“這次回來待多久?”
趙歡與和她媽媽躺在一張床上。
天氣沒有完全熱起來,沈錦里為她倆搭上一條薄毯。她抓住媽媽停在自己眼前的手指,漂亮的寇丹甲,趙歡與又問:“做美甲會不會疼��?”
沈錦里問:“你剪指甲疼不疼?蠢嘞。”她半坐著靠在床頭,手臂虛環(huán)著趙歡與的肩膀,指尖翹起來,和睫毛的弧度同等優(yōu)雅,她問,“好看么?”
趙歡與撇開頭:“還行吧�!�
“小鬼。”
“待幾天?”
“看你好好的就行了,明天走�!�
“下一站去哪?”
“瑞士�!�
“待多久?”
“沒定呢,看簽證�!�
趙歡與哼了一聲,重新轉(zhuǎn)過頭來,埋怨道:“非典過了才摸著回來看我,要我真染了,這時候我尸體早臭了�!彼S即嚴謹?shù)丶m正,“哦,非典尸體一般沒等涼就燒干凈了。沈錦里,你真是我親媽嗎?”
沈錦里十九歲生下趙歡與,現(xiàn)在看來卻也才是三十出頭的樣子。肌膚、身段,和眼神,尚存濃厚的少女氣息。
沈錦里敲她額頭,將女兒摟得更緊:“不是,垃圾桶撿的你�!�
趙歡與哈哈地笑,臉一蹭再蹭,埋進沈錦里的小腹,悶聲悶氣地說:“那太好了�!�
沈錦里忍著癢,撫她黑緞似的發(fā):“生你的時候,你一直不愿意出來,醫(yī)生操刀剖我,傷口縫得也沒什么技術,留了一條好丑的疤。能祛,但我不想,這是你送給我的痕跡�!彼闷饋硪稽c衣服,俏皮地問,“要不要看看它?”
“我看過�!�
那時候她還小,不到十歲,沈錦里難得來見她一面。晚上,沈錦里帶她睡覺,她假意閉著眼,等媽媽睡著了,又爬起來,新奇地把美麗陌生的沈錦里打量了個遍。
然后看見了肚子上那條疤,曲曲折折,猙獰可怖,像一條蜈蚣。她嚇哭了,哭聲很小很細,床上熟睡的沈錦里沒聽見,沈樂皆卻馬上開門闖進來看她。
他一直在外面守著。
沈樂皆立即把她抱出來,按在懷里,在客廳走來走去,輕拍著背低哄。
“魚兒,先不哭,跟哥哥說怎么了?”
趙歡與蒙著眼睛趴他肩頭,不說話。
“有沒有睡著啊剛才?做噩夢了醒了?好了,不哭,那今天晚上還是來和哥哥睡�!�
六歲之前的趙歡與夜間都是由沈樂皆照顧的,上了小學之后才聽了符恪的話,分出另一個臥室來,讓她獨立。
沈樂皆以為趙歡與會懼生,害怕出狀況,所以全家人睡下后,唯獨他默然留意房間里的動靜。哄了幾分鐘,才發(fā)現(xiàn)方向哄偏了,趙歡與不是怕沈錦里,是怕沈錦里疼。
趙歡與想起來就又笑了,笑著笑著,沈錦里腹前寬松的亞麻衫就濕了。
“今天是沈樂皆的周年結婚紀念日來著�!彼f。
沈錦里奇怪:“人家紀念日還記得挺清楚,不是一直不待見嘛?”
“他是我哥,能不待見到哪兒去�!�
“我說呢,小時候那么好,長大了人家就處處能惹著你。高中那會兒離家出走也是因為你哥,對不對?”
“媽媽,但好像什么都改變不了�!�
最后還是被脅著在他的婚禮上笑,為他設宴待客,為他擋酒,為他說祝詞。
新人,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啊。
水過于多,終于浸透衣料,凝成珠,滴掉到沈錦里的疤痕上。她坦著一片涼意去抬趙歡與的臉,全是淚,眼睛是濕的,卻沒有難,不見苦。
痛得司空見慣。
沈錦里湊近了,抵著她,長袖不停去抹她的臉:“怎么了?怎么了?突然哭什么?”
慢慢的,動作停下來。要說母女連心,她說:“趙歡與,你不會吧�!�
“沈錦里,我真是親生的��?”
沈錦里看著女兒的笑,也咧開嘴,淚猛地涌向眼眶:“完了,真的是�!�
她不想讓趙歡與看到自己的淚,也不想看到趙歡與的淚,復擁住她,讓她的頭安安穩(wěn)穩(wěn)擱在自己的肚子上。
“歡與歡與,樂皆樂皆,我當時就說名兒不能這么取。”沈錦里仰著頭說,“你舅舅非說兄妹的名兒得有聯(lián)結,寓意好。好,好在哪兒。好成一對情侶名�!�
她想繼續(xù)說什么,空咽了一口氣,閉了嘴。
床很大,母女兩個依在一處,只占那么一角。
時間很快,窗外飛快暗下來。時間也慢,她們默默無語待在一起一整夜。
“沾不得。別求了�!�
沈錦里一晚上未閉眼,天際破曉時,她這樣對趙歡與說。
深遠的,低沉的,婉轉(zhuǎn)而哀艷。
這句話,這道聲音,并非從喉嚨里發(fā)出的。而是從她的身體里出來,從她的前半生出來,從她腹前那條蜿蜒的疤出來。
沾不得情愛。
也別妄求圓滿。
這兩句話長了對翅膀,不斷往趙歡與腦子里撲騰,總是響,反復鬧,難消停,在她直面沈樂皆時尤其尖利。
逼她給自己綁上結,縛上網(wǎng)。
沈樂皆許久沒見過她這樣笑了。
她是很難蓄起長發(fā)的女孩兒,長度每每過肩就要進一次理發(fā)店。好在臉型精巧,百搭,長發(fā)溫柔,短發(fā)颯爽。毫不費力一個笑,能把各據(jù)千秋的兩種氣質(zhì)揉在一路。
自從初二的某個清晨趙歡與第一次拒絕沈樂皆為她梳頭扎辮起,他的魚兒就不再做黏人撒嬌的小姑娘了。
他清楚的。
所以,此時此刻,這種笑為“未婚夫”這個名號增幾分可信度。
霍達感受到敵意,之前在王行赫身上已經(jīng)領會過一次的那種敵意。他看到的東西和趙歡與之前口述給自己聽的截然不同,事實完全脫離預期。盯著沈樂皆,他的眼底多幾分玩味。
霍達接趙歡與的話,和她一起叫人:“哥哥,你好。”
氣氛在沈樂皆那一方變得劍拔弩張。
王行赫靠在沙發(fā)上,朝門口扭頭,瞟沈樂皆一下,扯了扯嘴角,說:“小歡與,過來繼續(xù)�!苯又庥兴�,“人來了就自己找位置坐,杵門口干什么?等著八抬大轎去接呢?”
雖說一起長大,但王行赫和沈樂皆一向不親近,幾句話就能不對付。
趙歡與彎起眼睛,去挽沈樂皆的胳膊,手指貼合肌膚,手腕并著手腕。
她緩和道:“好啦哥哥,霍達已經(jīng)見過媽媽了。在沈錦里那兒都能過關的人,你放心�!彼︳|如花,“哥,全聚一塊兒可不容易,陪我們玩兒幾局?”
她上一次離自己這樣近,是多遠的事了?
沈樂皆望著那兩汪眼波,無從憶起。
宋野枝站在易青巍身旁,由驚訝轉(zhuǎn)為不安,而后表情慢慢沉靜下來。隨著趙歡與的一顰一笑,他直至滯然。
他看懂了,趙歡與不爭了,不要了。丟盔棄甲,息事寧人。不似年輕時大張旗鼓,她的放棄在默默而有度地進行,不知排演過多少場,她今天正熟練地掌控局面。
易青巍捏緊他的手,說:“教教我,底料怎么弄�!�
宋野枝跟在他身后進了廚房,易青巍閉門上鎖。他揉了揉宋野枝的臉,讓他回神。
“宋野枝,你知道趙歡與怎么回事�!币浊辔〉吐曊f。
今天所有人都不對勁。
宋野枝看著他的眼睛。紙上的字是一筆一畫寫出來的,他在胸腔里釀話,也是一字一句拼湊組合。
“她喜歡樂皆哥——很多年。”
“今天,好像堅持不下去了�!�
易青巍失語。
“聽起來是不是很奇怪。”宋野枝緩緩抱住易青巍,額頭抵在他的肩頭,“小叔,你什么話也不要說�!�
易青巍突然記起那年樹蔭下相擁而泣的兩個少年,還有那年醫(yī)院辦公室窗前目睹一切的自己。
他的手指摩挲宋野枝的后頸,輕輕地,他說:“不奇怪。聽起來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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