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很熱情,主人家面對貴客理應(yīng)如此,沈家人也在招呼。
逢夕斂下眸,無所事事地摩挲著腕表表帶。
宋卿時掠過沈清悠的邀請,目光穿過眾人徑直落在逢夕身上,“今天就不坐了,我和逢夕還有點事情。”
沈清悠順著他的視線一道朝逢夕看去,怔了下后,又提起笑:“好呀,那不耽擱你們啦,改天來家里坐呀�!�
他淡一頷首,喚:“逢夕�!�
他們終于寒暄完了。她拿起手邊的包,“來了�!�
逢夕就如同被推去岸上的魚,重新得到呼吸。心口輕快起來,彎了彎唇,跟上他的腳步離開。
他就那般理所當(dāng)然地帶走了她。一如之前在她生命中出現(xiàn)過的許多次那般,宛若神祇從天而降。
沈清悠還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
林衡摁滅手機,懶懶地耷著眉眼,有幾分喪系,一直沒出聲的他于這時候遽然丟下句:“我去送一下�!�
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他已經(jīng)跟上逢夕,陪她一道出去。
倆人并行走在一處,他微弓著背,已然比她高出一個頭來。
林母也沒管他,隨了他去,她復(fù)又細(xì)問起剛才沒說完的事情,“戚榆,你剛才說找到一個心內(nèi)科的專家?”
她手邊的杯子空了一半,戚榆給她滿上,答道:“是啊,剛進(jìn)修回來,我想帶悠悠去看看�!�
“要的要的,去看看好,去看看好�!绷帜高B連點頭,“我?guī)Я瞬簧傩迈r瓜果來,都是自家種的,你們可以讓阿姨做來吃。自家種的總是比買的要好嘛�!�
廳里的聲音漸漸被落在了后面。
逢夕站在宋卿時身旁,問林衡:“跟出來做什么�!�
林衡覷了眼宋卿時,他沒有給他們騰出空間的意思,淡淡地站在那兒,跟個桿子一樣。真是沒眼力見。林衡索性無視他,注意力落回她的身上:“我申請了這邊的實習(xí),為期半年�!�
逢夕微愣,“怎么會想到來這邊?”
他的學(xué)校在隔壁城市,這里離家也很遠(yuǎn)。
宋卿時也在看著他。
他沒有出聲打擾,但是林衡覺得自己已經(jīng)通過他的眼神聽到了一大堆的話。
“你在唄。反正就是跟你說一聲,接下來半年我都在,要是平時有什么事要找人,你就喊我,幫你扛扛相機搬搬三腳架什么的�!彼麛]了把頭發(fā),有些煩悶。主要是覺得這些話肉麻,超過了他的限度,他不習(xí)慣,渾身都不適應(yīng)。
身高差在面對面說話時更加有存在感,逢夕切實地感知到,林衡原來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她笑說:“哪有自己送上門的苦力。”
林衡穿的是衛(wèi)衣,他隔著衣服給她捏了捏肱二頭肌,散漫道:“反正不用白不用�!�
宋卿時眸光依然淡淡,連個波痕都沒有,像是在看小孩胡鬧。
竟叫林衡生出了班門弄斧之感。他在心里一撇嘴,強行逼退這種感覺。
這人雖未出聲,但是壓迫感太強,層層地在壓來。
他一個還未出過社會的學(xué)生,在他面前極容易就被秒得連渣都不剩。
春天的太陽不烈,日光和煦,是很舒服的調(diào)。
他這樣主動,逢夕笑笑,點頭應(yīng)了,沒再跟他客氣下去,“好吧,那下次需要的時候一定喊你。回頭請你出來吃好吃的。你回去吧,我們先走啦�!�
林衡闃然拉住逢夕手腕,眼睫半垂,好似還有話未說完。
逢夕回頭,“嗯?”
宋卿時和她一道頓住,一道回頭,唯一的不同是,他多了個步驟,眉心顯而易見地皺起,目光鎖在逢夕的手腕。
幾句話在喉間滾過,林衡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最終只剩下一句:“玩得開心點�!�
逢夕銜的笑略微淡下,她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深邃。她不知道他這話里是否如她所想的那般意味深長,也不知他是不是看明白了什么。
她牽起嘴角,“會的,進(jìn)去吧�!�
她和宋卿時回身離開,回身的瞬間,他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
很快,黑色的邁巴赫駛離沈宅,陽光下被揚起的塵埃分明。
林衡雙手插在衛(wèi)衣兜里,聳聳肩,轉(zhuǎn)身走進(jìn)去。他們已經(jīng)商量起了帶沈清悠去看那什么醫(yī)生的事情,沈清鶴主動說:“明天我先送姐去做個檢查吧�!�
林衡興趣缺缺地皺了下眉,只覺得沒勁。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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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潮熱
◎成人游戲◎
逢夕去宋宅留宿,沒提前和家里說,想著等晚上給戚榆發(fā)個消息就好,這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提前說了,會麻煩一些。
她沒帶衣物,什么也沒帶,輕裝上的陣。這些都不麻煩,因為她時常在宋宅住,她要用的東西、她用慣了的東西,宋宅里都有。
她在這里甚至還有一個自己的房間,就在宋卿時臥室隔壁。
車子抵達(dá)宋宅,她熟稔地跟著他進(jìn)去。
他偏眸與她說著話,她微笑著回應(yīng)。
“今天不用去忙?”
“沒安排,在家剪剪片子就行�!�
兩人一道走上臺階,一道步入家門。
“先吃飯吧。”他說。
逢夕忽愣。
他怎么知道她還沒吃?
這時,他的眼眸里方才有了點溫度,“猜的。阿姨準(zhǔn)備好了,過來,陪你一起吃點�!�
一句話而已。
逢夕登時無比樂意。
傭人將飯菜一一上完,隨后離開了這里,餐廳里只余他們兩人。
宋卿時用公筷給她夾了一道菜:“剛才跟他們在聊什么?”
他指的是剛才在沈家的時候。
桌上有十幾道菜,一大半都是她愛吃的。她來慣了,這里的傭人對于她的了解不輸于家里的趙姨。逢夕鼓鼓腮幫:“一些很無聊的事情�!�
他看得出她的不喜歡,偏了下眼,聲線寡淡,“不喜歡的話,怎么不提前出來等我?”
逢夕自十五歲回來,那時候的她心性如一張白紙,在這北城連個名字都不配擁有。如今她大半的心性,都是由他教出。
但他也沒有刻意地去教她什么、一板一眼地給她灌輸什么,她學(xué)到的東西大多都是她跟在他身邊、看他行事,耳濡目染地自學(xué)而成。當(dāng)然,這也是他的意思,不然逢夕怎么可能跟在他身邊,哪來的這個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這就是他教她的方式,后來成長而成的逢夕,也沒有叫他失望,甚至遠(yuǎn)遠(yuǎn)超出他的期待。
宋卿時這個人做的事情太多了,手段自少年時起便是凌厲。他有著遠(yuǎn)高于同齡人的成熟心性,給她打開了一個她從未涉足過的嶄新世界。各種東西,大多她連聽都不曾聽過。
跟在他身邊,逢夕只有學(xué)不過來的份,不愁學(xué)不到東西。
——他這句話里,并沒有叫她忍耐之意,只有叫她任性些的意味。
不喜歡走就是了,他并沒有將這些放進(jìn)眼里。
“也沒多久,十幾分鐘,你就來啦�!蹦鞘畮追昼姷募灏�,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消失殆盡。她也是算著時間不會太長,才沒有離開。
“阿夭�!�
逢夕正埋頭吃飯,忽然聽見這一聲喚,她呆了下。
她握緊筷子,眸光微閃,“嗯?”
他喊她小名的聲音溫和了些,如冰面鑿開縫隙,墮入春光。她的心跳在加速,用力握緊筷子,也是心跳加速下下意識的行為。
她的側(cè)臉精致細(xì)膩,宛如上等瓷器。
宋卿時接著道:“不喜歡的環(huán)境,不用強容。世界之大,自有適合容你之處�!�
沒有必要顧忌什么,因為他是宋卿時。
她雖不是,但她的背后是。
他用餐完畢,拿著濕巾擦拭手指,動作緩慢,慢條斯理的矜貴感流瀉,“肆意些,也沒有什么�!�
她的耳畔回響起他當(dāng)年的那句話:“叫阿夭怎么樣?桃之夭夭的夭。”
心中如春水盎動,始終難歇。
她沒有辦法不對宋卿時心動。
早在很久之前。
“好�!彼龖�(yīng)說。
-
宋卿時下午有個會,逢夕一個人留在宋宅。
宋家人都不在,在的話她也都是熟悉的,所以不必?fù)?dān)心這點。
昨天她拍的片子已經(jīng)處理過一點,將剩下的部分處理好后,她發(fā)給了姜暮雨。
姜暮雨是她的大學(xué)室友,也是工作室的另一個合伙人。她們從認(rèn)識開始關(guān)系就很好,堪稱志同道合。
后續(xù)會由她去跟進(jìn),也由她去和王漾那邊聯(lián)系。
姜暮雨:[收到收到。昨天辛苦了吧?王漾這拍攝不好接,這就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辛苦你了嗚嗚嗚我的寶�。�
逢夕沒太在意,闖過的關(guān)卡就不再是關(guān)卡:[沒事,反正順利拍完了,合作結(jié)束。]
姜暮雨猜測她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摧殘,安撫說:[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逢夕關(guān)了電腦,拿手機回:[沒在家,我來宋家了]
姜暮雨:[��?]
姜暮雨:[你們又同居啦?]
逢夕一噎,糾正道:[不是同居!一人一間呢]
他們怎么可能在宋家同居?
姜暮雨依然震驚:[好久沒聽你提過宋大佬,我還以為我嗑的CP悄無聲息地be了呢,還好還好,又勾搭上了]
逢夕:[?]
她在說什么,前面的也就算了,“勾搭”……?
以她們的交情,姜暮雨肯定是見過宋卿時。而她認(rèn)識的時候,逢夕早就成年了,她會嗑上這一對,她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完全沒有負(fù)擔(dān)和負(fù)罪感。
禁欲大佬和柔弱白花。
天!嗑死她了!
姜暮雨:[一人一間?沒關(guān)系,反正就隔了道墻,四舍五入就是同居。]
逢夕試圖阻止她的調(diào)侃:[能這么四舍五入的嗎?]
姜暮雨嘿嘿笑著,就是不改。
她提醒說:[夕夕,你現(xiàn)在畢業(yè)了,你們都到了適婚年齡。]
逢夕好笑,[so?]
姜暮雨:[有些時候可以大膽一點,不要太拘謹(jǐn)。都是成年人了,要玩就玩成年人的游戲!機會都遞到你手里了,你要把握住喲�。�
逢夕一時間竟是不知該怎么回。她撐著下巴出神。
是喔。
她早就是成年人了。
進(jìn)入成年人的世界,要開啟的,自然是成年人的游戲。
她無奈地彎了下唇。
-
午后閑著無聊,她被灑進(jìn)來的陽光曬得有些懶。走到窗邊,將窗戶推出去,滿盈的春光闖進(jìn)視野。
宋家人多,宋宅占地遠(yuǎn)比沈宅大,還有一個大了數(shù)倍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一片地方種滿鮮花,此時花海正艷。
逢夕彎了彎唇,抄起相機下樓,想去拍會兒照片。
她站在一處海棠花前,舉起相機。
當(dāng)數(shù)朵海棠被收進(jìn)相機框中,好像所有的浪漫都被收割。
獨自一人在花園里待了許久,直到她聽見腳步聲沿著路徑響起。
逢夕回頭去看,發(fā)現(xiàn)是宋大哥。
宋卿時的堂哥,宋昱時。
她放下相機,禮貌地打招呼:“大哥�!�
宋昱時只比宋卿時大幾個月,她剛來到宋家的時候就認(rèn)識他了,他們也相處很多年了。
不過后來他搬出去了,大多是在外面住,只偶爾會回來。
宋卿時其實平時也在外面住,可能是因為她要跟著他,他才回的宋家?畢竟如果她要跟去他的私人住處,是有點不太方便。
宋昱時頷首,停在這兒跟她說話,“好長時間沒看到你。”
他的視線下落,落到她手里拿著的相機上,“在拍照?”
“是呀,花開得這么好,待會我洗出來后送一張給你?”她主動道。
宋昱時手插在兜里,含笑,“嗯,那我等著。”
他沒有多聊,先進(jìn)去了。
轉(zhuǎn)過身后,淡淡勾唇。
逢夕看眼手表,四點多了,是快開飯了,他應(yīng)該是回來吃晚飯的。
宋家人陸陸續(xù)續(xù)地也在回來。
逢夕準(zhǔn)備收工進(jìn)去的時候,碰見宋詩諳拉著一只薩摩耶回來。這只狗通體雪白,自帶笑唇,看見逢夕的時候,反應(yīng)比宋詩諳還快,立馬朝逢夕飛奔過來。
宋詩諳愣是被這條狗給拽跑,“哎哎哎!你干嘛��!”
一人一狗,又都是那么大的體積,竟是叫逢夕下意識退后一步。
好在它聰明,沒有飛過來將她撲倒,而是乖乖停在了她跟前吐著舌頭,眼睛比星辰還亮,就差在里頭寫上幾個字:快夸我,快摸我頭~
逢夕心一軟,蹲下來狂揉了兩下,“小V真乖。”
被拽飛的宋詩諳瞪眼,乖嗎?
她狂跑了大幾十米,還在喘氣,“阿夭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沒叫我�!�
“下午才來的�!狈晗Ρе奉^蹭,貼了貼臉,肉眼可見的親近和喜歡。
這其實不是宋詩諳的狗,而是宋卿時的。
不過,宋卿時的樣子,怎么看都和這狗不太搭,任誰也看不出來他會是它的主人。
——而事實上,也確實不是他主動想養(yǎng),是逢夕喜歡,扯著他衣擺非要他養(yǎng)的。
那時她蹲在地上揉著狗頭,眼巴巴地看著他,他心難得一軟,于是就這么成為了狗主人。
但狗主人沒那么多閑心去照顧這條狗,于是宋詩諳就成了最終的大冤種。
“你們剛剛做什么去啦?”逢夕隨口問。
宋詩諳擦著額頭的細(xì)汗,幽幽:“小V遛我去了。”
逢夕:“?”
-
宋家如今有兩房,大房是宋昱時那家,二房是宋卿時這家。
宋詩諳是宋卿時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宋詩諳這輩就她一個女孩,她從小就想要個妹妹,可惜被她媽毫不留情地拒絕掉。后來逢夕來了以后,她眼前一亮。
尤其剛回家的逢夕幾乎什么都沒有,也什么都不會,完全符合她想要個妹妹來裝扮的要求,她就將逢夕當(dāng)成個洋娃娃去打扮。
逢夕又白又漂亮,她簡直再愛不過了,當(dāng)時她嗷嗷叫著說,這簡直就是她哥哥給她帶回來最好的禮物。
有人調(diào)侃說她和宋卿時不愧是親生的,竟然這么喜歡同一個人。
后來逢夕長大,褪去了最初的青澀和稚嫩,蛻變成了傲然的白天鵝。她們站在一處,就如姐妹一般。
她們年齡相仿,又玩了好幾年,感情自然是好。
宋詩諳興致勃勃地和她說著話。
忽然,逢夕微信聲響了一下。
她拿出手機看,是宋卿時發(fā)的,他說他臨時有事,可能會晚點回來,晚餐也不在家吃。
這條消息叫她恍惚間有個錯覺。
像是丈夫在給妻子交代行程。
她摁滅手機。
宋詩諳問說:“誰發(fā)的呀?”
“二哥說不回來吃了�!�
宋詩諳拖著聲兒“哦”了一聲,“這樣啊�!�
她嘻嘻笑,“哥哥從來沒跟我報備過,怎么就只跟你說呢?咦,真是令人奇怪�!�
她話音里的陰陽怪氣都快溢出來。
逢夕毫不客氣地捂住她嘴,“因為我是客人,他是帶我過來的人,跟我說一聲很正常�!�
宋詩諳掙脫她的束縛,往前跑,“哦哦哦,這樣嗎!你都解釋全了,那就只能這樣啦——”
逢夕無奈,揉了揉發(fā)熱的臉。
她掐了下手心。
可是真的,沒什么啊。
以前經(jīng)歷的調(diào)侃好像沒有這樣多。
大抵是因為。
他們真的都長大了吧。
年齡不同,面對的處境和問題也會隨之變化。
她撿了朵落在地上的海棠花,拈于指尖把玩。
宋詩諳跑著跑著,回頭望去,忽然有些怔神。
花下美人,溫柔恬靜,有一種說不出的蠱惑力。
美人配花,花映美人,實在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