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開始他還未察覺什么，可是走的時日久了，有一日他忽然意識到，或許，從一開始將逢夕安排在三樓就是錯的。兩個樓層，無形之中早已隔斷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戚榆始終不語，輕輕拍著她抓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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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九月。
“FX”品牌橫空出現(xiàn)，迅速闖入大眾視野。
該品牌旗下“桃夭”系列珠寶，吸引來一波又一波的關(guān)注。
得知這個消息以后，岑蘭凌將手中報告摔在桌上。
“FX”，“桃夭”。
他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與逢夕有關(guān)。
也是為他在北城的擇偶自斷后路。
她盯著那個新聞許久，面色變幻許久，突然出聲吩咐助理：“去把宋卿時叫來。就說，他想知道的事情，我告訴他。”
助理一愣。
這對母子的冷戰(zhàn)已經(jīng)長達(dá)一年半。一開始岑蘭凌還會去試圖找他，想叫醒他，后來這半年，她就跟放棄了一樣，徹底歸于安靜，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交集。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在吵什么，到底有什么這么化不開的恩怨？
聽聞這一聲，助理連忙傳達(dá)去了。
岑蘭凌閉了閉眼，很是無力。
她知道，這意味著她的妥協(xié)。
她知道宋卿時這一年來私底下都在忙一些事情，但是知道今天FX揭開序幕，她才知道他的執(zhí)念到底是有多深。
她放棄了，她不想再跟他抗下去了。他既然這么無所謂，大搖大擺地讓FX出現(xiàn)在全國面前，那她現(xiàn)在再說什么都沒用了。
宋卿時聽了聲，似乎并不意外。他起身，一邊系扣子一邊往外走。
這幾個月里他過得尚算舒心。
每隔三個月就會收到她的來信。
不必等上一年，而且逐漸形成規(guī)律，他的焦慮自然緩了很多。
他希望，可以按照這個規(guī)律，就這么走下去。
作者有話說：
你放心，這個規(guī)律很快就要破了（x）
這是雙更，晚上還有加更。零點沒有就明早來看哈，估計也要很晚啦。謝謝大家評論��！正在瘋狂拉進(jìn)度條中。
感謝在2023-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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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海浪（三更）
◎該回家了，阿夭。◎
宋卿時到岑蘭凌辦公室外的時候，
岑蘭凌正在看他的采訪。
關(guān)于“FX”的介紹與解說。
即使她一眼就能看出是“逢夕”的縮寫，但采訪中的人還是可以很冠冕堂皇地給出解釋。
FX的品牌標(biāo)志很顯眼，尤其是“X”，
中間交叉點是一顆璀璨的鉆石，
鉆石上下的空間里閃耀著一束束的光芒。
高貴、耀眼。
他說：
F是飛翔。
X則如圖一般，鉆石綻放光彩。
是自由，
也是閃耀，
這就是“FX”的初衷。
至于“桃夭”，
需要解釋的不多。大家都看得出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桃花怒放，
色彩鮮艷。
下一句話則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這個姑娘嫁過門啊，定使家庭和順又美滿。
這是一首愛情詩，在訴說美好浪漫的愛情，也是一句含蓄的情話。
以此為名，浪漫與美好盡數(shù)糅雜其中，寓意不言而喻。
這個品牌，
初一問世，
給人的初步印象就已經(jīng)與浪漫掛鉤。
采訪至此，主持人已經(jīng)笑意盈盈。
——沒有人會覺得不美好，也很難有人不心動。
主持人接著問說：“聽說，桃夭系列每一樣珠寶都是由您親自參與設(shè)計，是真的嗎？”
宋卿時頷首，“每一樣珠寶，
都是我根據(jù)愛人可能會喜歡的模樣進(jìn)行設(shè)計�！�
他說的“愛人”，
大家也能理解為是自己的愛人。
浪漫的定義又被拉到了巔峰。
這段不長的采訪視頻已經(jīng)有上百萬次瀏覽量，
且熱度持續(xù)高漲，
還未停下。
岑蘭凌沉默地看完，將其關(guān)掉。
什么花里胡哨的。
明明只是“逢夕”的縮寫。
至于“桃夭”。她閉了閉眼，不太敢想象，當(dāng)年在給逢夕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是不是就已經(jīng)抱有這樣的心思？
當(dāng)時叫什么名字不好呢？為什么要叫“阿夭”？她從來沒有深想過。
助理說宋卿時到了。岑蘭凌抬眸：“讓他進(jìn)來�！�
她有些無力地?fù)巫∽雷诱酒饋怼?br />
她不過也只是一個失敗的母親罷了。
一個和兒子抗?fàn)幨〉哪赣H。
距離逢夕離開，已有一年半。
時間過得太快了。
一開始他們都還沒什么感覺，多一個人離開少一個人離開，也就那樣。只有當(dāng)時日一長，他們才會偶爾恍惚地去想——哦，原來她真不回來了呀。
她對他的影響有多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之前他即使是比同齡人要成熟些，但該玩的該來的他都不少。但是自從她一走，他身上好像被抽去了一絲氣，很少再摻和進(jìn)凡塵的熱鬧之中。
沉默了很多，沉穩(wěn)了很多。
這種變化短時間內(nèi)是不覺得有什么的，只有長時間地看，才能發(fā)覺出來。
這一年半里，他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上，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那么努力的勁兒，也不知是在懲罰自己什么。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還好，后面這一年，他確實是太過拼命。
他私下里不知和老爺子達(dá)成了什么協(xié)議，老爺子全力支持他。直到現(xiàn)今FX問世，直到“桃夭”系列驟然登場，打入時尚圈的舞臺，眾人才知道，他這一年具體都在忙些什么。
——僅此而已嗎？
并不止。
他是不僅沒耽擱從前交到手頭的工作，還下完了這一盤新棋。
背地里時間壓榨得有多厲害，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岑蘭凌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折騰些什么。
他們已經(jīng)為他鋪好了康莊大道，只待他走，可他偏不要，撕扯掉他們?yōu)樗佅碌乃屑t毯，非要自己下水去趟泥濘。好像他生來就喜歡走那些不平穩(wěn)又不好走的路一樣。
宋卿時剛才在外面，直接過來的這里，一身休閑服，神色散漫，卻遮不住冷意。他推開門走進(jìn)來，看向她，“說吧。”
上次看到他，都是數(shù)月之前。岑蘭凌蹙了下眉，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他又瘦了點兒，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這個FX的事情。
沒有好聲言語，只有劍拔弩張。
岑蘭凌走到桌前，握緊拳，雙手抵在身后的桌上，開了口：“我……是知道你喜歡逢夕，我也知道，逢夕應(yīng)該也是喜歡你�！�
知子莫若母，她是他的母親，逢夕也把她當(dāng)做母親一般。
岑蘭凌閉了閉眼。
宋卿時平靜的眸底有了波動，“為什么反對�！�
“我知道她有抑郁癥�！贬m凌輕聲說，“你把消息封鎖得很好，除了沈家人，沒人知道這件事。我也是偶然得知。”
其他人，都只當(dāng)逢夕是比較內(nèi)向一些。
她知道，這是他在保護(hù)逢夕。
她能得知，也是意外。幾年前有一次去找他時，不小心看見的逢夕的檢查報告。
他凝眉，沉吟須臾，仍是費解：“然后呢？那又如何？”
逢夕有抑郁癥，跟她反對有什么關(guān)系？
“卿時，你從小就很優(yōu)秀，我們對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你以后的妻子，是要挑起我們這一房，在外能夠很好地與人應(yīng)酬，交際來往游刃有余，在內(nèi)也能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作為你的妻子，她的責(zé)任也不少，需要學(xué)的、需要做的，都不在少數(shù)�！彼炝讼�，有些不忍，但也必須要說，“可是逢夕不行。她沒辦法把這些做得很好，她也沒法成為一位優(yōu)秀的妻子來輔佐你。如果是女兒的身份，我很喜歡她，也很心疼她，但如果是以你妻子的身份……恕我不能同意�！�
宋卿時掀唇，唇角溢出一聲淡嗤�？吹贸鰜恚麑τ谶@個說辭的不屑。
“所以你做了什么？”他并不著急發(fā)表看法，繼續(xù)問說。
“……我有暗示過她，你和章筠。我也跟她強調(diào)，我一直把她當(dāng)女兒疼愛�！彼裏o力地垂下肩膀，很難以啟齒，但仍是艱難地開口，坦明了一切。
所有心思的陰暗，都被扯開了。
當(dāng)這些私心暴露在陽光之下，她也覺得實在無顏。
那樣好一個孩子，那么通透，一點就通。她的暗示，逢夕怎么會不明白。
她不想讓他們在一起，所以逢夕順了她的意思，沒有強求，只是選擇自己離開。
逢夕最后留給她的信里還寫著，希望她一切所想都能如愿。
她當(dāng)時看到的時候，心中就是一顫。
這話是什么意思，或許只有她們二人清楚。也只有她能看懂其中深意，接收到逢夕想傳遞的真正含義。
在此之前，岑蘭凌是很猶豫，也有過不安。但是在看到那封信后，她一下子就崩潰了，開始涌上大股的悔意。
在清澈坦蕩面前，這些狹隘私心顯得無比卑劣，顯得她尤為不齒。
“我真的把她當(dāng)成女兒，我盡心為她籌辦生日宴會，叮囑家里阿姨照顧她，看見什么漂亮的東西都買下來，給她一份，給詩諳一份。我也準(zhǔn)備以后會好好疼愛她。”她眼神有些虛渺，一一細(xì)數(shù)，“我只是拒絕讓她當(dāng)我的兒媳。其他的……我會做得很好�！�
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她狠心不到哪去。她會把逢夕和詩諳一樣疼愛。
——這些是她之前的想法。
“可是這一年半以來，我反反復(fù)復(fù)地去想，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對是錯�！贬m凌抬眼看向他，“可能，我低估了你們的感情。我不知道會這樣深，也不知道，原來你跟章筠這么沒有可能�！�
她只是做了一個，豪門太太們大多都會做出的選擇，一個曾經(jīng)她自認(rèn)為是正確的選擇。
宋卿時許久不曾言語，他低著眸，只聲音喑啞地給出兩個字：“很好�！�
僅僅兩個字，聽得出來他很深地在壓抑著情緒。
可是岑蘭凌能夠聽得出來軋在其中的怒火。她不安地捏著手指。
“我竟然不知道，我娶的妻子，還要經(jīng)過你的這么多衡量，還要經(jīng)過你的點頭。”他聲音轉(zhuǎn)狠，眸光狠戾，儼然怒不可遏，“你憑什么在這件事情上自作主張？！如果我和她結(jié)婚，她也還是她，她只會是我宋卿時的妻子，與你們有什么干系？她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哪里需要你來決定？！”
“她還是宋家太太！以后別人是要喊她宋太的！”
“這對你來說很重要是嗎？——對我來說并不是。如果你這么在乎，這些頭銜可以永遠(yuǎn)只屬于你。今日你就是想將我剔除出去，你可以看看我是否有二話？”他的聲音里仿佛滾著石子，又重又硬，從人心上壓過。
岑蘭凌坐在這個位置上已經(jīng)太久了，外界所有人都是提著她木偶的一根線，她在大眾矚目之下，將“宋太”的儀態(tài)表演至最優(yōu)。
這已經(jīng)刻入她骨子里，她只是希望能夠有人結(jié)果她手里的擔(dān)子。
可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宋卿時連宋家都可以不要。
他連宋家都不要了，又遑論是她這個母親？
“宋卿時，你現(xiàn)在真的是很出息。”她睜著淚眼，難過地看著他，“我只是……為了你好�！�
到了最后，她竟然也是搬出這句全天下父母都喜歡對子女說的話。
“可是你的這份好，我承受不起�！彼吻鋾r煩躁地扯開襯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給自己留出喘息的余地，“你好自為之！”
他一如來時那般，大步離開。但是誰都看得出來，他整個人都滾著怒火。
岑蘭凌在后面試圖叫住他，但是他的腳步?jīng)]有半點停留。
以岑蘭凌示弱為開頭的這場談話，最終也沒能換來和解。
她的坦白，原想緩和一下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然而結(jié)果卻是更糟，使得局面徹底破裂崩盤。
宋卿時現(xiàn)在已經(jīng)從宋氏總部分離出來，獨自負(fù)責(zé)一隅。
在“FX”面世以后，現(xiàn)在大部分時間都會在那邊辦公。
初升朝陽，還有很多需要斬斷的荊棘，前面的道路尚未平坦。
在回FX的路上，他在腦子里捋著這些事情。
這可能是，他所不知道的最后一個秘密，也是他被這些人瞞著的最后一件事情。
他手握成拳，抵在膝蓋上。
原來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她獨自一個人背負(fù)和面對過這么多。
——一如他曾經(jīng)所擔(dān)心的那樣，將她暴露在眾人面前，會給她招來很多危險和麻煩。
他以為他已經(jīng)足夠克制地在隱藏，但是即使只是這種程度，也依然有人將心思動到了她的身上。
最終防不勝防。
他們的手段，悄無聲息的就已經(jīng)在滲入。
一邊令他覺得驚心，一邊其實也在警醒著他。
握起的拳頭越攥越緊。他淡淡垂眸，神色難辨。
回到公司的時候，兩個女員工還在看采訪視頻。
這個視頻還會流傳得更廣。
他希望，她也能看見。
最開始有這個想法是在她失去音訊的那大半年里。她一走就是大半年，毫無音訊，他以為以后也等不到她發(fā)回來的消息了，而也是在那陣子的無奈和絕望里，興起的這個念頭。
他想做些東西，將它們推到她的面前——借用它們作為信息載體，將消息傳遞到她的身邊。他希望她在看見它們的時候，就能知道他還在這里等她的來信。
即使后來收到了一張照片，他的這個念頭也不曾停止。
因為她給傳回來的消息實在太少，他們之間的交流幾乎為零。而且是她單方面的來信，他的信息無法傳回。
現(xiàn)在FX剛剛成立，他希望等到FX足夠強大，能夠帶著桃夭系列出現(xiàn)在她身邊。她在聽見名字的時候能有些許頓足，愿意給出些許耐心來傾聽這個品牌的聲音，也能夠就此收到他通過它傳遞出的所有訊號。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整個品牌因她而建。
她想飛，所以有“F”。他愿她閃耀，所以有“X”。至于“桃夭”，他與她都知道。
桃夭目前只有珠寶系列。而這個系列，全都是他按照她的喜好推出。每一份設(shè)計稿都經(jīng)過他的手，從誕生到修改，他全都能在百忙之中抽出間隙給予定奪。
他想創(chuàng)辦一個全都是她喜歡的珠寶系列。
也是在幻想著，會不會有一天，她在路上走著，碰巧看見一眼桃夭的珠寶，因此而心生喜愛，多一分留意。
如果珠寶還不夠大眾，還不足以走到她身邊，那也沒關(guān)系，后續(xù)他還有更多方案。
他在等她回來。
……該回家了，阿夭。
見宋卿時回來，秘書連忙結(jié)束視頻，站起身，將桌上的一本雜志遞給他：“宋總，這是‘桃夭’系列的首出，您有興趣可以看一下。”
宋卿時隨手接過。剛要進(jìn)去，目光忽然落在她手邊的另一本翻開的雜志上。
翻開的那一頁，是一張照片，占據(jù)了這一頁的很大篇幅。
——連綿山脈之中，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厚重云層照在山的巔峰。云霧環(huán)繞，包圍著那束光，加上周遭昏暗，那一束光就尤為顯眼震撼。
很有希望的味道。
他問：“這是？”
秘書連忙將這本雜志也遞上，與他解釋道：“這個是另一本雜志，跟桃夭沒關(guān)系。這張照片是我最近剛喜歡上的一位小眾攝影師拍的�！�
說實話，這個屬于私事。在工作時間混入私事，到底是不對。
她有些惴惴不安。畢竟宋總是出了名的兇和鐵面，她擔(dān)心這種行為會令他對自己心生不悅。
宋卿時只是接過去看，也在上面看到了攝影師的名字：「FENG」。
他動作微一收緊，對這張照片也多了幾眼注意。
“這位攝影師作品很多嗎？”
“不太多，很少。能查到的主要是近幾個月的作品。我也是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秘書有些不好意思。
宋卿時頷首，問說：“這個好買嗎？哪里能買到？”
“宋總喜歡嗎？那這本您拿去好了，很好買的，我再買一本就行。”
宋卿時想了想，也沒多客氣，“行，多謝，回頭讓柏助報銷下�！�
“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