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葉吻聽到這個提議笑了,淡淡說,“綠洲計劃他們吵了那么多年,連名額分配的問題都沒有解決,還跟我談什么呢。”
——最后獲得名額的,真的是可以延續(xù)人類文明的人嗎。
葉吻:“【災(zāi)難】已經(jīng)蘇醒,這個項目可以直接作廢。”
“話事人,我們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總局了�!�
“話事人,北美那邊�!�
“話事人,話事人……”
葉吻要做的決定太多了。站在她這個位置,優(yōu)柔寡斷就是原罪。
葉吻離開極點實驗室,打算去找葉笙,卻沒想到,葉笙就站在實驗室外面。蝶島從不下雪。可這一晚的月色照亮山林,石階覆上層層霜。她無比清晰地感知到,入冬了。
她抬手摘掉了耳麥。
葉吻說:“等下我要開會,哥哥,你要參加嗎�!�
葉笙:“蝶島面向全球的議事會嗎�!�
葉吻:“對�!�
上輩子,這個以蝶島為首展開的最高人類會議上,擁有決定權(quán)的人,一直都是葉笙和寧微塵。
葉笙并不想和她廢話,問:“你已經(jīng)擁有【時間矛】了是嗎。”
葉吻愣住。她總是會在葉笙面前不經(jīng)意流露出一些脆弱的神色。比如茫然,比如失神。葉吻的手指發(fā)緊,深呼口氣,點了下頭。
“對�!�
葉笙眼眸卷著風(fēng)雪說:“葉吻,你真的沒有懷疑他嗎?”
葉吻回神,臉色蒼白地笑起來:“我懷疑了啊。所以哥哥,你要殺了我嗎�!�
葉笙神色晦暗。
葉吻麻木道:“哥哥,你太小瞧你的愛人了。從寧微塵把【時間矢】交給我開始,就已經(jīng)無所謂我懷不懷疑了�!�
“你去帝國的那幾天,寧微塵回蝶島,在寧致遠手里奪過權(quán)柄,直接成了寧家的家主�!�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啟動【命運紡錘】的權(quán)限�!�
葉吻說:“我當(dāng)然可以選擇和他魚死網(wǎng)破。用我話事人最后的權(quán)力,強行放出【命運紡錘】,帶著蝶島,現(xiàn)在就和他一起同歸于盡——可是外面的世界怎么辦?”
葉吻笑了下,說:“或許寧微塵說的是對。裁決者的劍,最后必然要指向自己�!�
葉吻很難回憶當(dāng)時的心情。
長桌盡頭,她在寧微塵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那樣冰冷的笑意,令她僵在原地�!静脹Q之劍】幾乎就要在手中凝聚。
……她知道,他恢復(fù)記憶了。
恢復(fù)記憶的寧微塵,給她帶來的壓迫感,遠超所有人。
可是寧微塵卻問她�!跋霘⑺馈緸�(zāi)難】嗎?”
她當(dāng)然想殺死【災(zāi)難】。
【災(zāi)難】是唯一一個能夠無視蝶島防護的異端。
“我不知道人類最后的命運如何。我唯一能做的,是守住蝶島這最后一塊安全的土地�!�
葉笙:“葉吻,你沒必要再召開這場會議了�!�
葉吻迷茫抬頭。
葉笙以“命運”的身份,告訴她,“最后的希望在預(yù)言家那里�!�
“華國和蝶島的通訊斷了,所以圖靈沒能告訴你,那么我來告訴你——現(xiàn)在,【災(zāi)難】在G144列車上。”
“救世的啟示,可不是光靠一個A+級異端,就能傳達的�!�
葉吻僵在原地。
葉笙和她錯身,走進了極點實驗室內(nèi)。
寧微塵給他開了所有權(quán)限。
他乘坐電梯,一路抵達地下八層。
外面的世界災(zāi)難頻發(fā)。
帝國和蝶島的博弈里,人命如草芥。
葉笙掌握過權(quán)力,熟知那些當(dāng)權(quán)者的嘴臉,所以他心知肚明,天災(zāi)將至,讓各國政府決定出路,以西方為首的聯(lián)合國,只會冠冕堂皇站在整個人類的角度,選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提案來。
沉眠,出逃,建立綠洲。
洪水將至,諾亞方舟的船票早就內(nèi)定了人選。
葉笙上輩子到死,都在尋求結(jié)束末日的辦法。
可是他失敗了。
用月球的視角去看五十億年的變遷,文明總是在廢墟中重建。G144列車能否到達春之鐘。寧微塵不在意,【蝴蝶】也不在意。他們的仇恨從來都不在于普通人,所以不恨他們,也不悲憫他們。站在時間和物質(zhì)的角度來看,“死亡”或許本就是一個偽命題。是“死亡”,也可能是“新生”。
“你的報復(fù)成功了�!�
葉笙走出電梯,對著被封印于此的【命運紡錘】說。“強盜付出了應(yīng)有的代價。”
最后的敵人,是【起源之地】。遠勝過任何一個人類或者異端。
葉笙站在一片蔚藍的星光里,抬起頭,長腿站定,腰身清瘦,漆黑短發(fā)下脖頸雪白。
問:“你到底想要我見證什么呢?”
*
——我的回答和上次一樣。
陸安輕笑出聲,心中的怒火和失望一起燃燒荒原。
暴風(fēng)雪再次把他卷入了蝶島的鍘刀里。
“隊長……”
“隊長!”
“隊長�。。 �
他們趴在窗邊,看著【鳳凰】的翎羽片片凋零,赤紅了眼,聲嘶力竭。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那么年輕,他們沒經(jīng)歷過正統(tǒng)的訓(xùn)練,可是踏上車廂的一刻起,就沒想過退路。
這是一群蝶島瞧不起的、視為累贅、拋棄的普通人。他們什么都不知情,不知道自己一開始就是棄子,懷揣著全部的熱血,登上這輛車,心里告訴自己要不惜一切代價到達【春之鐘】。
【嘉開北】站山崩地裂,化為廢墟。
隊長死前也把列車的秘密告訴了他們。
他要他們關(guān)鍵時刻,用自己的性命,踏平一切阻礙,直達京城。
所有人淚流滿面,手指碰著玻璃,卻摸不到外面隨風(fēng)雪翻飛的灰燼。
下一站,【錦昌西】。
陸安閉了下眼,看到了那位守在【錦昌西】貪婪扭曲的“后土娘娘”。
A+級異端,【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
陸安再度睜開眼。
他虹膜顏色散盡,變得極淺,只有一線幽藍色,氤氳其中。
“Alex,你要留下嗎?”蘇婉落聲音空洞。
如果是用【自毀】換列車前行,那么現(xiàn)在,前兩節(jié)車廂是最危險的。
陸安啞聲說:“留下�!�
蘇婉落愣住,她從來沒見過陸安這個樣子。
陸安說:“下一站。應(yīng)該只會剩下一兩節(jié)車廂�!�
蘇婉落一下子睜大眼:“什么?”
陸安道:“在【錦昌西】的,是一個A+級異端�!�
他的話音一落,無盡的沉默開始蔓延在車廂內(nèi)。
陸安上輩子是伯里斯幼子,身處世界政壇中心。在舊蝶島的病床上,見了太多虛偽狂熱的面孔,沒想到成為【災(zāi)難】后,卻難得看到了人類的真實。
“你讓他們都到最后一節(jié)車廂去。”一位年級稍長些的異能者啞聲開口。
蘇婉落:“可是前面的車廂也得有人啊。”
“每節(jié)車廂,留下十多個人就夠了�!�
“好�!�
真的到絕境,他們反而都冷靜下來,眼淚和恐懼早就隨著【鳳凰】的出現(xiàn)而化為荒蕪,這群人沒去過第一軍校,不懂異能者的傲慢優(yōu)越。他們只想著自己覺醒了力量,就有了義務(wù)去保護同類。何況,這是他們生長的國度。
每一寸土地都是故鄉(xiāng)。
“都往后走!”
“別撞窗了,你們撞不破的�!�
“怕死的現(xiàn)在都到最后一節(jié)車廂去�!�
“別猶豫了,快走�!�
夏文石坐在3車廂拋硬幣,他已經(jīng)哭完了,眼睛還是紅腫的,卻咧著嘴,對陸安笑說。
“我下輩子投胎,想當(dāng)個一米八幾的大帥哥,像你們這樣的。最好女孩們見到都走不動路,追著找我要微信!媽的,我戀愛都還沒談過呢!這些年光顧著找鬼去了!虧死了!”
夏文石往上拋硬幣,說:“神啊,看來我這一世英勇就義的份上,讓我當(dāng)個大帥哥吧�!�
蘇婉落把那個沉睡的女孩,也叫醒抱去了最后一截車廂。女孩醒來后,下意識回頭,茫然膽怯地看了陸安一眼。陸安彎起唇角,朝她露出一個笑來。
年長的那位異能者留在了2號車廂。
G144列車每節(jié)車廂都留了一些人,確保可以讓【鳳凰】‘蘇醒’。
每個人都很安靜,沒有吵鬧,也沒有分歧。
這對陸安來說,很不可思議。如果在車上的是群A級異能者,估計又是一場慘烈的廝殺。他們只會不顧一切殺死身邊人,爭奪活著的名額,抵達終點。然后,大概率全軍覆沒。
夏文石突然啞聲說:“我看到那個神了。”
陸安隨著他的視線偏頭。列車已經(jīng)快到【錦昌西】了。
隔得很遠,就能看到那一尊巨大悲憫的后土神相。祂立于天際,盜用了道教神話里的“四御之一”,大地之母的名字�?蛇@位后土娘娘,渾身散發(fā)的邪氣,把天都染紅。
夏文石閉上眼,往上拋那枚硬幣,苦笑著說:“就這樣吧……皇天后土,在天有靈,保佑我愿望成真�!�
硬幣上拋。
旋轉(zhuǎn)。
燈光照應(yīng)下,銀色的邊緣仿佛刀鋒,切割雪色。
叮、哐當(dāng)。擲地有聲的清脆聲音,從桌上傳來。
在這時,高鐵的播報聲音也響了起來。
【尊敬的旅客們,列車即將駛?cè)脲\昌西站�!�
【女士們,先生們,錦昌西到了�!�
夏文石渾身都在發(fā)抖,逃避地低頭,去看硬幣朝上的面。
下一秒,他耳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碰!熱度迎面而來!
意料之中的爆炸。
意料之中的鳳凰長唳。
意料之外的卻是爆炸的方向。
夏文石愣住。
陸安也有些微怔。
他算到了【錦昌西站】的后土神祇,要【鳳凰】拼盡全力。但是他忘了……爆炸,并不是按照順序來的。
非自然總局解除了封印。【鳳凰】面對強敵,憤怒之下,理所當(dāng)然選擇的是……血和火燒得最濃烈的方向。
高鐵駛?cè)牒笸辽竦o掌控的區(qū)域。爆炸卻是從最后一節(jié)車廂開始的。
A+級異端【鳳凰】,骨連骨,頃刻之間,十三節(jié)車廂,一一化為灰燼。
浴血涅槃,羽翼遮天。
華麗得像是下了一場赤焰之雨。
夏文石眼神空洞,毫無血色喃喃:“不……”
葉吻簽完自己的名字后,就直接往華國趕去�!緸�(zāi)難】在G144列車上,這個消息讓葉吻如墜冰窖。
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那個能夠穿越無數(shù)屏障,把話傳到她耳邊的青年是誰了……
葉吻不能離開蝶島,她一旦離開蝶島,這里能對付帝國的,就只剩生命之絲。
——可現(xiàn)在,她必須離開。
因為葉笙說,最后的希望在【預(yù)言家】。
【邏輯裁決之劍】最后的宿命,是自我裁決。蝶島的夜晚,靜默如雪,可她的耳麥一直閃動,接通后,爆炸和尖叫聲幾乎要刺穿耳膜。
葉吻眼神遙望虛空。
混亂里還有槍聲和痛哭聲。
“不要!”
“啊啊啊啊——!”
那位無意中害死所有人的領(lǐng)隊,選擇吞槍自殺。
這樣的無間煉獄里。
陸安的聲音有種失真的冷靜溫柔。
“列車過【錦昌西】了,下一站是【春之鐘】�!�
他問。
“小吻,停車嗎�!�
他這次沒有再喊她話事人,他喊她小吻。
葉吻走到海邊,也第三次回答這個問題,她說:“不�!�
陸安笑了。
“【鳳凰】已經(jīng)死了。下一次,蝶島又打算犧牲什么呢�!�
葉吻指尖都在顫抖,卻沒有說話。她知道,在她的第三次拒絕后,現(xiàn)在跟她聊天的已經(jīng)不是陸安,而是【災(zāi)難】。
【災(zāi)難】說:“總局的所有人,現(xiàn)在都應(yīng)該圍守在【春之鐘】了吧。你不放他們下車,你犧牲那么多人,一定要這輛車到站。為了什么?”
葉吻道:“你呢?你登上這列車,又是為了什么?”
【災(zāi)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目標(biāo)。我很少拒絕你的請求。畢竟第一次見面,我就被要求照顧你�!�
葉吻沒有搭理這句彼此心知肚明的假話。
【災(zāi)難】:“還有兩個小時到站�!�
葉吻一邊走,一邊說:“你會毀掉【春之鐘】嗎。”
【災(zāi)難】:“會�!�
葉吻評價道:“你們S級異端總喜歡在最后關(guān)頭給人絕望�!�
【災(zāi)難】道:“我問了你三次。是蝶島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
葉吻:“那首詩里,提到的目光是你吧。”
【終有一日紅蝶會飛過大海,耶利米爾的目光再無阻礙�!�
帝國的長眠者,沉默,說:“對�!�
葉吻:“其實一開始你的立場就是帝國,這列車不過讓你更有理由,向蝶島拔劍罷了�!�
【災(zāi)難】笑著說:“話事人,你看人那么準(zhǔn)嗎。”
他的語氣里已經(jīng)是難掩厭惡了。
葉吻不愿再廢話,摘掉耳麥。長發(fā)獵獵,在把耳麥丟入海的最后一刻,她聲音很輕說:“安安,恭喜康復(fù)。”
G144列車上。陸安頓了頓,荒唐地一笑,他疲憊閉眼,指尖的聯(lián)絡(luò)軟件頃刻化為灰煙。
華國,京城,非自然總局。
娜塔莉亞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亡。
“最后一站了……”
春之鐘
“Alex,
你沒事吧�!�
蘇婉落見陸安神色不對,擔(dān)憂地開口。
陸安睜開眼,平靜說:“沒事�!�
蘇婉落:“沒事就好�!�
雪山掩映里,
G144列車現(xiàn)在只剩第2,3車廂了。它行駛在硝煙散盡的軌道上,
像一截踉蹌的斷肢,悶聲穿過風(fēng)雪。
蘇婉落抱著愛麗絲,
臉頰貼著它,
喃喃自語:“到了,
快到了,
下一站就到京城了,終于到了�!�
陸安突然出聲:“蘇小姐,
你們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任務(wù)的具體內(nèi)容嗎�!�
蘇婉落紅著眼看他,
被他問的一愣,
搖搖頭。
夏文石也是茫然:“Alex,
你問這個為什么?”
陸安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簛怼媱�,
應(yīng)該是要你們運送一樣?xùn)|西到京城�!�
蘇婉落重復(fù)他的話:“讓我們送一樣?xùn)|西?”
“嗯。”
夏文石愣住,隨后臉色煞白焦急道:“可是我們隊長都死了啊,
而且已經(jīng)死了那么多人了,經(jīng)過兩次爆炸,東西會不會也沒了。”
陸安說:“放心吧,不會的�!�
非自然局不會冒險,
把東西交給一個人。
所以東西呢,東西在哪里?
淮城,
非自然局分局。羅衡在時刻觀察著G144列車的路線。他永遠都是一絲不茍的,
軍裝、手套,白發(fā)之下藍眸冰冷,
坐在屏幕前,目睹兩次車站爆炸也巍然不動。
“我出去一下�!背虅t中途受不了了,情緒不穩(wěn)選擇離開房間。
羅衡并沒有攔住她。
程則把門打開,圖靈剛好走了進來。
圖靈摘下眼鏡,琥珀色的眼眸里全是疲憊,說:“我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總局,也聯(lián)系不上蝶島�!�
羅衡:“沒事。我覺得話事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
圖靈苦笑:“希望吧�!彼驹陂T口,看了羅衡一眼說:“你這樣子,我覺得你需要一根煙�!�
羅衡笑了,搖頭:“我不抽煙,聞不得那味。”
圖靈把打火機丟到桌上:“我原來也不抽煙�!�
羅衡說:“【廚師】跟我說,他現(xiàn)在被困在南非了�!�
圖靈:“【德墨忒爾】情況一樣�!�
圖靈又問:“京城現(xiàn)在有幾個人�!�
羅衡如實告知:“S級執(zhí)行官就�!灸裂蛉恕苛��!�
圖靈沉默:“【牧羊人】的主要能力是刺殺�!�
羅衡:“對。”
“而且那小子……”
監(jiān)控室里,一時無言。
圖靈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說:“別看了,你現(xiàn)在看也沒用。我們從來都沒有車的操縱權(quán)�!�
羅衡:“嗯�!�
他其實早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但是【待春來】計劃,需要一個承擔(dān)后果的人。程則他們可以選擇當(dāng)不知情者,安慰自己,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局面——畢竟他們確實沒料到。可是羅衡不需要,也不能。在發(fā)布【待春來】計劃開始,其實什么突發(fā)情況都列出來了。他一清二楚。
【待春來】從沒打算拿普通人作祭。原本的計劃是列車成功到站后,馬上疏散所有人。毀滅這輛車,從中獲得“芯片”。
不到萬不得已,【鳳凰】不會出來的。
但傳教士的反應(yīng)太快了。轉(zhuǎn)眼之間,京城的倒數(shù)三站,居然全是地獄。
關(guān)乎預(yù)言的芯片在G144車身軀內(nèi)。來到淮城后,圖靈快速將“芯片”液化,并且以防萬一給它輸入了“流動”的指令。ENIAC是S級異端,小打小鬧根本傷不了祂。每一次爆炸來臨前,芯片都會自動避開危險,在車身上重新尋找安全的棲息之所。只要G144還有殘驅(qū),“芯片”就能找到新位置。依附在那里,隨著列車前往京城。
瞞天過海,不敢驚動【傳教士】。是怕【傳教士】中途就將G144整列車摧毀,只剩灰飛。
羅衡說:“牧羊人已經(jīng)控制了【春之站】的四版異端�!�
京城在總局的輻射內(nèi),耶利米爾不敢冒險,所以【春之鐘】高鐵站只是一個B級異端。牧羊人趕過來后,很快就控制了異端。現(xiàn)在他就守在【春之鐘】,就等著G144進站,疏散乘客、毀滅列車、最后得到芯片。
圖靈松口氣說:“還好ENIAC已經(jīng)被封印了,不然【地煞藤】死的瞬間,耶利米爾就會在屏幕上,公布擊殺人的坐標(biāo)。【傳教士】馬上就會確定位置。”
羅衡:“也幸好華國足夠大。”
【傳教士】并沒有ENIAC即時捕捉信息的全知能力。第六版塊的異端死去,不會驚動祂。而且華國,隨便一條鐵路都縱橫了一萬里的山脈,更別說,蝶島還專門派人在華國邊境造成一些異動,吸引【傳教士】的注意力。
“到京城,一切就結(jié)束了。”
京城有非自然總局,斷絕了【傳教士】守株待兔的可能。
牧羊人毀掉G144列車,拿到芯片,任務(wù)就完成了。不需要他送過去。
畢竟……京城高鐵站旁邊華國的地標(biāo)性建筑,【春之鐘】,本身就是【天樞】扎根于華夏大地的萬千數(shù)據(jù)根之一。
【倒計時:1:30】
一個半小時。
陸安在車上尋找東西可能藏匿的地方,卻無果。
這一車的人都沒經(jīng)過專門的訓(xùn)練,什么都寫在臉上。
陸安在蝶島長大,洞察人心,輕而易舉就能看出誰有沒有撒謊。
一整車,沒有人知道要運輸?shù)哪莻東西是什么。
找到最后。
陸安的視線,冰冷而平靜看向了車本身。
蘇婉落抱著愛麗絲,她的心理素質(zhì)比車上的其余人要好一些,從血色的詩出現(xiàn),到全球至暗,末日降臨,她一直都很冷靜。而G144列車上,兩次慘絕人寰的爆炸,也讓她徹底麻木下來。
她看著愛麗絲,看著這個有點粗制濫造的娃娃。
夏文石說,這是他鬼屋的鎮(zhèn)館之寶,不知道嚇哭了多少人。夏文石本來也怕的要死,后面選擇以毒攻毒,拿她當(dāng)吉祥物。
她叫愛麗絲。
木頭紐扣做的眼睛,線縫的嘴巴,臟兮兮的黃裙子,乍一看卻還挺可愛。
愛麗絲:“……”
不要看我。
蘇婉落給它拂去頭發(fā)上的灰塵,說:“愛麗絲,你害怕嗎�!�
愛麗絲維持著呆呆傻傻的樣子,動都不敢動。因為葉笙不讓她暴露在別人面前。
她當(dāng)然不害怕了。她本來就沒有生命。愛麗絲被縫尸針復(fù)活,每天就在鬼屋嚇人,對她來說,看別人嚇得屁滾尿流超有意思。她坐在這列車上,越到后面,越覺得驚險刺激,熱鬧好玩。
但是蘇婉落說:“別怕�!�
愛麗絲很想矜持地對她說。請你不要污蔑人,愛麗絲才不怕呢。
蘇婉落又自言自語說:“不要怕�!�
愛麗絲:……
愛麗絲:好了好了,服了你了。
蘇婉落抱著她:“愛麗絲,你知道嗎,這個計劃名字叫待春來,其實我挺喜歡這個名字的。待春來時,冰雪消融,愛麗絲,你有想見的人嗎�!�
愛麗絲毫不猶豫地想:沒有。不過愛麗絲馬上又轉(zhuǎn)念想,哦,有,葉笙。雖然葉笙不讓自己喊爹地,但他就是她的爹地。
列車駛?cè)胍黄籽┲小?br />
蘇婉落閉上眼,顫抖地抱住愛麗絲,聲音也有些抖:“不要怕了愛麗絲,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咦?愛麗絲終于有了一點點興趣。她紐扣做的眼睛,一眨不�?粗K婉落。
蘇婉落唇角艱難地笑了下,開始講故事。
她說。
“愛麗絲坐在河岸邊玩耍,河岸邊開滿了花�!�
蘇婉落的聲音非常輕,溫柔舒緩。
一下子就讓愛麗絲從這漫天的飛雪中抽出神,沉浸到她的聲音里。
“天熱得愛麗絲非常困,甚至有些迷糊了,但是愛麗絲還是認(rèn)真地盤算著:做一只雛菊花環(huán)的樂趣,能不能抵得上摘雛菊的麻煩呢?就在這時,突然一只粉紅眼睛的白兔,貼著她身邊跑過去了�!�
“白兔嘴里念念有詞,說‘哦,親愛的,哦,親愛的,我太遲了�!贿叴掖颐γε埽贿厪谋承目诖锾统鰤K懷表看著�!�
破損的列車發(fā)出“況且況且”的聲音。
愛麗絲認(rèn)真聽著,腦袋里全部都是,快遲到的白色兔子,懷表,還有一直掉啊掉掉不到底的兔子洞。
華國,京城,【春之鐘】站。
S級執(zhí)行官牧羊人守在高鐵站的二樓,時不時就看一下手表。他頭發(fā)長過了脖頸,扎成了一個小揪。牧羊人剛處理完新圖書館的A級異端,手臂上還有一道沒處理的猙獰傷口,直接袒露著。他著裝從來都不正經(jīng),外面是軍裝外套、里面可能就是大爺背心。背心省事,受了傷,袖子都不用捋了。
牧羊人把外套捆在腰上,就這么靠在站臺的柱子邊,隔兩分鐘,看一次手表。
他的異能是【隱身,穿墻】,平時執(zhí)行任務(wù),來無影去無蹤,就像是華國古代傳說里的影衛(wèi)殺手。
很酷。
但沐陽更喜歡自己在家遛彎聽曲。偶爾和小區(qū)里的老大爺一起下棋打太極,喂野貓。
他們京城小伙就是那么接地氣的。
“局長,列車快到站了。”
站在他旁邊的一位執(zhí)行官開口。
沐陽偏頭:“蝶島還是聯(lián)系不上嗎�!�
執(zhí)行官:“聯(lián)系不上�!�
沐陽低頭,首次在下屬面前沒有嬉皮笑臉。
列車到站,馬上會有人去疏散車上的乘客。只剩下一輛空車后,而他摁下手中的按鈕,整個站臺、包括鐵軌、包括列車本身都會毀滅。
執(zhí)行官疑惑他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局長,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蝶島也沒關(guān)系,已經(jīng)到最后階段了,我們自己就可以完成任務(wù)�!�
沐陽笑容苦澀:“你忘了嗎�!�
“什么?”
【牧羊人】的聲音喑啞,有種輕微的茫然。
“【平安站】過后。蝶島傳出指令,接下里的路程,G144列車之后的每一站都不能再開車門�!�
“終點站也是一樣的,開不了門。如果蝶島那邊不傳出指令,乘客根本下不來�!�
下屬愣住,給出建議:“聯(lián)系不上蝶島,總局那邊預(yù)言家或許會有辦法……”
【牧羊人】:“【鳳凰】一死,現(xiàn)在總操縱權(quán),在蝶島。”
下屬終于知道了情況的危急,臉色蒼白:“開不了門……那怎么辦。”
Sariel島。蝶島。
人類權(quán)力的中心,做出一切決策的禁地,現(xiàn)在卻像是一個詛咒,盤旋在世界上方。
下屬說:“局長,我們要救人嗎�!�
“怎么救。”【牧羊人】:“G144列車的外殼,是A+級鳳凰骨,怎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