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她頗為不滿地在那抱怨,心里其實早因為遇見洛神而歡喜得冒了泡。纖眉倒是緊皺,掩蓋了她眼角眉梢?guī)缀跻w揚的喜悅。
雨霖婞和音歌他們自然而來地拾級而上,去和往下走的師清漪會和。雨霖婞道:“算了,算了,不就是褲子嘛,我包里有,你穿我的!”
師清漪大義凜然地拒絕:“我不穿別人的褲子�!�
雨霖婞罵了她一句都到這鬼地方了還潔癖,又抬頭問她:“劃開的傷口沒事吧?包扎了么,可別感染了�!�
“我剛簡單做了個處理,沒事,小問題�!鄙厦媸A傳來師清漪的聲音,已經(jīng)可以看見她在光中高挑瘦削的輪廓,迷蒙似夢。
很快師清漪距離更近了,雨霖婞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她臂彎里搭著那條褲子,濕噠噠地尚在滴水,于是止不住就想取笑她幾聲。
結(jié)果師清漪面色驟然一變,似乎是聽到了什么異動,忽地轉(zhuǎn)過身,手電光往上方溫泉方向猛然打了過去。
她的手電光芒劃過溫泉上空的黑暗,亮出一道軌跡,如同信號彈一般。
而師清漪這一變臉,手電光的方向又陡變,嚇得雨霖婞喉嚨里正要冒出來的話語又生生給咽了回去,立刻將掛好的沖鋒槍端起來,瞄準(zhǔn)上方。
上面?zhèn)鱽磬弁ㄒ宦曀�,好像是什么東西突然從高處墜落了,跌進(jìn)水里。
師清漪站定之后矮下了身,似乎是不敢貿(mào)然行動。雨霖婞趕緊快步跑上去,跟師清漪一起貓著腰在臺階上臥倒趴著,兩個人都打地道戰(zhàn)似的。
氣氛一時變得凝滯起來,師清漪一邊朝下面的音歌和鬼面男打手勢,叮囑他們千萬不要發(fā)出聲音打草驚蛇,暫時在下方接應(yīng),一邊同雨霖婞耳語道:“好像是有東西下來了,小心點�!�
雨霖婞被她這嚴(yán)陣以待的表情感染了,頓時也感覺到了不得了的緊張,指指自己的沖鋒槍,示意早已做好準(zhǔn)備。
師清漪暫時將裝備擱在臺階上,翻出軍刀,右手執(zhí)槍,拉開保險上膛。
她輕輕說:“待會我走第一個去查探,你跟在我后面,先不要輕舉妄動,看我手勢。”
雨霖婞點點頭。師清漪目力聽力都奇佳,擅長偵查,以前出生入死多次配合,她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策略。
師清漪一面往上匍匐,一面道:“要是發(fā)現(xiàn)不對我會立即朝目標(biāo)開槍,這也是訊號。你聽到我的槍聲,就可以開槍了,否則不可妄動�!�
雨霖婞既緊張又興奮,看這架勢,上面估計是個了不得的大粽子。
兩人貓腰上前,來到溫泉邊緣。溫泉水面未平的波紋一圈一圈地蕩開去,水底下石塊的黑影若隱若現(xiàn),恍若鬼魅。
師清漪耳語道:“你把槍瞄準(zhǔn)東北角,我覺得在那�!�
雨霖婞在邊沿一塊長形石塊上找準(zhǔn)東北角位點架好槍,發(fā)現(xiàn)石塊果然是鋒利無比,一不小心就會被劃到,師師誠不欺她。
師清漪彎腰蹲在旁邊,撿起一小塊石頭,一臉嚴(yán)肅地做手勢,表示那東西現(xiàn)在肯定是潛藏在溫泉底下的某個角落,她先扔個石頭下去作試探,看那東西會不會冒出頭來,沒現(xiàn)身之前,不可開槍驚擾。雨霖婞看過她的動作,朝師清漪自信滿滿地回了個ok的手勢。
師清漪投了一塊石塊過去。
石塊掠過水面,濺起浪花。
她這樣的謹(jǐn)慎小心,雨霖婞自然是大氣也不敢出,全神貫注地瞄準(zhǔn)東北角,握槍的手心都快冒汗了。
水面平靜,底下暗影漂浮。
她們兩處在正對臺階的溫泉邊緣,而東北角是最偏僻的角落,距離最遠(yuǎn),很快,與東北角完全是咫尺天涯距離的西南角,一個人影浮了上來。
“該死!對不起,是我判斷失誤!”師清漪一臉懊惱地?fù)屵^雨霖婞手里的沖鋒槍,端著瞄準(zhǔn)西南角:“影子竟然是在這邊!”
她一臉就讓我來解決好了的大義凜然,那架勢幾乎就要扣動扳機(jī):“這影子太狡猾了!”
雨霖婞突然就兩手空空了:“……”
說好的讓我開槍呢!
雨霖婞氣急敗壞:“小同志你知不知道在戰(zhàn)斗中下達(dá)錯誤指示是要槍斃的,我要代表我軍突突了你!”
她趕忙跟隨師清漪扭過頭去,然后就看見師清漪就低呼一聲,雙肩一抖,手里的沖鋒槍應(yīng)聲跌落在地,好似是看見了什么令她分外震驚,卻又驚喜的景象。
那西南角距她們其實很近,就在左邊。那人影搭著邊沿悄無聲息地站起身,濕淋淋的身子現(xiàn)在微光中,黑發(fā)若打濕的鴻羽,曲線窈窕勾人。
洛神在那光中抬起眸來,淡道:“你們兩端著槍,想對我做什么?”
雨霖婞:“……”
師清漪激動得眼圈一紅,雙眸盈盈快要晃出淚來:“洛神,怎么會是你?我,我還以為……”
她心說我這一路上來都演成這樣了也忒辛苦了點,奧斯卡就算不給個影后小金人也該給個安慰獎,否則就破產(chǎn)好了。
總之她這欲言又止,一顆小心肝先是揉碎了又重新因為重逢的喜悅而拼合好的復(fù)雜表情盡數(shù)寫在臉上。雨霖婞看到她這小表情,立刻也被感染了,心里激動,面上倒是哼道:“她表姐,怎么是你啊。我和師師還以為是粽子在這呢,嚇?biāo)牢覀兞�。�?br />
“哦?”洛神上了岸,慵懶地抬了下眸。
師清漪與她眼神交匯,背對著雨霖婞,唇角勾起一絲微不可覺的笑。
雨霖婞快步走過去,上下打量了她幾圈,說:“她表姐你沒事吧?下回能不能別這樣偷偷摸摸躲在水里,害我們還以為是什么東西呢,制定了一系列作戰(zhàn)措施準(zhǔn)備崩了你�!�
洛神瞥了她一眼:“你們不也是偷偷摸摸的么?我也以為外頭恐有異動,自然不可貿(mào)然現(xiàn)身。”
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
雨霖婞搭著洛神的肩,問她:“我聽之前那動靜,你好像是從上面跳下來的?上面有什么,你怎么會在上面的?”
洛神道:“上頭高處有許多暗洞,四處連通�!�
師清漪知道上面肯定是沒有什么暗洞的,洛神純屬信口胡諏,不過因為上面石壁高聳,又是漆黑一片,光照很難到達(dá),其他人看不出上面究竟是有什么東西。
洛神續(xù)道:“先前我在上方查探,隱約聽到這邊有響動,依稀好像是清漪你們的聲音。過來躍下之后,你們的聲音卻消失了,我便暫且躲在水底,想確認(rèn)一二。不過先前我聽你們一直在說褲子,褲子,不知是所謂何事?”
回想剛才跟洛神“換褲子”那一幕,師清漪略顯蒼白的俏臉上勾起一抹昳麗的紅潤:“……”
雨霖婞卻笑得要打跌:“你去問問你家表妹�!�
“清漪?”洛神略顯無辜迷茫地看過去:“你說。”
師清漪心里又羞恥又想笑,臉上卻作出略略羞赧的表情,說:“我之前也是一個人過來這里查探,結(jié)果被這里的石頭劃破了褲子,就在這換了。中間出了點問題,所以我換的時間比較久。”
洛神面無表情道:“所以原來清漪你是在此提褲子么?”
師清漪:“……”你不也參與了么。
洛神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師清漪:“我先前一直在尋你�?捎心睦锟呐龅搅�?”
她眸光暗涌,師清漪知道她之前在溫泉里出于不便不能說話,現(xiàn)在這是她遲來的問詢。雖然聽起來淡淡的,個中千回百轉(zhuǎn)滋味卻只有現(xiàn)在的師清漪才能體味得到。
“我很好,我也一直在找你�!睅熐邃粑⑽⒁恍�。心中萬般情愫,也只匯聚成這一句。
洛神簡單頷首,又看向雨霖婞:“分開這段還好罷?”
雨霖婞一臉得意:“我是誰?當(dāng)然是好得不得了,她表姐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我,還是多顧著你表妹吧�!�
三人得以重聚,雨霖婞心情現(xiàn)在的確是不得了的好,收拾了下,扯著洛神和師清漪往下走。師清漪和洛神相視一笑,三個人走到下面,鬼面男依舊不吭聲,只是看見洛神時,眼睛里淌過一絲涌動的神采。
音歌也在下面看著洛神。
洛神也看著她,黑眸沉靜。
音歌沒說話。
之前洛神一直是以絳曲的形象出現(xiàn)的,后面又以絳曲的身份與師清漪他們在岸邊分開,中間音歌和鬼面男其實都并未見過洛神的真正面目。
于是師清漪笑道:“音歌,我來給你們兩正式介紹下,這就是當(dāng)初那位絳曲·白瑪格�!ぱ虢鹎洹ぜ友肜贰ぷ楷斶_(dá)瓦·梅朵桑節(jié)·江白洛桑旺加桑珠索娜小姐。當(dāng)然,你也可以叫她坐骨神經(jīng)病小姐�!�
雨霖婞快要笑岔氣,洛神伸出手,自后面輕輕在師清漪腰上不動聲色地捏了一下。
師清漪繃著臉。
洛神望著音歌,微微一笑:“音歌�!�
靜了一會,音歌薄唇輕輕翕動,應(yīng)了一聲:“嗯。”
作者有話要說:天氣驟變,又感冒噠_:3」∠_可能是我上一章躺在溫泉底占據(jù)了vip席位觀賞最佳角度染上風(fēng)寒了呢【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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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卷二(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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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次鱗
雨霖婞見音歌回應(yīng)了,立刻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來,師清漪在旁邊看了一眼,總覺得她很快便要捏個蘭花指出來假惺惺地在那拭淚。
結(jié)果雨霖婞果然捏了個蘭花指:“小音歌,我究竟做錯了什么?你不理我。”
師清漪:“……”
音歌轉(zhuǎn)身,徑自一個人往下走了,洛神與鬼面男也一級一級地下了臺階。
雨霖婞收了蘭花指,哼哼唧唧地在那嘀咕:“算了,肯定是兩個死冰塊之間的惺惺相惜。都是她表姐,把我可愛的音歌帶壞了�!�
師清漪看著好笑,拍了拍雨霖婞,示意時間有限,趕緊跟著下去。不過走下去的時候她心里暗自在那琢磨,當(dāng)初音歌雖然跟著她們?nèi)耍瑑A向點卻不一樣。自己主要是帶妹妹似地照顧音歌,關(guān)心日常生活,雨霖婞主要是和音歌玩耍嬉鬧,逗她開心,洛神則主要是陪音歌看書習(xí)字,教授能教授的。也就是自己的角色是姐姐,雨霖婞是玩伴,洛神則相當(dāng)于人生導(dǎo)師,于是以前一些事,音歌倒的確是會去跟洛神說,期望得到洛神的建議。
下來回到月瞳旁邊,祝錦云依然躺在上面,一動不動。
洛神撩開她有些散亂的發(fā)絲,觀察她煞白中透出些許烏青的病氣面容,又輕輕捏開她下頜張嘴看舌苔,沉吟片刻,只是未曾言語。
師清漪在旁擔(dān)憂:“千芊當(dāng)初說錦云會醒得比師兄早的,結(jié)果拖到現(xiàn)在也沒醒過來,好像還越來越嚴(yán)重了。我們得趕緊找到千芊看看,不然再這樣下去,我怕錦云她……”
洛神拍拍月瞳:“先尋千芊�!�
月瞳顛著倒鉤森森的肉墊子快步往前,隊伍趕緊跟上。走出小段距離,洛神自去角落里摸出先前暫放的背包,提了起來和月瞳走在最前面探路。一路上都是血淋淋的黑鮫尸體,她背著包和巨闕目不斜視,面色幽冷,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雨霖婞簡直受夠了月瞳的驚嚇,于是寧愿貼著音歌受凍,也想不上前,一時落到后頭。她現(xiàn)在一門心思不怕死地試圖去跟音歌說話,誰知纏到后面,音歌依舊一聲不吭。
師清漪特地趕上去挨著洛神并肩而行,偷偷觀察了一陣她的臉色后,從身上摸出那枚白色鱗片給洛神看。
洛神瞥眼過來,眼神這才有所緩和了。
“你早就知道白磷的功效,特地留給我防身的,是么?”師清漪悄聲問她。
洛神道:“嗯�!�
她頓了頓:“不過也不算早知曉。先前尚不十分?jǐn)喽�,后來才確認(rèn)的�!�
“什么時候?”
“先前見到便有了幾分揣測,卻也不可臆斷。后來白影引路,我們靠岸歇了陣,離開時我曾在水面拍下暗號,她給我作回應(yīng)了,這才確定�!�
“這里都是黑鮫,難道那會是白鮫的鱗片?”師清漪想起那時候的確是看到洛神背對著他們在水邊上,當(dāng)時她并沒有多在意,原來那時洛神是在傳遞暗號。
“是�!甭迳窕卮鸬煤苤苯�。
師清漪心里一動:“名字是叫魚淺么?”
洛神側(cè)過臉來,眼中似乎盈起了些許莫名的神采,頗為熠熠地望著師清漪。她低聲道:“你怎會曉得?”
“黑鮫說的。”師清漪想起黑鮫那時的幾句話語,骨頭頓時又好似發(fā)起冷來,她驀地有些不敢去看洛神那張臉,只是面上故作平靜地描述了一下具體情況,其間略去了不可說成分。
洛神頷首,表示明白,轉(zhuǎn)而問:“你可曾記得你黑鮫幻境中的所見么?”
師清漪長睫垂了垂:“……不記得了。”腦海中某個部分像是被挖空了,空得蒼白瘆人。
洛神眸光溫柔地望著她,過了片刻才低緩冷柔地開了口:“幻境自是虛妄,做不得準(zhǔn),身陷其中反倒會受其迷惑影響,分不清虛實,幸而你已脫出,記不得才是最好的。如清漪你所料那般,我當(dāng)年確然見過魚淺,經(jīng)歷了些事,那暗號乃當(dāng)年約定,雙方頗有交情,初識正當(dāng)洪武六年冬日。正是因著這份交情,她先前助你我良多�!�
師清漪垂眸不語。果然。
洛神輕輕道:“白鮫身有兩枚逆鱗,分初鱗與次鱗。初鱗生而得之,猶如鮫人之命,次鱗成年才成。黑鮫擅長致幻,白鮫逆鱗卻有破除幻境邪氣的功效,亦可破陣,黑白鮫人自蠻荒起便為死敵,這也是緣由之一。白鮫逆鱗分外稀有,尤其是白鮫自身能力越強,逆鱗便越發(fā)的珍貴,清漪你現(xiàn)下持有的是魚淺的次鱗,雖遠(yuǎn)遠(yuǎn)比不得初鱗,到底也是奇珍,可要好生收著�!�
師清漪看著她。雖然飲了自己的血,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許多,卻還是能看出她壓藏的幾分蒼白虛弱來。這個夜晚實在是太長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天亮,又能真正捱到什么時候。
“你總把這些說也不說一聲地留給我,就沒想過自己怎么辦?”師清漪將次鱗塞進(jìn)洛神口袋,蹙了眉,語氣不容拒絕:“收著,不許拿出來�!�
洛神看著她的動作,默許了,只是道:“拿出來會如何?”
師清漪拿喂血這事嚇唬她:“拿出來以后就沒得喝了。你難道不知道這種會產(chǎn)生依賴么,一輩子也離不開我,只能喝我的。到時候我沒得給你喝了,站也站不起來,走也走不動,你就等著哭吧�!�
“沒得喝�!甭迳竦溃骸澳怯械贸悦�?”
師清漪:“……”
“當(dāng)真會依賴么?”洛神瞥了她。
“當(dāng)然。”師清漪準(zhǔn)備了一套歪理邪說,肅然道:“你也知道我的血是很特殊的,這點已經(jīng)由千芊佐證過。我的血既然被你喝了,那自然會在你體內(nèi)起反應(yīng),產(chǎn)生某種專門的拮抗體,這點可以理解為病毒體系。也就是說你喝過我的血,形成特殊抗體,你倘若再想試試別的血,別的血便會自動劃入類似病毒體系的范圍,抗體立刻與之起反應(yīng),發(fā)生特異性結(jié)合而失去效用,你喝別的血壓根就沒用。”
反正她確信洛神往后根本不會去喝別的血。
洛神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清漪的血竟是如此,會永久依賴,還會在我體內(nèi)起反應(yīng)�!�
師清漪繃著臉,繼續(xù)裝了那副學(xué)究般的嚴(yán)肅。
洛神面上正經(jīng),話鋒一轉(zhuǎn):“難怪我先前從溫泉出來,一直在想你——”
師清漪:“……”
“——的滋味�!甭迳窠恿松先ィ骸霸且蕾嚵�。”
師清漪:“……”
“那這個可以命名為清漪抗體么?”洛神十分好學(xué),這個來自古代的女人,突然表現(xiàn)出了對現(xiàn)代生物學(xué)和病毒學(xué)的極大興趣。
師清漪:“……”
她自覺挖坑給自己跳的滋味當(dāng)真是……十分美妙。
兩個人走在前面,一直在月瞳旁邊悄聲細(xì)語,這時候后面的雨霖婞突然爆出一聲:“師師,她表姐!”
師清漪嚇了一跳,以為出大事了,下意識就去摸槍。
雨霖婞從后面跑過來攥住師清漪的胳膊,桃花眼真要開出花來:“師師,師師,我剛才說了那么多,音歌終于跟我說話了,終于肯理我了,她跟我說了一個‘嗯’,跟剛才她表姐得到的回應(yīng)一樣!”
師清漪:“……”
洛神面無表情道:“嗯。我還給你加贈一個,你贏了�!�
雨霖婞:“……”
師清漪被她折騰得頭疼,嘆口氣:“大小姐你不覺得你很無聊么?”
雨霖婞特地避開了月瞳,伸手搭在師清漪的肩膀上,百無聊賴地嘆口氣:“被你看出來了,我是真的很無聊。這一路上什么也沒遇著,音歌也不跟我說話,煩得冒泡,你們兩在這悄悄話說得正起勁,不行我也要聽�!�
師清漪道:“也沒說什么,就是說了下白鮫的事。這里雖然看起來好像是黑鮫的地盤,但是也有白鮫混進(jìn)來了�!闭f到這,又補充了幾句信息。
砰的一聲,遠(yuǎn)處幽邃深處爆出幾聲連綿槍響。
氣氛驟然一變,隊伍聽從師清漪的安排往一側(cè)貼靠。雨霖婞端著槍貼著石壁快步往前,輕聲說:“這回可不無聊了�!�
前面的情況尚不明確,師清漪一邊打手勢讓月瞳帶著昏迷的祝錦云待在后方相對安全的區(qū)域,自己和洛神,雨霖婞三人摸上前去,音歌與鬼面男在后面接應(yīng)。
沒跑幾步又是好幾聲槍響,之后竟然是沖鋒槍掃射。師清漪聽聲辨位,知道出事的地方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而且聽槍聲還分為好幾種,單發(fā)的槍響是近處,沖鋒槍掃射是遠(yuǎn)處,單發(fā)的槍聲響動間隔并不短,要么是在暗處伏擊,要么就是持槍的人快沒子彈了,迫不得已之下只能節(jié)省。
走到半路,一個紅乎乎的東西從過道上方掉了下來。
過道上積了很淺的一層水,那東西摔下來后,師清漪立刻將洛神與雨霖婞往身后一擋,鼻息間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與尸臭味,師清漪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掉下來的是一具尸體。
尸體被吃了大半,露出血淋淋的骨肉,像案板上等待切割的狀態(tài)。
而且那殘尸體入水之后,咕嚕咕嚕地冒了泡,像是硫酸入水發(fā)熱,起了熱氣一般。
“有酸尸水!避開!”洛神道了聲,一手?jǐn)堊熐邃簦皇殖吨炅貖x開淺水沿著墻壁一路輕踏而去,后面音歌和鬼面男聽到洛神的提醒,亦游墻跟隨。
前面有人慘叫起來,撕心裂肺。
洛神帶著師清漪和雨霖婞落到距離落尸位點較遠(yuǎn)的地方,師清漪站定之后抬眼望去,就見前面一個穿黑色制服的男人抱著腦袋鬼哭狼嚎,他手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大泡小泡,旁邊就是一具紅色落尸。
過道洞頂像變成了長形馬蜂窩,走幾步就能看到一個坑洞,有些坑的邊緣正不斷滴著血水。
噠噠噠噠,有個女人瘋了一般踏水過來,一槍朝上打在過道頂端,上面坑洞什么東西慘叫一聲,又有黑色的液體滴落下來。
后面有個藏族打扮的高大男人扯著喉嚨大罵:“寧小姐你不能這樣子丟下我!救我啊!該死,你把我撿的槍還給我!”
寧凝回頭放了一槍,惡狠狠道:“閉嘴!都是你害的!給我去死好了!”
第307章
卷二(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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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撞尸
藏族男人立刻抱頭下蹲,那一槍打空了。寧凝懶得再與他廢話,一槍恐嚇之后立刻往前跑,結(jié)果轉(zhuǎn)身沒跑幾步,便對上了師清漪抬起的槍口,幽幽的。
寧凝:“……”
師清漪果斷開槍了。
砰地一聲,寧凝渾身一哆嗦,槍口子彈避開她掃到不遠(yuǎn)處頂部洞口,一只黑乎乎的東西怪叫一聲,被打得縮了回去,雨霖婞緊接著開始掃射。
一時之間槍林彈雨,場面混亂不堪,頂部那些洞口潛藏的東西卻十分狡猾,依靠自身的靈活和上方石壁的遮擋,探頭探腦的,實際上也并未真正打下多少來。
甚至許多只是被打傷了,或者是被打掉了某部分肢體,從它們斷開的肢體來看十分柔軟,斷口涌出黑色的液體。與此同時依舊還有它們吃剩的殘缺尸體往下落,不知道是不是在它們進(jìn)食時會分泌某種物質(zhì),從而起某種反應(yīng),于是殘體帶有了酸尸水的特性,一碰這種落尸的酸尸水,便會受到腐蝕。
“來個人扶他!”師清漪朝向前面被酸尸水腐蝕到皮膚起泡的男人。
鬼面男立刻聽從吩咐,將那男人帶了起來。
寧凝趁亂想跑,冷不防洛神從她身后欺過來,她只覺得頸部涼颼颼的,轉(zhuǎn)眼就被洛神頂在手腕卸掉槍械,且被提住了衣領(lǐng),身體不受控制地跟著洛神朝前走去。
“放開我!”寧凝看起來怕得發(fā)抖,顯然不敢忘記這女人曾從水晶棺中蘇醒,款款起身睨著自己的模樣。
洛神并不理會,拎著她踏水而去。
淺水中除了落尸,還有好幾具一動不動的男人尸體,另有小部分著相似衣服的男人在遠(yuǎn)處掃射,看身上的裝備是師夜然的人,但是根本沒看見師夜然的影子。
地上散落了一些大型設(shè)備包,看配置是師夜然的人幾乎每人一個,包很大,沉甸甸的。師清漪明白師夜然不會無緣無故地為她底下的人配這么累贅的設(shè)備包,必然是有蹊蹺,于是大聲道:“有空閑的把那些設(shè)備包撿起來!一人撿一個!快!”
說話間,她已經(jīng)提了一個在手中,果然非常沉。
其他人依言照做,藏族男人也趕緊背了一個,他體型健碩,背著倒也不重,于是又趕緊另撿了一個。
師清漪從洛神手里接過繳下的槍,朝他跑去扔給他:“桑吉往前跑!”
桑吉剛從那邊過來,知道那邊的情況顯然是不想再折返,猶猶豫豫地插了一句:“師師小姐……那……那邊不能去!上面都是這種東西!”
師清漪跑動之中,目光卻十分沉靜,道:“我們剛過來那個方向也沒有路,不需要再去,我們在這頂一陣,你往回走帶路,前面肯定有你沒走過的一個方向,你就往那個方向跑!其他人也是一樣!帶上設(shè)備包跟著桑吉,他是向?qū)�!祝和平,帶著你的人跟著他!�?br />
她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了祝和平的身影,祝和平雖然沒說話,卻立刻朝他底下師夜然的人打手勢。
桑吉快要哭喪著一張臉,情急之下又結(jié)巴得更厲害了:“可是我……我沒有來過這……這邊!”
“你是向?qū)�,方向感自然比一般人好,照我說的快走!”師清漪說罷,突然又抬起左手拍在他肩膀的藏袍皮毛上,將他帶著往前一推:“小心!”
桑吉人高馬大,被她推了一個踉蹌。
他背對著也看不到,只是跟著聽見師清漪就開槍了,將兩人頭頂附近洞口的一只東西擊退了。
師清漪左手攥了個微微的拳頭,催促:“趕緊走!其他人跟上!”
桑吉趕緊帶著兩個設(shè)備包往前狂奔,其他一些師夜然的人雖然是聽從師夜然安排,但師夜然不在這,于是都會轉(zhuǎn)而看祝和平的意思,現(xiàn)在祝和平似乎也是默默接納了師清漪的做法,于是他們幾個一時之間相當(dāng)于將師清漪當(dāng)做了主心骨,立刻也跟著桑吉過去。
洛神拎著寧凝經(jīng)過師清漪身邊,面容靜默,師清漪與她似有似無地遞了個眼色過去,兩人眼神交匯,洛神面上倒沒有什么表示,依舊拎了寧凝不松手。
能跟上的全都跟上了,隊伍開始快速往左邊遷移。拐過去之后一段時間,遠(yuǎn)處驟然傳來一聲尖利的,類似女人被掐住脖頸的哭喊,又夾帶了些野獸的喑啞,跟著那聲音戛然而止,仿佛是被什么快如閃電的利刃于瞬間肢解切碎了,消散在了潮濕的空氣中。
也就在這凄厲哭喊頭響起又消失的同時,洞頂那些探頭探腦的東西突然靜住了,跟著嘰嘰嘰嘰地相互交流了一陣,縮回了頭頂洞里。
頭頂中空的石壁中傳來密密麻麻跑動的聲音,都在火急火燎地奔往某個方向,也再也沒有落尸跌下來。
音歌在跑動中猛地抬起了頭,腳步慢下,黑如點漆的無神雙瞳中終于顯出一些略顯希冀又隱隱茫然的神色來。
“阿音�!睅熐邃粼谇懊婊仡^看她。
音歌默不作聲地跟過來。師清漪看出她似乎是知道了點什么,卻又不說,現(xiàn)在情勢緩和,終于得了些許喘息的時間,就溫言道:“跟上,可別一個人落后面了�!�
東拼西湊的這支小隊伍在前面匯聚了,幾個年輕的男人臉上看起來被折騰得有點疲憊,不過到底還是跟著師夜然做事的,那種總體沉穩(wěn)頑強的男人氣質(zhì)依然很好地展露了出來。
祝和平邊快步走邊道:“多謝小姐。”
師清漪搖頭:“不是我,是有人幫了我們。”
祝和平習(xí)慣性皺眉。他的目光落到月瞳背上昏迷的祝錦云身上,眉頭不由得又皺得更深。
洛神在旁淡道:“它們的女王死了,便在方才。方才那些東西是群居走穴的古穴蠑,食人泌酸,以常年身居洞穴深處的女王蠑為尊。女王一死,它們必須趕回去。”
雨霖婞一手一支火力猛的槍支:“就是剛才我們聽到的那個叫聲對吧?的確是一瞬間被人掐掉了,也不知道誰做的。”
洛神道:“那人出手快準(zhǔn)狠。尋到女王蠑就非易事,更能在那般短的時間內(nèi)解決掉女王蠑,自非常人。”
寧凝被她拎得渾身都在抖,洛神淡淡瞥了她一眼,寧凝又不敢哆嗦了,大氣也不敢出。她知道師清漪看起來還比較好說話,但這個叫什么洛神的女人她根本不敢去惹,畢竟當(dāng)初在古樓被洛神單手掐住脖頸舉起來的那幕還歷歷在目。
洛神松開手,寧凝捂著心口喘了口氣。
祝和平看了看祝錦云的情況,鷹隼般的眼神中透出些與他冷厲肅然的男人形象不大相符的柔和來,師清漪看出他擔(dān)心又不怎么表露,說:“錦云的身體情況有些復(fù)雜,看不太明白,我們正在找千芊來給她瞧瞧�!�
祝和平沉默了片刻,點頭:“小姐在這,我很放心的�!�
師清漪趁機(jī)問他:“我姐呢?”
祝和平道:“大部隊分開了,不知道師總和輕寒小姐現(xiàn)在的行蹤,這是我的失責(zé)。不過師總帶了很多人,我相信他們會平安�!�
“你們來這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師清漪蹙眉。
祝和平回答得十分直接:“師總讓我們?nèi)プ鍪裁�,我們就做什么,不多問。�?br />
師清漪道:“去送死呢?”
祝和平答道:“必要的話,是可以的。我想她自身也是這樣的,來到這種地方,就已經(jīng)做好付出代價的準(zhǔn)備�!�
師清漪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就像是被洗腦了的機(jī)器人一樣。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姐姐的固執(zhí)又未嘗不像是被洗腦了一樣。
前面的桑吉回頭道:“師師小姐,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應(yīng)該往哪邊走了,沒有明顯的參照物,這里的方向不好判斷。雖然我對這片是比較熟悉的,但是我只去過神之海外圍,從來沒敢走進(jìn)這里面來,老人們都說這里面是有很多鬼的,還有鬼主在�!�
“沒關(guān)系,按照你覺得可以的路走吧。”師清漪看著他,微微笑了笑。
桑吉囁嚅了幾聲,說:“其實我……我很想回去了。之前如果不是那位寧凝小姐迷路了,威脅我指路,我也不會……”
寧凝在后面鐵青著一張臉。
師清漪道:“我能理解你現(xiàn)在的情緒。只是你也看見了,現(xiàn)在我們暫時還沒辦法找到出口。”
“如果后面我發(fā)現(xiàn)了可以出去的路,我……我可以先走么?我看你們,也不像是會很快離開這里的樣子。”
“可以�!睅熐邃綦p眸清澈如水:“在此之前,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請你不要離開我的身邊太遠(yuǎn)。另外之前一些事情,可以跟我說說么,我想了解一下發(fā)生了什么,以便作出規(guī)劃。”
桑吉點頭,和師清漪低聲說了起來,因為他在這隊伍里也有很多人不認(rèn)識,師清漪還特地給他重新介紹了下。
了解完畢,師清漪示意寧凝走到前面來,寧凝顯然猶豫不前,洛神看了她一眼,她這才十分不甘愿地走到了師清漪身邊。
師清漪似乎是饒有趣味地打量了她一圈:“寧姐,你反正以前來這拜見過什么鬼主,要么你給指個路?”
寧凝冷笑:“我以前都是被他們蒙著眼睛的�!�
師清漪也看著她笑:“我以前說過什么?下次見到,會怎么樣做你忘記了?”
寧凝:“……”
師清漪道:“你要是能指路,說明你還能有些用處。否則我有什么理由留著你?難道你覺得我們隊伍里現(xiàn)在缺個扛行李還是缺個吃飯的?”
寧凝:“……”
她煩躁地請求:“我會盡量回想,但是我真的是被蒙住眼睛的�!�
師清漪笑了笑,沒說話了,退回洛神身邊。
越深入,空氣里越發(fā)彌漫了緊繃如弦的壓迫感,一路上也沒什么話,這一切直到某種咚咚咚的敲擊空洞聲音響起。
寧凝停下了腳步。
“怎么?”師清漪比一般人都要早聽到這種聲音,只是沒說,過了一陣,才問她。
寧凝眼睛閉著,過了一會,臉色白了:“我以前來過這里�!�
“哦?”師清漪看著她。
寧凝聲音里有了明顯的懼怕,道:“因為我聽見了……撞尸的聲音。你們聽,就是這種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有事出遠(yuǎn)門,久等了不好意思
關(guān)于文章之后的安排這里提前說一下,也讓大家能更明確點。全文還是探虛陵一貫的規(guī)矩,一共“引,起,承,轉(zhuǎn),合”五卷,現(xiàn)在是第四卷下,第四卷下還有很重要的部分沒寫到。
卷四結(jié)束之后就是最終卷上下兩個分卷,最終卷分上下兩個不同的卷標(biāo),大結(jié)局,所有一切,從開始就已經(jīng)明確地確定了。
越到后面信息,人物,設(shè)定等等也越來越復(fù)雜,很可能因為忘記某些而沒有印象,到時候我都會在作者有話說的小綠字里解釋說明,大結(jié)局的設(shè)定相關(guān),我也會進(jìn)行解說的。
因為我寫得比較慢,那么看起來距離大結(jié)局的時間似乎還比較遠(yuǎn),但是事實上,第五卷也的確是最終卷了。
后面洛師明朝番外,也會相對比較集中地和大家見面。
第308章
卷二(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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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渡棺
“撞尸?”師清漪問寧凝,眼神卻往洛神的方向瞥。
洛神微微頷首。
寧凝神色惶惶:“你不要問我撞尸是什么,因為我也不知道,眼睛被蒙住,我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依稀聽他們說‘要撞尸’了,我被左右押著過去,他們迫使我跪下,匍匐著快速往前。我只能聽到什么東西從上面猛地撞擊下來,砰砰作響,感覺就快要撞過來的時候,他們揪著我的頭發(fā)將我按倒,令我趴著,之后就不斷重復(fù)這樣的過程�!�
師清漪仔細(xì)觀察她說話間的神色,知道她并沒有說謊,于是走向前道:“現(xiàn)在到撞尸的位置去,你們跟著我過來�!�
聽音辨路,師清漪領(lǐng)著隊伍一路走到那砰砰聲的源頭。左右沒路了,只有眼前的石壁陡然朝山體內(nèi)部凹陷進(jìn)去,形成一個狹窄壓抑的不規(guī)則通道,邊緣亂石鋒利。
砰,砰,砰。
這種空洞的撞擊聲間隔一小段時間,便會響起,從那唯一的窄道里逸出來,伴隨著某種類似巨大軸承在運轉(zhuǎn)的混沌聲音。
師清漪走近了,打著手電朝里面看,窄洞一直延伸到最深處,即使狼眼手電這樣的穿透力也根本望不到底。
窄洞里全都是青灰色的大棺材,看不出材質(zhì)。棺體是固定的,棺蓋卻是活動的,剛過去看的時候隨著一疊聲同步調(diào)的蓋棺巨響,棺蓋與棺體重合,很快所有的棺蓋被上方機(jī)關(guān)拉扯起來,牽向高處,露出空蕩蕩的棺材底子來。
這些棺材首尾相連,前后的棺板被拆掉,形成一線往深處延伸,可謂組成了一條幽幽的棺材道。隨著上方的棺蓋落下,又被拉扯起來,撞擊聲如此機(jī)械地往復(fù)循壞,聲聲催人心魂。
師清漪看了看表:“按寧凝說的那樣,我們得爬進(jìn)棺材道里去。我剛計算了下,每一次棺蓋從上到下撞擊的間隔大約是一分二十秒。在這個時間間隔里,我們必須得盡可能地往前推進(jìn),以前寧凝是匍匐著進(jìn)入,我們也采取這種方式。棺材蓋徹底合上的時候,記得全部低頭趴著,棺材道并不寬,分配好各自的位置,時刻保持警惕,恐防有變�!�
祝和平肅然點頭:“聽小姐的安排�!�
隊伍里的人開始商量分配,一排是三個人。桑吉負(fù)重了兩只裝備包,身材又高大,于是他被安排和鬼面男兩個人一塊,雨霖婞,音歌和寧凝一組。
雨霖婞盯著寧凝,手里把玩著一只手槍,在那倚著笑靨如花的:“要是有些人不聽話,直接就突突了好了,這不是有現(xiàn)成的棺材么,還是連體棺材道,棺材里的別墅。寧凝,你喜不喜歡別墅�。俊�
寧凝恨的咬牙切齒,卻又發(fā)作不得。
祝錦云還趴在月瞳背上,月瞳變形后體型巨大,自然是不可以這樣進(jìn)入,只能恢復(fù)成白貓的模樣。祝錦云失去月瞳的背負(fù),必須換個人背著,師清漪正準(zhǔn)備過去扶祝錦云下來,手還未碰到祝錦云的胳膊,也只差一點點,卻被洛神輕輕地捏住了手腕,攔住了。
“我來罷�!甭迳駥熐邃羯爝^去的手移開,看著她。眼神似有悶色,可是仔細(xì)一看,內(nèi)里光波涌動,又掩藏著更為暗斂的神采。
師清漪并沒有碰到祝錦云,收回手,低聲說:“你的身體才剛恢復(fù)了一些,還要背著錦云,看那‘撞尸’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好通過,我怕你身體會……”
洛神溫言道:“無礙�!�
說著動作輕柔妥帖地將祝錦云扶下來,背在背上,右手扣住祝錦云防止她掉下來,左手臂托過去的同時,手里空閑的地方還倒握著巨闕,面上倒是沒有什么變化。
“你耳力最好,在最前頭引路罷,注意聽聲音變化。”洛神道:“我會在你身邊的。”
師清漪點點頭,轉(zhuǎn)身過去,洛神背著祝錦云沉默地跟在她后面。
快到棺材入口的時候,師清漪卻有點思緒起伏起來。
之前在河灘休息的時候,祝錦云曾抓了自己衣角幾次,前幾次洛神將她的手輕輕放下了,自己也就無所覺,最后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她看見洛神那種似嗔略怪的小表情,還以為她可能是因為祝錦云一直以來都對自己表現(xiàn)得比較親密一點,而有著什么潛藏的小情緒,不太希望祝錦云接近自己。并且她還會將這種小情緒似有似無地展露一點,讓自己知道,也許是想做個提醒。
但是一路上走過來,她現(xiàn)在才有點后知后覺,洛神似乎的確是不希望祝錦云靠近,是那種實際意義上的接觸。
洛神好像是一直有意無意地在讓自己與祝錦云保持一種距離。
這種距離能夠讓自己十分自然地表達(dá)對朋友的關(guān)心,并未有明著的什么干涉,可是真正意義的攙扶,背負(fù)等需要身體接觸的動作,最后卻都是看著順理成章地?fù)Q成了洛神在做。甚至之前她想仔細(xì)看看祝錦云的病情,結(jié)果還是洛神湊近去做的眼部,口腔檢查。
通常洛神在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是有她的理由的。那她這樣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難道……她在懷疑錦云么?
師清漪驀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錦云一直處在昏迷中,眉間鼻下黑氣纏繞,是真的病得不輕不假,這點洛神當(dāng)時也與她證實過�?偸菬o法醒過來本就已經(jīng)讓人十分擔(dān)憂了,而且這么多年相識的交情,錦云的為人怎么樣自己是了解的,又在昏迷,哪里會有生疑的地方呢?
并且如果洛神懷疑錦云,為什么又會這樣盡心盡力地照顧,之前聽雨霖婞說洛神當(dāng)時在水中群敵環(huán)飼,情勢危急,卻一直在盡可能護(hù)好錦云的安全,并終將她轉(zhuǎn)交給雨霖婞照顧。后來洛神對錦云的細(xì)致體貼,也是看在眼里的。
師清漪一時之間有點心煩意亂,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心境失去了曾經(jīng)的那種平靜安寧,那種惶惶不安與懷疑憂慮正從心底掙扎蔓延,發(fā)出芽來。每走一步,都好像走在薄冰之上。
她懼怕這樣的小芽會蓬勃生長,甚至變成遮天大樹。
“清漪�!甭迳癖持e\云,一雙眼定定地覷了她,聲音平緩冷柔。
師清漪回過了神,朝她微微笑了笑。
又道:“我在最前面,大家以小組為單位,跟著后面過來。我會聽上面機(jī)關(guān)軸承的聲音,大家按照我的提示做,該低頭的時候就立刻低頭趴下,一般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也要時刻警惕自己的周邊,一旦發(fā)現(xiàn)有變就要及時處理�!�
砰地一聲,棺蓋狠狠又朝棺體砸了一次。師清漪快步上前試探,沒有問題這才匍匐趴著,快速往前進(jìn),時間緊迫,每一次的間隔是一分鐘二十秒,必須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盡可能地推進(jìn),后面的人知道個中緊急,也都不敢怠慢,動作飛快地跟上。
棺蓋再次從上跌落,接著手電光看去,那棺蓋底下竟然還貼著一個人,在這升起降落的起伏中晃出一片猙獰的影。
那人是倒貼在棺蓋板上,手腳頭顱等穴位點上被長釘牢牢地頂住,身體是翻著朝下的,能清楚地看到面上戴著一張青頭鬼面具。有多少具棺材,就有多少個這樣的人影,看體型似乎是一樣的,懸在空中,隨著往復(fù)上下的棺蓋升升降降。
鬼面男顯然也看到了,渾身驟然發(fā)起抖來。
雨霖婞就在他后面,提醒說:“怕什么,只是尸體罷了,一個大男人還沒見過尸體?”
“繼續(xù)往前!不要耽擱!”師清漪心知可能有變,忙道。
鬼面男抖得更加厲害,卻還是聽從師清漪的吩咐狼狽地往前爬。棺材蓋再一次往下落,師清漪聽聲喝道:“趴下!”
全體趴著不動。
砰地又一聲,那棺蓋與棺體密合,棺蓋上貼著的那些鬼面尸體幾乎是和每個在棺材里的人緊緊相貼,鬼面男喉嚨里罕見地發(fā)出含混的呼嚕聲,似見了惡鬼般哆哆嗦嗦抱著腦袋,一副就要發(fā)狂的模樣。明明之前即使是有人捅他一刀,他也是不會皺眉的。
就在這時,師清漪心一橫,猛地抬手將那棺材蓋上釘著的尸體上的面具掀開,那尸體的面容驟然顯露出來。男尸雙眸緊閉,上面布滿了猙獰的黑色肉瘤,但是輪廓還是能看出原本應(yīng)該是位剛毅俊朗的男人,而且這張臉遍布肉瘤的底子模樣,和鬼面男人是一樣的。
就像是另一個鬼面男人,只是死了�;蛘吒鼫�(zhǔn)確地說,上面那么多棺材,到處都是這鬼面男人。
洛神抬眸看到,又瞥眼看著師清漪。
師清漪一臉震驚,脖頸上都是冷汗。
機(jī)關(guān)軸承轉(zhuǎn)動,棺蓋再次升起,洛神立刻吩咐:“走�!�
前體人員繼續(xù)匍匐移動起來,鬼面男移動得跌跌撞撞的,那被師清漪掀掉面具的某具尸體再次隱入在了黑暗之中,只等著下次的降落。
一邊前進(jìn),洛神一邊低聲說:“鬼怕見人,也怕見鬼。怙主也怕鬼見人,鬼見鬼�!�
師清漪面色跟隨變了。
洛神突然又蹙了眉,她保持往前攀爬的姿態(tài),背上的祝錦云身體好似痙攣了好幾下,過了片刻,劇烈地咳嗽起來,洛神伸手扣住她,同時左手緊緊扣著巨闕。
棺蓋再次順勢而落。
狹長的棺材通道又封閉了,眾人低著頭,很快,師清漪就聽到了另外某種異樣的聲音。
喀拉喀拉。
祝錦云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一邊咳嗽,眼睛睜大,惶恐地朝師清漪看過去。
師清漪順著她的目光一看,自己左手撐住的位置,棺底不知道什么時候陷進(jìn)去一格。
一只灰青色的皺皺巴巴的手,從里面伸了出來,扣在了師清漪左手的邊沿。
作者有話要說:備注:鬼怕見人,也怕見鬼。怙主也怕鬼見人,鬼見鬼。
這句出自277章,也即第兩百八十章——春曲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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