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貓?zhí)稍诘厣相秽唤校埫祜w,一看連點皮外傷都沒受。
見它這樣,黑貓又是梆梆兩拳,“蠢貨!看你干的好事!”
白貓哼哼唧唧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打。
姜珩有些看不下去,主動道:“抱歉啊,是我騙了它,它才帶我們來的�!�
黑貓從白貓身上跳下來,蹲在地上舔了舔爪子,幽綠的眼睛盯著姜珩,“愚蠢的貓,竟然相信人類�!�
姜珩蹲在自家竹馬懷里替他說好話,“他人很好的,不會做傷害貓的事。”
他說完后,抱著他的男人適時露出一個溫和純良的笑,看起來沒有絲毫攻擊力。
黑貓有些遲疑,白貓縮著腦袋不敢說話。
陸沂川聽不懂黑貓在說什么,但從姜珩的話他也能推測出大概。
他看著殘破不堪的爛尾樓和黑暗里隱隱冒頭的毛茸茸,彎了彎眼眸,“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我想……”他環(huán)顧一圈,“你們或許比我們還更需要幫助?”
五分鐘后……
裹著陸沂川黑色外套的黑發(fā)綠眸的少年帶著他們進了爛尾樓里最好的一間屋子,里面收拾得還算干凈,角落里放著幾個破舊的貓窩。
少年不像白貓那么無所謂,身上就裹著一件外套,他耳朵尖尖都冒著紅,抿著唇從角落里抽出一塊磚頭,冷酷道:“坐�!�
陸沂川看著那塊還染著水泥的磚頭,往后退了一步,選擇站著。
少年也不強求,扯過一個貓窩,一屁股坐了上去,抱住鬼鬼祟祟的白貓往膝蓋上一放,下意識伸手?jǐn)]了一把。
下一秒,塵土飛揚。
少年:“……”
他若無其事的咳了聲,“你到底想要干嘛?”
門口陸陸續(xù)續(xù)聚集著好些貓。
姜小喵蠢蠢欲動的想下去,被陸沂川強制按著抱在懷里。他捏著貓的后頸,被一群貓圍著沒有絲毫的窘迫,反而氣定神閑。
“這話應(yīng)該是我問你,為什么要想方設(shè)法的帶走我的貓?”
黑發(fā)綠眸的少年瞪了眼腿上的白貓。白貓眼睛一閉,選擇原地裝死。
知道老底都被人揭開后,少年也沒什么藏著的必要,“他不是一般的貓,跟著你會把你嚇壞的�!�
雖然好像并沒有嚇到。
陸沂川沉默良久,再一次為這群貓的智商感到擔(dān)憂。
姜珩弱弱開口,“那你們知道我變成貓之前其實是一個人嗎?”
少年下意識接道:“我們當(dāng)然知道你以后要變成……”他臉色一變,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什么?你之前是人?!”
白貓從他膝蓋上咕嚕嚕滾下來,啪唧一下摔在地上,然后選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接著躺。
少年滿臉的不可置信,“貓變成人之前怎么可能會是人?”
這復(fù)雜的關(guān)系顯然讓貓很困惑。
姜珩比他還要困惑,“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變成人的?”
黑暗里,少年淺綠色的眸子幽幽發(fā)著光,“神圣的貓貓大人會給它的子民指引方向。”
陸沂川嘴角抽了抽。
姜珩道:“說人話�!�
“喵做夢夢見的,夢里預(yù)示著你是和我一樣的貓,所以我才讓白貓去把你拐過來,要是被人類發(fā)現(xiàn),后果很嚴(yán)重。”
捏在姜珩后頸上的手力道頓時重了幾分,陸沂川不自覺往前一步,“所以說,他會跟你們一樣變成人嗎?”
“應(yīng)該吧……”黑貓也不是很確定。
站他跟前的男人比他還要高,少年需要仰視才能看清他的臉,就這么幾句話的時間,他發(fā)現(xiàn)男人身上一開始表現(xiàn)出來的那層和善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迫和審視。
在他的目光下,少年感覺身上的秘密都變得無所遁形。
綠色的眼眸緊縮,外套蓋住的后方一鼓一鼓的,像是有什么不受控制地從屁股里鉆出來。
少年伸手把露出來的尾巴塞進去,再抬頭時,跟前的人又恢復(fù)了正常,仿佛剛剛是他的錯覺。
他看見陸沂川再次好脾氣的彎了彎眼眸,“那紅繩是怎么回事?”
少年莫名不是很敢撒謊,“也是做夢,夢里祂讓我拿根紅繩給你�!�
他心虛的眨了眨眼,“我不是要故意騙你的,是那個祂讓我這么干的,祂指示我,只要我按照給定的臺詞說,你就一定會信……”
所以紅繩的材質(zhì)不是關(guān)鍵,那道符也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他的血和身上那截指骨。
陸沂川下意識抬手朝胸口摸去,隔著衣服,原本冰冷的輪廓沾染著他的體溫,而在另一只手上,小貓的肚皮緊緊貼在他的掌心,將他另一只手染上一只貓的溫度。
這略顯荒誕的觸感讓他生出幾分割裂感來,直到一聲很輕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陸沂川?”
陸沂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又恢復(fù)了正常。他松開壓在胸口的手,攥著指尖垂下,臉上情緒絲毫未變。
“誰給你托的夢?”
“喵說了,是貓貓大人�!�
“那你所謂的……貓貓大人,又在哪里?”
“后山。”
……
—
陸沂川抱著貓從爛尾樓出來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姜珩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爬,爬到熟悉的肩膀上坐下。
和那只黑貓的對話進行到后面時,他出奇的安靜,一直到出來了也沒說一句話。
陸沂川側(cè)了側(cè)臉,借著外面街道的光看著他毛茸茸的臉,“怎么了?”
姜珩踩踩爪子,猶豫著開口,“陸沂川,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啊?”
昏暗的光線里,男人臉上神色晦暗不明,“為什么這么說?”
“不知道,就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貓的視力很好,姜珩看著掛在男人脖子上的那截紅繩,問他,“我剛剛看見你抬手摸胸口了,你著里面掛的是什么�。俊�
男人的步伐很平穩(wěn),說話時嗓音輕柔,混合在夜風(fēng)里,顯得低沉溫暖。
“絨絨這么好奇�。俊�
姜珩挪挪屁股,“我不可以看嗎?”
陸沂川卻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靠這截紅繩發(fā)現(xiàn)你的嗎?”
姜珩愣了愣,再一次被他帶歪話題,“是怎么知道的?”
“靠夢。”
姜珩呆了幾秒,忽然響起橘貓失蹤那晚那個奇奇怪怪的夢。
“夢里真的是你?!”
陸沂川抬手親昵地蹭了蹭小貓,“是我,也不是我�!�
“那是你的夢,我只能看著,卻不能有所動作�!�
“啊……難道是我在夢里面的抱怨讓你發(fā)現(xiàn)了端倪?”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聲音懶洋洋的,“是啊,誰叫絨絨那么笨,做夢都在罵我,想讓人不發(fā)現(xiàn)都難�!�
姜珩張嘴咬在他的耳垂上,沒用力,細(xì)細(xì)的磨。
“陸沂川,你果然很討厭�!�
“有多討厭?”
“有……”姜珩攤開爪子,“有這么多的討厭�!�
陸沂川扭過頭看了眼攤開的爪子,然后抬手,捏住,“看不見。”
姜珩使勁拔了拔,沒拔出來,反而一個沒站穩(wěn),倒栽蔥似的從肩膀上滾下來,然后被男人伸手接住。
“姜小珩果然是笨蛋�!�
姜珩:“……”
路燈將男人的影子拉長,遠(yuǎn)處星子閃爍,風(fēng)里開始帶有夏天的味道。
陸沂川瞧著氣鼓鼓的小貓彎了彎眼眸。
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不對的呢?大概是姜珩讓他好好生活、開開心心的時候吧。
他夢里的姜珩從來不會這樣。他人是自私的,所以連夢也是自私的,他的夢,姜珩只會拽著他,讓他陪他一起下地獄。
善良干凈的絨絨不會是他夢里的絨絨。
所以那是真的姜珩。
……
姜珩抓著自己的尾巴玩了一會,吹著風(fēng),忽然很傷感的開口,“我想我以前的小伙伴了�!�
陸沂川腳步微頓。
姜珩比劃著,“你知道嗎,我被欺負(fù)的時候,是一只橘貓救的我,它全身的毛金燦燦的,為了救我還斷了腿。我還收了一個小弟,是只白貓,不過沒那個煤氣罐胖�!�
“雖然走的時候我讓他們投奔福利院,但不知道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
陸沂川問他,“那要去看看你的小伙伴嗎?”
短毛小貓?zhí)ь^看向他,“誒?我可以去嗎?”
他這樣的眼神讓陸沂川喉頭哽了哽,過了幾秒,他抬手遮住姜珩的眼睛。
“只要你想,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你不用征求我的同意……”他輕聲道:“我養(yǎng)著你,不代表我在掌控你�!�
“絨絨,我是很在乎你不假,可我更希望你是自由的,身體的自由,思想的自由�!�
姜珩怔了怔,“可是之前……”
他被放在手心捧著,緩緩舉高,和陸沂川面對面。
這種直視的距離太過于近,姜珩有些不自在的甩了甩尾巴,然后就聽見陸沂川開口。
“對不起。”
他說:“我為我之前的行為道歉。我總是害怕你會離開,也害怕這是一場夢,所以不自覺做了些傷害你的事�!�
臨近五月,身后的槐樹冒出一串串花苞,柔和的白在枝頭悄悄綻放。
樹下面,男人只穿著一身簡單的T恤,五官在暖色的燈光下很柔和。
“可我獨獨忘了一件事。”
“我害怕絨絨離開,卻沒有想過,絨絨究竟愿不愿意離開�!�
他將貓舉得更高一些,看著那雙清澈到近乎透明的眼睛。
“我想,跟我離不開絨絨一樣,絨絨也是離不開我的。”
“其實不需要我做什么,我的貓自然會來找我對不對?”
被陸沂川這么看著,姜珩許久都沒說話。過了好幾秒,小貓像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點點把腦袋低了下去,直到整張臉埋進爪子里。
風(fēng)從姜珩頭頂掠過,他立在半空的耳朵顫了顫,緩緩地,迎著風(fēng)……
“喵嗚~”
紅繩翻譯不出來,只是單純的貓叫。
像是小貓的撒嬌。
……
陸沂川捧著一團看不見腦袋的湯圓回家。
快走到家時,湯圓把腦袋拔出來。
“陸沂川,你剛剛說我是自由的,是不是不會再管我干什么?”
他眼睛亮亮。
“那自由的喵明天想要吃一根貓條!”
“不可以�!�
“憑什么?你都說了,你不會管我?”
“我說的是不會掌控你。你的靈魂和你身體是自由的,但你的嘴不是�!�
“有些貓的嘴可怕得很,一天不管,就敢把什么添加劑都往里面塞�!�
“……”
“陸沂川,你果然討貓厭�!�
第47章
宋璋還在睡夢中就被陸沂川的連環(huán)call叫醒了,好不容易等到周末的社畜看見他電話的瞬間恨不得鉆到對面把他給掐死。
“陸沂川,你最好是有什么生死攸關(guān)的事,不然我跟你勢不兩立�!�
那頭男人的聲音淡淡的,“我要出去一趟,你來幫我看看貓�!�
宋璋哽住,“我是你爹嗎?好不容易放個假,讓我去給你看貓?姓陸的,我勸你做個人。”
“錢給你轉(zhuǎn)過去了�!�
宋璋拿起手機一看,笑了,“陸爹,你是我爹,小的立馬就飛奔過去。”
有錢能使社畜滿臉微笑的從床上爬起來。
宋璋趕到別墅時,陸沂川剛好結(jié)束晨練。
穿著運動服的男人胸膛微微起伏,冷白的臉上蒙著一層汗水,正停在臺階上喝水,看見宋璋騎著一個小電驢晃晃悠悠從門口進來,他抬手撩起額前打濕的碎發(fā),狹長漆黑的眼朝他投去。
宋璋一個急剎,停在了別墅門口的空地上,把頭盔一摘,笑得格外諂媚,“爹,我貓祖宗呢?”
陸沂川頓了頓,擰上瓶蓋,“在睡覺。”他語氣有些微妙,“宋家已經(jīng)沒落到讓你只能開電瓶了?”
“那還不至于�!彼舞暗溃骸斑@個點早高峰,路上堵死了,我開車過來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趕到�!�
他搓搓手,“我已經(jīng)做好伺候主子的準(zhǔn)備了,只等你一聲令下�!�
伺候一天貓就能賺他一個月的工資,這哪是貓,分明就是他祖宗。
“……”
或許是陸沂川臉上的無語太過于明顯,宋璋被刺激到了,“你那什么眼神?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隨隨便便投點錢幾天就能翻一番?自從我上班以來,家里就停了我的零花錢,美其名曰鍛煉我�!�
他苦著一張臉,“我TM一個剛畢業(yè)沒多久的醫(yī)學(xué)生,一個月那點工資連吃飯都成問題。你知道我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嗎?活得苦就算了,還遇到你這么個活爹!靠!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陸沂川拿著水進屋,“知道了,給你翻倍�!�
宋璋眉開眼笑,“好咧,我親愛的陸爹�!�
陸沂川:“……”
宋璋跟在他屁股后面,“話說,你畢業(yè)證真的不打算要了?就這么混下去��?”
“沒有不要�!标懸蚀闷鹈聿梁梗拔腋鷮�(dǎo)師解釋過了,過兩天回學(xué)校�!�
宋璋抬起手順?biāo)雷由系乃裕澳沁@一大早的,你出去干什么?”
“辦點事,如果快的話中午就回來。你看好我的貓,別讓別的貓把他拐跑了�!�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下,“如果我的貓起來沒看見我,你就跟他解釋說我回學(xué)校了。”
說完后,陸沂川拎著毛巾進了浴室。他快速洗完澡,換了一身黑的衣服,揉了把半干的頭發(fā),蓋著一頂鴨舌帽,手里提著袋子離開了別墅。
清晨的爛尾樓很安靜,放眼望去全是一片廢墟。
陸沂川抬手將帽檐往下拉了拉,帶著一身潮濕的水汽,抬腳往里走。
他穿過一堆廢棄的磚頭,朝昨晚那間屋子走去。
空氣里隱隱傳來蟲鳴的聲音,靠得越近,蟲鳴聲越小,呼嚕聲越大。
陸沂川站在門口,看著貓窩里團成團睡得正熟的一黑一白兩只貓。
聽到腳步聲,黑貓耳朵抖了抖,然后翻了個身接著睡。
陸沂川在門口站了幾分鐘,見兩只貓絲毫沒有要醒來的預(yù)兆,只能走過去,彎腰,揪著黑貓的后頸,將它提了起來。
猛然騰空,黑貓愣了愣,眼睛睜開了,但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對上男人那雙狹長冷冽的眼,它才受驚般的叫了聲。
“咪!”
陸沂川松開手,看著黑貓倒在地上滾了圈,他把手里的袋子丟給它,“換上。”
黑貓翻身爬起來,發(fā)現(xiàn)袋子里是一套衣服。
此時白貓還在睡。
黑貓張望了陣,發(fā)現(xiàn)來的只有陸沂川一個人。它警惕的看著他,脊背微微拱起,眼底帶著防備。
男人緩緩蹲下身,黑色帽檐下的臉在臟亂的爛尾樓里顯出不合時宜的白,沒了昨晚的平易近人,那張臉下巴微抬,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矜貴。
“你可以選擇不穿,不過,到那時我的耐心就沒那么好了�!�
白貓翻了個身接著睡,咕嚕聲宛如引擎。
黑貓猶豫了瞬,小動物的第六感還是讓它低頭咬住袋子往另一間屋子拖。
路過白貓時它還在睡。
黑貓忍無可忍地抬起爪子。
梆——
實打?qū)嵉囊话驼�,陸沂川站在兩米外都能聽見聲音�?br />
白貓……
白貓摸了摸腦袋,抬起爪子抱著頭接著睡。
“……”
黑貓氣得把陸沂川裝衣服的袋子當(dāng)場抓了個洞出來。
……
五分鐘后,木著臉的黑發(fā)少年站在陸沂川面前,“人類,你想干嘛?”
陸沂川道:“我要你帶我去后山。”
少年瞪大眼眸,“你要見神圣的貓貓大人?”
男人朝他頷首。
“不可能!”少年想也不想的拒絕,“貓貓大人豈是人類可以見的?!”
陸沂川猜到他會拒絕,他也知道有更委婉的方式可以達到目的,但對除了姜珩以外的貓,他沒那么多耐心。
“讓我猜猜你這棟爛尾樓里平日里藏了多少流浪貓?你說,要是你今天拒絕我了,它們還能不能再活著出去?”
“你威脅我?”
“怎么會呢?”男人微笑,“我只是見不到貓貓大人有些難過罷了,這人一旦難過,難免就會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你能理解的對不對?”
少年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陸沂川接著道:“我可以跟你承諾,只要你帶我去,我可以讓這棟樓里的流浪貓都不再流浪�!�
少年的臉色變了變。
陸沂川慢悠悠的,“雖然這個冬天已經(jīng)過了,但還有下一個冬天,下下一個冬天……”
單純的黑貓連談判也不會,被狡猾的人類敲一棒子再給一顆甜棗就哄老實了。
黑發(fā)少年帶著陸沂川去所謂的“后山”,其實就是爛尾樓后面的那一片山。
爛尾樓在郊區(qū),后面就是綿延不絕的山。五月的天,樹木的枝葉完全發(fā)芽舒展開,放眼望去,盡是郁郁蔥蔥的綠。
后山估計很多年都沒人來,臺階殘破不堪,路上全是淤泥和枯枝敗葉。
少年帶著陸沂川沿著臺階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