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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外有人迎了上來,卻是他“干爹”的同伴,問他:“怎么樣?怎么樣?”

    苗小俊把銀元藏得緊緊的,說道:“張老爺同意了,讓我去幫忙辦點事�!�

    聽上去好像殷憐年紀有多大似的。

    但是對方也沒想到苗小俊肚子里藏著的小九九,立刻很爽快地催促他:“快去快去!”

    苗小俊便先去酒館訂了些小菜,又去官府報了案,請接了報案的衙役到時候去酒館吃飯,然后又趁著人家還在執(zhí)勤去了一趟醫(yī)館,叫了個大夫幫混混們治傷。

    殷憐說苗小俊可以磋磨這群混混,但是苗小俊是個女干猾到了不太像是這個年齡的孩子的存在,因此殷憐條件放得越寬,他越是乖覺,并沒有真的磋磨他們,而是借著官府和干爹的余威,對這群人進行了一番敲打。

    把這些事全部辦完之后,他才找到了客棧。

    本來客棧是不會放他這樣的小混混進去的,但因為殷憐特別交代過了,所以對方還是把他放了進去。苗小俊雖然出身市井,但是因為尋機給南來北往的客商跑腿做得多了,竟然還學了一套不倫不類的禮儀,雖然做起來可笑,至少態(tài)度還算到位。

    到了岳珂門外,他緊張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角,敲了敲門,等殷憐同意了才推門進去。

    殷憐正在給岳珂上藥,岳珂這輩子沒有受過這么重的傷,殷憐給她上藥的時候,她雖然想要顯得有骨氣點忍一忍,但是被搓上藥水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發(fā)出低低的嗚咽聲。

    正好這時候苗小俊進來,殷憐就嘲笑她說:“連個小孩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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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小俊聽到這一句的時候,心里顫了一下,怕這句話得罪岳珂,讓對方對自己產(chǎn)生敵意。

    但事實上岳珂卻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開口說道:“我有時候確實覺得自己太嬌氣了�!比缓髮γ缧】⌒α诵Α�

    苗小俊頓時松了一口氣。

    殷憐跟苗小俊說道:“稍等一下�!比缓笏o岳珂上好了藥,又幫她把衣服整理好,才站起來,讓苗小俊跟著走。

    苗小俊沒什么好反對的,乖順地跟著她去了另一間屋子。

    然后就聽殷憐跟小二說道:“帶他進去洗干凈�!�

    苗小俊聽了,猛然一驚,然后就發(fā)現(xiàn)屋子里一驚準備好了熱水,而旁邊還裝著備用的水桶,顯然殷憐在他還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讓人籌備上了。

    他本能地抓緊了自己的衣襟,說道:“我不洗澡!”

    殷憐說道:“如果要跟我做事,那你不但要洗澡,還要把那臟兮兮的頭發(fā)給剪齊整了!”殷憐對他的反應覺得挺有趣的。

    光看外表的話,苗小俊其實打理得挺干凈的,至少比之前見到的大部分少年混混要來得干凈清爽不少,顯然并不是一個不愛干凈的人。

    所以他會排斥洗澡就有點讓人玩味了。

    要知道,對于苗小俊這樣居無定所的孤兒來說,一個舒服的洗澡機會絕對是很難得的。別說很多孩子不喜歡洗澡,再不喜歡洗澡的孩子,你讓他一個月洗不了澡看看,他肯定會全身發(fā)癢地跑來求你再給他一個機會。

    而對于一個愛干凈的小孩,這種機會就更難以拒絕了。

    偏偏殷憐還繼續(xù)在這件事上加碼:“這樣吧,要是你愿意進去洗干凈而且把頭發(fā)剪利落了,我之后會給你兩枚銀元�!�

    這個加碼實在太誘人了,苗小俊立刻同意了,問道:“我可不可以自己洗?”

    殷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停頓了數(shù)秒才回答道:“可以,但要是洗不干凈的話就別怪我讓人把你回鍋一遍。頭發(fā)也要自己剪嗎?”

    苗小俊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剪不好,還是讓別人來吧。”

    之后他便乖巧地進去把自己洗干凈了。他似乎也意識到殷憐的要求應該比較高,所以洗得非常徹底且仔細,客棧的女傭進去足足換了三次水,這孩子才算是把自己搗鼓干凈了。

    出來的時候殷憐都吃了一驚。

    他看上去至少白了三個色號,撥開濕發(fā)露出額頭之后,殷憐才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長得出乎意料地俊秀,甚至可以稱得上男生女相。

    殷憐倒是可以理解他不想洗澡的原因了。長這么俊秀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在這種地方都是個麻煩。別忘了岳珂剛進城的時候就遭到了混混騷擾——她的妝可嚴實得很,看不出任何女性表征。

    當然,孩子有自己的優(yōu)勢——很多人面對成人更加無所顧忌一些,不過成年人無論怎樣也比孩子會有更多的力量和反抗手段。

    岳珂珂除外。

    這小甜餅,殷憐看了都要嘆息。她之前吐槽和埋怨對方可不是開玩笑,要是她小時候是岳珂這種性格,估計構(gòu)成她細胞的物質(zhì)都要已經(jīng)伴隨著生態(tài)圈規(guī)律走了不知道幾個輪回了,哪里還能開開心心地當個萬物之靈胡作非為?

    這一點上苗小俊也差不多。但也不能說老天爺就虧待了他,畢竟這孩子小小歲數(shù),精靈得要命,這腦子何嘗不是上天彌補給他的生存資本。

    真正被虧欠的人,多半已經(jīng)都沉眠于九泉了。

    殷憐走近了,仔細觀察了苗小俊一番,還伸手搓了搓他的臉,捏了捏他的手臂,確定已經(jīng)洗得很干凈,沒有殘留什么黏著物。苗小俊也很乖巧,站在那里任由她檢查,看神情似乎有些緊張,但并沒有反抗。

    沒一會兒,小二送來兩套簇新的青色短打,是孩童的那種尺寸。這個年代孩子出來做學徒做童工

    的不少,可沒有當老板的愿意費心思給他們做漂亮精致的童裝,大多數(shù)穿的都是這種制式的衣服,顏色也是偏青,灰,黑這類耐臟的顏色,因為用的人多,所以很容易買到現(xiàn)成的。

    分明并不是什么鮮艷漂亮的衣服,但當意識到這衣服很可能是給自己的之后,苗小俊的眼珠子就直瞪瞪地黏在衣服上,連轉(zhuǎn)都不會轉(zhuǎn)了。那是他見過的,第一套可能屬于他的新衣服。

    知道他以前的衣服都是怎么來的嗎?

    他都是翻垃圾堆,翻別人房子外堆積的雜物堆撿來的。然后自己洗干凈了,笨拙地縫縫補補一下,就算是他的新衣服了。

    運氣好的話,也可以花幾個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銅板,跟富戶人家那種最底層的仆役淘換一些舊衣服。主人家的好衣服是不用想的,這年頭大家都窮,宰相還有幾門窮親戚呢,主人家的舊衣服不管是送窮親戚,還是賞給比較得意的仆人,都是極好的選擇。

    苗小俊運氣最好的時候,淘到過一件有些微破損,但沒打補丁的舊棉衣,據(jù)說是一家有錢人家的庶子去世時穿的衣服,還是一件細布棉衣。因為是死人穿過的衣服,又染了血跡,所以沒什么人要,苗小俊只花了十幾個銅錢就淘換了回來,洗掉血跡之后就是一件六成新的好衣服,不但伴著他度過了一個相對溫暖的寒冬,還成了他最體面的一件衣服。

    但是新衣服?

    織布機流行起來之后,一套細布衣服最低也就是兩百多個大錢,可惜那是南宜省那邊的價格。在這邊,一套簇新的細布衣裳最少也要五百個大錢——兩套就接近一塊銀元。

    如果殷憐如約給苗小俊兩塊銀元的話,以他這種流浪兒的生活品質(zhì),他能過兩三年滋潤日子,所以即使有了這個錢,他也絕不可能去買新衣服,只會偷偷藏起來,又或者換成一部分糧食藏起來,作為屯糧、

    苗小俊看著那兩套衣服,明明目光都移不開了,卻動都沒有動一下。

    殷憐又當著他的面,在衣服上面放了兩塊銀元。

    苗小俊盯了半晌,才問道:“這個是給我的嗎?”語氣小心翼翼,聽得出來激動,但是很克制。

    殷憐就察覺了,這小孩有種非比尋常的自制力。比如說此時,以他的背景和生活經(jīng)歷來說,一般孩子早就撲上去了,但是他卻還能忍著,先詢問殷憐。

    這不是說他不貪婪。事實上,殷憐看著他的眼睛就知道了,他的眼睛都快發(fā)紅了,滿溢出的全是滿滿的渴望,仿佛隨時會從里面探出一張生著密密麻麻利齒的血盆大口,一把咬住衣服吞進肚子里。

    可是他還知道裝腔作勢。這里做褒義用。

    貪婪和忍耐,在殷憐看來都是一種優(yōu)點。

    至少對于苗小俊這樣的出身,這樣的處境來說是優(yōu)點。貪婪才知上進,才能在有一天爬出這泥坑,而學會忍耐,才能保有理性,才不會在爬出泥坑的過程之中徹底失去自我。

    殷憐是真的喜歡這孩子。

    她說道:“沒錯,都是給你的�!�

    不但如此,她還叫了一大桌的菜,請苗小俊一起吃,并在這個過程之中觀察他的反應。苗小俊自然也沒吃過這樣豐盛的大餐,但保持了同樣的克制。

    當然,他吃撐了。但是這個吃撐的過程之中,他卻保持了一定的儀態(tài),說不上文雅,但至少看上去不算十分粗魯。相對他的身份,算是難得了。

    岳珂扭傷了腳,雖然還是可以上路,但是畢竟不太方便。殷憐之前觀察了一下這座城,覺得倒也不是不能作為一種風格的素材進行參考,就決定多留幾天,雇傭苗小俊給她當向?qū)А?br />
    苗小俊自然不可能不答應。

    離開客棧之后,他先找機會藏了一枚銀元,然后又把另一枚銀元兌開,把兌出來的銅錢分了七成給王老大,剩下三成里又抽出三十枚買了些小菜,給王老大的同伙加餐,

    才把剩下的錢收進自己的荷包。

    這是苗小俊的生存之道,自然不會把其中的詳細糾葛說給人聽,但是殷憐還是輕易就窺見了這個過程,而對苗小俊的做法頗有驚異。

    但這孩子雖然為人處世老成,但是畢竟沒讀過書,也缺乏足夠的眼界,因此對于殷憐的一些要求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許多時候根據(jù)殷憐的要求找到的游覽地點,并不能精準地切合她的要求,有時候甚至南轅北轍。

    殷憐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終于找到了一種可以明確讓苗小俊理解的表述方式,總算能讓他明白自己想要看到的是什么樣的景象。

    所以次日,苗小俊就把殷憐帶到了一個地方。

    一個完全符合她的要求,跟李芳鳴在柳城居住的“大院”很相像的地方。

    這是個有著大天井的院子,白天其實沒有什么人,只有一個看上去比較年長的女人在井邊洗衣服,看到苗小俊領(lǐng)著殷憐進來的時候,表情還頗有點驚異,問道:“你們是誰?來找誰?”

    苗小俊便說道:“扎嫂,我是阿俊�!�

    女人這才認出他來,十分訝異:“阿俊?你怎么成了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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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小俊回答道:“我現(xiàn)在給大老爺做向?qū)�!這衣服也是張老爺給準備的。”

    扎嫂看了一眼殷憐的打扮,有些不安地問道:“這位就是……張老爺?”

    殷憐便回答道:“你好,扎嫂。我是張辰�!�

    扎嫂沒想到苗小俊口中的大老爺長得這樣年輕俊俏,還會正色跟自己打招呼,頓時頗有幾分惶恐,連聲道:“您好您好!”甚至還忙不迭地站起身來鞠躬,鞠了幾下有有些不安地對苗小俊說道:“你怎么把張老爺帶到這里來��?這是該帶大老爺來的地方嗎?”

    苗小俊卻沒有她這么誠惶誠恐,笑說道:“扎嫂你別緊張,是張老爺讓我?guī)^來的。他說打算拍個電影,要找素材,我覺得你們這里跟他說的還蠻像的,才帶來的�!�

    “殿引?素菜?”扎嫂有點蒙。

    其實這兩個詞苗小俊也就剛學會不久,人學了新東西就有想要傳播和炫耀的欲望,他便興致勃勃地跟扎嫂形容了起來。

    看他說得興奮,殷憐也沒準有阻止他,自己主動對著周圍觀察了起來。

    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個天井很大,但是很亂,每間房子的門口都堆了很多東西。這些堆著的雜物之中,木柴是每家都有的,其它的東西就各有各的特色。從這些雜物之中,甚至可以隱隱猜出每件屋子主人家的身份和職業(yè)。

    這些廢棄雜物其實很有味道,但還是太雜亂了。殷憐一瞬間考慮了影片布景里要這么安排這類場景和道具——這其中有很多可以參考的內(nèi)容,但是一定要進行重新設(shè)計,完全照搬就缺乏美感了。

    殷憐領(lǐng)悟到什么叫“藝術(shù)源自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可不就是如此?需要留下的是蘊藏的感情,需要撇去的是生活的毛邊。

    除此之外,天井之中有一口井,和一棵大樹。井就是扎嫂目前在洗衣服的井,旁邊堆滿了木棚和竹筐,看上去就不是一家兩家的衣服,顯然這并不是家務,而是一份工作。木盆和木框的形制各不相同,但上面都插了木簽子,標注著編號,想必是標記歸屬——標注的是數(shù)字而不是姓名這一點也可以理解。

    按照殷憐對夏國此時社會背景的了解,此時夏國平民的識字率是非常高的。據(jù)未來的社會研究,在本朝末年,適齡成年男子的識字率幾乎達到了70%,這70%的最低標準是會寫自己的名字,認識兩百個以上的常用字,并且能夠簡單的工廠或者官府告示和廣告。

    據(jù)說成年女性的識字率也有百分是27%左右,這是太子在登基后頭一年得到的統(tǒng)計結(jié)果。

    當然這個數(shù)據(jù)的來源是有局限性的。

    南宜省人口眾多,識字率極高,連六旬老嫗都能讀報,其中既有本身文風昌盛的原因,也有太子在當?shù)卮罅ν茝V掃盲的原因。

    除此之外,幾乎所有工業(yè)或者娛樂業(yè)比較興盛的或者處于沿海的省市,都有著極高的識字率。因為自然資本化,又不存在殖民或者外來奴隸的原因——或許還有本身社會文化氛圍的原因,這里的資本化風格其實更接近宋朝末年,民間相對富裕,而且工廠的待遇也好——比起工廠主來,傳統(tǒng)豪強反而更令百姓畏懼。

    工廠為了能夠得到更高素質(zhì)和效率的工人,不但會教授工人簡單的讀寫,甚至還有自主開辦學校的。

    目前來說,資本階級和無產(chǎn)階級在這塊土地上還沒有產(chǎn)生特別激烈的矛盾——一來是因為商人的地位還未完全上來,出于對于官府的畏懼,一些作坊主和工廠主都會比較控制,不會對工人壓迫得過狠。壓榨雖然有,但是遵循了傳統(tǒng)的風格,也就是學徒式的壓榨,一旦超過限度就會被鄉(xiāng)人譴責。二來,則是因為有一個階級頂在前頭,就是官府和軍閥。

    這不表示當資本占據(jù)主導地位時,它們的野心不會膨脹,試圖最大程度地壓榨出剩余勞動力。但事實上,夏國的歷史證明了,若從一

    開始,政府就掌握好了資本的韁繩,不讓資本反過來擁有挾制爭執(zhí)的力量,雙方的關(guān)系就不會失控。

    太子登基后,在限制了世家的“權(quán)利”之后,花費了多年,也發(fā)展出了一套平衡資本和人民的制度。這套制度經(jīng)過多年完善,滲透到法律,教育,政治等領(lǐng)域,最后形成了五百年后的社會——本質(zhì)上,這套制度是以教育作為了核心,自思想方面改變社會觀念。

    這也讓殷憐意識到一件事。

    社會制度改變的核心在于思想的進步,而思想進步的核心應當以教育為主,法律為輔。

    如果說法律是治標的抗生素,那么教育就是培本的食療。

    前者快而有效,后者慢而治本。

    相比工商業(yè)發(fā)達的省市,重林省卻是一個比較傳統(tǒng)保守的農(nóng)業(yè)省。它的教育發(fā)展相對落后,所以平民的識字率并不高。與很多人認知相反的,一些家庭經(jīng)濟條件比較好的小康家庭的女性,才是文盲的主體,而出來工作的貧困女子,很多都至少能識數(shù),甚至能簡單地認識一些常見字——不到能賴以為生的程度,但是確實可以協(xié)助她們完成一些工作。

    殷憐問道:“扎嫂,這些籃子上的木牌是誰想出的主意?”

    扎嫂為之一愣,想了想說道:“誰想出的主意……大伙兒都這么做啊�!�

    殷憐便問道:“這編號是誰寫的?”她知道這數(shù)字肯定不是扎嫂自己寫的——會寫和會認是兩回事兒,而且這字跡一看就很穩(wěn),絕對是個常寫字的寫上的。

    扎嫂說道:“街口雜貨店老板的秀才兒子……買竹籃子的時候會直接附贈一個牌子,幫忙寫上編號。如果弄丟了的話,可以花一文錢專門補上一個。但這個牌子也不是他們家才買的,城里的雜貨店都賣,我聽說樊城那邊也有這樣的店�!�

    殷憐點頭。

    她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問了很多個問題,多半都是問一件東西的來歷,有些東西會引出本地的一些風俗,有些會引出近年來的一些當?shù)卣�,還有一些則只引出了主家的經(jīng)濟情況和家庭八卦。

    但是詢問的過程中,卻給殷憐帶來了很多靈感。

    殷憐在扎嫂的配合下,不但參觀了院子,還參觀了她家內(nèi)部。當然,天井里的其他人家不得允許殷憐沒辦法參觀,但是從扎嫂家中的情況,殷憐也足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如果假設(shè)這個房子是一個布景,那么這個布景里幾乎沒有一個道具是不攜帶信息量的。以殷憐的眼光來看,普通的常見家具的材質(zhì)和造型必然能體現(xiàn)出的一個家庭的經(jīng)濟情況和主人家的性情喜好,而一些并非必須的物件,則往往能傳達出更多的情報。

    比如說她從扎嫂家里新舊不一的扁擔和大小不同的籮筐看出她的丈夫會做一些搬運工作,從唯一一套老舊而破損的木匠工具里看出對方學過一些粗淺的木匠功夫但不到可以謀生的地步,從扎嫂臥房木料尋常但是做工精細的家具里看出她娘家的家境應該還過得去,她在娘家時估摸著也受寵……殷憐暗暗做了筆記,把所需要的道具分成了三個大類——體現(xiàn)時代的,體現(xiàn)經(jīng)濟情況的,以及體現(xiàn)家庭和個人工作和生活特征的。

    也因為如此,殷憐對于什么都比較好奇。一些可以直接拍攝下來就可以完成建模的內(nèi)容,她就都拍了,但是還有一些如果沒有實物作為例子就很難讓人信服的東西,她就問能不能買下來作為參考。

    她想買的都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多數(shù)都是一些貼畫,官府派發(fā)的紙券或憑證,亦或者扎嫂的丈夫之前做工之后拿回來的已廢棄的契書。像是招貼畫這種,殷憐在外頭也不是買不到,就是要找到合適的并且做舊需要時間成本,折合起來反而代價高,還不如直接花店小錢從扎嫂這里弄現(xiàn)成的。

    為了避免露富,殷憐在異世界時花錢多數(shù)都很謹慎,一般都會特意了解相應階級的經(jīng)濟水平,把

    自己的花錢習慣維持在一種能用金錢開道又不至于顯得太過浮夸和缺乏常識的狀態(tài)。

    像招貼畫或者紙券這種東西,她都是精心挑選過之后,按照十個銅錢每張買了下來。雖然以招貼畫的價格,是幾近十倍的價格了,但是兩塊錢和二十塊的區(qū)別也不是很大,殷憐甚至解釋了自己愿意花這個錢的原因,安了扎嫂心的同時,也避免了自己的行為顯得過于荒唐。

    當然,她也有看中一些別的。

    比如扎嫂的一個梳妝盒,其實說不上非常特別,只是做工比較精細,但是保存得很好,既有時光感,又沒什么破損,殷憐就覺得很適合用來作為建模的原型。

    當然,她也沒強求,甚至價格都只出了市價的兩三倍,如果妝盒對于扎嫂有什么特殊意義,她也有拒絕的余地,不過扎嫂還是同意了——對于她的經(jīng)濟狀況來說,妝盒也算是比較貴重的財產(chǎn)了,所以才會這樣精心保管。殷憐出到這個價格,她換兩個新妝盒都綽綽有余了,因此完全沒有拒絕的意思。

    挑東西的過程之中,殷憐發(fā)掘扎嫂和苗小俊表現(xiàn)得很熟稔,就有點好奇,開口問道:“你們怎么認識的?”

    扎嫂便說道:“他有天趁人不在,偷溜進院子里打水洗澡,被我發(fā)現(xiàn)了。他就求我別讓人抓他,說可以給錢。后來他就經(jīng)常來洗澡,每次給我一文錢,我們就算這么認識了。”

    殷憐狀似無意地打聽道:“洗澡?就在院子里?”

    扎嫂卻沒有察覺什么,回答道:“對�!毕胂肟赡苡X得為這點事向孩子收錢不太好,便說道,“別看他平時東游西蕩的,其實可講究。一開始自己打水在院子里搓一搓就算了,后來就每次都要在浴桶里泡著。街上的那些小乞丐,可沒人像他這么講究�!�

    苗小俊便說道:“我可是給大老爺們辦事的人,跟那些要飯的不一樣。不弄得干凈點,我怎么賺大錢?”

    殷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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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憐跑人家家里購物這件事兒,反而給她打開了思路。

    她決定大量地購買一些“舊東西”。

    苗小俊聽說了她的想法,便也答應了,帶著她買了不少舊東西。殷憐購買“舊東西”的要求其實很高——她要的舊東西,要足夠“新”,視覺上要保存得完善,卻又不能有新東西的那種漆光。還有就是一些文字物品,殷憐挑選的時候也很是用心,確保上面是有自己需要的情報或能體現(xiàn)與劇情相關(guān)的社會問題的內(nèi)容。

    中途還遇到了王老大的手下,跟苗小俊打了個招呼,又吹捧了殷憐好一會兒。殷憐應付了一下就把對方給打發(fā)了。

    她突然有些好奇地問道:“王老大為什么會收你當干兒子?”

    苗小俊愣了愣,然后思考了一下,說道:“干爹畢竟年紀也大了�!�

    殷憐就問他:“他主動提出的收你當干兒子?”

    苗小俊便回答道:“沒有。是我去找的王老大,說要拜他當干爹。”

    “你說他就同意了?”殷憐問道,“他在混混里面也算是個領(lǐng)頭的吧?像你們這種流浪兒,應該很多人都愿意給他當干兒子才對�!�

    苗小俊頓了一下,說道:“不會有的。”

    殷憐:“?”

    苗小俊遲疑了一下,因為心里覺得這種話不應該跟大老爺說�?墒撬吘怪皇莻小孩子,雖然機靈又早熟,可是城府還不夠深,又因為殷憐的外表和氣度,覺得殷憐與以前遇見過的老板都不一樣,心里就先有了幾分親近,加上殷憐本身說話爽利,苗小俊便也沒有平常那么小心翼翼。

    他開口說道:“沒人相當王老大的干兒子,因為聽說王老大以前有個親兒子,被他打死了�!�

    殷憐沒想到會聽到這種回答,一時還真的吃了一大驚。

    她想了想,開口問道:“那你不怕他生氣的時候把你也打死嗎?”

    苗小俊說道:“我偷偷看過王老大好長時間了,他不怎么打人的。而且我以前也常常被人打,可有經(jīng)驗啦。他要是想打我,我馬上就會逃得遠遠的,他就打不到我了!”

    殷憐沒想到他會這么回答。但仔細一想,不但不覺得這想法幼稚,反而覺得苗小俊的想法很切中重點。

    雖然角度刁鉆,但確實抓住了事情的本質(zhì)。

    苗小俊雖說拜了干爹,但是也不會指望對方養(yǎng)育,多半平日里還是自力更生,也就借王老大的名頭狐假虎威一下。

    殷憐不確定對方打殺了兒子只是一個意外,還是說兒子死后才改掉了暴力行為,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能夠撇除所有流言的干擾,而只以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去判斷一件事情的真相,別說小孩了,很多成年人到老也未必能做到。

    這孩子確實了不得。

    但苗小俊的判斷其實并不完善,還是有著很大的危險性。萬一有什么事激怒了王老大,王老大真的要打死他呢?苗小俊的這個決定,其實本身就冒了很大的險。他不是不明白才冒的這個險,而是在明知危險存在的情況下,還下了賭注,并也做好了萬一輸?shù)魰r候的對策,確認自己能夠承擔得起。

    雖然這個對策如此簡陋,考慮的程度也不夠深入,但是可貴的是苗小俊的這種思維方式。

    但殷憐還沒有決定是不是要安排他,以及怎么安排他。

    過了一兩天之后,岳珂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說到底她只是挫傷,并非骨折,因此好起來也快很多。雖然完全痊愈需要一點時間,可是只是馬車里活動的話,這種程度已經(jīng)不太影響趕路了。

    這段時間里,殷憐也收集了不少東西。雖然岳珂白天不能跟著一起出去,但晚上的時候兩人卻會聚在一起一起收拾白天的收獲,并且分享其中的樂趣。

    岳珂會給殷憐很多的建議。

    “這些報紙可以先分個類,我們挑出其

    中符合不同案件的部分,作為每個案件的素材布景�!�

    “這張上面的連載也可以用�!�

    報紙上的連載是一個傳奇故事,岳珂指向的是其中一個小背景——講的是一個女人出軌殺夫的故事,不過是站在丈夫的角度來講的。這是個艷情小故事,丈夫才是主角,所以最后女人不但沒有成功殺夫,還被以極為慘烈的方式處死。

    相反,丈夫不但活了下來,還功成名就,左擁右抱,甚至登堂入室,偷人家家的妻子……這劇情其實是有點雙標和荒唐可笑的,但是艷情故事嘛……大可不必過于深究。

    但并非不能作為素材。

    岳珂說道:“你知道嗎?很多歷史傳奇,有時候都是顛倒黑白,與原本的事實大相徑庭的�!�

    殷憐怎么不知道呢?比如金瓶梅,梁祝都是如此。

    岳珂說道:“如果把這個傳奇當做殺夫案的延伸,荒誕之下,會更加觸目驚心�!�

    岳珂總能提出很有用的建議,殷憐把她的提議記了下來,腦子里已經(jīng)腦補出了一整串的任務線。

    山村有一個殺夫案,是一個山里女人不堪虐待,殺死了酗酒家暴的丈夫,但是最后也因此被處刑。城中有一位作者去取材,對女人的作為很是不滿,覺得她的行為不合婦道,并將之經(jīng)過藝術(shù)加工之后寫入了自己的連載之中,稱其“真事改編”。

    岳珂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我們這么做是不是也有點雙標?”

    殷憐說道:“文學創(chuàng)作本身就是一種觀點輸出。比如說這人的作品,之所以顯得雙重標準,是因為他本身就在同一樣事情上表現(xiàn)出了兩種標準。至于你所說的創(chuàng)作目的與事實相違背這件事……本質(zhì)上來說,我們也不是在譴責這個作者本人,而是在譴責某種現(xiàn)象�!�

    她想了想,說道:“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回頭就把這張報紙重做一下,只取其核心,而不涉及作者就行了�!�

    岳珂雖然還是有點遲疑,但到底接受了殷憐的這個處理方案。

    這樣到了第三天,殷憐逛也逛得差不多了,岳珂的腳也可以進行比較輕度的活動了,兩人便決定離開。

    苗小俊知道了,心頭卻是稍微咯噔了一下。

    這段時間,他跟在兩人身邊,雖然做的也是一些跑腿打雜的事情,卻得了不少的好處。

    這好處不止是物質(zhì)上的,還有其他方面的。

    比如說逛街的時候,殷憐會突然心血來潮,多買一疊紙和字帖,回來就教他學幾個字,讓他在一旁練。

    因為看中苗小俊的天賦,還在雜貨店給他買了個小算盤,教了基本的打法。

    除此之外,岳珂因為在客棧住得無聊,時不時就會讀幾首詩或者兩篇文章。只要苗小俊表現(xiàn)出一點渴求的意思,岳珂就會挑一個故事講給他聽,或者挑一首簡單的詩詞教他背誦,給他講解意思。

    苗小俊雖然也活潑,但是跟普通人家那些坐不住的小孩子卻完全不同。

    他吃過的苦多了,耐心比同齡人也是好多了。學習對他來說非但不是枯燥的事情,反而帶了一層厚重的光環(huán)。

    岳珂又偏偏有一個極為有趣的靈魂。

    她雖然沒有什么教書的經(jīng)驗,卻很有耐心,又有著極其精湛的表達能力,稍微調(diào)整一下,就能把一個故事說得妙趣橫生。

    她侄子小谷就很喜歡這個有趣的小姑姑,更不用說平日里就缺乏憐愛的苗小俊。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在這短短幾日的相處之中,苗小俊已經(jīng)對兩人產(chǎn)生了親慕之情。雖然這種感情其實更像是一時沖動,就像父母某個親朋好友帶著他家的小姐姐來玩,因為和小伙伴玩得太好,所以在她離開的時候甚至想要跟她一起回家,甚至覺得如果一輩子都能跟她在一起,就是永不停歇的美夢。

    當然,大部分時候,當把父母和小姐姐放在腦

    袋里拉鋸一會兒之后,孩子們都會選擇父母。

    可苗小俊沒有父母。

    不能說他以前沒有夢想過有人會來收養(yǎng)他……但是即使做著這么一個美夢,他也會清晰地意識到這些美夢的虛假,理智會很果斷地打碎這些脆弱的夢境。

    但是這一次,渴望來得太強烈,夢境顯得太逼真。即使他喝令腦子里的那些“道理”去打破它……竟然沒有成功!

    而這隨著殷憐一句“離開”,竟然讓苗小俊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糾結(jié)了一夜,想了好幾個法子想要讓殷憐她們多留下那么幾天,卻又不確定是否可行,因此而忐忑不安。

    第二天,他看著遠處的微光,頂著兩個黑眼圈早早爬起來,沖進扎嫂家的院子里。因為害怕挨罵,所以盡可能輕手輕腳地拖出了浴桶——盡管如此,還是隔著窗戶聽到了幾聲抱怨。

    他吐了吐舌頭,假裝沒有聽見,卻把自己洗刷得干干凈凈,然后換上了備用的那套新衣服。

    他數(shù)出了二十個銅錢,然后跑到了一家本地的老牌包子店。其實他并沒有吃過這家的早點,但是知道城里的官人都喜歡……便覺得張老爺和丁老爺也肯定會喜歡。

    他跑著的時候遇上了王老大手下的一個混混,看他竟然往那樣貴的早餐店去排隊,頓時起了心思,說道:“好�。∶绨⒖�,你這是發(fā)達了啊,竟然都能來曾家鋪子買早點了?”

    苗小俊便說道:“陳哥,這是給兩位老爺買的!還有你當心點,別弄臟了我的衣服,萬一招了張老爺?shù)南游覀兌家姑�!�?br />
    那混混聽說是給殷憐她們買的,頓時有點訕訕,立刻松了手,說道:“去吧去吧!這些大老爺就是講究!”

    其實苗小俊從來沒有給大老爺買過吃食。以前他就算整得干凈,比起正經(jīng)的店鋪伙計來還是顯得臟兮兮的,跑跑腿買買雜貨也就算了,吃食這種要入口的東西,沒人放心過那么一個流浪兒的手。

    殷憐雖然把他捯飭干凈了,卻也沒想過打發(fā)他賣吃食。

    苗小俊花的是殷憐給他的賞錢,是交了王老大分成的那一部分,他甚至不確定買了這些吃食殷憐和岳珂會不會因為嫌棄而根本不入口。

    他只是純粹地想要討好兩位老板。

    苗小俊小心翼翼地抱著兩個油紙包回到了客棧。

    第

    592

    章

    592X

    殷憐一打開門,就看到苗小俊守在她和岳珂房間的中間,聽到聲響,目露驚喜地抬起頭來。

    他呲溜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把一直藏在懷里的紙包遞給殷憐,說道:“張老爺,這是曾家鋪子的早點包子,可好吃了!本地的老爺們都喜歡吃!您嘗嘗!”

    殷憐有點意外,但還是接了過來。她掃了一眼外包裝,發(fā)現(xiàn)紙包看上去挺精美,還印了小花紋,就知道這頓早餐應該不便宜,有點好奇地問道:“你吃過?”

    苗小俊愣了一下,搞不清楚殷憐問這句話的原因是什么,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沒有……”

    但是想了想,他又強調(diào)道:“可我聽很多大老爺說起過……他們都說好吃�!�

    殷憐停頓了一下,沒有說話,苗小俊見不到她的反應,頓時頗為緊張,也有點懊惱和后悔。

    在他看來,光是肉包子就非常好吃了,更貴的包子到底有多好吃,他只能憑想象來猜測,但是心里也不是沒有懷疑。

    事實上,苗小俊因為年紀小,會來事兒,所以他吃過見過的好東西甚至還比那群年長一些的小混混多點兒。年紀小,人家就不容易防備他。會來事兒,就容易討好,也有人會賞他一些殘羹冷炙。

    這也導致他在小乞兒之中頗為遭人嫉恨,甚至連年長的少年混混們都眼紅他的待遇。不過他有眼色,懂逢迎,所以哪怕兩年前一同乞討的孩子都成了一捧骨頭,他還是活得好好的。

    虧肯定是吃過不少的,但是他天性豁達,不會同自己過不去,所以年長了兩歲,甚至確實還比以前過得更好了一些。

    但是流浪兒畢竟是流浪兒,他的好日子是憑著隱忍和上交保護費得來的,享受是從來沒有的事情。這種情況下,苗小俊也沒有被養(yǎng)出一根精細的舌頭——對他來說,肉是同等好吃。貴的肉比便宜的肉好吃?

    他的理性會很快地否認這種判斷。

    這種情況下,苗小俊自然不會真的覺得貴的肉一定比便宜的好吃。說不定是因為貴的食物更彰顯身份,所以老爺們才說它好吃呢?這么一想,就對于能用早點討好殷憐這件事沒有了信心。

    殷憐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這孩子心里肯定十分忐忑。

    真是奇怪。

    苗小俊自己都沒吃過的早點,他卻想著要拿來討好殷憐和岳珂。

    但真要說起來,似乎也沒那么奇怪。殷憐能夠理解苗小俊的想法——他多半把她們當做了能夠改變自己命運的某種機遇。而給他帶來這種感覺的,或許是殷憐擁有的金錢,或者是武力,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們對于小孩過于溫柔的態(tài)度。那些讓他有一種錯覺,總覺得還可以獲得更多,只要他足夠努力。

    殷憐也有過這樣的錯覺。

    上輩子的她,在殷家得到了人生的第一個微笑,第一次溫柔,第一次憐惜……便以為可以得到一個真正的“母親”,雖然后來的一切都不太一樣,但那確實是她沒有變成一個真正的壞女人的主要原因。

    她其實對苗小俊沒有太多的同情。她覺得就算沒有她們,這孩子也一定能很好地活下去,就像當初的她們一樣。她確實有考慮過培養(yǎng)一下這個孩子,也許未來可以作為某種人力,但也僅此而已。

    但如果對于這個孩子來說,她是殷夫人那樣的存在……殷憐就稍微有點不想辜負這樣的形象。

    她拆開了紙包,拿出一個小包子。

    肉,油脂和蔥香料的氣息撲鼻而來,殷憐咬了一口,覺得還不錯。

    但也只是不錯而已。

    夏國五百年前一座小城的料理,既沒有非常豐富的香辛料,也沒有必須要使用極為苛刻的方法才能獲取的珍貴食材,甚至沒有足夠出類拔萃的廚師……所以他們出產(chǎn)的也只有小城級的美味。

    不能說不好。賣家的手藝純熟且地道,食材

    淳樸且優(yōu)秀,是那種很難讓人驚艷,卻又能讓人習慣并且感受到幸福感的食物。

    殷憐吃了一個,注意到這個過程中苗小俊一直高度緊張地盯著自己,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反應。

    殷憐便伸出手,很突然地把剩下的那個包子塞進了苗小俊的嘴里。

    苗小俊愣了一下,一時反應不過來,表情竟有些呆愣。

    他想說話,嘴卻被包子堵住了。而且因為人類天生的生理構(gòu)造,他想說話的時候很自然地就被迫叼住了包子,牙齒也磕破了包子皮。

    湯汁流出來,鮮美得很,顯然新鮮滾燙的大肉包和別人賞的殘羹冷炙口感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苗小俊一瞬間確實有冒出“好吃”這個念頭,可惜他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在包子上,被燙得呲溜了一聲之后,就把包子拿了下來,再次望向了殷憐。

    他遲疑著開口叫道:“老爺……”

    殷憐“嗯?”了一聲。

    苗小俊小小聲地問:“包子不好吃嗎?”

    殷憐回答道:“好吃。但是你第一次買的這么貴的包子,我想要你自己也嘗嘗味道�!�

    苗小俊十分驚訝,問道:“老爺你怎么知道它很貴的?”

    殷憐卻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苗小俊望著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后才小口小口地把包子吃掉。殷憐問道還要嗎,苗小俊其實有點沒吃飽——他食量其實不大,但是平常吃得比較差,這幾天雖然殷憐大方,每頓都把他喂飽了,但是客棧廚師的手藝比較一般,肯定是比不上城內(nèi)口碑一流的老店的。

    但他還是忍住了,堅持表示這是帶給岳珂的早餐。

    殷憐也沒有勉強。

    把包子吃完之后,苗小俊進入了正題。

    他給殷憐帶來了一個消息,是關(guān)于每個初五時城中廟會的事情。當然,廟會其實不在城里,也不是純粹的廟會。它分布在從城里去南山寺的這條路上,并不完全是寺廟舉辦,其實是一個混合型的市集。

    苗小俊覺得殷憐對于市集未必會感興趣,所以絞盡腦汁地想了一堆她可能有興趣的安利點,其中就包括廟會上的花市,香燭市和其它手工藝商品。

    苗小俊把自己見過的努力描述給殷憐和岳珂聽:“那么大一個彩色的沙糖人,看上去跟仙女一樣。臉雪白雪白的,頭發(fā)烏黑烏黑的,裙擺是透明的……”

    他的詞匯量有限,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其實算不錯了,但還是不足以作出精彩的描述。但這也已經(jīng)夠了,殷憐和岳珂都是很會抓重點的人,岳珂當下就開口問道:“那個攤子,是不是叫滴彩糖塑?”

    苗小俊一臉懵逼,腦子里浮出一連串問號,想了想,回答道:“那個,招牌是三個字的�!�

    但是聽描述就很像著名的民間技藝——沙糖彩塑。

    可是巧了,《鳴芳洗冤錄》里面有那么一個篇章,就提到了這種沙糖彩塑。其實岳珂沒有見過真正的沙糖彩塑,只是從一部游記里看過相關(guān)的描述。游記的作者把這種技藝描述得神乎其神,岳珂心神向往,然后就毫不猶豫地寫進了書里。

    如今聽說這邊有可能有真正的沙糖彩塑,哪怕其技藝很可能并沒有傳聞那么夸張,岳珂也很想見識一下。

    苗小俊看自己說的東西有用,頓時就更興奮了,又說了一堆其它他自覺比較稀罕的東西。岳珂讀的書多,見識其實還算廣博,但其實她并沒有親眼見識過許多東西,所以雖然苗小俊說的大部分內(nèi)容她都知道,但是因為苗小俊闡述的角度不同,所以也給她帶來了不同的感受。

    岳珂很快被說動,有些遲疑地望向殷憐。

    殷憐無所謂,反正她的時間是可以卡回去的,她就同意了多久下幾天。

    苗小俊目的達到,特別興奮,只是不敢在殷憐她們面前展露出來。不過一等到脫出

    了殷憐的視野,就開始蹦蹦跳跳。

    他蹦跳著剛出了客棧,就被人找了麻煩。

    不是那群少年混混。

    那群少年混混還在養(yǎng)傷的狀態(tài),而且苗小俊之前的警告給得比較到位,對方忌諱殷憐和王老大,這段時間都沒有找麻煩。

    來找苗小俊的是王老大一個手下。

    他打量了一番苗小俊,眼神帶著妒意,說道:“你這穿得人模狗樣啊,看來那大老板對你挺好的�!�

    苗小俊說道:“是大老板人好�!�

    “嘖,小狗腿�!蹦腔旎扉_口說道,“聽說那大老爺先前給你賞了不少錢?”

    苗小俊說道:“我都交給干爹了�!�

    “都交了?不見得吧?”

    苗小俊和王老大一開始的協(xié)議是交七成,但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約定,他自然不可能告訴對方,便說道:“干爹給我留了點吃飯錢�!�

    卻聽那人說道:“吃飯錢?可我見那大老爺日日供著你的飯,也不見你花什么錢�。俊�

    苗小俊陪笑道:“我也不是天天都能有活兒干的,總要吃一口飯,才能給老大賺更多的錢吧?”

    結(jié)果這人根本不吃這一套,說道:“我管你要不要吃飯!我看你先前給老大交了幾百個大錢,自己肯定還留著不少!乖乖給我交出來,也省得我自己來搜!”

    苗小俊瞪著他半晌。

    他當然也可以轉(zhuǎn)身就逃,但是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他躲得了這一次,卻也躲不了下一次。

    “你這是什么眼神!?”對方看著苗小俊的眼睛,卻是心頭不快起來。

    苗小俊便想起殷憐的話。

    他伸手進了懷里,摸了半天摸出幾十個銅錢,都灑在了地上。

    第

    593

    章

    593X

    對方卻并不守諾。

    撿了那幾十個銅錢之后,似乎覺得苗小俊肯定還有私藏,又直接上手揪著苗小俊搜了一遍,引得苗小俊臉頰漲紅,卻忍住了,一點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那男人幾乎就要把苗小俊倒過來抖干凈了,臨走的時候還掃了一眼苗小俊身上的細布衣裳,也知道把衣服都扒了不可行,這才遺憾地離開。

    離開之前,還威脅苗小俊不許去告狀。

    不告狀是不可能的。

    可告了狀也不一定有用。

    如果不是意識到這一點,男人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苗小俊認王老大做干爹,孝敬他,相對來說,如果他被外面的什么人欺負了,王老大也會為他出頭,因為這相當于他們這個團體的利益受到了侵犯�?墒侨羰切F伙里面的人敲詐苗小俊,王老大未必會管。

    一個新任的干兒子和一起作女干犯科的兄弟,孰輕孰重很容易分清。事實上,如果苗小俊沒有遇上殷憐,沒有露財,那么人家也未必看得起他平日里跑腿打雜賺到的那一兩個辛苦錢。

    說到底,他那一半賞錢還是藏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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