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就是啊，不分青紅皂白就抓姐姐的手。”

    羅無暇努努嘴，被紅闕擰了下腰，觸電般松開了攬著她的手。

    “抱歉，是我的私事，我來解決�！�

    她并肩站在江玄言身側(cè)，右邊則是沈聞溪，她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fù)?dān)心。

    紅闕定了定神，才慢吞吞地開了口：“我們換個(gè)地方說。”

    “紅闕�！�

    文一柏覺得擔(dān)心，低聲叫道。

    “沒事，他暫時(shí)……不會害我。”

    她說話有些含糊，自顧自從一處通道出去了。

    羅無暇收起原本要放在她身上的紙偶。

    沈聞溪嘆了口氣，呢喃道：“真是孽緣，三生輪回怎么還能扯上關(guān)系。”

    裴衍低頭看她：“你可別忘了，你也是�！�

    “咱倆那叫孽緣嗎？”

    她話說一半，抬頭落入他含笑的眼里，把后半句吞回去了。

    地宮錯(cuò)綜復(fù)雜，磚墻都砌的一模一樣，乍一眼望不見盡頭。

    紅闕走的時(shí)候踢到了枚碎石，一路滾到了不遠(yuǎn)處的石塘里，驚起了幾圈波瀾。

    釋文羅沉默的跟在后面，也不言語，靜靜地看著她過分纖弱的身體。

    這樣的場景對他們來說有種遲來的熟悉，泥濘小路上留下的兩串腳印，草叢里被驚起的飛蝶，不遠(yuǎn)處樹邊的一窩兔子。

    似乎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他虛妄的那段夢里。

    “三公子，”紅闕的聲音淡淡的，他回過神，潮濕的空氣貼在裸露的皮膚上令人焦躁，“我們兩清了�！�

    “沒有�！�

    釋文羅渾身一顫，心臟處密密麻麻的傳來痛覺。

    “你修了萬佛陀，從此人世間無牽無掛，何必還要和我糾纏不清�！�

    紅闕靠在一處石雕旁，語氣和平常不太一樣，有些悶悶的。

    “我曾經(jīng)也以為是，我以為你已經(jīng)……”他喉間梗了梗，“已經(jīng)死了�！�

    “那天上元，我若沒被魔主撿到，或許你如今要對著我的墳頭說話�！�

    她偏了偏頭，眉眼沾了點(diǎn)笑意，不過不是給他的。

    “那日我去了，”釋文羅低著聲音，“我好不容易從家里跑出來，一刻也不敢停，等我去了南嶺，你已經(jīng)不見了�！�

    滿地的血和殘肢堆在荒山下，他幾乎一下子就愣住了，巨大的慌亂占據(jù)上風(fēng)，整個(gè)人都在抖。

    “你相信你說的，”紅闕轉(zhuǎn)過頭，他的眼睛里有了點(diǎn)驚喜，“但不重要了�！�

    “我欠你的�！�

    他大步上前，停在離她稍近的地方，檀香混雜著潮濕的氣味漫開。

    “我后來聽說了，你一夜剃度出家，后來修道，放棄了三公子的身份，只是釋家不樂意，已經(jīng)夠了�！�

    紅闕一口氣說完，渾身都放松下來。

    “你那日幫了我�！�

    他視線落在她殷紅的唇上。

    “怎么，你還要幫回來？”

    她笑起來，直起身，柔若無骨的手攀上他的耳朵細(xì)細(xì)摩挲。

    釋文羅喉頭上下滾了下，任由她的手一路往下，隨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別忘了，我如今是魔窟的人。”

    她手下用力，感受到那人呼吸一窒，抬眼去看，卻只落入他幽深的眼底。

    “我修的是求生道，萬物新生，歸于終途。”

    釋文羅輕輕握住她的手，衣袖劃下，層層疊疊的掛在手肘。

    血紅色的半棵菩提鮮艷欲滴，根莖沒在他的脈絡(luò)里。

    “我在你身上烙下的是生種，可保你因緣順利，平安順?biāo)�。�?br />
    紅闕氣笑了：“然后我所有的惡果都轉(zhuǎn)移給你身上的死種？”

    “魔窟消息靈通，我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他頓了頓，“我有私心。”

    “想讓我虧欠，讓我記你一輩子？你們男人不管如何，都一樣的自戀，一樣的自說自話�！�

    紅闕露出一個(gè)嘲諷的笑，視線落在不遠(yuǎn)處剛剛站定的身影沒好氣道：“站著干什么，找我什么事？”

    “紙偶我沒給你帶上，只能直接來找你，”羅無暇笑了兩聲，“魔主說時(shí)間差不多了，該走了。”

    釋文羅扭頭，眼底蹦出一絲煞氣，接著又被強(qiáng)壓下去了。

    “你不是說他生性冷淡嗎？”

    沈聞溪挑了挑眉，打趣。

    “那也要看遇見誰了�！�

    裴衍攤了攤手，看著他目光隨著紅闕的走動逐漸變得意味不明。

    傳聞中這三公子少時(shí)手段狠戾，如今悟禪，應(yīng)該……好些了吧？

    第

    66

    章

    壁畫

    地宮開，八方散。

    隨著一陣輕微的機(jī)關(guān)聲，原本四通八達(dá)的通道被全部封閉。

    在即將關(guān)上的那一刻，池今才帶著人匆忙擠了進(jìn)來。他抬眼就望見角落里站著的一群人，不動聲色的往另一個(gè)方向站去了。

    貫穿整個(gè)地宮的石門花紋繁瑣，從邊上開裂的石窟里忽然走出來個(gè)頭發(fā)花白的老者，他先是掃視一眼眾人，隨即目光落在了文一柏身上。

    他似乎是愣了下，又很快別開眼神，從不知哪里掏出把短刀，在手掌處劃了下。

    連綿不斷的鮮血滴落，沿著地宮的石磚紋樣匯集到了角落的石雕里。

    石門震了下，才緩緩打開。

    “往生者，勿入�！�

    那人只輕飄飄拋下那句話，還不等人問，就閃身進(jìn)了石窟。

    石門里是黝黑的過道，地上鋪了一層磚，不知是誰輕輕嘖了一聲：“這地磚用的是最貴的巖石材料，瞧這陣仗……”

    地宮里到處都是這種磚塊。

    其余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進(jìn)去了，江玄言把李諫交給文一柏，自個(gè)兒一腳踏入了石門。

    清洌的竹香撲面而來，微風(fēng)過面，雪落白頭。

    他垂下眼，看見自己揣著手趴在雪里，身后是處宅子，牌匾上龍飛鳳舞寫著“文府”。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后脖子遭人提起來。

    “一柏，這兒有只打瞌睡的狐貍呢。”

    輕快的女聲響起來，隨即就是幾乎要融進(jìn)雪里的青年。

    他全身上下都是白茫茫的，垂眼看他時(shí)有些意外：“看起來還沒化形，若是喜歡，就帶進(jìn)去吧。”

    “……司云恒會不會不讓我養(yǎng)？”

    紅闕跟他大眼瞪小眼，后知后覺地說。

    “不會，他連我們倆都撿，不過是一只狐貍罷了�！�

    文一柏打開門，偌大的府邸沒有下人，院子里站著人，正立在松樹下。

    他面上系了丹青色的綢緞，肩上只披了條同色的外袍，唇色蒼白，聽見動靜才側(cè)過頭，柔聲說：“回來了？”

    “嗯，你眼睛怎么樣了？”

    文一柏?cái)Q眉，快步上前，將自己身上的白色裘衣解了披在他身上。

    “好多了，但有些畏光，系著舒服……我不會冷�！�

    司云恒有些無奈，但還是任由他的動作。

    他進(jìn)了里屋，紅闕將窗戶都關(guān)上，又把特制的屏風(fēng)拉過來，光線被擋掉許多，文一柏才將他遮眼的帶子解下。

    “這幾日就別帶著了，讓眼睛適應(yīng)適應(yīng)，”他將綢緞收起來，“不舒服的話喊我，我給你按摩�！�

    司云恒的視線此時(shí)已經(jīng)落在江玄言身上了，好奇道：“會說話嗎？”

    江玄言往前一躍，兩步跳進(jìn)他的懷里，才開口：“會�！�

    他登時(shí)笑起來了，江玄言才發(fā)現(xiàn)這人的眼睛是深藍(lán)色的，像是有一汪湖泊，有些霧蒙蒙的水汽。

    “叫什么名字？”

    他在他背上順毛，看起來喜歡的不得了。

    “玄言……別人替我取得�！�

    江玄言有些別扭地說。

    他陡然睜眼，發(fā)覺自己正站在一個(gè)畫滿壁畫的角室。

    隨著幾聲輕響，其余人紛紛而至，面色都有些恍然。

    文一柏眉間攏上層懊惱的怒氣，想來也想起了某段往事。

    “這個(gè)地宮的宮主，是個(gè)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