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蘇母聲音有些低低的：“可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社會上都是這樣……為什么非要區(qū)分呢？小若不必做這些研究。他想要什么，我們都可以給呀。家里什么都有的�！�
“他想要的，正是你們給不了的�！碧K文瑾平靜說，“他想要做他自己�！�
“……”蘇母臉上流露出些許不解。
蘇文瑾從床邊站起身，她看向床上躺著的人，與蘇母別無二致的杏眸非常平靜：“正如同我也想做我自己�！�
“——我首先是我，然后再是女兒、是姐姐、是妹妹、是老師�！�
蘇文瑾移開視線，她向主臥的落地窗走去。厚實華美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縫隙。
她站在那里，佇立得筆直，像是一座雕像。
“……文瑾？”蘇母有點怯生生地呼喚她。不知怎的，他有點莫名的心悸。
“曾經(jīng)離家出走的時候，你們覺得我是一時鬧脾氣、是年少的沖動、是Beta的無知。可那其實是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數(shù)日夜的決定�！�
蘇文瑾站在那邊，慢慢說。
“我難道不知道一個人有多難嗎？我難道是那種喜愛苦難的性格嗎？沒人會真的喜歡吃苦吧，小時候我還因為摔在草地上弄亂了辮子，哭哭啼啼了一整天�！�
“我也怕吃苦，我也討厭應(yīng)酬，我也會厭煩繁雜的數(shù)據(jù)和文字�？墒恰覜]有什么能做的，我只有也只能向前、向前、再向前�！�
“……”蘇母嘴唇翕動，沒有發(fā)出聲音。
蘇文瑾轉(zhuǎn)過臉，臉上輕輕揚起一個笑：“剛才小若去找的那位朋友，你見過嗎？沒見過、或許也聽小若提過吧？他叫池歸舟，是非常好的孩子�！�
“小若正是被他牽引著前進呢。我也是被他從一段時間的頹廢中喚醒的。”
“他最近正在研究機甲。不是什么深奧的內(nèi)容，只是高校的機甲設(shè)計大賽，提出的也僅僅是思路——但他說，要創(chuàng)造一款沒有精神力也可以駕駛的機甲。”
“……欸？”蘇母眼眸微微睜大。
“非常不可思議對嗎？是啊、我當(dāng)時也是吃了一驚，最近網(wǎng)上熱度也鬧得非常高。”蘇文瑾眉眼稍彎，“從來沒人提過這個，因為社會默認便是Alpha與Omega駕駛機甲。那是默認的規(guī)則。”
“即便是一個思路、一個提議，也從沒有人提出過——可現(xiàn)在，他提出來了，也在嘗試設(shè)計�！�
“可他只是個學(xué)生啊�！碧K母忍不住開口，“這種機甲……終究還是不可能的吧�！�
“是啊，他只是個學(xué)生。但只要有人提出來了，未來就有希望不是嗎？也說不定，他自己便可以做到�！�
蘇文瑾臉上掛著笑，她聲線約莫有些顫抖，“我是一個Beta。從出生起，我便被人說，這輩子都不可能駕駛機甲。是母親你拿起書架上的星云圖，一頁頁翻給我看，告訴我，那是怎樣的地方。”
“我啊、我想，會不會有朝一日，沒有精神力的我，也能親自駕駛機甲，飛到宇宙最美麗的地方，去記錄我想要記錄的星云？”
蘇文瑾抬起臉，漂亮杏眸里噙滿淚水，晶瑩液體不知何時從眼眶溢出，順著臉頰蜿蜒滑落。
床上躺著的人揪住被子的手收緊了，不由自主地開口：“文瑾……別哭。別哭�！�
“我沒有哭啊，母親。俞昭。我沒有哭。我是笑著的。因為我——始終走在我的道路上。”
蘇文瑾抬起雙手，她用力拉開厚重的窗簾，“嘩啦”一聲將帷幕扯到兩邊。
完整的巨大落地窗露出，床上的Omega下意識躲了下。他不知為何有些不敢去看。
臥室內(nèi)沒有開大燈，唯有床頭柜亮著小夜燈。如此環(huán)境下，窗外明亮的夜景清晰可見。這里是郊區(qū)，幾乎沒有光污染，夜幕一覽無遺，璀璨群星鑲嵌在頭頂，明亮星河緩慢流淌。
蘇文瑾站在落地窗前，站在這片星空下。她臉上的眼淚仿佛也在發(fā)光。
“母親啊。俞昭。你抬頭，你看——你放棄的那片天空，時至今日，我也依然堅持著�！�
第121章
蘇溫禮上樓前，表示兩人可以坐在沙發(fā)位置稍等。不過池歸舟沒有就坐，南餳同樣站在旁邊。
畢竟早在最開始就已經(jīng)表明了態(tài)度——他們不是來做客的，而是來找人的。不會在這里逗留很長時間。坐下慢慢聊天更是不可能。
耳邊傳來噠噠下樓梯的跑步聲，即便只是聽見聲音，池歸舟也猜到來者是蘇爾若。蘇家大哥從來都不急不緩的，可不會如此匆匆忙忙。
果不其然，他剛一抬頭，就看見一道小巧身影由遠及近跑來。
蘇爾若的粉色挑染這次沒有用發(fā)卡別起，輕飄飄一縷有點像是垂耳兔，隨著跑步的動作有節(jié)奏地搖晃。他聲音清脆：“阿舟！”
“蘇爾若�！背貧w舟目光落在對方身上，近距離之下仔細地看過。
蘇爾若身上沒有束縛的痕跡，神情看上去雖然有些疲倦，但整個人精神氣還不錯。
他眉眼間沒有郁結(jié)的情緒，眼尾也毫無哭過的痕跡，大概沒和家人發(fā)生什么爭執(zhí)。
這么來看，或許蘇家大哥剛才說的有幾句是實話……蘇爾若的確是自愿留在家中，照顧男媽媽的。
在池歸舟短暫觀察蘇爾若狀態(tài)的時候，蘇爾若也在看池歸舟。
剛才隔著段距離，他沒注意，直到此時跑近了才嗅到撲面而來的Alpha信息素——這是他之前從未在池歸舟身上聞到的、陌生的抹茶冰淇淋的味道。
這絕對不是阿舟自己的信息素。蘇爾若在下一刻得出結(jié)論。緊接著，他留神到池歸舟旁邊站著的銀白長發(fā)男人，他身上也飄著較為清淡的抹茶冰淇淋香氣。
不需要多加思考，蘇爾若瞬息間便能得出結(jié)論：阿舟身上的信息素是旁邊這人的�。�
“今天本來想在學(xué)校約你，發(fā)現(xiàn)你不在�！背貧w舟開口說，他語氣平穩(wěn)接續(xù)道，“因為飛鴿聯(lián)系不上你，我就來你家找你了�！�
這句話中包含了一點小小的、針對前面某個陷阱的試探。
“哦……哦、飛鴿�！碧K爾若思緒仿佛剛被池歸舟喚回，他下意識回答，“抱歉、阿舟，我一直忙著照顧母親，都沒來得及看手機——應(yīng)該是交給大哥，讓他幫我充電了�！�
果然。池歸舟心下了然。當(dāng)時回他消息的不是蘇爾若本人，而是蘇溫禮。
他視線越過蘇爾若，看向站在斜后方的蘇家大哥。
蘇溫禮佇立在階梯旁，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他和曾經(jīng)一樣，永遠都是那副捉摸不透的商業(yè)笑容。
“……阿舟�！碧K爾若握住池歸舟的手腕，喚回池歸舟的注意力，“這是誰？”
在場沒有其他人，這句問話所指顯而易見。那便是池歸舟身邊的銀白發(fā)青年。
池歸舟偏頭，眉眼稍彎介紹道：“上次來接我的學(xué)長，南餳。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他自然而然地往下說，“我們這次也是一起來的�！�
學(xué)長？蘇爾若捕捉到關(guān)鍵詞。
他還記得前不久，那條傻狗Alpha邀請阿舟去電玩城時，兩人交流對話里出現(xiàn)過這個字眼。
當(dāng)時聽到所謂的學(xué)長沒空的時候，那條傻狗Alpha看起來還很高興，整個人透露著某種[天降福利]的粉紅泡泡。
就是因為注意到那個傻狗Alpha的表情，自己才主動說要陪阿舟一起去的。
所以當(dāng)時對話里的學(xué)長、和眼前的這位學(xué)長，應(yīng)該是同一個人？蘇爾若杏眸抬起，不由自主凝視過去，隱隱約約摻雜一點審視。
……他難道就是池歸舟所傾向的那個人嗎？
鼻尖充盈著濃濃的抹茶冰淇淋味，蘇爾若唇角不由繃緊。怎么會有這么濃的信息素味？
按理說，正常接觸的話不會有這么強烈的信息素吧？阿舟和這傳聞中的學(xué)長不會剛剛有過什么不可言說的接觸吧？！
蘇爾若再也沒法淡定下去了，他拉住池歸舟的手腕：“阿舟�！彼吐曊f，“陪我一起去拿個東西吧，好不好？”
池歸舟看出蘇爾若要聊悄悄話的樣子，便非常坦然地點了點頭，跟過去。
蘇小少爺拉著池歸舟的手，向一樓旁側(cè)的客廳書架走去。
甜膩清新交織的香氣縈繞而來，蘇爾若余光不經(jīng)意間瞥見池歸舟后頸處貼著的顯眼的小貓創(chuàng)可貼，整個人愈加不淡定了。
他握著池歸舟手腕的手都在打顫，幾乎在走到角落書架的瞬間便湊過來，壓低聲音問：“你是自愿嗎，阿舟？”
是理性的自愿？還是信息素的意外？蘇爾若的心就像是煎餅鍋上的雞蛋。
他焦躁萬分，從沒有這么一刻，后悔沒能讓試驗進度推得更快一點。如果能再早一點弱化信息素的影響……
啊？聽到蘇爾若的問句，池歸舟怔了兩秒，順著對方的視線，抬手摸了摸后頸，然后恍然大悟。他回答：“你是指這個？嗯，當(dāng)然是自愿的�！�
Omega在面對Alpha時，自愿的成分有多少是真的？蘇爾若內(nèi)心還是沒有完全平靜下來，他忍不住想咬自己的指甲尖，卻又克制住。
不想讓阿舟被束縛，不想讓阿舟被Alpha的信息素困住。有什么辦法？有什么辦法？
蘇小少爺腦海中盡力回想著自己所做的所有研究，接著好似突然記起什么，眼前微亮。
他像是揣著小寶藏一般，又猶豫又欣喜地湊近，分享秘密似的低聲說：“那個、阿舟。其實，我除了和導(dǎo)師的信息研究，私底下也自己研究過一點點別的。”
池歸舟不明白蘇爾若怎么忽地跳躍話題，但還是認真聽著：“什么？”
“就是——你知道的，社會上公認的是Alpha信息素讓Omega臣服，Omega信息素讓Alpha躁動。公認的是Alpha占主導(dǎo)，但其實，Alpha也不總是占據(jù)主動權(quán)優(yōu)勢的那一方。”
“少量Omega信息素會吸引Alpha的注意，過量爆發(fā)則會讓Alpha進入非理性的空白躁狂。”蘇爾若低聲說，“而在這兩者之間，還有一個微妙的區(qū)間。”
“如果精準控制得足夠好的話……某種意義上可以做到用信息素反過來控制Alpha。”
蘇小少爺笑容甜美：“簡單來說，就是巧妙運用Omega信息素，讓Alpha腦袋變得呆呆的、但是又不過量到讓對方完全失去理智�！�
“——這種時候，討好Omega的本能會讓Alpha很聽話的。只要勾勾手指就過來了，和小狗一樣。”
蘇爾若神秘地眨了下眼睛，挽了下粉色挑染：“怎么樣，阿舟？我教你呀。”
池歸舟：“……”
等等、總覺得好像聽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東西……
已經(jīng)可以做到在ABO世界里倒反天罡了嗎蘇小少爺！太厲害了吧小蘇研究員�。�
但聽完，他第一反應(yīng)還是——信息素真不是什么好東西啊。
池歸舟想。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都會因為信息素，變得失去理智、不像自己，乃至被他人所控制。
這么一想，自己和學(xué)長不受影響真是太幸運了。
池歸舟腦中思緒流淌，他現(xiàn)在猜出蘇爾若和他聊這個原因——大概是誤以為學(xué)長用信息素欺負自己了吧。
原本的霸道Alpha劇本，在好友蘇爾若面前，倒不必這么演了。
池歸舟咳嗽一聲，眉眼彎起，約莫透露出一點真相：“不用，我和學(xué)長都是有事直接開口——其實后頸這里，是我主動要求的�！�
這下輪到蘇爾若愣神了，他眨巴著漂亮杏眸：“……你要求的？”
“有標記的話，就會少一些多余的打擾了吧。所以我就拜托學(xué)長幫忙了。”池歸舟半真半假回答。
他當(dāng)然不會完全透露說，為了避免你大哥有不好的想法，才提前做出這幅樣子的。
拜托幫忙？這種事情是可以幫忙的嗎？？蘇爾若微微瞪大雙眼。
話說回來，現(xiàn)在這種濃度的信息素正常情況下搞不出來吧，臨時標記按理說也不會這么多啊。所謂的[主動]和[幫忙]，到底深入到哪種地步了……
“阿舟，他、你，你們——”蘇爾若難得有些不知如何啟齒，他視線還死死黏在池歸舟后頸處的小貓創(chuàng)可貼上，不敢窺探其他地方是否有更多痕跡。
池歸舟注意到蘇爾若的目光定位，以為對方還在關(guān)注后頸創(chuàng)可貼的問題。
為了避免好友對學(xué)長有粗暴啃咬的印象，他便進一步解釋道：“學(xué)長很溫柔，大概考慮到我是從沒經(jīng)歷過的人，所以其實根本沒……咳、總之不疼�！�
池歸舟差一點就要暴露后頸啥都沒有的事實了，好在最后一秒緊急收攏，將重點落在[不疼]兩字——這當(dāng)然是實話，畢竟學(xué)長根本都沒咬，自然不疼。
然而蘇爾若卻莫名抖得更厲害了。
溫柔、從沒經(jīng)歷過的初次、不疼。
蘇小少爺腦海中回蕩著池歸舟的話語里的關(guān)鍵詞，他咬緊下唇，單手用力按著腕部的寶石串珠。
真的假的……真的發(fā)生了能留下如此濃厚信息素的那種事情了嗎？
啊啊啊可惡的Alpha��！討厭的甜膩膩的抹茶冰淇淋��！
蘇爾若腦內(nèi)震蕩刷屏，有點小小的崩潰。他死死壓住寶石串珠，仿佛要將其嵌入皮膚。漂亮面貌隱約冒著點黑氣。
但當(dāng)他余光瞥見池歸舟臉上淺淡的笑容后，心緒一頓，又漸漸開始變得有些平靜。
好吧。如果、如果阿舟真的是歡喜的，如果真的有志同道合的人陪在他身邊，那么正如自己之前所說的那樣，自己會祝�！�
不不不不果然還是可惡的Alpha！就一晃眼的工夫，阿舟怎么就、怎么就被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哪里竄出來的大白貓叼走了�。�！
理智上，蘇爾若覺得自己可以接受。但感性上，他一時半會根本沒法平靜下來。
畢竟在信息素方面，如果標記了的話，絕對是Alpha占優(yōu)勢的。
這種事情，Alpha肯定要負責(zé)的吧。按理說Alpha必須要以結(jié)婚為目的，才能標記一名Omega。
可是結(jié)婚。結(jié)婚——婚后的Omega不自由。這個不自由，是從個體到社會群體的約束。
蘇爾若慢慢抬起臉，胸腔里晃蕩著某種無法言說的情感。他之前從未真正審視過這些，此刻卻開始重新思考。
……這是幸福嗎？自己爸爸媽媽真的幸福嗎？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是幸福一家，可是，如果去仔細篩查細節(jié)，似乎一切又有些魔幻。蘇爾若莫名有些不敢往下想，他微微垂下頭。
恰在此時，客廳另一邊傳來蘇溫禮的聲音：“文瑾？你怎么下來了，沒留在上面照顧母親？”
聽到這番話，池歸舟和蘇爾若都抬頭望過去。只見從樓梯上走下來一個短發(fā)女人，她步伐平穩(wěn)，唇宛若一條直線。
蘇文瑾平淡回答：“本來就沒什么事，我也該回學(xué)校了——小若也是�！�
“姐姐？”蘇爾若有些吃驚，他邁出幾步。
池歸舟也訝異突然出現(xiàn)的蘇老師，他往回走，走回自家學(xué)長身邊，與學(xué)長對視一眼，無聲傳達：她就是蘇老師，之前海盜事件，你見過的。
南餳伸出手，輕輕牽住池歸舟，捏了捏掌心，表示：嗯，我記得。
他們這一趟，除了來看看蘇爾若的情況，還有就是來找蘇文瑾的。想要邀請?zhí)K文瑾老師來當(dāng)他們的機甲試駕員。
“小若，我們回校。早休息，明天還能趕得上早課�！碧K文瑾繼續(xù)說。
蘇溫禮聞言眉頭蹙起，但很快又舒展開，化作往日的模樣：“怎么又鬧脾氣了，文瑾？就算你和母親有矛盾，也不能把照顧的人全部帶走啊。小若還是想要留下來陪母親的�！�
實話說，蘇爾若也驚訝于姐姐的態(tài)度。雖然姐姐曾經(jīng)和家里斷絕聯(lián)系，但他知道，姐姐不是個冷酷的人，怎么會真的和母親鬧矛盾？
蘇文瑾沒多加解釋，她只是看向蘇爾若：“你不想和你的同學(xué)一起回學(xué)校嗎？走吧。”
“嗯……”蘇爾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F(xiàn)在是工作日，他的確需要回學(xué)校上課，但是又不能不管生病的母親。
“母親生病了，他很需要你�！碧K溫禮語氣和緩，他慢慢說，“留下來，好嗎，小若？”
“我……”蘇爾若張張口，他神色泛起波瀾。
“——回去吧�！�
第三道聲音從樓梯上傳來。眾人目光頓時凝聚而去。
池歸舟抬頭便看見了那位蘇家男媽媽。他正站在那里，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扶著樓梯扶手，身形卻站得筆直。
“媽媽！”蘇爾若抬聲呼喊，連忙趕過去，“你能下床了嗎？”
“嗯。我已經(jīng)沒事了�！碧K家男媽媽聲音有些輕，他臉上掛著笑，“所以回去吧，文瑾、小若�！�
蘇溫禮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樓梯上的人影，但蘇家男媽媽沒有看蘇大哥。
蘇家男媽媽只是將目光落在靠近的蘇爾若身上，抬手揉了揉走到面前的孩子的頭發(fā)：“辛苦小若了。學(xué)校里是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忙？”
難得聽除了姐姐以外的人關(guān)心這些，蘇爾若還有些卡頓，隔了半秒，才含糊說：“嗯……要上課，還有一些研究�！�
蘇爾若終究沒有明確去說。他知道家里人之前是不支持他的專業(yè)和研究的。
只是這一次，母親沒再絮絮叨叨一些零碎的安全的事。
蘇爾若感到額頭前的劉海被一只手輕輕拂起，他抬頭，看見母親的笑，那雙彎起的眼睛里卻好像閃著淚光。
“小若，不知不覺間也長得這么大了啊……原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可以獨當(dāng)一面、去做自己的事情的大人了。”
“……”蘇爾若難得有些羞澀，他去看母親，想要再仔細看清母親的眼睛。但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淚光好像是錯覺，現(xiàn)在又什么都沒有了。
蘇家男媽媽放下撩起蘇爾若頭發(fā)的手，他理了理自己最小孩子的衣領(lǐng)。
意料之外的，蘇家男媽媽下一句看向了池歸舟，他對池歸舟露出溫柔的笑：“辛苦你關(guān)照我家的孩子們了�！�
池歸舟眨了眨眼睛，稍感訝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蘇家男媽媽沒說更多，他垂下眼簾，柔順道：“我送送你們，送你們到門口吧。”
蘇溫禮一直沒說話，他表情介于某種無法用確切詞匯描述的樣子，他開口，簡單叫了一聲：“母親。”
蘇家男媽媽神色卻非常隨意。他依然是平日里的溫柔姿態(tài)，然而這次的溫柔里好似多了一抹明確的袒護：“已經(jīng)耽誤他們時間了。小若和文瑾該回校了，我送一下，你留在這就行�！�
蘇爾若背上書包，把手機裝進去。蘇文瑾也拿好自己的包。幾人走到蘇家大門門口。
池歸舟沒想到蘇家男媽媽出現(xiàn)后，后半程竟然這么順利——話說帆布包里的武器根本沒派上用場。不過總的來說算是件好事。
南餳見小學(xué)弟愣神，輕輕捏了捏握住的手，示意他該回神了。
池歸舟收回飄忽的神思，他眨眨眼，笑道：“哦、走吧，我們回家了，學(xué)長�！�
回家。這次輪到南餳愣神了。
池歸舟非常自然地牽著學(xué)長的手，和自家學(xué)長一同往外走。
在門口處，蘇家男媽媽停住腳步。他站在亮著一盞壁燈的玄關(guān)處，沒有踏出大門一步。
“要加油呀�！彼p聲說著，不知道具體是在與誰告別。
蘇爾若揚起燦爛笑容：“嗯！我會加油的！”見母親身體轉(zhuǎn)好，看起來也開始支持自己的事業(yè)，他心情現(xiàn)在明亮許多。
蘇文瑾刻意放慢了腳步，她留在隊伍最末尾，將要分別時，好似隨口說了句：
“對了，母親，你知道嗎？阿馬法星云2號是錯的。小池同學(xué)最后證明了它是新型星云，現(xiàn)在，它的名字是荊棘花�！�
蘇家男媽媽微微一怔。
“要加油啊�！碧K文瑾將這句話拋回，她望向頭頂?shù)囊箍�，“俞昭�！?br />
她留下這句話，便不再回身。
蘇文瑾頭也沒回地往前走，走出蘇家大宅，走向池歸舟等人所站的燈光下。
直到走到南餳的車子旁邊，聽著銀白長發(fā)男人說送他們一程，直到上車后，蘇文瑾才最后回眸瞥了一眼。
蘇家別墅宛若龐大的怪物，孤零零盤踞在那里。那扇開著的大門透著光，一道人影站在光影處。他依舊沒有踏出蘇家大門。
但蘇文瑾看見，看見他抬起了頭。
——俞昭再一次望向頭頂?shù)奶炜铡?br />
第122章
南餳開著車，帶著幾人離開蘇宅。池歸舟坐在副駕駛，蘇家姐弟坐在后排。
從車窗處，望著這越來越遠的蘇家，見那團黑色影子消失在視野中，蘇文瑾才收回視線。
“姐姐，你最后和媽媽說什么了？”蘇爾若神情輕快，獲得家人支持、又能回校做研究的他心情舒暢。此時順口好奇問了句。
“哦。只是和母親說一聲阿馬法星云2號的事情�！�
“是我和阿舟一起做的項目！”蘇爾若聞言杏眸彎起。
“也是母親當(dāng)年匆匆擱置的研究�！碧K文瑾平靜接話。
蘇爾若聞言怔了下，他神色看起來頗為吃驚，眼睛睜得大大的，話語下意識冒出：“��？媽媽曾經(jīng)的研究？媽媽之前還研究過星云？”
“有過。母親以前最常被稱呼的名字，是小俞研究員�！碧K文瑾偏轉(zhuǎn)過臉，“你大概不知道——因為在你有記憶之前，母親便辭去了這份工作�！�
“……哦。”蘇爾若悶聲回答了句，他原本還想多追問幾句“為什么”，可話語滑過喉頭，他自己心中已經(jīng)補全社會上應(yīng)有的答案“畢竟是成婚的Omega嘛”。
婚后的AO生活，就是這樣的。蘇爾若目光落在窗外，兩手搭在膝蓋上。
他之前從沒了解過這些，從小到大，母親一直都留在家里。
母親會插花、會料理、會縫補，會一切Omega都會的技能，和社會上的模范好O模板相似。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母親還曾研究過星云。
蘇爾若稍垂下頭。母親怎么把這獨特的、閃閃發(fā)光的一角藏起來了？
他還從沒見過那樣有棱有角的母親。他眼中的母親，早早便是圓滑地沒有任何棱角的居家好O了。
他的神色由剛才的輕快，慢慢變成某種迷離的悵然。
蘇文瑾留意到身邊人的神色，她低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幼弟的肩膀：“別想太多�！倍笏中�，“也請加油啊、小若——期待你的研究。”
蘇爾若囁嚅了下，他沒有出聲，只是目光長久地落在一個點。
前排坐著的池歸舟沒有開口打擾姐弟兩人的談話，將機甲試駕邀請的事一并順延了。
天色已晚，在車里也不是適合談話的好地方。還是等第二天白日，在更加正式的場地慢慢聊吧。池歸舟想。
因為第二天沒有早課，所以他準備等會送下蘇爾若和蘇文瑾老師后，跟著學(xué)長回家，臨睡前把沒處理完的圖紙和學(xué)長商量著完善一下。
在校門口，池歸舟和蘇家姐弟揮別。
蘇爾若頓了下，問：“……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學(xué)校宿舍嗎？”
“不了。我今晚去學(xué)長那邊�！背貧w舟說。
蘇小少爺聞言，臉上流露出某種欲言又止的神色。他嗅著空氣中經(jīng)久不散的抹茶冰淇淋味，表情變化幾許，最終拉住池歸舟的手：“我相信阿舟的選擇，如果這是你的決定……但……”
他深呼吸一口氣，抿直唇角，聲線堅毅道：“無論如何，一定要記得做好防護措施�！�
池歸舟：“？”
防護措施？什么防護措施？機甲實操方面的嗎？機甲改造的確會面臨部分危險，不過南餳都會將風(fēng)險降低到最小，基本沒有意外發(fā)生。
面對來自好友的關(guān)心，池歸舟點了點頭：“我會注意。沒事、別擔(dān)心，在這一方面，學(xué)長一直都很小心�！�
蘇爾若嘴唇抖動起來，他一雙杏眸快速眨動，內(nèi)心發(fā)出meme貓尖銳爆鳴，又無聲無息漸漸平復(fù)。
他張張口，宛若冒泡一般，眼神有些空洞：“……你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
這道聲音實在是過于輕，乃至于除了蘇爾若本人，周圍根本沒人聽清。
就連離得最近的池歸舟，也只模模糊糊捕捉到了幾個不連貫的詞，貌似依稀有[結(jié)婚]二字。
但是為什么會突然提結(jié)婚��？誰和誰結(jié)婚？？肯定是自己聽錯了吧��！
池歸舟頓了下，追問：“什么？”
蘇爾若卻無論如何無法說出第二次了。
他知道如果發(fā)生那種事情，Alpha必須要負起一生的責(zé)任來才行……不然結(jié)婚這種事情都都不主動負責(zé)任的話，就更可惡了！！
但婚姻，對Omega來說的婚姻——是安全的巢穴，也是自我的牢籠。這不是單純伴侶能夠左右的事，這是社會大眾的規(guī)則。
他最喜歡看阿舟自由自在飛翔的樣子了，根本無法想象有朝一日，對方變成溫順到?jīng)]有任何棱角的樣子。
蘇爾若心底再度冒出咕嚕咕嚕接連不斷的恐慌。
如果說之前這份心情還是悠哉的、充滿熱情與探索想要去剖析與挖掘的話，那么現(xiàn)在，他真真正正渴望用盡全力與導(dǎo)師將研究順利完成。
蘇爾若慢慢地、重重地握住池歸舟的手：“……我們已經(jīng)推進了三分之一了。我會努力、努力，再快一點盡快推進研究的�！�
——為了你。為了母親。也為了我自己。
蘇爾若抬起雙眸。
拜托、請不要因為婚姻和標記，磨去屬于我們的閃閃發(fā)亮的那個角。
=
或許是因為與異獸的戰(zhàn)爭爆發(fā)的緣故，今年機甲相關(guān)的事件都變得比往年熱度更高，這其中自然包括高校機甲設(shè)計大賽。
不過，這種熱度……是不是也有點離譜了��？
池歸舟看著熱搜榜單上的#無需精神力也能駕駛機甲#，看著這條不知道掛了幾天的、與自己研究相關(guān)的話題，難得有些茫然。
他原本還做好了被官方封殺的準備呢，結(jié)果竟然還在熱搜上掛了好幾天？按理說，在他們還沒有什么實際成果之前，不應(yīng)該這么受關(guān)注啊。
旁邊傳來一道聲音：“怎么在發(fā)呆，小池同學(xué)？”
池歸舟回過神來，回頭笑道：“哦、沒事，在看手機。蘇老師今天也辛苦了�！�
現(xiàn)下，他們幾人都在銅爐街道——沒錯，自從蘇家回來的第二天，他與蘇文瑾老師聯(lián)系、蘇文瑾老師二話不說同意后，他就帶蘇文瑾老師來這邊測試機甲了。
測試用的改裝機甲，雛形自然是他們之前購置的前軍用機甲，也便是耿遠濟的那臺機甲。
耿遠濟早早放話，說讓他們隨便用，這臺機甲早就賣給他們了。而且他說，留給他們，對那臺報廢的機甲來說，才是真正的新生。
現(xiàn)在，這臺機甲改裝得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曾經(jīng)軍用機甲的模樣了，不用擔(dān)心那些暴露的問題。
蘇文瑾每次都是一叫便來，即便手頭有工作，也會暫且推遲一下工作，先來輔助測試。這讓池歸舟非常感動，但蘇文瑾每次卻都搖頭，開口道該說謝謝的是她。
現(xiàn)在是測試的第二周。馬上就要到機甲設(shè)計大賽中期展示的時間了，他們需要完善設(shè)計圖稿。
南餳掀開里屋的布簾，從中走出：“我簡單更改了下部分指令邏輯，其余部分需要等零件到了再整修。大概下午吧。”
池歸舟接過自家學(xué)長遞過來的草圖，看著上面標注勾畫的文字，將它收起：“我也會去再改一改，先試著把屆時發(fā)言稿的大綱給寫出來。”
“……真沒想到啊。”蘇文瑾臉上掛著笑容，她黑眼圈依然很重，但精神卻顯得很好，語氣感慨道，“你們竟然真的慢慢設(shè)計出來了。”
“還沒，距離真正實體設(shè)計還有段距離�！背貧w舟非常謙虛，他平靜道，“現(xiàn)在僅僅只是做好了手部操作設(shè)計而已，測試也還有很多問題。”
“已經(jīng)足夠了——這本就不是幾人便能完成的事情。能有設(shè)計思路和草圖便是參賽所有了�！碧K文瑾笑起，她頓了下，“我看小池同學(xué)你的設(shè)計初稿，在網(wǎng)上熱度很高。中期展示后會不會有機甲研制機構(gòu)聯(lián)系你？”
“實話說，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有人買熱搜了。”池歸舟單手搭在下巴上，“但對我們來說，曝光率提高的確是個好事�！�
提到鈔能力買熱搜，他內(nèi)心冒出的第一個人名便是[林獒犬]。是他在幫忙炒熱度吧？
“如果能獲得機甲研制機構(gòu)的支持——無論是民間還是官方，都是件好事。因為那樣的機構(gòu)能提供的資源更多�！碧K文瑾說。
提到官方機構(gòu)，池歸舟不確定自家學(xué)長愿不愿意和他們接觸。于是他只是笑，沒有回話，視線不由偏向南餳。
南餳神色坦然，頷首接話：“如果未來要大規(guī)模推廣，自然是得到官方青睞更好。我們會爭取的�！�
他走到池歸舟身邊，驅(qū)散慵懶、稍顯俏皮地眨眼，又低聲接了句：“……不用白不用。官方那邊的智腦科技不錯。”
薅官方福利？池歸舟翹起唇角。說得也是，反正能爭取更多資源就努力爭取。
內(nèi)心想著，他瞥見身邊學(xué)長右臉面頰上的一抹黑色痕跡，便抬手敷上去，用指腹擦了一下。
南餳似乎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美麗紫眸微微睜大。
“學(xué)長臉上有臟東西，應(yīng)該是蹭上的機油吧�！背貧w舟說，“擦干凈了�！�
“……下次和我指一下就好。不然這樣，小學(xué)弟手上不就又臟了嗎�！蹦橡h垂下眼簾，他從衣兜里摸出小手帕，仔仔細細握住池歸舟，慢慢擦拭對方的手指。
“所以我這不就等著學(xué)長給我擦嘛�！背貧w舟半開玩笑說。他非常順從地遞出手，看著面前人認認真真幫自己擦手的樣子。
“……”南餳稍微一頓。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接觸適應(yīng)，他沒那么容易臉紅了。只是還是不免因為這些稍顯親昵的舉動，感到心跳加快。
明明自己是年長者，雖說偶爾也想做出成熟風(fēng)范，但總是輕而易舉就被小學(xué)弟無意識的話語撩動了……不過，小學(xué)弟真的是無意識的嗎？
南餳難得有些狐疑，紫羅蘭色眼眸輕抬起。
但當(dāng)他注視過去，看見的唯有黑發(fā)青年睫羽輕緩、眉眼舒暢的模樣，那張臉上仿佛一直都有光，永遠透露著前進的朝氣。
南餳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他手中動作還在給池歸舟細細擦拭，眼睛卻已經(jīng)黏在那張側(cè)臉上，沒辦法移開了。
在小學(xué)弟察覺到并看過來的時候，南餳趕在發(fā)熱前錯開話題：“……等會你要和蘇老師一起回校嗎？”
聽到這句話，池歸舟才看向旁邊。
旁邊空空如也。剛才短發(fā)女人站立的地方，此刻滿是打鬧的貓咪團子。
“蘇老師好像……已經(jīng)回去了？”
——蘇文瑾的確已經(jīng)走了。
早在當(dāng)初海盜事件時，她內(nèi)心便覺得兩人相處不一般。此刻見兩人互動，蘇文瑾秉持著不當(dāng)電燈泡不打擾的想法，將私密空間留給兩人，拎包輕快走了。
“那我等會送你回校？”南餳問。
“這倒是不用。學(xué)長不是還要再調(diào)整機甲的事嗎？”池歸舟眨眼，“從這邊到學(xué)校的路我都已經(jīng)非常熟悉了。我自己回校就好，不勉強學(xué)長。”
不勉強。南餳下意識在腦內(nèi)接。我想送你。
但他看出池歸舟的打算，也清楚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做的是抓緊時間調(diào)整機甲，便暫且壓住了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
精神力穩(wěn)定后，他的親密恐懼已經(jīng)差不多消失了�？煞蛛x焦慮卻不知為何，莫名其妙變得更嚴重起來。
……先忍一忍吧。南餳輕呼出一口氣，攥緊指間的手帕。再忍一忍吧。
=
另一邊。
正如池歸舟所猜測的那樣，花錢買熱搜的人正是林獒犬。他非常大手筆地往里砸錢提熱度。
林父正在厲聲訓(xùn)斥：“你腦子到底清不清醒�。磕阒恢滥阍诟墒裁�！”
“怎么了，老爹？”林獒犬撓撓頭，“我這不是在做自己的事業(yè)嗎。這個設(shè)計是我和同學(xué)一起搞的，我只是想讓它熱度高一點�！�
“就是這個設(shè)計，我才問你到底清不清醒！”林父大聲說，“不需要精神力便能駕駛的機甲，你到底知不知道它代表什么？如果這種機甲真的被選中，大規(guī)模制作，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你也是個Alpha！”
“知道�！绷珠崛c頭，“這意味著大家都能上戰(zhàn)場，可以緩解軍人稀缺問題。聯(lián)盟就不會當(dāng)街抓Alpha壯丁了�！�
林父：“……”
林父：“哪有你說得那么嚴重！怎么可能當(dāng)街抓壯丁，你把聯(lián)盟想成什么了？”
“最近聯(lián)盟不都是輸和平嗎，什么戰(zhàn)略性防御和戰(zhàn)略性轉(zhuǎn)移……說的倒是好聽�！绷珠崛虏鄣馈�
“那也不會蔓延到這里，現(xiàn)在戰(zhàn)爭都只是邊區(qū)的事�！绷指赋领o回答，“我們這里是聯(lián)盟主星，很安全�！�
“如果聯(lián)盟一直這樣，早晚有一天會打過來的——除非聯(lián)盟在異獸打過來前，先一步投降�！�
“混賬！說什么胡話��！”
林獒犬聳聳肩，不回答了。
林父深呼吸一口氣，接著道：“你不許再做這個了�！�
“為什么？”林獒犬愕然。
“這種機甲的理念……如果真的被采納，絕對會動搖當(dāng)下的性別秩序。哪怕不采納，它明晃晃貼出來，也是一種挑戰(zhàn)�！绷指负攘艘豢诓�，“也許未來真的會有這種機甲面世。但你不能當(dāng)最前面沖鋒的。”
林獒犬反應(yīng)了兩三秒，才理解了父親的意思。他站直身軀，抿唇說：“如果真的有危險、如果真的會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人罵，我才不能退出！”
不然的話，不然的話不就是小狐貍頂在前面了嗎？身為Alpha，怎么能臨陣脫逃！
林父皺眉，看向他：“你想做什么不行，你非要搞這趟渾水？”
林獒犬瞪回去：“我之前怎么做你都不管，為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一番想做和能做的事業(yè)后，你又要管我了？”
“我沒空和你胡鬧�！绷指笇⒈又刂氐財R置在木桌，“總之這個不行！你非要頑固不化，我就凍結(jié)你的銀行卡。你別想從我這里拿一分錢！”
“你凍結(jié)就凍結(jié)！”
“這次我也不會讓夏延、還有你其他的好友支援你。”林父哼聲，“沒錢，你還能做什么？”
林獒犬攥住拳頭，他嘴唇哆嗦著，望回去：“我在做的……我在做的設(shè)計，就是想證明，我也不是沒錢就什么都做不到的廢物�！�
“別鬧了，聽話。”林父說，“現(xiàn)在去聲明退出，別再干涉這種事情。”
“我不�！绷珠崛删罅�。他胸膛上下起伏，“你要是非要阻撓我的事業(yè)，那我——那我也有勇氣阻撓你的事業(yè)！”
林父聽到這里忍不住笑了，他哈哈道：“你？你怎么阻撓我的事業(yè)？什么勇氣？”
“我有睡大街的勇氣！”林獒犬聲音洪亮地喊出，他眉眼凝起，“我要抱著我的東西睡天橋，睡大街，我要讓三流二流一流報紙都知道，林家公子已經(jīng)淪落街頭，林家要有破產(chǎn)危機了��！”
林父：“……”
林父：“…………”
林父被林獒犬的腦回路震驚了，他手指顫抖著往前指著，一時半會竟然說不出什么話來。
“我選定的事，我才不要放棄！而且我才不是那種遇到危險就躲到后面，讓Omega頂在前面的人！”林獒犬抓起自己的包，往外走，“隨便你怎么說，怎么做。我是自由的�！�
他氣質(zhì)昂揚地往外走，胸腔里憋著一股氣。這股氣直到他打車到學(xué)校，走到校門口，才稍微緩和下來。
遠遠的，林獒犬便看見一道偏瘦的黑發(fā)身影。他心情頓時明亮了一些，大跨步往前邁，同時爽朗呼喊道：“池歸舟！”
那道身影回頭了，然而在看清面容的時候，林獒犬步伐卻忽地頓住。
那不是池歸舟。他認出。那是——
唐向晚。
第135章
林獒犬感到自己的腿像灌了鉛，釘在原地。他望著不遠處的那道身影，心底滿是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