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但現(xiàn)在,仿佛望不底的深淵忽然有了底線,玩具忽然握住了游戲停止鍵,他便放松了下來。
沈辭抬眼,謝逾坐在他對面,謝少爺依舊坐沒坐相,整個人癱在沙發(fā)上,一雙長腿盤起來,正漫無目的劃著手機,姿態(tài)矜貴慵懶,如同沒有骨頭的大貓。
然而表面看上去寧靜,謝逾腦子已經(jīng)要吵炸了。
系統(tǒng):“啊啊啊啊啊宿主!”
“宿主你在干什么啊宿主�。。。 �
“今晚是重要劇情點,你還有好多臺詞沒有說啊啊啊啊啊啊!”
“崩掉了啊!崩掉了��!完全崩掉了啊�。。�!”
“這樣下去你會不及格的啊啊啊啊啊��!”
謝逾額頭青筋直跳:“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系統(tǒng)暴躁,如同古早港臺言情中撒潑的女主:“我怎么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
謝逾心情微妙,心道他和主角還沒發(fā)展出什么呢,卻和電子生命說上小言臺詞了,他按住額頭:“不是,你想想,我這不是為了我的人設嗎?”
系統(tǒng):“哈?你什么人設?”
謝逾循循善誘:“沈辭剛剛說了安全詞,在特殊游戲中,安全詞代表什么?”
系統(tǒng):“?”
它遲疑:“不能被突破的底線?”
謝逾:“沈辭說了安全詞,而我是一個異�!畬I(yè)’的人士,那么按照‘專業(yè)’的做法,我該怎么做?”
系統(tǒng):“……”
“立刻停止游戲,將受方帶離現(xiàn)場,如果受方依舊處于崩潰邊緣,安撫受方情緒�!�
謝逾:“我立刻停止了游戲,將沈辭帶離現(xiàn)場,并買了熱牛奶安撫他的情緒,這是不是一個專業(yè)人士應有的職業(yè)素養(yǎng)?”
系統(tǒng):“……?”
這玩意還特么有職業(yè)素養(yǎng)一說?
它感覺有點繞,一時沒有辯駁,只是道:“可我還是要扣你的分。”
它細數(shù)謝逾的問題:“很多臺詞你沒說,主角雖然感到了難堪和屈辱,但不夠強烈,沒達到閾值,還有……”
謝逾大驚:“這玩意還有閾值?差不多得了吧?”
系統(tǒng)義正言辭:“我們是正經(jīng)系統(tǒng)!有嚴格的評判標準的!”
謝逾:“行吧……還有什么,你繼續(xù)�!�
系統(tǒng):“你們的肢體接觸也遠遠不達標”
原文有很多肢體碰觸的細節(jié)描寫,謝逾今晚就拉了個手腕,完全不夠。
謝逾自知理虧,擺手示意它隨便扣,之前的兩次都超過六十,平均一下,問題不大。
一人一統(tǒng)爭辯完畢,只聽汽笛長鳴一聲,船體微微晃動,工作人員拉好攬繩,他們已經(jīng)靠岸了。
謝逾跨上岸,尋到了自家賓利,他喝了酒,不能開車,便找了個司機,眼下人已經(jīng)到了,謝逾將鑰匙丟過去,拉開了后座門。
原主酒量好,那是和狐朋狗友在歡樂場中縱情聲色練出來的,謝逾酒量一般,他混著喝了些香檳紅酒,已經(jīng)有些醉了,半躺在靠墊上,合眼小憩。
前座是司機和空著的副駕,沈辭微微猶豫,和謝逾一起進了后座。
謝逾掀起眼皮,半醉不醉,像只懶散的大貓,他看著沈辭,惦記著沒完成的劇情,忽然敲了敲系統(tǒng):“統(tǒng)啊,那個肢體接觸的要求,今晚什么時候都可以,對吧?”
系統(tǒng)還在生氣,語調(diào)平平:“是的,你們本來應該在船上呆一整夜,明天凌晨才下船的,什么時候都可以。”
謝逾悶笑一聲:“這好辦。”
商務款賓利后座寬敞,他和沈辭各據(jù)一邊,井水不犯河水,卻見謝逾抬起手指,裝模做樣的揉著額頭,輕聲嘆氣。
司機聽見后座動響,忙問:“謝少,您還好嗎?”
謝逾:“唔,沒事,喝酒喝得有些暈。”
沈辭本來好好坐著,聞言也扭頭,看了過來,在謝逾臉上停了片刻,又很快移走了。
司機卻不想錯過獻殷勤的機會,連忙道:“前面就有藥店,要不要我下去買點醒酒藥?”
謝逾:“不用,我躺躺就好�!�
司機:“后排座椅可以調(diào)成躺姿,要我?guī)湍?br />
話音未落,謝逾往身邊一歪,直接倒在了身邊人身上,腦袋枕著大腿,就這么靠著他躺下了。
沈辭嚇一跳,抬手想要推開,謝逾怎么可能讓他推,揉著額頭碎碎念:“這酒真的,喝得人頭疼�!�
他欲醉不醉的,哼哼唧唧叫著頭疼,音調(diào)莫名有點糯,沈辭一頓,手指懸在謝逾額上三寸,最終抿唇放下了。
謝逾惦記著沒說的臺詞,便半睜開眼,不滿道:“沈助教,干嘛,這腿躺不得?”
沈辭垂眸看他一眼,沒說話。
這臺詞是原文的臺詞,原主在宴會上說的,描述,當時沈辭的神色冷的像冰,當真沒給謝大少什么好臉色,借口去洗手間,直接將人從腿上推了下去。
里的謝大少當然咽不下這口氣,他揪住沈辭的領子將人后腦往墻上撞,當場人就撞懵了,謝大少猶嫌不夠過癮,便掐著沈辭脖子,一膝蓋頂上小腹,沈辭當場便按著胃吐了,弓著身子蜷起來,又被謝大少扯著摔在椅子上,當著一群人上手扒衣服。
謝逾還記得這段的描寫,說沈辭被拽住頭發(fā),被迫低頭,脖頸和脊背崩出漂亮的曲線,暖玉似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讓人想捏著把玩。
平日謝逾看見這些描寫,不會有什么反應,但現(xiàn)在他喝了酒,枕著沈辭的大腿,視線在他鎖骨脖頸處巡視一圈,倒真琢磨出了兩分韻味,頗有點見色起意的感覺。
畢竟沈助教長得實在好看,眉目清冽冷肅,端莊又平和,往面前那么一站,皮膚白釉似的,讓人想到玻璃展柜里的昂貴的古董瓷器。
若能將這樣的瓷器放在手中把玩,絕對是人間一大樂事。
謝逾心道罪過罪過,怎么和原文里的變態(tài)一樣,惦記起主角來了,連忙收斂神思,繼續(xù)演繹臺詞。
“沈助教,依照我們的協(xié)議,不說你這腿,你全身上下每一塊皮肉,都是我的�!�
按劇情,沈辭該劇烈掙扎,但是謝逾等了半天,對方都沒動靜。
謝逾:“?”
他繼續(xù)演繹,按照劇本要求微微瞇起眼睛,神色危險:“沈助教,別忘了,你奶奶的名額是誰……”
中,這句是王炸一樣的存在,謝逾每次說出來,沈辭就乖了,這次也不例外,按照劇本,他會瞬間僵直身體,而后癱軟下來,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虛無而空茫的注視著遠方。
然而謝逾還沒說完,沈辭忽然嘆了口氣。
他并攏大腿,讓最有肉感的一段穩(wěn)穩(wěn)地托住謝逾的頭,而后扭過頭,不自然地看向窗外,平平道:“你若想躺,就躺吧。”
謝逾:“��?”
這一下,把謝逾直接給整懵了。
他腦袋給酒精麻得不怎么清醒,心道:“……什么玩意?怎么就我想躺就躺了?”
他皺眉等了半天,沈辭這清高的好學生還真就默許謝大少把他當枕頭,兩條筆直的長腿乖乖放著,一動不動。
謝逾:“……”
憑心而論,要是沈辭拼命掙扎,三貞九烈抵死不從,他還能帶入惡霸角色,好好把戲演完,但沈辭這樣讓他靠著,他倒是尷尬起來了。
枕著的一雙腿修長筆直,骨肉勻稱,大腿上肉感恰到好處,既不過分細瘦,也不顯粗壯,枕起來很舒服。
沈辭沒什么好衣服,都破舊抽絲,松松垮垮的,顯不出腿型,但謝逾光想著,就知道這腿套進西裝里有多好看。
他將天馬行空的思緒拉回來:“沈辭,我給你買了衣服,你為什么不穿?”
他非常努力地進入惡霸角色:“回去給我穿,我要看�!�
沈辭垂眸看他一眼,沒說話。
謝逾再接再厲:“記住了,你的腿我想枕就枕,不分時間和地點�!�
這也是原文臺詞。
沈辭又看他一眼,還是不說話。
謝逾:“……”
他的頭這回真的痛了,暈乎乎地感覺哪里不對,不再搭理沈辭,有氣無力地使喚司機:“師傅,快點回家吧,我好困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老師:沒有一點點演繹虐文的天賦。
第11章
困惑
“哎哎哎,”司機敷衍:“好的少爺,馬上就到�!�
說著,他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后視鏡,旋即放慢了車速。
作為在謝家工作多年的老司機,司機這時也琢磨出了味兒——謝少爺這哼哼唧唧又是暈又是頭痛的,結果疼又疼得很,買藥又不肯,哪里是真難受,那是和新交的小男朋友玩情趣呢,后座兩個黏黏糊糊,玩什么“讓我躺躺你的腿”“你想躺就躺”的曖昧游戲,司機甚至不敢往后視鏡看一眼,只默默踩剎車。
深夜的江城褪去了白日喧嘩,徹底安靜下來,車道寂寥無人,幾公里才有一輛車,司機慢慢悠悠蕩在江城的街道,硬生生蕩出了度假的趨勢,過了好一會兒,才停在酒店樓下。
酒店工作人員上前開車門,謝逾從沈辭腿上起來,敲系統(tǒng):“親密接觸任務完成了嗎?還要多久時間?”
系統(tǒng):“還有二十分鐘�!�
謝逾嘖了一聲。
他都貼了一路了,不能半途而廢,晚上回酒店還得貼一會兒。
謝逾看向車內(nèi):“沈助教,下來吧�!�
學校這時候早關門了,沈辭要回去,宿管阿姨非得氣得罵娘,再說謝逾的人設,也不可能這時放跑他,于是沈辭自然而然跟著上了樓。
更深露重,外頭還挺冷,謝逾進了房間,然后進浴室放了一浴缸水。
這酒店浴缸弧度適宜,出水速度適中,靠著靠背整好俯瞰城市天際線,晚上霓虹燈影那么一打,頗有幾分意趣,謝逾自打住進來,就愛上了泡澡。
沈辭聽見水流聲,知道是往浴缸放水,他捻著指尖,略微有些緊張。
其實,他從沒想過在謝逾這里全身而退。
謝逾幫他搞定了奶奶的實驗醫(yī)療資格,那藥物基本不在國內(nèi)試驗,名額在黑市炒上天價,非常昂貴,遠不是他這樣的貧困學生能企及的,基于等價交換的原則,沈辭愿意付出代價。
然而謝大少金尊玉貴,沈辭心里也清楚,他沒有和謝逾交換的資本,唯一的依憑不過是臉還算好看,身段還不錯,只要謝逾不將人格踩進泥里,不玩那些作踐人,能留下終身損傷的東西,沈辭并無怨言。
水汽糊透了浴室墻壁,本就磨砂成霧面的玻璃門更加模糊,謝逾高挑的身形朦朧在霧氣中,沈辭不知不覺,已經(jīng)看了好一會兒。
他微微閉目,心道:“倘若今天,倘若今天……”
倘若今天,謝逾要他履行義務,他會配合。
沒等他怎么糾結,過了三分鐘,謝逾推門而出。
他衣衫完好,趿拉著酒店拖鞋,噠噠噠從浴室走到衣柜,在沈辭的注視中翻出一瓶精油,又穿著拖鞋,噠噠噠回去了。
沈辭一愣:“你?”
謝逾被他叫住,回頭:“嗯?”
沈辭自覺難堪,莫名其妙把人叫住,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干巴巴地問:“你要先洗澡嗎?”
“啊,是的�!敝x逾一頓,“我已經(jīng)放好水了,我先洗吧,回頭再給你放水。”
說著,他又踏踏踏地回了浴室,啪唧關上門。
沈辭:“……”
他看著浴室門,耳朵完全燒了起來。
天可見憐,原主玩得花歸花,那也是原主,謝逾是真不知道頂級富二代們喜歡玩什么,也不知道酒店浴缸其實可以躺兩個人,他沒那意識,只是剛剛喝了酒,襯衫上一身酒氣,又頭暈,這才想著趕緊泡澡睡覺。
浴室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二十分鐘后,謝逾舒舒服服泡完,貼心地放干凈水,幫沈辭換了新的,才招呼他來泡。
沈辭說不出是什么心情,關了浴室門,抬步邁入水中。
溫熱的水流包裹著皮膚,之前沈辭和奶奶住老家,老房子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熱水器,得靠柴火灶,還是后來扶貧,才能經(jīng)常沖澡,這樣沒在熱水里的體驗很新奇,也很舒服。
他擦拭完身體,從浴缸埋出來,用浴袍包裹好,輕輕推開門。
大燈已經(jīng)關了,床上隆起了一團被子,謝逾睡覺了。
沈辭神情古怪,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如何,他在床沿落座,一米之隔,謝逾側身躺著,面容隱在厚重的陰影中,眉弓似月鼻梁俊挺,睡時安穩(wěn)沉靜,和傳聞中半點不相似。
謝逾只覺得床沿坐了個人,一直沒動靜,他閉著眼睛拍拍身邊:“看什么,上來�!�
沈辭一頓,翻身上床。
他拘謹?shù)卦诖惭仄教上聛恚瓊身就能掉下去,卻見謝逾大爺似的一拍身邊:“睡那么遠干什么,過來。”
還有二十分鐘的肢體接觸呢。
沈辭略挪了挪身體,靠近了些。
謝逾反手將人拉了過來。
他只抱著,也不做別的,下巴擱在沈辭肩上,手卻規(guī)規(guī)矩矩垂在兩邊,大貓似的,找了個舒服地方窩著,便不動了。
他靠的那么近,鼻息就噴在沈辭耳后,熱乎乎的,有點癢,沈辭放松下來的身體重新緊繃,不自在地動了動。
謝逾困得睜不開眼:“別動,讓我抱二十分鐘。”
就差二十分鐘了。
他維持著這個姿勢,直接睡著了。
*
翌日一早,謝逾洗漱的時候,沈辭已經(jīng)回學校。
是謝逾的司機送他回來的,他先回宿舍換了干凈衣服,拿好工牌,這才來到實驗室。
站在實驗室門前,沈辭看了眼表,恰好七點半多,李揚還沒來,韓蕓蕓卻已經(jīng)到了,她顯然沒在工作,正坐在工位上不知道看什么,看得眉飛色舞花枝亂顫,還時不時錘一下桌子。
韓蕓蕓極為投入,連沈辭進來都沒發(fā)現(xiàn),等沈辭路過她身后,才嚇得一哆嗦,先是伸手去按電源鍵,倉促之下沒按住,又手忙腳亂的站起來,用身體遮擋屏幕,動作一大,就直接撞倒了旁邊的奶茶。
沈辭知道韓蕓蕓喜歡看奇怪的東西,也無意探究她的隱私,他幫著扶好倒下的奶茶,抽了兩張紙遞過來,正要囑咐她小心,視線不經(jīng)意略過屏幕,忽然頓住了。
韓蕓蕓在看,還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沈辭一眼,便看見了個熟悉的名詞:安全詞。
他斂下眸子。
韓蕓蕓心虛地轉身,將屏幕擋得更嚴,對著沈辭尬笑:“師兄,沈師兄哈哈哈,你今天來的好早啊沈師兄。”
沈辭嗯了一聲,垂眸擦桌子,他將撒掉的奶茶盡數(shù)掃進垃圾桶,而后在工位上坐了下來。
韓蕓蕓火速坐下,叉掉打開工作頁面,卻一個字看不進去,只用余光偷偷瞄師兄的臉色。
沈辭本來正好好工作,見她鬼鬼祟祟,幾分鐘往這看了十幾眼,冷不丁問了句:“安全詞是什么意思?”
韓蕓蕓:“�。�!”
她差點從工位上跳起來,驚疑不定地瞅著師兄的側臉,見他安安靜靜地敲電腦,露出的側臉冷淡平靜,像是隨口一問,并不知道具體意思,這才尬笑兩聲,瞎編道:“呃,怎么說呢,就是,就是情侶之間的小游戲啦,你可以理解為,嗯,有特殊含義的昵稱……”
韓蕓蕓說著說著,越說越心虛,聲音也越來越小,幾乎將頭埋在了胸口,也就并沒有看見她霜雪一般的師兄忽然頓住了手指,白玉般的指尖放在鍵盤上,許久沒有敲動。
片刻后,沈辭繼續(xù)寫報告,他神情冷淡一如往常,敲擊鍵盤的頻率也不曾變過,只是問:“怎么個特殊含義法?”
韓蕓蕓:“……”
她狐疑得打量沈辭,見師兄神色如常,像是信口閑聊,這才微微松懈,繼續(xù)瞎編:“嗯,就是情侶間的愛稱啦,可能有特殊含義……比如我看得這本,安全詞是咖啡,就是情侶一方是咖啡師,性格也像咖啡一樣苦中帶香,嗯,當情侶中的另一方聽見這個詞,就會忍不住憐愛,這樣子�!�
沈辭像是有那么幾分興趣:“什么詞都可以當安全詞嗎?”
韓蕓蕓:“是吧,只要雙方約定好有特殊意義的詞,都可以當安全詞�!�
沈辭看了眼韓蕓蕓的桌子,隨口:“比如奶茶呢?可能有什么意思?”
韓蕓蕓閉著眼鬼扯:“呃,可能是一方甜甜軟軟,非�?蓯�?”
沈辭看桌面:“綠蘿?”
韓蕓蕓:“生機勃勃,綠意盎然,看著就讓人心情舒緩吧�!�
沈辭看了眼窗外:“冷杉?”
韓蕓蕓越來越得心應手,她以為師兄是不想干活找人聊天,扯得越來越自信:“高大挺拔,不畏風雨,隱忍沉默卻可靠吧。”
沈辭略微停頓。
他的視線落在韓蕓蕓桌角裝飾性的瓷器花瓶上。
有兩個字壓在舌間,壓得繾綣溫柔,一如戀人呢喃,沈辭目光穩(wěn)穩(wěn)注視著電腦屏幕,表情冷靜而專注,可食指卻無意識勾動鼠標,唇齒開合間,居然還有些抖。
“……瓷器呢?”
韓蕓蕓絲毫沒發(fā)現(xiàn)異樣,她已然進入狀態(tài),用學術而嚴謹?shù)膽B(tài)度侃侃而談:“我覺得是珍惜,貴重,但也十分脆弱,需要小心愛護的意思吧�!�
她說完,便等著師兄接著問,結果一直沒人說話,她一抬頭,沈辭正看著電腦屏幕,斂著一雙點漆似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電腦屏幕停在論文標題頁,黑體加粗的字體呆板無趣,但師兄就好像看那一行字看入迷了,一直不劃鼠標。
韓蕓蕓小心:“沈師兄?師兄你在發(fā)呆嗎?”
“不……”沈辭斂下神色,笑了笑:“在構思論文。”
屏幕上的每一個名詞都無比熟悉,卻又不進腦子,思緒像被什么纏絆住了,混沌成一片。
桌上放了杯水,沈辭望著水中的倒影,反復咀嚼著那幾個詞,旋即不自然地勾了勾唇角,露出類似自嘲的諷笑。
他默默注視著水中倒影,心想:就這么一個寡淡無趣,內(nèi)里虧空到二兩酒就能喝進醫(yī)院的人,也值得謝少爺小心愛護?
水中的青年蒼白單薄,臉倒是生的好看,但也僅僅是好看罷了,沈辭對著挑,能挑出許多錯處,他眉目常有倦色,不夠稠艷,仿若被經(jīng)年累月的窮困掏空了身體,加上衣衫發(fā)白褪色,不如何打扮,謝逾若照著他的品貌去挑,能找出幾十上百個更光鮮亮麗的。
這些尚且不提,沈辭知道他是如何囫圇長大,和金貴的公子哥謝逾截然不同,謝逾被簇擁著一年上百件衣服不重樣的時候,他在寒冬臘月去河里洗衣服,洗到指節(jié)全是凍瘡,謝逾挑剔著松露魚子醬的時候,他在計算校園卡里的三十塊錢能吃多少碗面……對謝逾這樣不諳世事的大少爺而言,他不過是個漂亮點的玩具,但,珍惜,貴重?
誰會珍惜一個唾手可得的娃娃,誰會覺得一個從小到大的飯錢還沒有少爺一餐貴的玩物貴重?
脆弱?需要愛護?
沈辭只覺得可笑。
從和謝逾簽下協(xié)議開始,沈辭就知道少爺想玩什么,無非是綿軟少年見得多了,挑個骨頭硬的來虐,偶偶換換口味。
可……
可謝逾到現(xiàn)在,還沒碰過他一根手指頭。
他雖自詡為玩物,可謝逾對他,卻實在不像對玩物。
何致遠開酒會,沈辭說不去,就不去,這樣拂了謝少爺?shù)拿孀�,謝逾沒多說一句;輪船上的晚宴,沈辭中途說安全詞,謝逾就直接帶他離場,也沒多問一句;以至于這幾天來所有細節(jié),無論是雨后車上遞來的毛巾,還是那晚的牛奶……
沈辭一時有些恍惚,點點滴滴,樁樁件件,謝逾待他,一點不曾羞辱輕賤,最多不過無關痛癢的調(diào)笑。
可比起那個.寓.w.言.價值百萬的名額,這些調(diào)笑又算的了什么?
謝少爺兇名在外,作踐過不知道多少人,是出了名的脾氣暴戾,他們還曾簽下那樣的協(xié)議,字里行間都是侮辱。謝逾叫人壓著他去醫(yī)院體檢的時候說得明明白白,就是缺個虐打泄憤的,可……
可為什么后來,卻不曾動過手呢?
沈辭想不明白。
恰逢這時,大門滴了一聲,李揚從外頭進來,拎著早餐和兩人一一打招呼:“沈師兄,韓師妹�!�
沈辭收回心緒,微微點頭。
李揚把買個韓蕓蕓的早餐遞給她,又給沈辭送學工部的通知:“剛好,師兄,下午有個志愿者活動,你別忘了�!�
沈辭收斂神思,點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
謝逾:碰是不可能碰的,差不多得了。
第12章
醫(yī)院
謝逾醒來時是大中午了,他往旁邊一看,被褥好好鋪在一旁,沈辭已經(jīng)走了。
沈大學霸有早會,每日作息規(guī)律,雷打不動,和謝逾這種咸魚二代不可同日而語。
系統(tǒng)提醒他:“快中午了,你下午約了醫(yī)生�!�
說得是青山精神病院的許醫(yī)生。
謝逾比了個ok的手勢,爬起來洗漱,順便用手機搜許醫(yī)生的資料。
他點開青山精神病院官方網(wǎng)站,點進“醫(yī)生風采”欄目,瀏覽每一位執(zhí)業(yè)醫(yī)師的過往成就和主攻方向。
許這個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青山精神病院只有一位醫(yī)生姓許,名叫許青山,是醫(yī)院負責人兼院長,主攻方向焦慮、妄想、精神分裂和躁郁癥。
謝逾視線略過許青山的照片,微微停頓,將他的信息一一記在腦子里后,琢磨著如何開口套話。
原主是許青山的老客戶,但是上一次預約還在半年前,兩人平常也不說話,應該并非朋友,只是普通醫(yī)患關系,謝逾有系統(tǒng)坐鎮(zhèn),不擔心被人看破身份。
謝逾上車設好導航,青山精神病院坐落在城郊,他開了約40分鐘,進了醫(yī)院的停車場。
許院長的診療室在醫(yī)院三樓,謝逾徑直坐電梯上去,他找到具體位置,推開門,便和個文雅男人打了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