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們最近走得很近?”
秦清點頭,天真地道:“大嫂這么可愛,怎么會有人不喜歡他,二哥忙去吧,我們先走了�!�
秦宏離開的時候,對著林奚說:“下次不許這么穿,不倫不類�!�
等到秦宏坐在車上,他靜靜地坐在后座上,抬起左手,把手掌放在眼前,他的視線在指縫間游移著,他握緊了拳頭,感受到手掌微微發(fā)熱,仿佛還留著剛才的觸感。
他嘆了一口氣,將手掌放下,看著窗外不停變化的景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受,好像有什么凝聚在了他的手心。
秦戎已經(jīng)退居二線,林奚也不知道他一天到底在忙什么。
所以他幾乎每天都和秦清廝混在一起。
有秦清在他也不用太害怕秦宏。
他從太太團那里聽說段家要舉辦宴會,為段家的獨女慶生,段家并不像秦家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和最強的迷航艦隊,而是擁有巨額財富,坐落在首都中心,宅邸巨大而華麗,那里有高聳的建筑,精美的藝術(shù)品和豪華的設(shè)施。
段家擁有自己的貿(mào)易帝國和商業(yè)帝國,并且掌握了大部分的貿(mào)易路線和資源。
但世家大族之間的爭斗不斷,這些爭斗往往會導(dǎo)致一些大家族的分裂和衰落。
段家就是一個例子,幾年前就因為站錯了隊,皇長子在深淵之外的那場戰(zhàn)役中失蹤,秦戎也是在那場戰(zhàn)爭中導(dǎo)致雙腿無法站立,三皇子加冕成功,段家便不復(fù)以前。
秦宏肯定不會讓林奚去的。
如果他在秦戎面前提起,他大概又會讓徐天帶他出去掃街。
林奚于是請求秦清偷偷帶他去看看。
林奚從未來過其他世家大族的府邸,他跟在秦清身后,只見燈火輝煌,一派氣派非凡的氛圍。府邸的大門站著兩名裝扮華麗的守衛(wèi),不時進出的嘉賓們都需要時而向他們深深鞠躬示敬。
進入府邸后,寬敞的大廳擺滿了長長的餐桌,華美的餐具,高貴的餐椅上坐著帶著珠寶裝飾的貴婦,身穿華服的紳士和優(yōu)雅地品嘗著美食,邊交談邊喝酒的富商大賈,一片祥和熱鬧的景象。
美酒飄著誘人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秦清拉住想要朝樂隊走去的林奚:“你別亂跑,段家很大的�!�
林奚點頭。
一些年輕的貴婦和同伴都開始跳起了輕盈的舞步,林奚看著桌宴席上各種名貴食材應(yīng)有盡有,前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們說段家是有意將段鐘淺嫁給二哥的�!�
林奚的手指跟隨音樂拍打著他剛才端在手里的玻璃杯,心想秦宏命可真好,他那樣的人,脾氣那么差,誰嫁給他誰倒霉。
突然,一陣掌聲響起,只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穿著整潔的西裝,右手緊握著一雙柔軟的手,來到賓客席前。
段鐘淺一身是盛裝打扮過,華麗的長裙,上面鑲滿了閃亮的鉆石,她氣質(zhì)高雅,嬌艷欲滴,渾身仿佛都散著香氣。
林奚嘴里含著一口紅酒也跟著鼓了鼓掌。
林奚在一片祝福聲中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秦戎坐在輪椅上,面前是一位一個穿著白色禮服的男人,潔白的襯衫,鑲嵌著口袋方領(lǐng)帶的西裝,整個人簡單清爽。
他面容姣好,五官俊逸,眉宇間有股清新的氣息,而不是那種冷峻的英俊,而是一頭精修的短發(fā),瞳孔晶瑩,眼靈的韻味在燈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那張臉上也沒有任何的金鉤銀刃的修飾,簡潔而不失品味,散發(fā)出一種迷人的自然美。
蕭子矜手腕上掛著一塊白色的手表,猶如白翡翠般地散發(fā)著微光。
他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素凈,卻又是那樣深深地吸引著人。
投射在他們身上的燈光細(xì)如熒光,伴著優(yōu)美的音樂,他融入了派對的喧囂之中。
林奚看不見秦戎的臉,但他知道他一定是帶著愉悅的。
因為他的背影顯得松弛。
秦戎多么驕傲的人,當(dāng)他不得不坐在輪椅上時,依舊能保持著挺直的背,在他面前也從不示弱。
他幾乎瘋魔一般地進行著力量訓(xùn)練康復(fù)治療,努力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加健康。
可他在面對這個人時卻顯得格外放松。
林奚抓著杯柄的手捏緊,他只是覺得很不平衡。
秦戎什么都依著他,可是他有他的底線和秘密,林奚怎么都沒辦法觸碰到。
他曾經(jīng)以為那些曖昧的關(guān)系、短暫的激情才是愛情,直到他看到秦戎穆然地收藏著珍貴的照片和信件,將它們珍視為唯一的真愛,隔絕于流言蜚語之外,毫不妥協(xié)的保護著它們時。
出乎意料的,一股從未體驗過的感情竟然涌上林奚心頭,他意識到過去那只是自己的奢望,只是情欲的一種表現(xiàn),秦戎對他只有承諾而已。
他想起林悅說過這輩子都不會有人愛他。
林奚想,大概他的確淺薄或者輕狂,那東西太過稀有,沒人會覺得他會珍惜,所以他活了這么些年都無人給他。
大概是他盯著秦戎太久。
秦戎終于轉(zhuǎn)過頭,看見他時,也是一愣,林奚臉上掛起一個笑,走過去叫了一聲老公。
“你怎么會在這里?”
林奚說:“小清帶我來的,這里真漂亮。”
可是你嫁人了
林奚緩緩彎腰,手指小心地搭在秦戎的肩上,他靠了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親愛的,這位是?”
秦戎抬眼,在秦清到來之前,到底是沒能介紹出這是我妻子這句話。
秦清叫了一聲大嫂打破了這份尷尬。
蕭子矜抬了抬眉毛,看著林奚的表情似乎有些驚奇。
蕭子矜大方地朝著林奚伸出了手,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
“你好,原來是你啊。”他說。
林奚看著蕭子矜伸過來的手,他很快回手握了一下。
“我跟秦戎是朋友�!�
林奚說:“……是嗎?”
林奚真的很討厭這種人,幾句話就讓氣氛變得輕松自在。一句簡單的問候,仿佛就讓人感到世界都變得平合而自然。
他看到蕭子矜,心里不禁有些嫉妒。
他長得比他英俊,有更高的社會地位,事實上,他幾乎沒有與這個人是平起平坐的東西。
有些人單單只是一張照片都讓他花費了時間和精力去嫉妒,眼紅別人的感覺并不好受,可林奚就是忍不住。
大概是秦戎也察覺到了林奚的語氣不好,于是對秦清道:“小清,你帶你嫂子去逛逛,我們有事商議�!�
秦戎握了握林奚的手說了一句聽話。
這兩個字若有若無地掛在嘴邊,仿佛是一陣稍縱即逝的微風(fēng),但那飽含著輕微的強迫意味的語氣,像是無法掩蓋內(nèi)心的不耐。
林奚當(dāng)然很識趣點了點頭。
離開的時候又不甘地回頭看了一眼蕭子矜。
段家宅邸里的花廊,猶如一條河流,寬闊的走廊被花瓣和綠葉包圍,鮮花的芬芳濃郁。燈光柔和而溫馨,朦朧卻又照亮了一道步廊。流暢的弧形設(shè)計,與雕塑和噴泉交相輝映。
林奚坐著,肩膀微動,秦清坐在他旁邊。
“至于嗎?顯得你很愛我大哥一樣。”
林奚默默地抬起手,擦掉了眼角不存在的淚水,深吸一口氣,透過沉默,輕輕地吐出一句:“人家也是真的很難過,好不好。”
這句話有種漫不經(jīng)心又接受現(xiàn)實的態(tài)度。
“撒謊精,我大哥對你挺好的,你還先跟我二哥睡了�!�
“可你大哥又不愛我,我看見了,看見他珍愛的人�!�
那一刻,林奚的心都碎了。
可有誰會信呢。
“……自然輪不到我傷心。”
“那你為誰難過�!�
林奚捧著秦清的臉,用手指輕撫著對方的唇角,他討好地湊近,啄了一下,然后靠在她肩上:“當(dāng)然是為喜歡的人難過�!�
秦清唇角勾了一下,然后朝林奚勾了勾手指:“帶你出去玩。”
林奚被秦清拉著往外走,恰好就遇上了秦宏和段鐘淺兩人面對著站著,男的高大、氣質(zhì)非凡,輪廓分明的臉龐透露出自信和決絕的感覺,而女的則柔媚多姿,面容嬌美,很是般配。
他們出現(xiàn)的時候,段鐘淺像是被嚇了一跳,隨后輕輕地讓開道路,朝著他們禮貌地點點頭,示意讓他們可以順暢通行。
誰知道秦宏這個時候出了聲問他們?nèi)ツ模?br />
秦清沖著段鐘淺打了個招呼:“二哥,這就是我未來嫂子嗎?約會愉快�!�
段鐘淺紅了臉。
而站在一旁的林奚好奇地看著他們,發(fā)現(xiàn)今夜所見之人,他們個個面容清麗、身材優(yōu)美,仿佛是上天賜予的美麗天使。他不禁將自己的相貌與他們進行了一番比較,曾經(jīng)自詡的美貌看來毫無優(yōu)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優(yōu)勢能夠讓秦戎看上他。
他默默地看著別人的魅力,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如此舒適的環(huán)境、美妙的氛圍,卻讓他生出一種渺小和羞愧感。
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和他們比起來有什么特別之處,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才可以與這世界融為一體。
一度他的一切在這里完全沒有了作用,只有無盡的自卑和不自在。
林奚跟著秦清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秦宏還在看他們。
他突然明白了秦宏為什么一開始就堅定認(rèn)為他會敗壞秦家家風(fēng),帶壞身邊的人。
因為他的出身和他們隔了千里萬里,仿佛是一只異類在人群中。
他并不聰明,出身不好,也不明白了什么是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只知道盡最大努力去爭取自己的生存空間。
秦宏是對的。
他的出生在某種意義上確實讓他們難以相互理解。
他沒有良心,也沒有道德。
燈光沉暗的畫室,盡管有幾個燈泡亮著,但并沒有消散墻角的陰影,反而呈現(xiàn)出一種神秘的氣息。
彌散的顏料味道充斥了整個房間,四周到處擺放的沒有人臉綺麗畫像,這些畫像豐富多彩,用顏料堆積出了不同的層次和情感,沒有人臉,卻能看出是同一個人的身體。
林奚喘著粗氣趴在地毯上,他穿著一條吊帶黑裙,裙子整個敞開在腿根,露出了若隱若現(xiàn)的迷人曲線。他的頭埋在手肘處,難耐地扭動著身體。
秦清右手輕輕托著下巴,坐在地上,眼神專注地盯著面前的人。
敞開的黑裙為林奚帶來了一種特殊的魅力,讓他的身體線條更加完美地呈現(xiàn)在了眼前,仿佛是一樣藝術(shù)品。
裙邊被林奚的動作卷進去又翻出來,上面開始沾染了許多晶瑩的液體。
“啊啊……”
林奚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變味,從秦清的角度看去,就能看到一個柱身粗長的假陽具塞在林奚的后穴里。
秦清一開始還雙目平靜地盯著林奚,仿佛沒有任何感情波動,但漸漸地,他的雙眼變得炯炯有神,一抹興奮的神色閃爍其中。
他的眼底,好像有無限的活力在涌動,仿佛一座沉睡的火山在翻滾噴發(fā)。
他忘卻了身邊的一切,全神貫注地盯著在情欲中掙扎的林奚。
秦清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不再穿裙子,而是穿著一件黑色的寬松外套,整個人看起來很有型,中性風(fēng)格十分明顯。下穿是一條黑色的寬松褲子,包裹著修長的雙腿,彰顯出她的高挑身材。
在腳上,她穿著一雙厚底的黑色皮靴,頭發(fā)被黑色的發(fā)圈隨意地固定著,細(xì)長的手臂交叉在胸前,整個人顯得干凈又利落。扣扣﹂群﹔⒎⒈?0⒌⒏〝⒏⒌⒐0﹐追﹒更本文〉
林奚抬頭看她,向她伸手。
秦清看著他:“看來你真的很喜歡被插入。“
此刻的她,眼底仿佛有一片熊熊燃燒的烈焰,散發(fā)著強烈而狂熱的力量。
林奚舔了舔舌尖,他的眼眸頓時變得迷離,如同沉溺于快感的迷霧之中,嘴邊微微上翹。
她抓住他的手,毫不客氣地將它按在了一個地方,林奚驚異地看著他,那神情充滿著無法置信。
秦清紅了紅自己的臉,然后低聲對林奚說:“秘密�!�
林奚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仿佛隨時都要脫離胸膛而出,神情在瞬間變得復(fù)雜起來。
“你這是……”他試圖說話,想問出這究竟在做什么,還是他觸感摸錯了。
秦清開口,帶著一股理所應(yīng)當(dāng):“我母親告訴過我不要告訴別人,但是怎么辦?可你吵著要插入,所以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你。”
他說罷就朝著林奚做了個噓的手勢,臉上滿是笑意,就像是一只小狐貍在玩耍。
秦戎回家的時候,林奚已經(jīng)睡著了。
他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只手側(cè)在身側(cè),長長的睫毛輕輕地合著,像蝴蝶。
秦戎躺在林奚身邊,他伸出雙臂,像是試圖將林奚摟在懷里時,卻被半推半就地避開了。
他一愣。
“怎么了?生氣我沒有帶你去宴會?”
林奚在他的注視下睜開了眼睛,秦戎的肌肉平滑而緊實,整個身體似乎隨時都在散發(fā)著某種強大魅力的跳躍感。就像一頭溫文而又英武的獅子,在沉睡中慢慢地恢復(fù)體力,以備接下來的戰(zhàn)斗。
林奚點頭。
秦戎說:“抱歉,明天讓徐天開車帶你去買東西。”
真是沒有意外的回答。
林奚覺得自己如同一個被容易打發(fā)的漂亮玩物,一個讓人心生娛樂與享受的花瓶。
他圈著秦戎的脖子,在他臉上落下一個吻:“謝謝老公。”
秦戎撫摸著他的頭發(fā)說:“沒關(guān)系,睡吧�!�
林奚買了最新款的奢侈品手鏈去了學(xué)校,他跟秦清走得近,出手又大方,同學(xué)都以為他也是有錢人家的小孩。
沒過多久林奚就被告知他的期末課程任務(wù)退學(xué)了。
他們專業(yè)的期末設(shè)計是一項公益活動,有的同學(xué)甚至注冊了一個基金會,林奚則資助了一個未成年的小孩,那個孩子是一個喪母的孩子,父親因為酗酒和賭博無法養(yǎng)活他。
于是林奚為了圖方便,就開始資助他,錢的去向他也懶得管,就讓他自己拿個賬本記著,這已經(jīng)快過去半個學(xué)期了。
林奚一想到他要是期末過不了,秦宏那里又要估計不會放過他。
林奚只來過那小孩家一次,秦清一路過來都是捂著鼻子的,這個小區(qū)周邊環(huán)境有些惡劣,走在街道上,到處可見一些殘破不堪的臭水溝和垃圾堆,發(fā)出陣陣刺鼻的臭味。
樓道也是非常破舊不堪,堆滿被廢棄的廢品、舊家具和雜物,黑暗、潮濕和霉味充斥著鼻腔,林奚讓秦清就在底下,他上去。
秦清點點頭。
林奚找到了那一戶,在拍門之后,聽見了有開門的動靜聲傳來。
門打開以后,一個又瘦又小的男孩出現(xiàn)在林奚面前。
就在林奚還沒來得及開口質(zhì)問的時候,那男孩推開林奚便逃跑了。
林奚一個不察被推到在地,他顧不得被擦傷的手掌,連忙追了上去:“哎,你跑什么!”
秦清站在樓下,只見一個小男孩很快跑了出來,然后是林奚跑下來問他看見剛才跑下來的人沒有。
“你手怎么了?”
“別管了,他跑了�!�
“你在這等我�!�
秦清伸手用手腕的皮筋將頭發(fā)綁了起來,有幾縷垂落下來,然后邁開長腿很快跑了出去。
林奚看著自己被磨得沁血的手掌,皺了皺眉,等他抬起頭,便看見了面前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身著一件黑色沖鋒衣,穿得嚴(yán)絲合縫,一絲不茍。面部被黑色口罩完美覆蓋,只留下一雙鋒利銳利的眼睛透出寒意。
他緩緩摘下帽子,露出被剃得很短的頭發(fā),陽光透過狹窄的縫隙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凌厲,他的眼神深邃又犀利,像是能瞬間讀懂你內(nèi)心的想法,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提前出來了�!�
那聲音冷硬沙啞,不帶任何感情,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是從極深的喉嚨里咕噥出來的,讓人感到壓抑和恐懼。
“可是你嫁人了。”
那之后他就是陳礪的人(替換)
林奚時隔幾年再看見陳礪的第一眼。
仿佛又看見了那日一片血紅之中,那是他此生見過的最深的紅,幾乎到了讓人窒息的程度。
陳礪,還有他手中的血紅的刀,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幕。
直到很久之后,他仿佛被那連綿不止的血紅包圍在其中,無法逃出。
秦清拎著那小孩回來的時候,林奚他失魂落魄地坐在臺階上,他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骨節(jié)隆起。
“你坐那不嫌臟啊�!�
林奚才回過神,站起身來,看見了秦清攥住那小孩的后領(lǐng)口,剛一松手,那小孩卻像貓一樣滑溜著閃開,秦清突然抬起一只腳,踩在了那小孩的胸口上,把小孩堵在樓道門口。
那小孩臉上露出掙扎之色,伸手去掰秦清的腳。
秦清居高臨下的人低聲警告道:“你再逃,我就把你腿打斷�!�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不耐煩,那小孩果然很快就安靜下來,縮起雙肩眼眶通紅地看著秦清,大聲地道:“我把錢都花光了,你們叫警察把我抓起來吧!”
林奚彎腰看著這小孩倔強的臉,上面還有一些淤青和傷疤,渾身臟兮兮的,像是從垃圾堆里撈出來的。
“我給你的錢都沒了?”
小孩倔強地不說話。
“沒了就沒了,你怎么把學(xué)退了,你知不知道我會很麻煩的�!�
林奚拍了拍秦清的腿:“他反正也逃不掉了,你松開吧。”
秦清看了林奚一眼,于是把腳挪開了。
小男孩垂下眸子:“我不想念了,錢我會還你的�!�
“去念,錢我會給你�!�
“不去�!�
“不去打你啊,有你這么不識好歹的嗎?白給你錢都不要。”
小孩手指緊緊捏成拳頭,高聲喊道:“不要你的錢!”
他的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仿佛忍耐已久的情緒終于在此時爆發(fā)出來,臉上的肌肉緊繃著,那雙小手緊握成拳,顫抖的聲音激動地響起:“我不要你的錢!反正都會被搶走!會被別人拿走的,我不要!”
幾乎不用想這個別人是誰,這小鬼還有個賭鬼老爹。
林奚看著他:“好吧,你不要就算了�!�
小孩情緒冷靜了下來,臉上又帶著一副戚戚然的模樣。
林奚對著秦清說:“走吧�!�
秦清跟著林奚走了一段路,看著他:“真不管了,你的期末設(shè)計怎么辦?”
林奚說怎么管呢?
“有他那個賭鬼父親在,我們給他錢就是在他提供賭資,那種人的胃口只會越撐越大�!�
“你見過賭徒嗎?一夜之間可能贏得驚人財富,也可以一夜之間一無所有,不斷地把錢輸進去,看著錢財慢慢地離他遠(yuǎn)去,但是他會不斷地催眠自己,不斷告訴自己下一把一定會贏�!�
秦清看著林奚的表情,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他:“你見過嗎?”
林奚自然見過,他曾經(jīng)站在賭桌前,面對著滿場吵鬧的賭徒,看著他們推倒手中的籌碼,不停地下注,他喝了一口面前的酒,卻感受不到一點稀釋的愉悅。
身邊來來往往的人血液里仿佛都流淌著一種危險的興奮和冒險的欲望。
他見過太多口袋里早已空空如也的人,也舍不得離開賭場,家人和朋友都已絕望,他們還認(rèn)不清現(xiàn)實。
秦清以為林奚真的不會管了,過了幾天,他去他教室找他,他沒在。
他才知道林奚請假找他的期末設(shè)計去了,秦清看見他取了現(xiàn)金,然后又去了那個破敗不堪的巷子里。
他沒跟上去,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拉著那小男孩在一處無人經(jīng)過的地方,他蹲在路邊,從他的角度看不清楚林奚在講什么。
他心中奇怪,因為林奚平日對著家里的傭人三句話都不耐煩,動不動就埋怨家里傭人手慢無比,結(jié)果傭人只好對他退避三舍,從來沒有誰還能看到他這樣耐心溫情的一面。
秦清靜靜地觀察了這個場景,直到半個小時之后,林奚才說完了離開。
秦清上前,那小孩連忙把錢藏在身后。
“剛才他都告訴你什么?”
小孩猶猶豫豫道:“他讓我把書念下去,把錢藏好,就當(dāng)幫他一個忙,他教我……怎么對付無賴�!�
秦清好奇道:“怎么對付?”
“……要比他更無賴豁得出去,睡前拿把刀架在床頭,要夠新夠利,最好能殺人,但不能真殺,他說反正命已經(jīng)夠爛了,已經(jīng)沒有更爛的余地了,握著那把刀,說不定還能殺出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