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槍口一晃,蘇韞嚇得心臟抓緊,下意識就伸手攔住,“別發(fā)瘋———!這對你沒有好處!”
跟小雞護犢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可愛。陸熠始終沒說話,思緒短暫停在蘇韞那句“我們”薄唇不自覺抿出個弧度。再瞧這副作態(tài),蘇韞身體本就嬌小,一掐就倒,碰不得,磕不得,比誰都要金貴幾分,如今卻用這股不怕死的勁兒護住他。思緒收不住,驀地從腦海深處再次飄出畫面,當時,蘇韞也是這樣,沒有跑,沒有將人棄之于不顧,舍棄掉生還的機會,手臂攤開,不顧一切將他攔在身后,這需要莫大的勇氣。
心口有什么東西撕裂了,詭異的感覺再次襲來,陸熠卻不覺得厭倦,反而,覺得開心。
如果蘇韞回頭,就能夠瞧見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有多燙,但她沒有,心想著陸熠怎么還不出手。這出美救英雄的戲碼演夠了,她可不愿意真替人挨一顆子彈,還是陸熠,太虧。
終于,蘇韞等到陸熠將她扯到身后。可氣氛更僵了,慶幸的是,陸熠沒有當街做出過激行為,只抬抬手吩咐放行,似笑非笑一句,“走好�!�
車子撤開通出一條道,嘭地一聲,陸熠替他關(guān)上車門。
有人不滿意。
相隔的幾寸空氣,飄出濃稠的殺意。宋陵甫本在賭,想看看陸熠到底敢不敢狂到逃會后,又在曼谷公然亮槍。很遺憾,陸熠暫時保持理智,沒被憤怒驅(qū)使,做出這種自毀前程的行為。
還真是,嘖。讓人失望。
車子遠去,路面再次恢復(fù)平靜灼熱。
然這態(tài)度,蘇韞剎間抖如篩糠地看他:“你真的就這樣放他走了嗎?”她自然是不信的,宋陵甫敢堂而皇之下他一局,陸熠這種人絕不可能輕易揭過。
陸熠看起來并沒有受剛才的不愉快影響,瞧著,心情還挺不錯,點點她腦袋,也不嫌棄,上了車后,從口袋里翻出紙巾替她擦汗。
“現(xiàn)在還不是殺他的好時機�!标戩诤敛槐苤M地談?wù)摚吥﹃橆a替她理頭發(fā)說:“到時候,你想怎么都行�!�
“到時候”大概是多久,蘇韞沒敢問,她默不作聲,更怕陸熠問在車內(nèi)的事情,畢竟,車子隔音效果還不知如何,但從陸熠態(tài)度來看,應(yīng)該也是沒聽見的。至此,蘇韞暗松一口氣。
然偷瞄的動作在陸熠眼里就成了想說又不敢說的可憐樣,他捏捏蘇韞的下巴,蘇韞一驚,以為他準備問,沒曾想,陸熠開口是問對放過宋陵甫這件事,是不是不滿意?
哪敢說不滿意,蘇韞鵪鶉似的點頭,“沒有,現(xiàn)在殺他對你沒有好處�!�
必須得承認,蘇韞學(xué)乖的本領(lǐng)更上一層樓,這也大大取悅了陸熠。他收攏手,將蘇韞腦袋枕在自己懷中,手指摩挲寬慰著:“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很快,很快就結(jié)束了。”
莫名晦測的一句話,蘇韞僵然。很快,指的是什么?迪普希的話,陸熠的態(tài)度,薩普瓦的彌謊,宋陵甫的坦言,一切都過于混亂。
陸熠———到底在策劃什么陰謀。
得罪
得罪
于此時,剛開出曼谷的車進入一條人煙稀少的干道,燃油味慢慢滲入鼻息。等司機嗅到已經(jīng)晚了。
連續(xù)幾聲子彈嵌入車門的聲音,司機慌了,四周都是沙嶺灌木根本見不到一個人影,這是——附近有跟上來的狙擊手!
等連滾帶爬地解安全帶,車門打開剎那間,嘭———
車窗玻璃被爆炸的余威震成了顆粒,無情地飛濺四周。司機幸運地逃了出來,卻還是抵擋不住威浪的熱波,上半身扎入了不少碎玻璃,痛得在地上翻滾,所幸還留存一條命求救。
是誰敢光天化日之下搞恐怖襲擊?一通電話下來,宋陵甫并不意外,沒取命,單純是陸熠的報復(fù)警告。
他就料到陸熠不會善罷甘休,還沒出城區(qū),換車折回曼谷,果不其然。掛斷電話后,宋陵甫露笑,不怪罪,反之,覺得他這人真有意思,當真是夠莽。
—
總會廳。陳醉到處踱步,總算盼來了這尊大佛。收消息后第一時間下樓迎接,門打開,一望,心暗叫糟糕。
蘇韞竟不知何時跟著陸熠一塊兒回來了,還對著他一笑。陳醉知道完了。吩咐、吩咐沒辦好,出了那么大個岔子他也早做好了領(lǐng)罰的準備,認命地低頭道歉。
誰知,陸熠破天荒地不提,還拍拍他肩膀就往大樓里走。
陳醉這一身軍裝在太陽底下被抖出細微顆粒的塵埃,肩膀登時垮幾下。陸熠態(tài)度向來莫測,罰是笑,賞也是笑,陳醉自覺等著今天結(jié)束后下去領(lǐng)罰。
蘇韞眨眨眼,看他一臉痛苦模樣,問:“你身體不舒服?”
“你———”陳醉哽一下,將目光從消失在大樓里的身影收回,看她,“剛剛沒事吧?”
他問得隱晦,蘇韞卻覺得好笑,大大方方道:“放心吧,沒事。就是——”話鋒一折,陳醉心臟揪起,果真聽見了叫人去死的話。蘇韞聲音溫溫地,“你二哥被人用槍指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這樣,真是…….好險。”
“…….”現(xiàn)在唯一慶幸的事大概只有會議不知因為某種原因往后推遲了兩小時,趕巧了,陸熠好事占上,沒遲到讓人扣帽子。
陳醉緩慢脫了白手套,貼心將人按照吩咐引到等候的單獨休息區(qū)。
—
總議會上,是海陸空受銜此次閱兵儀式的軍官檢閱嘉獎,方便上面的王室能更清楚地檢閱國家軍隊梯隊做結(jié)言。
薩普瓦頭一遭坐在側(cè)方,將主位歸還給明面上的話事人。
這次,是普南頓代政出席處理,賽卡暫先一步接見此次來訪的各國元首代表,難得的是這次迪普希也出現(xiàn)在會議上,下面兒,誰也沒多話。
主位上,普南頓身著象征皇室的隆重官服,每一分笑容恰到好處,與迪普希不同,他的雙眼里精明在暗。
這是新老派系頭一遭出現(xiàn)在一張臺桌上,明里暗里流動壓抑。
會議足一小時,大致有關(guān)于此次閱兵的一些匯報安排總結(jié),普南敦井井有條地將一些問題打點,瞧模樣倒真像個十足的好君王。然距離也有序,王室不干軍政,每每到一些敏感性話題便戛然而止。
待發(fā)言時,眾人目光紛紛轉(zhuǎn)向薩普瓦,臺下人雖不說,心里比誰都清楚,今天站在這里就是兩個派系的劃分,迪普希今天能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是意外,而是有意為之。
王位未退時,沒有真正的準王儲,兩位皇子之爭倒推動了軍中勢力的分配。以普南敦站首的薩普瓦,迪普希身邊的陸熠,逐鹿群雄,勝攀迂回,哪一方笑到最后還不好說。
普南頓突兀提到前夕日子的反對派示威事件,這關(guān)乎于王室的名聲以及存留問題,聲音一出,室內(nèi)沉默幾秒,面面相覷。
前段時間,反對派公然示威挑釁政府,這已經(jīng)引起了巨大社會震蕩,為此引起王室不滿。
事情一下點到宋陵甫,他身為曼谷戰(zhàn)備支援部司令,又是親衛(wèi)軍,掌控者曼谷軍區(qū)的兵權(quán),他要下令鎮(zhèn)壓沒人攔得住。原本以為是該譴責(zé)他事情辦得不利,沒曾想,普南敦話鋒變了,引到陸熠身上。指出清邁地區(qū)也爆發(fā)過抗議者事件,現(xiàn)在曼谷的反對派已經(jīng)轉(zhuǎn)移陣地往清邁地區(qū)游離,這幾處軍區(qū)毗鄰他管轄地盤。
陸熠表示無奈,“一旦軍方真正出手鎮(zhèn)壓干涉,那么就有理由給他們響應(yīng)推翻政府的言論,引起執(zhí)政黨的恐慌,目前最好的處理就是靜觀其變,不到關(guān)鍵最后,軍方斷然不能出手�!�
意思明了,當初與賽卡簽訂的軍方不會推翻政府的約定還作數(shù),這幾次爆發(fā)的反對派隸屬于內(nèi)政之間爭斗,軍方插手,就是違反當初約定,擅自干政了。這正是反對派們想要的結(jié)果,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軍方能推翻政府。
但嫌少人知,陸熠曾派兵增援入曼谷替賽卡平息壓制,鎖控了進出的路口。索隆默不作聲。
被反將一軍,普南敦不惱,意味不明夸了句他周到。
迪普希無聲笑,始終不落聲。
現(xiàn)在怎么看,誰得利,似乎清清楚楚。外加先前大幅度爆發(fā)的丑聞,薩普瓦結(jié)黨營私勾攏執(zhí)政黨損害軍方利益,誰都不想摻和一腳,逐漸將視線壓在了看似始終堅定挺立軍方招牌的陸熠身上。
這對于薩普瓦來說,可不是個好信號。
一切稀疏平常,會到結(jié)尾,眾人起身離席。
陸熠特地逗留了一會兒,不出所料,有人找上了門。
潑水
潑水
循聲,普南敦踏門而入。
待門掩上,諾大會議室只剩兩人。陸熠紋絲不動坐著,等人走到他身側(cè),手撐桌面,才懶懶抬頭,恭敬禮貌一句稱謂。
陸熠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普南敦今天留客,不過是想將他也拉入太子黨陣營罷了。他先發(fā)制人,“抱歉殿下,我夾在中間,很為難呢�!�
桌木沉重,手指敲擊的聲音清脆極了,普南敦俯身,眼神倏然銳利,“陸熠,我該叫你陸司令吧?”一句話,壓住話頭。聰明人的交流總是不需要多言,陸熠輕笑。
這是覺得薩普瓦這張牌難出去勝算有限,想拿誘惑扶他上位了。
可惜,若是早些時間,陸熠或許會考慮考慮,現(xiàn)在出了這多簍子,將他算計得里里外外沒剩,還想收刀抬手立地成佛?沒有這么好的事。
陸熠短促一笑,令氣氛更凝重。
“多謝殿下抬愛,陸熠惶恐,暫時還沒有這份心�!闭f出的話恭敬謙卑,軍帽微低表示忠心,“對薩普瓦司令的栽培,我沒齒難忘,也還不夠這個資歷,現(xiàn)在這樣為國為王效忠,就足夠了。”
多么滴水不漏的一番忠心表態(tài),卻不合時宜地在軍帽下閃出洶涌陰鷙的野心。那雙眼,他身上的每一顆勛章,每一處一絲不茍的平整褶印,無一不在宣誓著蓬勃的功利心。
普南敦見他軟硬不吃,笑容凝固,從桌臺上抽回手,“你做的很好,希望言行如此,別叫人失望才是�!�
說罷,皮鞋踏足地面的聲響越來越遠,一聲“嘭”關(guān)門,隔絕了兩人之間的位壓。
望著漆木桌面,窗外的光灑入,陸熠諷刺露出一笑。
另一處休息室。蘇韞吃著遞上來的水果,估算今天晚上陸熠大概率需要接待外賓,思緒像棉麻,纏回了宋陵甫的話。
走到現(xiàn)在,蘇韞算是到了死胡同。說實話,如果先前對于陸熠只有畏懼恨意和忌憚,她尚且還能分辨自己該做什么,但現(xiàn)在,什么東西都亂了,她甚至被消耗得逐漸分辨不出陸熠的面孔。
還是恨他,她本來就該恨他,恨他的惡劣手段,恨他永無止境地將她作棋子推出去利用。
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能信任翻身的籌碼。
人心都是肉長的,蘇韞不能否認,她曾經(jīng)是有過一絲期待,但這絲期待早就在分崩離析的局面里消耗殆盡了�,F(xiàn)在,她甚至覺得茫然,對未來,對明天的茫然,做好了隨時隨地就被陸熠利用的準備。
她還有什么價值呢?不知道。
如果宋陵甫的話是真的,那么,這場粉飾太平的把戲,就該提前結(jié)束了。
門輕聲推開,蘇韞想得出神,不知覺有人走到她身前。終于意識過來,陸熠已經(jīng)蹲下身去看她突兀被纏裹紗布的腳踝。
腳腕被滾燙的體溫輕揉,陸熠沒抬頭,凝視好一會兒,脫下她鞋子查看情況。
蘇韞面露惶恐卻架不住他的動作,只好老老實實地讓他檢查。陸熠表情凝重,像看什么定時炸彈,抬眸問她,“怎么回事?”
才離開不過一個多小時而已,能把自己整成傷員。陸熠就著動作問她,蘇韞面色緋紅,不好意思地說:“上樓梯的時候扭的,不是什么大事�!雹�3〇1㈢9,49③蹲全玟群
本來就不算大事兒,要怪,就怪這雙鞋,怪宋陵甫胡說八道,不然也不會一腳踩空險些滾下樓梯。多虧身側(cè)陳醉扶了一把,否則今天就不能完好無損站在這里,陸熠得去醫(yī)院看她。
陸熠就笑了,這受傷的頻率,要是沒個24小時在身邊看著,還真不放心。他故意崩緊俊臉,“怎么走個路都能摔?蘇韞,你什么時候讓人省點心�!�
“鞋跟太高了……”瞧著模樣還挺委屈,蘇韞一臉被兇到的樣子,賭氣從他手上抽回腿,“你別捏,疼�!�
不說還好,一說,陸熠就注意到她換的鞋,從車后備箱準備的,他目光掃視比對一下,頓感無語。他得承認,現(xiàn)在確實不明白為什么蘇韞在想什么,譬如為什么突然活生生給自己找罪受。
那張俊臉顯得刻外認真。
蘇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開口問。
好在陸熠也只是表情難看點兒,沒對她繼續(xù)責(zé)怪。他起身將鞋子扔進垃圾桶,蘇韞一怔,沒來得及阻止動作,鞋子就已經(jīng)報廢。
“你干什么!”蘇韞羞惱撈過桌上的葡萄砸他,精準從那張俊臉上掉下,還留了幾滴果漬在軍裝上。她不愧,要回去撿,被陸熠攔住,更氣了,沒好氣地拍搭在自己肩膀處的手:“我赤腳回去嗎?陸熠,你又做什么瘋事�!�
“沒人讓你赤腳回去�!标戩趷汉莺菥嫠齽e亂動,“再扔?xùn)|西,我把你這條腿卸了,剛好,你也別穿鞋,以后都不用穿,也不擔(dān)心崴腳,就在家躺著哪都不去多好。”
瘋子。
蘇韞抖身,片刻安靜下來:“我膽子小,經(jīng)不起嚇,您別嚇唬我啊,萬一被嚇死了,少一個能利用的棋子,多虧啊�!�
兩人總是學(xué)不會好好說話。陸熠上下古怪打量她,好像聽得笑話,薄唇都忍不住漾出個弧度。這在蘇韞眼里是赤裸裸的譏諷。
“你有什么能讓我利用的?”說罷,陸熠沉思幾秒,認真思考過后,說出更令人氣憤的話,“除了給我添堵�!�
添堵歸添堵,也算是不無聊了么。殊不知,陸熠的話起了反作用,蘇韞確實不該跟他多說一句話,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一開口無差別殺人還渾然不覺自己有多混蛋的能力。除了陸熠。
“那我還真是要謝謝您�!碧K韞咬牙切齒,一杯水潑在他臉上,“感謝您的不利用之恩�!币蛔忠痪浣浪榱诉給他。
水一滴不剩全灌男人身上。陸熠本低頭在撥動手機,沒躲,臉上、衣服上、屏幕上,全都是蘇韞獻出的杰作,水漬從他脖頸淌入,濕了半件襯衫,幾個小時前多風(fēng)光,現(xiàn)在就有多狼狽。
對視上他陰寒的眼,蘇韞倏然后悔了。
偶遇
偶遇
被這一雙眼盯著,只有頭皮發(fā)麻四個字可以形容。
蘇韞腦子晃了晃,將罪證杯子扔進垃圾桶,整個人在沙發(fā)角落蜷縮成一團,很無辜地看他:“是你先欺負人的�!�
“……..”怕死,又偏要找死,陸熠折服女人翻臉的速度,但能每次都踩著雷點不怕死地討命,蘇韞算是頭一遭。
他冷笑,凝視著剛才端杯子的手,“我看你不僅腳多余,手也多余是不是?”
蘇韞一下將手腳藏起,“別那么殘暴,這里是會議樓�!彼槌鍪种钢鴩欤稚滤娴淖�,飛速縮回,認真地說:“對著國旗,你不能對一個泰國公民做出大不韙的事�!�
“行吧�!标戩诿媛哆z憾配合她演戲,站身,落水的手機扔在桌上,嘆息搖搖頭,“你說的確實有道理,但——”話一拐,蘇韞鎮(zhèn)住,就聽見他的畜生發(fā)言,“今天我要干什么,誰也攔不住�!�
像要驗證自己的說法,陸熠脫去濕漉漉的外套,伸手扯她手臂,蘇韞大驚失色逃的機會都沒有,整個摔進他懷中。背貼他敦實的胸膛,胸前還環(huán)著手臂,蘇韞大氣不敢喘,陸熠捉準了她這點兒虛張聲勢的紙老虎秉性,懲罰“啪”一掌拍在她側(cè)臀,“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蘇韞立刻老老實實不動了。
沒說要剁她手也沒說要剁她腳,陸熠平靜地將人禁錮懷中,好一會兒,蘇韞不掙扎了,他才開口:“本來今天想帶你走走,今天慶祝閱兵,湄南河畔有煙花,但是我現(xiàn)在很不高興。”
蘇韞不說話。
他繼續(xù)試探:“真不想去?”
蘇韞垂頭,任由他自言自語。
“晚了,我現(xiàn)在后悔了�!�
突然的說辭,蘇韞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陸熠眉梢得意挑動,“條件就是,親我一口。”
“……”她好像也沒說要去。然而陸熠像個催命鬼,根本不顧及蘇韞的想法,臉已經(jīng)湊到面前。蘇韞沒如他意,手掌清脆一聲,不重,但足夠?qū)⒖∧樕鹊揭粋?cè)。
碎發(fā)掀動的水珠濺了幾滴在她臉上,蘇韞收手,看著臉上微微泛紅的痕跡,眼神心虛避開。
“你———”
話沒說完,陸熠頭偏過,臉頰先一步被捧起,柔軟的唇瓣貼近,而后,香味縈繞所有感官,在他視線范圍內(nèi)寸寸放大、吞噬。
他僵愣半秒,隨后重新掌控主動權(quán),舌尖挑開她牙關(guān)肆意進犯,扣住人腦袋將這場纏綿的吻加劇更深。
被吻得大腦放空,蘇韞什么也聽不見了,只覺胸腔里的氣息皆數(shù)被他卷走,她抽空了靈魂,倒灌了他全部的灼燙熱情。
然門口,剛敲過門打開就見到這血脈噴張一幕的陳醉,聽著曖昧聲音,頓時愣住。愣半秒,手里提著的鞋子不尷不尬晾著,最后關(guān)門在外頭繼續(xù)等著。
好半晌,里頭動靜消停了,陳醉才重新敲門。
進來,蘇韞身上衣衫皺巴巴,面色潮紅,反觀陸熠,一臉坦蕩的饜足。陳醉挪開視線,將鞋子放在地上,“二哥,買好了�!痹捰行┎蛔栽�。
剛才,陸熠給他發(fā)了條莫名的命令,買鞋,還是買女人的鞋。饒是軍中參謀,陳醉一時間也沒品出話里的意思,但很快想到蘇韞崴腳的事,心下也想通了關(guān)節(jié)。
陸熠上心得似乎過頭了。
譬如此刻,陸熠正蹲身毫不顧忌地替蘇韞穿鞋。這畫面在陳醉眼中怎么看怎么刺眼,干脆背過身離開。
臨走前還聽到陸熠的命令,閱兵過后剩下的后續(xù)事宜交由他來辦。陳醉深吸一口氣,淡淡點頭。原本今天打算處理完事情就和尤金幾人聚一聚的念頭就此打散。
這邊,尤金人在悅榕莊頂樓跟巴克幾個今年沒參加閱兵的軍官吃飯,收到陳醉遞出的拒約,嘖一聲拍桌。
“老大怎么了?”餐盤里的肉被他一拍,掉在地上,巴克一頭霧水,幾人就看著他不滿發(fā)火。
“這個陳醉,搞媽的,次次都有事啊�!彼麣鈶崒⒕坪裙�,“下次絕對不喊他�!�
“對對對,下次不喊陳參謀了�!�
“啊,是,下次指定不喊他�!�
今天消費尤金買單,幾個人說什么都附和。
這邊,蘇韞蹬了蹬腿,運動鞋尺碼正合適,穿著舒服,現(xiàn)在瞧垃圾桶里的鞋子也覺得沒那么生氣了。陸熠安靜在旁邊看她適應(yīng)擺弄了半分鐘,終于忍不住開口:“餓不餓?”
蘇韞還沒吃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了,除去早餐,一點兒食物沒進胃,想著,她點點頭:“餓�!�
陸熠身上的水快干了,帶著人下樓,進車后襯衫都不用換。但他不舒服,越表現(xiàn)明顯,蘇韞越是心虛,好在有套備用的。
在車上短暫換了衣服,車子駛向曼谷市區(qū)。
悅榕莊樓頂。
臨近傍晚的時候,粉色的夕陽云霞將整座城市照得浪漫溫和,這里可以俯瞰曼谷所有風(fēng)景,落幕之際,燈花闌珊悄然亮起。
落座餐廳位置,蘇韞隨便點了幾份菜,問陸熠,她這才知道他原來不吃辣。
嘴上答得好好的,蘇韞絲毫不顧人死活,劃了最辣的一道泰北辣肉沙拉、辛辣泰式湯、咖喱蝦酸。整整三聯(lián)套。
看她選得認真,陸熠歪歪腦袋,沒開口,蘇韞立馬將餐牌遞過,生怕他看出端倪,笑嘻嘻地:“我點好了�!�
偶爾低頭吸一口果汁,偶爾抬頭看他一眼,殊不知,自己將心虛二字暴露得一覽無余。陸熠不聲不響地微笑。
這會兒的夕陽景是最好,餐廳是露天的,人熙熙攘攘開始落滿座,蘇韞撐著手,耳朵尖銳地聽見熟悉聲音。
回頭,最后左側(cè)的位置,尤金一桌人正瞬也不瞬瞪大個眼睛觀察這邊情況。
“……”冤家路窄這句話應(yīng)承了。
見她看過來,幾人面面相覷不知在討論什么,似乎打算過來。蘇韞立馬偏頭,她不想跟蠢貨一桌。
巴克正欲起身,又按耐坐下,撓撓頭,“她這是讓我們過去還是什么意思?我們要不要過去跟中將打個招呼�!�
尤金翹著腿,邊喝酒回,“過去給人家站崗�。堪涂�,你長沒長腦子�!�
“這種情況下不太好打擾,二人世界呢。”有人說。
蘇韞轉(zhuǎn)過腦袋,撞上陸熠射來的視線,她哽住,“我看見……”
“我知道�!�
“那?”她欲言又止,不解他怎么裝作沒看見。
陸熠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太吵�!�
哦,明白了,是嫌他們煩呢。蘇韞邊喝果汁,邊點頭贊同。確實吵,跟鵪鶉似的不消停。
表白
表白
餐端上來,特地標注出的增辣,廚師執(zhí)行力不錯,辣味簡直肉眼可見。
侍應(yīng)生撤下后,兩人誰也沒先動筷。
陸熠倒是淡定,顯得蘇韞不停喝水的動作心虛極了。干咳一聲,女人佯裝撩頭發(fā)抽話題聊,“這家餐廳頂樓看風(fēng)景不錯,今年閱兵真的會有煙花?”
以往都只有水燈節(jié)期間才會有,再者12月份湄南河畔才舉辦過一場Vijit
02
Ch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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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raya煙花燈光秀,蘇韞鮮少在意這些,唯有一次特地觀看還是大學(xué)時。那是芭提雅每年會舉行的國際煙花節(jié),在海灘路、沙灘,整個海平面都是絢爛的倒影。
當時,學(xué)生們之間流傳一種說法,煙花和流星一樣,都能通向天際表達愿望,想表白互通心意的就一起去看煙花,百分百能實現(xiàn)。這種說法在年輕的情侶們最為流通,以至于每年都有許多年輕的男男女女們帶著伴侶前去觀摩這浪漫一幕。
現(xiàn)在回想起來,蘇韞才覺得有多傻。不是只有相愛的人才能一起看煙花,相殺也可以,譬如現(xiàn)在,她微微一笑。
陸熠不動筷,淡然掀眼皮,“你覺得呢�!币饥惨既�,還有其他H蚊
“哦….”答非所問,蘇韞接不下去話,硬著頭皮點頭,“你說有,那肯定就是有了�!�
瞧瞧,多愚蠢的問題。蘇韞覺得不應(yīng)該這么問,她應(yīng)該換個話題,要不也不能現(xiàn)在兩人同時沉默。
陸熠說:“本來是不該有�!�
“那怎么又有了?”往年閱兵都不見有這一項安排,顯然是因為什么事情突兀加上,否則也不會連續(xù)兩個月舉辦煙花秀,總不至于是市政府財大氣粗沒事做。
陸熠不知道她內(nèi)心想法,只瞧微皺的眉頭,看樣子是不大滿意這場安排。
“你不喜歡?”他自問自答,“我以為你會喜歡�!�
好巧不巧,沒等回答,身側(cè)突然騷亂,在這場浪漫的夕陽晚餐下迫不及待求了個婚,所有人都在起哄,陸熠折過去一眼,是對年輕的情侶,男生約莫20歲多,身著黑色西裝,因為太過于緊張以至于手中捧上的戒指險些抖落。
起哄聲中,只有這一桌不受影響。陸熠重新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這時候,蘇韞愣是一眼也不往熱鬧處瞧,刻意收了收無名指上的戒指。
陸熠笑:“你臉紅什么?”
“沒有。”
嘴上雖這樣說,蘇韞被他時時刻刻盯著,心里直發(fā)毛,原本是不紅,這會兒實在受不了,“太熱了�!彼f。
夕陽逐漸褪去,殘存在她臉上的緋色也一點點消失。
陸熠似笑非笑,點頭,輕“哦”一聲。
“啊…..”蘇韞一時語塞,“吃飯吧,冷了�!�
人群熱鬧處,誰也沒注意到上了餐卻紋絲不動的兩位客人。除了———無聊到至極的幾位。
巴克咬著東西,瞇眼睛想看更清楚,“老大,他們怎么都不動筷子��?不像吵架啊�!�
“嘭———”巴克結(jié)實挨了一錘,嘴里披薩掉了,摸著腦袋很委屈地說:“打我干嘛!”
“閉嘴!”尤金抬手咋咋�;S忠蛩�,“你說那么大聲是生怕二哥聽不見?我真不知道你當初怎么進的偵查連。”
“哎,算了算了�!币粋�(cè)人攔著。
尤金邊喝酒不經(jīng)意看,“那肯定不是吵架�!�
巴克還不理解。
這事兒尤金倒不是瞎說八道,今天這場表演秀是陸熠申報的,說是慶祝閱兵接待外賓,現(xiàn)在這么一瞧,哪里是為了接待外賓辦的,分明是存私心了。要不人怎么跑來約會了。
這邊,終于動了第一筷。蘇韞動的。頂著目光,蘇韞鎮(zhèn)定將湯打了一碗放在面前,陸熠自己不動,光看她,美名其曰是女士優(yōu)先。該優(yōu)先的時候不優(yōu)先,現(xiàn)在倒是客氣上了。
蘇韞試探性嘗了一口,面無表情:“還不錯,你試試�!�
欺騙性的誘引拋出,蘇韞料定他不會拒絕。沒猜錯,陸熠確實喝了,眉頭一揚,竟覺得味道還不錯,又喝了一口。
“……”說好的不吃辣呢。蘇韞的胃在燒,忍耐力卻極佳,淡定優(yōu)雅地喝水、擦嘴。
陸熠渾然不覺,撂勺看她。遲鈍一下,摸摸她臉,被蘇韞沒好氣撇開。
“吃不了就別點這么辣的。”他不懂蘇韞在倔什么,一天生不完的氣。
“沒有�!碧K韞低頭喝了一口,還抬眼看他,水汪汪的一雙眼睛似乎在刻意證明。
“那你臉紅什么�!�
“沒有。”
有時候太過倔強并不少件好事,譬如現(xiàn)在,蘇韞大腦紅溫,忍不住咳嗽一聲。先她手一步,一杯水遞上,陸熠走到她身側(cè)替她拍背順氣,有些無奈。
直到現(xiàn)在,侍應(yīng)生才將蘇韞給自己點的蘑菇意面端上,這家餐廳上菜慢實在名不虛傳。
陸熠睨眼,一紅一白的菜系,兩個極端。瞧出來了,但不吭聲,貼心替她擦了擦眼淚,“不用想這么無聊的辦法,蘇韞,我沒什么忌口的�!�
意思夠明顯了,純粹一開始就是在逗她。蘇韞沒有被拆穿的尷尬,反正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瞞不過。
直身,推開他,蘇韞恢復(fù)冷靜:“我知道。”
坐回位置,陸熠吩咐換了一桌稍淡的菜系,這回兩人都不再提。酒杯碰撞時,陸熠抬下巴,靜靜看著將酒飲得一滴不剩的人兒,也抿了一口。
很意外,他本以為蘇韞腦袋里只會想些不牢靠又不聰明的算盤,能顧慮記得他吃什么不吃什么,也勉強算是一種進步。即便這種進步依舊不聰明。
用晚餐不過7點,距離燈光煙花秀還有兩個半小時,這么長的時間蘇韞不會陪他干耗著,撂撂手,準備去附近商場逛逛。心想陸熠也不會閑到進了商場還跟著。
意料之外,陸熠今天格外閑。
煙火
煙火
店內(nèi)。陸熠雙手抱胸正襟坐在休息區(qū)沙發(fā)上,眉目認真,不知道還以為是什么緊要任務(wù)。
下車前,蘇韞特貼心問了句:“陸長官,您真要跟著?”
“有問題嗎?”陸熠不解。
有問題嗎?沒有問題,蘇韞莞爾一笑。
已經(jīng)過去兩個小時,蘇韞進了八家店,三家珠寶,五家衣服,現(xiàn)在是進去試的第二十一條裙子。明明是一樣的顏色,甚至長度都一樣,蘇韞選了三條,陸熠沉默看著地上大大小小的禮盒,忍不住想給她鼓掌。
對于蘇韞來說,陸熠態(tài)度不錯,給錢,話少,拎包,除了偶爾問她一句為什么要選一樣的衣服,能不能選別的,蘇韞就笑了,禮貌解釋:“這些都不一樣。”
陸熠默住。
外頭坐了個身高腿長臉優(yōu)越的男人,免不了吸引注意。只是這男人似乎挺擺譜,寒如冰山,導(dǎo)購小姐貼心幾次上前殷勤問需不需要什么點心茶水,通通被拒絕,幾次下來也就默契地隔開距離。
一側(cè)同時等候的男人忍不住搭訕問他:“在等女朋友呢?”瞧他模樣俊朗,也不像剛結(jié)婚的樣子,這張臉惹火,要是真結(jié)婚那可真是浪費。
陸熠轉(zhuǎn)頭,男人被盯得莫名發(fā)怵,撓撓頭,剛準備說話,視線不經(jīng)意瞥見他褲口袋中微鼓起的形狀,嚇得直吞口水,支支吾吾:“哎唷!那什么…..我就嘴賤隨口問問,不好意思��!你不用理我�!�
一身正裝,還帶槍,憑這副模樣身段大差不差就是被包養(yǎng)的保鏢了,也是真不賴。男人收回目光暗自地想。
“不是�!彼嚨爻雎�。
“��?”男人二丈摸不著腦,本打算起身走了,聽見他的話又停下。
陸熠原本愛答不理的高傲態(tài)度在窺見從試衣間走出的女人時,頓了,“不是女朋友�!彼f,“是未婚妻�!�
“哦哦”男人不敢說不好,附和點頭,“哎,那,恭喜啊,恭喜,哈哈哈,我先走了,先走了�!�
男人消失,蘇韞才慢悠悠地走出。
聽越近的腳步,陸熠看過來。
蘇韞一身束腰白魚尾將身段襯得恰到好處,鏡面的綢緞在室內(nèi)光下優(yōu)越典貴,裙子沒有過多繁雜的配飾,脖頸的一條淺粉鉆鏈點綴就足以。她本就白,現(xiàn)在猶如鍍了層淺淺的光暈。
她勾唇,笑得漂亮,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漂亮。
鎖定目光時,陸熠呼吸滯住一瞬。饒是見慣了世間各類美艷俗物,此刻,從他眼里也坦蕩閃過驚艷。
很美,蘇韞似乎總不需要過多東西去點綴相配就能勾人心魄,從第一次見面時陸熠就意識到了。這張素臉不用擦任何脂粉,白嫩透紅,一顰一笑能誘人深陷,令人甘之如飴。
這么想,陸熠也毫不吝嗇夸贊,眼神直勾勾對她道:“你很漂亮�!�
讓人上癮的漂亮。
不用他多話,蘇韞知道自己漂亮,輕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
“別換了,就這件吧,時間也來不及了�!标戩谡f。
蘇韞一瞧,確實不夠時間了,沒多作糾纏,她也確實喜歡這條裙子。
璀璨明珠號郵輪上,此刻已經(jīng)人滿為患。
夜晚,湄南河的風(fēng)帶出絲絲涼意,郵輪駛過暹羅天地時,整座商圈的霓虹璀璨無比,渾身泛著紙醉金迷的奢華。郵輪頂層,彩燈噴泉旁不少人正興奮拍照留念,紛紛等待著這場即將開場的燈光煙花秀。
蘇韞要了杯酒,手撐甲板處的欄桿邊。風(fēng)吹散她鬢間碎發(fā),這個時候的蘇韞喝了點兒酒,乖順安靜。陸熠將外套披在她身上,輕倚她左側(cè)。沒有身份地位的講究安排,兩人完全融合進這場郵輪的觀會上。
陸熠極有心情,歪歪頭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望向繁星夜空,“蘇韞,我們打個賭吧�!�
“什么?”蘇韞聲音很小,帶著點喝完酒的嬌氣,被一旁嘈雜熱鬧的環(huán)境蓋住,顯得更模糊。
帶著風(fēng)灌入,陸熠卻聽得一清二楚,他側(cè)低下頭,將女人臉上的表情模樣窺探一覽無余,然后笑,“燈光秀和煙花整點是9點半,猜一猜,它會不會準時綻放?”
蘇韞腦子有些不大清醒,尤其這張俊臉在面前放大,又笑得壞,一時間也被說蒙。
“如果延遲了,沒有提前通知,應(yīng)該算是事故吧?”
陸熠挑眉,不以為然,“確實,這種概率很小,但也說不好�!�
“賭什么。”蘇韞問。
陸熠掃視一圈,停在她唇上,不知想到什么,吞了吞嗓子,聲音不自覺沉下:“贏了再告訴你�!�
莫名其妙。蘇韞折過腦袋,聽他定時間。
“10點10分.”他說。
陸熠身上似乎總有種天生優(yōu)渥的傲氣,任何人和事都只能在他掌心擺弄,這一刻,站在這里,他的得意絲毫不減,姿態(tài)肆意,所有嘈雜在他周身襯得人更出類拔萃,仿若天生贏家。
縱然知道他的把握有十層,蘇韞也莫名地想逆反。一笑,她說:“好啊,那我們就賭一賭。”
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愈發(fā)晦測。陸熠輕笑,“那就賭吧。”quΝ10⑶㈦⑨⒍⑧⒉1后旭
距離9點30還剩下兩分鐘,蘇韞不急不慌地咽下一口酒,將空杯遞給走過來的服務(wù)生,順手壓了份小費。
時間還有一分鐘、30秒、乃至最后倒數(shù)的10秒,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時,只有蘇韞閉上了眼睛。
她在等,即便知道毫無勝算,也想要等一個意外的結(jié)果。
“3.”
“2.”
陸熠在替她做最后的倒數(shù),句句低沉,曖昧繞在她耳畔。
最后一秒,陸熠壓近,旁若無人地咬在她耳垂處,蘇韞一個激靈,肩膀已經(jīng)被扣住。
吻從耳垂落在臉頰再到唇瓣,陸熠食髓知味,將她攪得方寸大亂。
9點30,果然沒有任何動靜,周遭都開始沸騰起來,紛紛在討論這場煙花秀怎么回事。蘇韞失望地推開他。
陸熠得意地舔舔唇角,“你這人玩不起,怎么還生氣?”重新拉近,陸熠半帶誘哄地說:“往好處想,萬一我也輸了呢?”
蘇韞敷衍點點頭,“嗯嗯。”
時間一點一滴逼近,10點過9分,還剩下一分鐘。不知為何,蘇韞心臟有些揪緊。她望向寂寥無邊的夜空,渾然不覺陸熠在看她。
“3�!�
“2�!�
他不急,口型輕聲慢數(shù),一字一句砸進蘇韞心中。
最后一秒,所有的柔情皆數(shù)匯聚在那雙漂亮的眸中,燈光已經(jīng)隱隱開始射出,蘇韞與他對視,聽見他低沉好聽的聲音。
“1�!�
陸熠湊近,捧著她的臉,“蘇韞,生日快樂�!彼f。
聲落,燈光全數(shù)打開,一聲響動沖出夜空,隨之而來的是炸開的巨大璀璨星點,照得夜空亮如白晝,一排一排煙花擺在湄南河岸口,盛大的煙花秀正式開場,每一朵不同形狀的煙花,配合著高樓邊探出的霓虹光線、河邊的彩燈。
不止半空的驚艷,地面繁華也一同相連,河中倒影的光輝彷佛讓美景失去了界限,煙花卷在半空中連煙霧都是彩色的。
很美,驚到所有人都張著嘴巴,拿相機、手機記錄下這盛大燦爛的一幕。
煙火照亮了夜空,也襯托得面前人更美艷,陸熠靜滯看她,直到人兒轉(zhuǎn)頭。
玩笑
玩笑
面對漫天絢爛,蘇韞竟有些哽咽,怔一會,才想起個問題,疑惑問,“你記錯了吧,我的生日不是十月�!�
陸熠彎唇:“蘇韞,你的生日就是十月�!�
蘇韞覺得莫名其妙,活了那么多年,難不成她連自己的生日都記不清?于是索性扭頭不理他:“你說是就是吧�!�
風(fēng)吹著,身后貼上團火熱,陸熠將她圈在身前,低頭,從口袋里摸出個絲絨盒子。
盒子打開,躺著兩枚紅色鴿血石雕刻的水滴狀耳環(huán)。在蘇韞驚訝之余,耳環(huán)被摘出,意識到他想做什么,蘇韞下意識反應(yīng)是摁住。沒得逞,她只好就這么推就接受了。意外的是,陸熠動作青澀但溫柔,一點兒也沒感覺到疼。
戴完,陸熠貼近她耳畔,話里話外分外欣賞自己的作品,“生日過了,禮物不能少�!�
耳環(huán)不大不小,正好蓋住那道淺淺的傷疤,只可惜現(xiàn)在蘇韞自己瞧不見。
她還是納悶:“你記混了吧�!�
陸熠輕哼一聲,捏著她耳垂親了親,“你出生的那天是十月十日的晚上十一點半,現(xiàn)在身份是領(lǐng)養(yǎng)后的手續(xù)上錯登記的,那是木汶替你選的�!闭f完,他不講話,等著蘇韞給個反應(yīng)。
聽完前言后語,蘇韞聲音悶悶,興致也消了大半,“嗯,原來是這樣。”
“怎么又不高興?”陸熠將人翻了翻身,一見這臉色,想到什么,估計是提到木汶不高興了,他耐著性子哄一聲,“今天開心點�!�
蘇韞輕嗯一聲,仰頭,對上陸熠的目光。
這一刻,風(fēng)靜止了,時間也靜止了,聽不見任何吵嚷,蘇韞主動一步環(huán)上他腰身。抱上來的一刻,陸熠雙手僵滯半空,低頭一眼,最后揉了把埋在他胸口的腦袋,抱得更緊。
良久,聽見她說:“陸熠,謝謝你。”
陸熠沒有回答。他瞧向漸行漸遠的河邊高樓,說了個問題:“蘇韞,你最想要什么。”
懷中人遲鈍一下,久久不給回答,反問他:“你呢�!�
話說出來未免太多余,蘇韞何嘗不心知肚明,陸熠想要什么,從始至終都擺在明面上,他要權(quán),要利,要站在人前顯赫的地位。他得到了,但還不夠,為了內(nèi)心欲望可以十年如一日地戴著面具生活,以為那樣就能掩蓋自己身上腐爛的貪欲。
可是,蘇韞悲哀地想,這場局里所有人不都是這樣嗎。他們身上的臭味已經(jīng)滲透骨髓,洗不干凈的。
“你最想要什么�!彼f,“不管想要什么,對你來說都是易如反掌吧�!�
短促地一聲笑,陸熠溫柔地摩挲著她纖瘦的脊背,講了個故事:“蘇韞,我以前見過一個愚蠢的失敗者,什么也不要,只想得到人心想要被人認可,于是他瘋狂地拼了命地想證明自己的價值,可惜人心這種東西隔著肚皮怎么能看得透呢?人心的成見永遠是一座跨不過去的大山,后來我教他,把那些人開膛破肚,只有這樣,才能看見完整的一顆心,只有站在高處才能被人看見�!�
故事越聽越詭異,陸熠卻平淡無奇,仿佛只是講了個普通的童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