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遠不遠?”尤金動作利落地處理野鼠,扭頭問他,“行了,山里竄來竄去也危險,別跑了,就這個吧�!�
“不是很遠,那地方有條小路的,山上下山都很方便,你在這等著我,很快就回來了�!毙√}卜頭信誓旦旦地起身,又是一溜煙兒鉆進密林里,跟猴似的,尤金抓都抓不住,只能任由他去。
指揮室里的人走出來,看見的就是他蹲在地上處理野鼠的場景。蘇韞照照燈,看清他手里的東西后,胃酸反上來,扶著身邊人止不住干嘔。
太惡心了。
尤金此刻一手血肉,下巴上沾了不少破開內(nèi)臟的星碎。
強光晃過來,他一皺眉,擋住眼睛:“干什么呢!想照瞎人是吧?”
蘇韞不好意思地收回手電筒,齜牙咧嘴看他撕扯著內(nèi)臟,“那個,是老鼠吧?你大半夜從哪抓的老鼠?”
“你管———”看清她身側(cè)的男人,尤金立馬收回不耐煩,笑笑,“這是那個小鬼頭抓來的,做個夜宵吃。”
“夜宵?”蘇韞不可置信地扭頭看陸熠,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虐待部下了嗎?淪落到要吃老鼠。1037,⑨6^⑧⒉1看,后章
接收到信號,陸熠冷漠道:“沒別的吃了?跑去做餓死鬼,大半夜地抓老鼠�!�
尤金立馬扔了老鼠,極不情愿地站起身,“二哥,你要罰就罰吧,我是真餓了,大家都在休整,總不好去把人家弄醒了給我做飯。”
要問為什么不自己做飯,尤金炸鍋跟炸手雷差不多,真動了手,今天誰都別想睡覺。
“小蘿卜頭呢?”蘇韞左看右看也不見男孩兒身影。
“他說這附近有條溪水,給我們整些東西來�!庇冉鹇斆鞲约赫_關(guān)系,“我讓他別去了,這小孩兒不聽�!�
山間野獸眾多,竄來竄去也實在危險,蘇韞皺皺眉,也沒說什么,她管不了那么多。
走回指揮室內(nèi),陸熠還在外頭教訓尤金。
等男人再進來,人兒不見了。
彼時,一抹輕快矮小的身影穿梭在叢林中。
小蘿卜頭記性不錯,這條溪水里有下籠子,挽褲腳撈了半天,從里面撈出來幾只半死不活的泥鰍,順手還逮了條水律蛇,無毒的,個頭特別大。想了想,男孩兒拿起地上的石頭猛砸爛蛇腦袋。畢竟也這是頓肉餐,明天中午熬個蛇粥什么的,算得上一頓補養(yǎng)。
又摸了些趴地虎,小蘿卜頭把東西扔在岸上用口袋兜著,打算直接回去。
走出小溪,地上的苔蘚很滑,差點兒一腳摔下去,男孩兒劫后余生地裹緊懷里的食物。下了溪流,他還沒踏上返回的小路,忽地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太對勁。
小蘿卜頭立馬躲回林子里。
他常年奔走山林,對于蟲獸的聲響幾乎可以立刻判斷出來,這絕對不是動物,而是人的腳步。事實證明沒錯,就著月色,他看清了黑壓壓一大波人全副武裝地快速上山。而這個方向正對的是他們的營地。
糟了!
男孩兒屏息后退,飛快地離開密林。這群人走的是近道,他只能繞遠路,即便夜黑看不清摔了幾個跟頭,也一刻都不敢停。
這邊,蘇韞走出營地外,伸了伸懶腰。
天邊還是黑漆漆地,望了好一會兒,她實在睡不著,走回指揮室內(nèi),陸熠已經(jīng)開始低頭做部署。看見她進來,抬抬眼皮,沒管。她自顧拿走桌面上的兩個碗,想送到廚帳中。
因為做了無煙灶臺,基本都是靠近樹林,廚帳距離營地近乎十多米的距離,看著剛換完一輪崗的士兵,蘇韞微微一笑,往廚帳走。
與此時,幾百米外,密林中巡邏的士兵剛準備交換返程,扭頭的功夫,身后不知何時躥出幾名全副武裝的人,捂住人口鼻利落割喉抹脖。
越來越多全副武裝的人從四面八方包抄,血腥氣無聲蔓延在寂靜的夜色中。
蘇韞剛放下碗準備離開,四周黑矬矬地,她忍不住打了個抖。剛要轉(zhuǎn)身,耳朵敏銳聽見了一絲響動,她多心回頭一看,黑黝的密林里什么都沒有。
聽錯了?
疑惑間,蘇韞往前回了兩步,總覺得還是不對勁。等再回頭,確信了真的有情況。
密林中一閃而過的一抹高大身影絕不是野獸也不是樹影,而是真真切切的一個人,如果是巡邏的士兵絕不可能黑壓壓地不帶任何光源。
她立馬拉響警報,腳步極速往營帳跑:“有情況!有情況!”
在邁開第一步時,密林中早已經(jīng)無數(shù)雙眼睛盯上了她,只要她再踏進一步,再停留久一點,她會被拖進黑暗里,那把刀會直接將她喉嚨捅穿。
關(guān)鍵時刻,蘇韞是機靈的。
在她拉響警報時,一把狙擊槍早已經(jīng)鎖定她身影,營地中亂作一團,探照燈打開,所有人迅速整合。
蘇韞還沒跑出去,最近傳來一聲槍響,溫熱的血濺在她臉上,蘇韞錯愕地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看著將她扯入懷中的男人。
熟悉的懷抱,滾燙的溫度,還有噴濺在她臉上的血,一切都太雜亂。
蘇韞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快速拖進帶掩體的營帳內(nèi)。劫后余生帶來的恐懼感致使她雙眸不停發(fā)抖,蘇韞看著面色蒼白的男人,吸了吸鼻子,大約是害怕,眼淚登時就掉下來。
愿望
愿望
這種情況下掉眼淚是最沒用的事情。蘇韞手忙腳亂地跪在地上翻找醫(yī)藥箱,想替他先止血,邊找嘴里慌亂問著:“我們、我們先撤退吧、這里的直升機可以啟動嗎?我們、我們先走吧!”
陸熠咬牙扯開襯衣,接過她手里的紗布自行包扎。
與其他狙擊子彈不同的是,這種空尖彈是尖刺型,擊中目標后會在體內(nèi)產(chǎn)生小爆破,幾乎是瞬間就能擴大傷口的規(guī)模,造成止不住的大出血,灼傷感同等,痛苦至極。
那顆奔她而來的致命子彈,就這么被他攔了下來。蘇韞驚慌失措地幫他包扎,脫掉了衣服,血洞的傷口幾乎肉眼可見的猙獰,身上的道道疤痕是她所見過的,她克制住眼淚,拼命按捺自己要冷靜。
紗布一纏上,血瞬間打濕,像泉水一樣汩汩流出。
好在醫(yī)護兵趕到了,蘇韞立馬撤到一邊,看著士兵最快速度替他做包扎。
陸熠臉色白得嚇人,卻只是皺了皺眉頭,臨危不亂,對著闖進營帳的陳醉立下吩咐:“發(fā)信號,現(xiàn)在兵往密布山走,孟拱河谷必然也會有所行動,立馬召集調(diào)動庫芒山支隊,直升機趕到增援,刻不容緩!”
通訊兵以最快速度發(fā)去增援信號。
陳醉反應過來:“他們是故意放棄孟拱河谷的!等著我們往里鉆,放松了警惕后突襲�!�
陸熠閉眼,抿唇算是默認。
屋外,第一批掃蕩進來的人已經(jīng)被亂槍消滅,雜亂的槍聲停了,幾分鐘的時間,掃蕩完畢,尤金一刻也耽誤不得,掀開營帳。入眼,陸熠赤著上身正處理傷口。
“二哥!”尤金的槍險些沒攥穩(wěn),跑到他身側(cè)查看傷勢。醫(yī)護說必須馬上進行手術(shù)取彈,否則必然會失血過多,傷口無法愈合,拖著就是死亡。
聽完,尤金一拳打在地上,起身,“現(xiàn)在巴克那邊說不好遇到襲擊了,十分鐘前發(fā)去了訊息到現(xiàn)在都沒回�!彼ба溃D(zhuǎn)過身,“二哥,我們現(xiàn)在得離開這里,機器鳥探回來的消息,第二波人會在不到五分鐘之后趕到�!�
陸熠起身,陳醉連忙扶著,生怕他倒下去。
“分兩縱隊,一隊撤回庫芒山�!标戩谙铝嗣�,“一隊趕去增援孟拱河谷�!�
“是!”
尤金走出營帳半分鐘不到整合完隊伍,螺旋槳攪動,直升機蓄勢待發(fā)。上了直升機,尤金留下一隊以最快速度增援孟拱河谷。
還沒上運輸機,第二波圍殲的人已經(jīng)開始突擊,密林里的槍口火星密集如同雨點,不斷混亂砸來�;鹆υ絹碓矫�,不知道哪里藏著狙擊手,子彈精準地擊潰掩護他們的士兵。一個又一個倒下,一個又一個替上。
蘇韞被跟隨護送著上飛機,剛到機艙口,負責掩護她身前的士兵身負中彈,轟然倒下,子彈從她臉頰擦過,血腥、硝煙味沖天刺鼻,她一刻也不敢停,跑進機艙內(nèi)。
飛機以最快速度抬高升空,飛離這座槍聲震耳的危險之地。
機艙內(nèi),蘇韞冷靜下來,同行的醫(yī)護打算直接在直升機上就進行取彈手術(shù)。沒有無菌消毒條件取彈在戰(zhàn)場上是很常見的事情,但蘇韞還是隱隱擔心,這樣太冒險了,一旦出現(xiàn)細菌感染,在這樣環(huán)境下是絕對救不回來的。
可眼下沒有更多的選擇。
陳醉焦急地跪坐在一旁幫醫(yī)護處理。這時候,失了那么多血,陸熠理智竟還清明,醫(yī)護替他處理傷口,趁間隙,他沒停手,抓著布防圖對著陳醉補充部署命令。
陳醉在一側(cè)邊記邊幫忙。
蘇韞推開他,帶上無菌手套,“我來吧�!�
陳醉撤到一旁,看著女人顫抖著手幫忙,他有些擔心:“你可以嗎?”
“我、我可以的。”蘇韞聲線有些抖。
男人不看部署了,視線落在她身上,灼熱到要將她燙穿個洞。
醫(yī)護忽然大聲:“沒有麻醉!麻醉劑沒有帶上來!”他恍然才回憶起掩護撤退時,背麻醉的箱子被一槍打破,現(xiàn)在竟是一支都找不到了。
這意味著接下來要進行無麻醉的手術(shù),要取出來得忍受非常人的疼痛,想清除就必須剔肉把碎彈也給清除。在戰(zhàn)場上疼死的士兵不少數(shù),醫(yī)護擔憂地看著他:“司令、司令。”
“直接手術(shù)。”陸熠意簡言賅。
“你一支麻醉劑都找不出來嗎?”陳醉不停翻箱倒柜地找,罕見地發(fā)怒:“身為醫(yī)護兵,你干什么吃的?”
醫(yī)護顫抖著,“對不起,箱子被子彈打爛了,現(xiàn)在真的不能再糾結(jié)下去了,子彈不挖出來,血止不住,司令危在旦夕�!�
“就按我說的�!标戩趹械迷俸南氯�。
蘇韞大空一片空白,什么也思考不下去了,唇瓣咬得血紅,緊張地盯著他:“你、你真的要———”
陸熠打斷她的話,蒼白的薄唇扯出一抹笑,“你不是替我求了平安嗎?蘇韞,別對自己的心愿那么沒自信。”他抬手用力摸了摸她臉,“我信你。”
話落,蘇韞心頭一震。她要怎么說,其實那個愿望是假的,是騙他的,根本就沒有什么平安無事。這一刻到了口中卻什么都說不出,說出來太過殘忍了。
明明盼著他死,明明馬上就要成功,蘇韞怎么會覺得痛苦。
他救了她,她應該也要救他一次,她永遠也不想虧欠他,這樣才對。
眼淚無聲無息地掉落下來,蘇韞低頭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觸碰到他胸腔時,她能感受到他逐漸緩慢的心跳,以往熟悉的淡香全都聞不到了,只剩下汩汩流出的腥氣。
蘇韞配合著醫(yī)護清理著血,做消毒,醫(yī)棉球擦在他胸膛時,蘇韞呼吸都放輕了。
手術(shù)刀切開皮肉,分離筋膜,分離肌肉時,她不敢看,盯著陸熠緊皺的眉頭。不知是不是因為疼到極點,陸熠閉著眼,面部小幅度地抽搐。
所有人聚精會神,絲毫不敢懈怠。
二十分鐘后,叮當一聲,醫(yī)用框里跌入一顆尖銳的子彈,取出來時,還粘連出一絲血肉。又過了十分鐘,碎彈清除出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蘇韞吞了吞口水,再次看向陸熠的臉,她遏制住激動,柔聲:“取出來了,沒事了,陸熠,你還能睜眼嗎?”
聞聲,男人即便眼皮沉如山壓,也逆著抬起眼皮看她,安撫地想抬手,一抬,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剛包扎好的傷口再次崩血,醫(yī)護連忙摁住他:“司令,您現(xiàn)在不能亂動!”
陸熠對著她笑,笑得憔悴卻好看:“我還沒死呢,哭什么�!�
看著雙眼紅得跟兔子似的女人,陸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求的愿還挺靈,以前我是不信,現(xiàn)在有點了�!�
哪里是她求的愿望靈,分明是他自己命大。蘇韞心虛地點點頭,“很靈,所以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58.銠啊咦群
陳醉半跪在一側(cè),沉默一言不發(fā)。
逃離
逃離
飛機還沒落地,庫芒山上收到襲擊快訊。
直升機掠在頭頂,往下,是戰(zhàn)火燎原。炮彈砸下的每一處地方,山火遍布。槍聲已經(jīng)全然聽不見了,只剩下猛轟的炸藥。
飛行員猛地推升操縱桿,運輸機以一種滯空狀態(tài)升高空域,通訊頻道中,傳來驚措:“我們遇到追擊了!庫芒山正處于危險方位!”
陳醉剛預備走到駕駛艙查看,一步邁出,整架飛機失衡,朝右傾斜。所有人栽倒。蘇韞一個不慎摔在他身側(cè),以半趴在男人身上的姿勢環(huán)著,險些摁上傷口。
飛機穩(wěn)定后立馬起身,“你、你沒事吧?”
男人白著臉,表情沒有絲毫起伏:“有一點�!�
“��?”蘇韞嚇壞了,跟著醫(yī)護左右查看他的傷勢,沒找出一點紕漏。于是疑惑地問他,“是怎么了?”
就見他慢悠悠地看過來:“你壓到我的手了。”說完,連咳嗽兩聲,身體抖了抖,試圖抽離被她膝蓋骨頂住的手掌。
“哦….!不好意思�!碧K韞趕忙起身。
得承認,蘇韞算不上一個稱職的醫(yī)護兵,關(guān)鍵時刻,沒事也要被照顧出毛病來。陸熠打消了讓她幫忙倒水的心思,讓她就坐著別動。
陳醉沖到駕駛艙時,中控屏幕上顯示著飛機尾巴后幾座危險紅標識,敵機正試圖以三角形拉鋸戰(zhàn)術(shù)將他們攔截下來,不,不算攔截,陳醉坐上副操作臺,屁股還沒熱,后頭的直升機已經(jīng)開始亮彈發(fā)射。
運輸機并不具備迅猛的火力攻擊,周旋三架戰(zhàn)斗機著實吃力,只能試圖逃離這座被圍捕的牢籠。
然而身后的戰(zhàn)機似乎打準了要機毀人亡,調(diào)整了攻擊,飛行雷達鎖控,下掛的長弓火箭彈隨著一陣顫抖,接二連三直直發(fā)射出來。
陳醉有些急了,推縱桿,飛機傾斜躲避。情況不容樂觀,飛機旋螺槳開始燃火,冒出濃濃黑煙,再開下去,沒個十多分鐘,飛機會失去飛行能力,機墜人亡。
此刻,運輸機猶如旋轉(zhuǎn)臺,不停地顛簸搖晃。
通訊中,陳醉貼心提示:“坐穩(wěn)了,我們后面跟了幾架飛機�!�
蘇韞學了聰明,與醫(yī)護死死將男人固定,但架不住他要起身。
好不容易稍稍平穩(wěn)一點,陸熠不知什么時候坐起了身體,俊臉上平靜,揉了揉眼睛,扶著機艙就要起身往中控艙走。
等蘇韞發(fā)現(xiàn)他起來已經(jīng)沒辦法拽下來。受了那么重的傷力氣還能大得嚇人,蘇韞佩服他體格。架不住他行動,只好搖搖晃晃扶著他來到前艙。
“二哥!”陳醉意外極了。
男人沒有理會他,戴上傳訊耳機,陸熠盯著顯示屏中的坐標點,原本庫芒山駐扎的幾個支隊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襲擊,只有一個在半山的支隊幸免于難。他即刻下了調(diào)令撤離庫芒山,轉(zhuǎn)回密支那。
現(xiàn)在重要是甩掉后頭死咬的戰(zhàn)機。
陳醉擔心他會親自上陣,眼神示意蘇韞帶人下去。
運輸機并不具備反擊能力,在空中就如同折翼的鳥。敵方駕駛艙再次鎖定了這架正試圖低空貼著山脈飛機躲避的飛機。
庫芒山脈四處險象叢生,低空繞山而飛無非就是想通過極端的操控擺脫追擊,但這并沒有什么用。敵方飛行員瞇了瞇眼,再次摁下雷達鎖控,打算速戰(zhàn)速決進行精準打擊。
然,后兩百米最尾端不知何時也混進來兩架阿帕奇,先一步雷達計算數(shù)值,長弓地獄火導彈直炸而來。
嘭———
半空巨大的煙霧火光將快翻出魚肚白的半空又點亮一角。一架敵機未剎住,伴隨著第一次爆炸聲,垂直墜毀山窩,再次引發(fā)一場大爆炸。
意識到有人增援,敵機開始升高空域,峰回路轉(zhuǎn)地調(diào)槍頭回擊。
尤金繃著臉拉平縱桿,沒有一絲一毫地猶豫,與僅距離300米方位的敵機開始周旋,吸引火力,掩護運輸機離開。
在察覺到了庫芒山出事,尤金最快速度返回增援,好在,來得正是時候。
在這種多山脈地帶,阿帕奇猶如樂園的主宰者,高機動性的靈活讓它能夠游刃有余。熱成像系統(tǒng)中,火控雷達計算目標方位數(shù)值,導彈就位,隨著鎖定目標成功,武器操控艙的副飛行迅速連續(xù)發(fā)送導彈。
隨著接連的火焰導彈發(fā)射,敵機避之不及,導彈像長了眼睛,自動跟隨目標改變航行軌道,精準命中目標。
雖未造成機毀人亡,但足夠拖延下時間。追擊的幾架敵機兩架擊毀,飛行員逃生,一架墜機爆炸。
“一個都別讓他們活�!庇冉鸩粦賾�(zhàn),但也沒打算放過,直接打開熱像儀掃描。阿帕奇打開M230鏈式機槍,瞄準熱成像中正逃生的的活物瘋狂掃射。
沒了飛機的庇佑,敵機飛行員腳未沾地,還在半空降落就被當成活靶子,身上處處槍孔洞印。
運輸機最終平安到達密支那的葡萄縣·廣朗普山帶。
這里與杰布山簡直是兩個極端,甚至與整個緬甸、東南亞都格格不入。
他們停在山上時,已經(jīng)天亮了,山頂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四處都是冰渣子,樹木被凍得垂下冰雕,宛若雪山之巔。
好在運輸機里的物資齊全,像早有預備。蘇韞換上了厚厚的棉軍衣,披著狐絨的大衣走下來,看著眼前一幕,怎么都覺得不夠。
實在太美了。生長在泰國,她從未見過雪,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氣候地帶竟也會下雪。實在震撼。
在密支那班瓦分鎮(zhèn)3號界碑附近、廣朗普,由于海拔與氣溫,每年的十月份都會降下罕見的雪花,直至來年的五月才會結(jié)束這場大雪紛飛的寒冷季節(jié)。
看著呆呆的女人,腳窩在雪地里也不覺得冷,冰雕似的喊不動,陸熠被人扶著,看了會,強撐拍干凈她肩頭的雪,“走了�!�
“哦,好�!碧K韞拔腿跟在他身后。
姐姐
姐姐
就像是早有預備,撤離入廣朗普的根據(jù)地物資齊全,荒廢的屋子里像倉庫區(qū),甚至連被子褥子都有。
尤金一下飛機,冷得直打哆嗦。鬼地方居然還有這么多東西,帶著小蘿卜頭換上了裝備,將帶來的隊伍整頓完,這才跑回臨時作為會議室的小屋子。
壁爐里已經(jīng)燃起了火,溫度一下就上升,尤金不冷,反倒開始熱了。
小蘿卜頭老老實實搬了幾個凳子過來,尤金嘖一聲,他極不情愿,卻又只好蹲在外頭劈柴。
尤金說:“十分鐘之前巴克來消息,遇到一小波人襲擊,現(xiàn)在解決了,我是懷疑這些人還有大動作,不過庫芒山的人手殘余的都增援過去了,就算是反撲也能再撐個一兩天。”他皺皺眉,問,“二哥,你說吞攀的人什么時候來?他再不來打突援,我們帶來的人遲早要被耗死在這里,根據(jù)探到的最新消息,孟拱、沙杜渣、英開塘、密支那外集結(jié)了一些不知路數(shù)的兵力駐守,明擺著就是想把我們耗死在山里�!�
陳醉恰好從倉庫里走出來,將軍衣披在陸熠身上,“吞攀這種人無利不起早,倘若不來,也是意料之中,我看,也別指望他真能出兵,現(xiàn)在緬軍高壓,他辦不好腦袋恐怕也要搬家。”
坐下來,陳醉看著沉思的男人繼續(xù)道:“逼到最后退無可退,只能從野戰(zhàn)軍增派人手,調(diào)轟炸機來了�!�
“這不好吧?”尤金也清楚,要是真把轟炸機弄來火力打擊,軍情局第一時間就會收到消息,不上報,就得被抓把柄,還牽連著那群西美國家引動戰(zhàn)亂,到時候又扣一頂高帽子,陸熠必然要成為眾矢之的,薩普瓦巴不得盼著人落馬。所以他冷靜思考,“依我看,再等個一兩天也不遲,到時候申請調(diào)兵,反正報告是打上去了,從自己戰(zhàn)區(qū)調(diào)兵誰管得著,這樣想找茬兒也不好找�!�
陳醉說:“我的意思是,向緬政府借轟炸機,這場任務是跟緬軍簽的保密協(xié)議是沒錯,條款我們既然看不到,不打算通知,那就只好自己索取了,到現(xiàn)在緬政府這群老東西都不打算出一兵一卒協(xié)助,要他們點武器,到時候打了受益方是誰,輿情就在哪。”
雖是簽訂了秘密條約,緬軍一直以各種理由推遲出兵,導致遲遲未與陸熠的部隊接應上。明眼人都能瞧出端倪,陸熠當然也不會抱希望,本就是一場設定的局,但倘若要借武器,人進了緬軍基地,還能再推遲找?guī)追掷碛删吞桃饬恕?br />
不過陸熠并不打算這么做。沉默幾秒,他做出決策:“兩天后,電第二軍區(qū)增援,讓梭信親自代我之口下令�!�
“第二軍區(qū)?”陳醉吃驚,“二哥,為什么調(diào)第二軍區(qū)的兵?”
要說速度,自然是趕不上野戰(zhàn)軍的增援距離,而陸熠要讓身為第二軍區(qū)副司令員的梭信下命令,答案就只有一個了。想看看還能不能撬動第二軍區(qū)的兵權(quán)。
離開的這幾日,不清楚外面什么情況,薩普瓦必然有所動作。對于虎視眈眈的第二軍區(qū),要么換兵換帥剃了陸熠的骨血高干,將高層全都插入自己的人,即便他能成功回來,也達到徹底架空陸熠的權(quán)。
可謂前有追兵后有堵截。
陸熠沒有多言,這副失血的尸體多挪動幾分都疲憊萬分,他聲音逐漸虛弱,“命令梭信,若是總司令在我未回軍部前下達任何調(diào)遣命令,不予理會,不得分出一兵一卒,有任何變遷,待我回去處置。軍令如山,軍法無情,違抗者,就地卸權(quán)。”
盡管陳醉還在擔憂,也只能點頭:“是�!�
陳醉擔心并不假,真要撬第二軍區(qū)的權(quán),梭信必然是攔不住的,憑他以下犯上立馬就要被脫去身上的軍裝。但陸熠的命令沉重如山,他也只能全當是有了后路,陸熠不會打沒準備的仗,這點,陳醉無比信任。
門外的小蘿卜頭劈著柴,看著蘇韞在雪地里發(fā)呆,有些不理解:“你不嫌冷嗎?他們都在里面烤火�!�
蘇韞轉(zhuǎn)過頭對他一笑:“不冷�!�
她笑起來可真好看吶,不過小蘿卜頭還是覺得他姐姐更漂亮。除了一言不發(fā)站崗的士兵,雪地里就剩下兩人,于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聊天。小蘿卜頭又開始提到姐姐,笑呵呵地,覺得干活都不累了。
“我姐很漂亮的,她比我見過的所有的女人都要漂亮,擦一點粉,白得像天上的仙女一樣。”
“那你干嘛要上山做土匪呢?”
“哎呀,我都說了我不是土匪了,你太不會聊天啦�!蹦泻簩⒉窕鸲言谝黄穑蕹龅暨M嘴里的雪花,彎腰,抬頭嘆口氣,“不過長在這里,我這樣的人生下來就是窮人,沒有選擇,上山就是最大的出路了,如果混出一點出息,我就能保護她了�!�
“你的姐姐對你很好吧�!碧K韞問。
“你這個簡直是廢話啦。”小蘿卜頭抱著柴又放下,嘟嘟囔囔地,“以前餓到?jīng)]飯吃的時候,我姐會帶我去山上找東西吃,運氣好一點,還能找點肉,但是她總不吃,都留給我了,導致一直都瘦瘦的,手腕細得能捏斷骨頭。”
嘆了口氣,他忍不住要冒眼淚,為了不讓人看到就說進了沙子,用手揉搓著試圖掩蓋,可這里除了漫天飛舞的雪花,哪有沙子?男孩兒用一種近乎哀傷的眼神望向被山圍起來的遠方,佯裝讓自己開心:“我以為上了山我們的日子就會好過一點,可是我不知道她也是這樣想的,她聽村里的人說去賭場就能賺很多錢,等我下山的時候就找不到她了�!�
“你最后一次見到她是什么時候?”蘇韞幫他抱柴,不經(jīng)意問。
“一年前�!毙√}卜頭說,“我把賺來的傭金都攢了起來,等16歲的時候就帶她回家。”
“那,你攢了多少?”蘇韞好奇地問。
“當然不能告訴你了!”小蘿卜頭橫她一眼。
屋內(nèi)突然傳來叫喚他的聲音,小蘿卜頭立馬放下柴,擦擦手進去了。
群1依玲37,96﹥⑧⒉﹤1看后續(xù),
落雪
落雪
屋子里暖烘烘地,在外凍得僵硬的臉開始松快。小蘿卜頭搓了搓手,看著屋內(nèi)的幾人,“怎么了?”
“你從哪里發(fā)現(xiàn)的那些人?”
軍靴踩在木板上,尤金兇狠的表情放佛下一秒就要踹在他身上,但小蘿卜頭不怎么怕他,因為他知道,尤金只是看著兇了點,人是很好的。
當時在他終于溜回營地還是慢了一步,槍林彈雨中,尤金拿著槍邊突圍邊掩護撤退,還以為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小蘿卜頭覺得自己危在旦夕,子彈好幾次從他身側(cè)打過去,要是打在身上,神仙都救不回來。
這么多的人,根本就沒有人理他,也沒人分一把槍出來讓他反擊。是尤金一把將他拎小雞似的拎起來,罵了幾句,一腳踹進直升機里帶走了。
于是小蘿卜頭有些崇拜,尤金說什么都老實回答。
“我在那條溪水旁的路�!彼叩阶烂娴牟渴饒D,指著地方,“就是這里,孟關(guān)和孟拱原的那些牛車路,之前和你們說過的�!�
陳醉推了推眼鏡,“看來還比我們提前摸清楚了地方。”
或許從進入密布山開始,這些人就已經(jīng)做足了準備。
小蘿卜頭將附近的幾條山路都排了出來,往南進擊就是南高江東側(cè),是層層疊疊的庫芒山脈,到處都是懸崖峭壁,難以攀登,這也是為什么這些人直接派來飛機轟炸。因為部署的太刁鉆,人摸上去可謂難上加難。
陸熠掐著煙,沒點,始終沉默一言不發(fā)。
在庫芒山脈,下飛機前,陸熠曾下了一條命令。原本要全數(shù)撤離增援的縱隊,整頓后,留下了兩個縱隊,并全數(shù)奔赴孟拱河谷。這是陸熠在權(quán)衡,孟拱河谷恐有一戰(zhàn),而又不能不收這個重要的略地。部隊若是全都折戟,也萬萬不可。
他當即下令,“再催吞攀,讓他不必與我部在胡康河谷和庫芒山匯合,直接進入孟拱河谷增援防守�!鞭D(zhuǎn)頭,再次道:“分散出一個支隊,繼續(xù)執(zhí)行轟炸任務,把他們?nèi)肷降穆啡冀財��!?br />
“是!”
——
屋外,滿坪的草垛落了厚壓壓的積雪,目及處,一地霜白。
風呼嘯打在臉上疼到發(fā)麻,令人失去感知。蘇韞還是不肯挪步子,瞪著眼發(fā)呆。
有人站在她身后出聲,“傻站在這里做什么�!�
蘇韞下意識回過頭,看見了站在雪地里,眉目俊朗帶著絲不解的陸熠。
風雪壓了他不少思緒,顯得清冷極了。
她站在他身邊并肩,“看雪呢,你怎么出來了?”看著陸熠推開扶著他的士兵,蘇韞蹙眉:“你現(xiàn)在得好好躺著休息�!�
“這點傷還不至于�!蹦腥藫]退了士兵,強撐著站在她身邊。
“好吧�!碧K韞抿抿唇不再管他。
女人伸出手接住一片飄向而來的晶花,指尖觸上瞬間就涼寒了。陸熠脫了大衣裹在她身上,抓掉掌心那朵快要被體溫融化的雪花,“不嫌冷?”
“那你呢?把衣服給我了,你自己怎么辦?你的傷口熬不住的�!碧K韞反問。
陸熠輕笑,忍著身上扯出的疼痛,將她裹在懷中,好像這樣就是回答了。
大雪紛飛,寒風凜冽,吹得樹搖枝倒,隨處可見的冰錐往下掉。蘇韞驚嘆不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下雪天,好冷,好美�!�
抬眸,蘇韞眸中閃著白霜映照的朦朧,她俏皮地哈了一口氣,熱氣在呼出的瞬間散掉,掀開那層薄霧,露出亮晶晶的瞳仁。
“陸熠,你見過雪嗎?”
他頓了,聲音有些沉,“見過�!�
“見過?”蘇韞沒細想,點點頭,“好吧,看來只有我沒見過世面。”
零下的天氣,什么都能瞬凍成冰,一切虛無縹緲,散的、落的每一道純凈白雪都能掩蓋掉世間所有贓物。他覺得也是極美的。懷中的人蹭了蹭,聽她絮絮叨叨的話,他攏得更緊。
極少數(shù)時候他能感受到由身到心的平靜與安寧,此刻,他貪婪地希望能再長久一點。
陸熠微瞇了眼,視線深長,沉默良久,卻不覺得冷。
蘇韞從他懷里掙扎,轉(zhuǎn)過頭,一雙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盯著,看著他發(fā)梢尾都白了,全是雪,蘇韞忍不住笑,“啊,陸軍長有白頭發(fā)了�!�
“這樣。”嗤地一聲笑,陸熠頗有樂趣,學著她說話,“陸軍長有了白頭發(fā),比你老了�!�
奇奇怪怪的腔調(diào),蘇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不滿地嘟囔,“你本來就比我老,老——�!�
話聰明地打住。
“行,你說我是那我就是�!敝浪胝f什么,答話的人眉開眼笑,絲毫不計較。
“陸熠,你不冷嗎?”蘇韞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看著他,“你真的不冷嗎?”
男人替她拍掉腦袋上的雪,嘴角微微咧了下,“抱著你怎么會冷�!�
“哦….隨便你吧�!�
男人瞇著眼瞧,十足地耐心。
周遭事物寂靜了,他們站在大雪紛飛里相擁,雪落白了頭。
風割裂得臉疼,吹散僅僅幾寸距離的迷障,此刻仿若所有的東西都清晰了,他看著那張漂亮嬌嫩的臉蛋被凍得鼻頭通紅,心疼地揉了揉。
蘇韞任由他落下的動作,眼睛眨了眨,真好看啊,她想。沒有比這更好看的時候了。一場雪總會下到盡頭的,這樣的時間能持續(xù)多久呢?
眼底飄忽的層層漣漪如潮水退卻,露出了澄澈可見的底色。
陸熠釀出了溫柔,替她拍去肩頭的積雪。
“陸熠�!彼鋈缓啊�
“嗯。”聲音很輕,卻極致耐心。
衣領忽地被揪住,猝不及防間,黝黑的瞳孔全數(shù)是她放大的漂亮容顏。蘇韞墊腳主動送上了吻。
驚了半秒,很快反應過來。陸熠逆轉(zhuǎn)了局勢,扣著腦袋,開始無盡止地索取。
四處都是冷冰冰地,只有他身上、他口中的熱度將她裹挾,燙到失去理智。
真美啊,沒有比這更美的時候了,時間與此刻仿若作不得數(shù),雪染白首,偷偷穿梭,藏匿了半生年華。
屋內(nèi)眾人圍在門邊看。
尤金一把捂住小蘿卜頭的眼睛,“小孩兒看什么看,去去去,一邊玩去。”
小蘿卜頭極為不服氣地甩開,“我不小了!”
陳醉從口袋里掏出盒餅干給他,小蘿卜頭眼睛一下就亮了,興高采烈接過。
“還說不是小孩�!庇冉鸨乜吭陂T邊,嫌棄看他,又轉(zhuǎn)頭看正戴白手套的陳醉,“我看這情況,二哥也是真栽了�!�
陳醉動作一頓,沒回答。
確實,這是陸熠自己選的,沒人能撼動。
幾人剛打算進屋子,通訊兵滿臉驚慌地沖進來,喊著:“長官!出事了!”
救命
救命
走得太急,通訊兵險些摔個屁墩兒。陳醉將他扶穩(wěn),詢問:“好好說,怎么回事?”
“巴克少校、巴克少校、”通訊兵氣喘吁吁,一句話拆了好幾次,急得尤金揪他領子。
“巴克怎么了?你說清楚。”
“巴克少校遇到了重大襲擊,現(xiàn)在情況危急,情況危急!”通訊兵終于將話說完。
尤金眉頭立刻緊鎖,“具體是什么情況?”
通訊兵不敢怠慢,即刻拿出通訊的裝備將消息原原本本地攤出。
“我部在孟拱河谷遭遇襲擊,敵從南岸側(cè)、西岸側(cè),乃至孟拱周圍山脈進行圍殲,重型裝甲坦克正從孟拱河路試圖突破我軍防線,情況危旦�!�
四面八方的人手都齊聚在此,如今那頭必然和熔爐沒有區(qū)別,為的就是不留活口。
這些天緊繃的局勢終于落下帷幕,這股神兵,降了下來。尤金一拳打在木板上,整個桌面震得發(fā)抖。
陳醉吩咐通訊兵將屋外的男人喊進來,轉(zhuǎn)頭冷靜地勸他:“別急,你現(xiàn)在急也沒用,等二哥安排�!�
“我怎么能不急?”尤金像只無頭蒼蠅在原地抓腦袋打轉(zhuǎn),“現(xiàn)在還有沒有兵能增援過去?把人帶回來啊,陣地丟了就丟了,把命留著才有接下來反打的機會。”
那么多的人聚集在孟拱河谷,就是奔著摁死去的,想逃出這座刻意部署的天羅地網(wǎng),難如登天。這些人等的就是他們增援,好直接一網(wǎng)打盡,一旦兵進去,只有填上命死路一條的份,陳醉只能勸他冷靜。
陸熠急匆匆地進來,蘇韞跟在身后。
聽完通訊兵的匯報,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況,坐在屋子里一言不發(fā)。
看見陸熠,尤金猶如看見救命稻草,拽著他發(fā)涼的袖子,“二哥,二哥,我們得增援巴克,他現(xiàn)在被圍殲,不增援一定會死的。”
“行了,別吵!”陸熠也沒料想到這些人出手那么快,沒等他炸斷公路,就先一步摸了上來。
陳醉將情緒激動的尤金扯開,“別打擾二哥�!彼恢涝撛趺磩瘢畲罂赡苁菣�(quán)衡利弊之下,巴克被舍棄,孟拱河谷現(xiàn)在斷然是不可以再增援人手的,他們唯有直接先一步炸毀公路,斷了這些人接下來源源不斷的增援,出動第二軍區(qū)的支援,來一場反包圍,才有翻盤的機會。
這個道理尤金更清楚,他知道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棄掉孟拱河谷,拿來當誘餌�?伤荒苎郾牨牽粗涂怂溃鞘撬男值�,他不能這樣!
尤金激動掙脫開,走到陸熠面前時攥緊了拳頭,渾身都在發(fā)抖,最后他停下來,仰頭,嗑上眼皮,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想喊陸熠,“二哥,巴克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丟下他,不能看著他死�!币家�0⑶*㈦⑨﹥⒍8②1
陳醉沒有說話。沒有陸熠的首肯,擅自調(diào)動軍隊是死罪,這種時候冒著全軍覆沒的風險保全孟拱河谷的人,還是要徹底放手一博贏下一場漂亮的戰(zhàn),答案顯而易見了。陳醉知道此刻陸熠一定是極致痛苦的,五年前的事情歷歷在目,如今卻又要重演一番,他該怎么選?怎么贏?
誰知尤金放下了手,下一瞬,彎了膝蓋,嘭地一聲,就這么直挺跪在陸熠面前。
所有人都震驚住。
素來傲氣的尤金用懇求的語氣折掉了自己的尊嚴,他哽咽著說:“二哥,求您讓我去救他吧,他是我的兄弟,我真的不能看著他死,所有的責任我一個人扛。”他低下頭,掩飾掉發(fā)抖的眼眶,“二哥,我得帶他回家,我還要幫他娶老婆的,我不能騙他,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讓我去救他�!�
說完,尤金將槍丟在地上,腦袋磕上地面前,陳醉和小蘿卜頭先一步扶住了他。
就連一貫利益為上,打算冷眼旁觀的陳醉都動容了,幫著尤金求情請罪:“二哥,就派一隊人去接應吧,出了事,我跟尤金一起扛�!�
兩兄弟這是打算連身上這層軍裝都不想要了。
陸熠緩慢摘下白手套,聲音低沉,看著他:“我有說過不救嗎?”
話落,一通電話,勒令一隊人馬從庫芒山脈直接增援孟拱河谷。
尤金撿槍從地上起身,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彌漫。他倔強地低頭,“二哥,我申請前去增援!”
本以為會遭到拒絕,沒曾想陸熠直接答應,并且下了命令,讓尤金出動帶來的兩架直升機奔赴孟拱河谷,務必將人平安遷移。
“是!”尤金激動地接受命令,隨后頭也不回地沖出屋外,往大雪茫茫處奔去了。
屋內(nèi)再次恢復冷清。陳醉嘆了口氣,收回視線,看著坐在指揮臺上的男人,“二哥,需要再聯(lián)系吞攀嗎?”
距離約定增兵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天,若是吞攀的部隊再趕不到,那就是要撕破臉皮了。
蘇韞端過來一杯熱騰騰茶遞上,陳醉這才注意到屋里還有個女人,以及不知道什么時候跟著消失不見的小蘿卜頭。
陸熠抿了口茶,到現(xiàn)在依舊臨危不懼。他道,“三個小時后,若是吞攀的部隊沒有趕到,通信梭信,直接派兵跨過邊境線進入增援,另外,等炸毀敵方增援的公路后,不必再延誤下去,庫芒山脈的守備縱隊配合梭信的第二軍進行反包圍,務必全數(shù)圍殲這群亂軍,速戰(zhàn)速決�!�
先前沒動手是顧慮這些人還有后手,沒摸透到底有多少人,從哪進攻,現(xiàn)在大致清楚了,陸熠是準備一網(wǎng)打盡,徹底收場。
“明白�!标愖淼皖^。
屋內(nèi)剩下兩人,陸熠將杯子撂在桌上。現(xiàn)在陸熠部署行動都不背著她了,蘇韞見完剛才一出,心情略微復雜,有些沉悶地開了個玩笑,“你不擔心我通風報信?”
陸熠覷她一眼,聽了個笑話,“這四面環(huán)山,別說是信號,恐怕連個鬼影都不見得有,你拿什么通風報信?”
蘇韞努努嘴,坐在旁邊,左看右看攤開的部署圖,“少瞧不起人了,別忘了當時———”意識到說錯話,蘇韞閉嘴,心驚膽戰(zhàn)地咽下去。
“當時怎么了?”陸熠挑眉,“當時偷了我的部署圖賣出去,還差點兒把我送上路?蘇韞啊蘇韞,我是不是該夸夸你?”
女人奄奄腦袋,“都過去了,別太記仇,你不是也———”她又不說話了,聲音低低地,“頂多算扯平吧。”
陸熠輕“哦”一聲,“行,你說扯平了,那就是扯平了。”拉過她椅子湊近,嗅了一口。
雪在室內(nèi)溫度的炙烤下融化了,導致頭頂現(xiàn)在有些濕答答地,蘇韞不自覺地吸鼻子。她在外頭呆了太久,有些感冒的征兆。
男人抽了張紙給她擦鼻涕,無奈地笑,“蘇韞,現(xiàn)在這里有兩個病號了�!�
“我跟你又不一樣�!笨粗髅魇芰藗得跑去給她倒熱水沖藥的男人,蘇韞不得不承認一句,身殘志堅。她不好意思地接過陸熠給的藥,“你坐著吧,別動了�!�
“別客氣,報答你在飛機上的幫忙�!标戩谧匚恢谩�
一提到這個,蘇韞有些臉紅,忙沒幫上,亂倒是沒少添。但她也不會承認,點點頭附和,“知道了�!�
“我還替好奇,你在飛機上怎么沒想一刀下來。”陸熠開玩笑,捏了捏她臉頰,“這樣我也不活成了�!�
這是笑她呢。蘇韞聽出來好賴,冷呵呵一聲,甩開他的手,“我哪敢,再說了,要是你死了,我還能活著出去嗎?我不想那么快死掉。”
陸熠笑而不語。
蘇韞忽然轉(zhuǎn)移話題,看著消失不見的小蘿卜頭,還疑惑呢:“小蘿卜頭去哪了?”
“跟著上飛機了�!�
“你看見了?”蘇韞疑惑。
“嗯�!蹦腥瞬幌滩坏�,“你怎么總操心別人?”
蘇韞沒聽進去他的話,腦子里只浮想剛才的場景,輕吸了口氣。盡管她確實不怎么喜歡這兩兄弟,也不可否認,她確實被震驚到。尤金身上沒了那股意氣風發(fā)的傲氣,低三下四地去求命,這是她意料之外的。
她道:“他們,能活著活著回來嗎?”
陸熠一頓,唇輕扯,看著她的眼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