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鐘忻�！�
鐘忻聽不見似的，自顧自地說：“我答應她今年過年一定回去，真的，我會回去的……我要帶她去打雪仗，還會給她編頭發(fā)，她喜歡扎馬尾，我要給她選一個最漂亮的蝴蝶結�！�
鐘佳怎么可能會死？可愛的、乖巧的妹妹，永遠黏在他身后的小妹妹，紅撲撲的臉蛋像蘋果一樣，鐘忻經常揪著她的臉頰，聽妹妹咯吱地歡笑，他也會跟著開懷地笑。他們是親生兄妹，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哪怕鐘佳罹患白血病，他也想盡所有辦法，做到一個兄長能做的全部事情，拽著妹妹匍匐前行在崎嶇求生路上。
鐘佳不會死的，祁衛(wèi)一定是在騙他。
祁衛(wèi)真壞啊。
無意識的淚從鼻腔里嗆了出來，鐘忻覺得眼睛好辣，努力睜大瞪著祁衛(wèi)，表明他的憤怒：“別亂說啦，祁先生，我會生氣的�！�
Enigma收緊了搭在他后腰的手，試圖給予鐘忻微渺的支撐：“寶寶，你先冷靜�！�
“為什么要騙我，我不信……我不信！”鐘忻拔高音量，像是要給自己壯膽，反駁祁衛(wèi)說的每個漢字：“她要是早就去世了，那爸爸媽媽為什么不告訴我？我這幾個月在和誰聊天？他們聯(lián)合起來騙我嗎？”
祁衛(wèi)將他緊緊抱�。骸澳惆职忠恢痹谟媚愦蚧厝サ腻X賭博。為了隱瞞消息，他甚至沒有安排鐘佳下葬……我已經派人去海津了，你妹妹左眼下方有顆淚痣，對嗎？”
臥室內陷入一片死寂，鐘忻像是發(fā)作的癮君子渾身顫栗，連頭發(fā)絲都豎成堅硬的針，要將他偽裝成一個刺猬。
明明每個字都能聽懂，為什么他不明白祁衛(wèi)的意思？
鐘艾國在利用他，利用他死去女兒，利用他遠在千里之外的兒子，榨干這個破碎家庭的最后一根血脈聯(lián)系。只有他一直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懷著對鐘佳無法言說的愧疚拼命掙錢，甚至爬上祁衛(wèi)的床，就是為了——
讓鐘艾國豪擲千金，賭掉那少得可憐的人性。
那他做這一切有什么意義？刺痛感從被燙傷的手臂開始蔓延，他抱著祁衛(wèi)劇烈顫抖，感到大腦越來越重，將他拖入昏沉的深淵。擔心鐘忻嗆到，祁衛(wèi)摟著他坐起來，擦拭他無法控制的淚水，釋放出安撫的信息素。
鐘忻不�？人愿蓢I，巨大的恐慌與悲憤讓他的胃也跟著一齊絞痛，排山倒海地疼：“佳佳……”
祁衛(wèi)說的好像是真的。
鐘佳死了。
祁衛(wèi)的心臟開始抽搐，看著鐘忻如此悲傷，他沒想到自己會跟著心疼：“哭出來就好了，寶寶，我在呢。”
淚水模糊了鐘忻的雙眼，他從未感到如此筋疲力盡。妹妹走了，父母也是不負責任的賭鬼，他被抓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經歷了一系列令人作嘔的事情，到頭來身邊只有一個他看不懂的男人。他像是被世界拋棄，所有人都有目標與信念，所有人的生活都很圓滿幸福，只有他被踢到命運遺忘的死角，好運不會眷顧傻瓜。
他嘗試過了，他真的盡力了，拿著稀爛的手牌咬牙堅持，背著干癟的種子四處流浪。可他還是梭哈失敗，還是沒能在鹽堿地種出鮮花，就要死在這里，成為一粒沙塵，一顆鹽晶，一抔黃土，一抹灰燼。
“呼——”
因為哭得太厲害，鐘忻有些喘不上氣，祁衛(wèi)趕緊拍打他的后背。
對啊，那他為什么要待在祁衛(wèi)身邊，替他生孩子呢？鐘忻心灰意冷，他要還完兩百萬的債，這個孩子夠嗎？祁衛(wèi)是在可憐他，還是看他笑話？
鐘忻猛吸一口氣，憋得臉頰通紅。他雙手揪著祁衛(wèi)睡衣領，快要把他壓到床上，歇斯底里地大吼：“為什么要告訴我？你現(xiàn)在滿意了嗎？我沒有親人了，再也沒有了！我什么都沒有了……”
他是個真正意義上的乞丐，從錢財到精神一片荒蕪。祁衛(wèi)在他面前就像耀武揚威的國王，披著華麗的袍子路過他的狼狽，駐足甩下一些聊勝于無的憐憫。
他邊說邊哭，眼淚流到祁衛(wèi)的下巴，帶著灼熱的溫度。Enigma靜靜等鐘忻發(fā)泄完，護著他的腰讓他坐下：“乖乖，你要我瞞著你嗎？”
這個稱呼讓鐘忻發(fā)抖，他覺得祁衛(wèi)的語氣像是調教一條小狗，而自己就是那條喪家之犬。
“我和你父母談過，他們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的世界里，我保證�！逼钚l(wèi)語氣很淡，“鐘艾國欠的債也還了，但今后如果他要繼續(xù)賭，會有莊家制裁他。”
鐘忻沒有替鐘艾國求情，他再也不想看見這個虛偽惡心的男人，哪怕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祁衛(wèi)顯然比他考慮得周到，自始自終都沒讓鐘忻再見到鐘艾國。
“謝……”
Alpha還是沒能說完，祁衛(wèi)已經為他做了太多，一句輕描淡寫的感謝根本就意味不了什么。祁衛(wèi)同樣不需要鐘忻的感激，他在乎的是別的東西。
“你剛剛說什么都沒有了，是在故意氣我嗎？”祁衛(wèi)撫摸他的肩膀，擰著他貧瘠的乳，“我是你的丈夫，鐘忻�！�
“從今以后，我將是你唯一的家人�！�
鐘忻含淚望著他，嘴唇像是血色的花瓣。祁衛(wèi)嘆息著吻他，手指向下滑到Alpha的肚臍，插進那道細窄的肉縫，挑逗地轉了幾下。
臀縫里的穴口還腫著，鐘忻不太敢讓祁衛(wèi)再插進來，但他此刻瘋狂渴望祁衛(wèi)的親近。他不想管了，各種壓力足夠擊垮這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于是他命令祁衛(wèi)操他，最好能讓他直接睡過去，陷入到無憂無慮的睡夢中。
Enigma合攏他的大腿，火熱的性器埋進他的腿縫。鐘忻跪趴在床上流淚，他逐漸受不住地往前爬，最后被祁衛(wèi)抓到身下，陰莖長驅直入，捅進他的肚子里。
“嗚！”
鐘忻扶著床頭，聳肩啜泣。時間被拉得很長，他實在挺不起力氣，腰酸得快要斷裂，臀肉更是被撞得發(fā)紅發(fā)腫。Alpha小聲求饒，直到最后不�？藓爸袄瞎�，祁衛(wèi)也沒有心軟放手，一下比一下重地闖破生殖腔口。
祁衛(wèi)的手掌按住他的腹部，憐惜地說：“乖乖，在這里紋個紋身吧。”
這是鐘忻暈倒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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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忻做了漫長的夢。
夢里的鐘佳對他笑意盈盈，舉著金燦燦的燈籠找他討紅包，嗔怪地要他陪自己玩耍。鐘忻還沒答應，場景很快變了，姜末羽一臉不耐煩地催他快點，隊里正等著他們打籃球，而他也跟著朋友們飛奔在球場上，跳躍扣籃，贏得酣暢淋漓的勝利。
之后的畫面變成艷麗而夢幻的場景，他與祁衛(wèi)辦了婚禮，很快生下可愛的女兒。可是祁衛(wèi)好像并不喜歡這個孩子，總是對她露出詭異的微笑，有天突然對鐘忻說：
“我想把她燉湯喝。”
鐘忻嚇得魂飛魄散，推開強壯的Enigma要去救女兒，卻被祁衛(wèi)狠狠抓著頭發(fā)撞到墻上。嬰兒床里的小孩不安地大哭，伸著白藕似的粉嫩小手要爸爸抱，可鐘忻被祁衛(wèi)壓得無法動彈。他被戴上犬類寵物才會用的項圈，鎖在碰不到女兒的地方，眼睜睜看著祁衛(wèi)拿刀走向嬰兒床。
銀色的光像是一道閃電，他的心也在此刻碎裂。女兒甜蜜地微笑，躺在父親懷里興奮地撲閃大眼睛，祁衛(wèi)看了鐘忻一眼，提刀割斷了她的脖子。
“不！”
鐘忻從胸腔里震出一聲尖叫，抓著項圈拼命掙扎。祁衛(wèi)離開房間，不久后端著一碗澄黃的濃湯，走到鐘忻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張嘴。”
鐘忻從夢中驚醒，下意識推開已經伸到唇邊的勺子。黑色的藥液潑灑到被單上，散發(fā)出苦澀的氣息。
“醒了？”
床邊姬淵放下碗，看著鐘忻滿頭大汗，拿給他幾張紙。Alpha驚魂未定，好半天才找回瞳孔聚焦，扶著腦袋躺了回去。
“你有點低燒，二哥讓我過來照顧你，他和祁楷出去談生意了，晚上回來�！�
鐘忻說話帶著鼻音：“祁楷？”
“嗯，祁楷還被他訓了一頓�！奔Y笑著說，“你還不知道家里的情況吧？祁衛(wèi)雖然有手段，但他的重心基本上轉移到第一區(qū)，茶港留下的人已經很少，所以現(xiàn)在不能立馬帶你離開本家……他們現(xiàn)在應該在忙選舉的事情�！�
十二月，茶港三年一度的換屆大選就要開始了。祁如晦有自己的支系，祁辛和祁衛(wèi)更有他們扶持的勢力——父子間的博弈已然蔓延到政屆。
“他們兄弟關系如何？”
“挺好的，至少相互之間不會觸及核心利益，何況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鐘忻：“祁如晦嗎？”
Omega點頭：“還不算太傻。據我所知，他們應該各自都有策劃如何扳倒祁如晦，可是礙于葉瀾，遲遲沒有行動�！�
鐘忻明白這是一個委婉的說法，更直白點叫“弒父”，他丈夫是主謀的那種。
“為什么？葉瀾不想離開祁如晦？”
“葉瀾的身體需要祁如晦的信息素�！奔Y想了想，“也許和當年的改造手術有關，總之很棘手。祁楷說，祁衛(wèi)八年前在康加奈爾投資了一個腺體研究所，大概快出成果了�！�
鐘忻想起他對自己用過的藥劑和工具，心下了然。祁衛(wèi)因為他不得不回茶港，那么現(xiàn)在他就要想辦法茍住，給祁衛(wèi)爭取更多的時間。解決完所有事情，他們一起回到康加奈爾，再也不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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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居小院內，葉瀾安靜地提著毛筆，勾勒出寥寥人影。如若仔細分辨，依稀能看出畫中兩道身影。
“別站著了，坐吧�！�
他沒有回頭，身后很快飄來沉木信息素。祁如晦手捻佛珠，邁步來到葉瀾身邊，端詳他的畫：“這是畫的什么？”
“小衛(wèi)和他的妻子。”葉瀾說話很溫柔，像是一陣風，“送給他們的新婚禮物�！�
“你很喜歡老二的媳婦�！逼钊缁抟詾槿~瀾在畫當年的自己，聽到答案不甚開心。
“為什么要討厭他？”
細軟的筆尖沾上墨汁，暈開黑色的痕。葉瀾完全無視祁如晦在場，行云流水地畫著，腕間的翡翠手鐲晶瑩剔透，水頭極好，哪怕在祁如晦見過的翡翠中也絕非凡品。
“新買的鐲子？”
“小衛(wèi)剛剛來找過我，說是鐘忻給我準備的禮物�！比~瀾笑著說，“那孩子年紀小，就算懂事也被小衛(wèi)寵著，哪里懂這些？還不是小衛(wèi)買來給他媳婦討個人情�！�
“呵，你真想寶貝他，可以考慮求我�！逼钊缁弈缶o佛珠，“他最近太囂張了，如果真敢動手，我會親自殺了他。”
葉瀾輕盈地勾出最后一筆線條，放下畫筆，抬頭看著祁如晦。他認識祁如晦四十年，與他真心愛過，同樣恨之入骨。祁如晦將他近在手邊的光明未來輕易折斷，可他頑強反抗了這么多年，依然沒能逃離魔爪，甚至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
直到今天，祁如晦無時無刻不在監(jiān)視著他，監(jiān)視著祁辛、祁衛(wèi)和祁楷，將這種毫無道理的掌控欲傾瀉到他人頭上。
“你以為他還是八歲小孩嗎？”
“無論他多大，永遠是我的孩子。”祁如晦露出輕蔑的笑，“何況現(xiàn)在，我有了他的軟肋，不是嗎？”
第23章
23
連載限定
是夜，祁楷看完姬淵發(fā)來的消息，默默收回手機，瞟了身旁的祁衛(wèi)一眼。男人單手撐住太陽穴，眉宇間縈繞著淡淡的疲倦。
無論在哪個家庭地位都非常低下的祁楷很有自知之明，討好地捏他哥肩膀：“二哥，謝謝你今天愿意來幫我談判，費城那邊我會幫你繼續(xù)看的�！�
剪裁得體的西裝襯得祁衛(wèi)貴氣不凡，暗金色的領扣閃耀著銳利的光澤，隨著窗外不斷閃過的路燈，映出一道道影子。
“卓家怎么也開始走粉了？”
“卓二沒碰，但外面有人試探過口風，說是想搭上這條線�！�
祁衛(wèi)冷笑：“你敢碰毒品試試�！�
祁楷沒傻到這種地步，他們三兄弟之間有許多默認的共同守則，比如保護葉瀾，比如堅決不沾毒品和人口拐賣。他們又談了些事情，轉眼間已經到了本家。
車門從外面拉開，冷氣灌進車內，讓原本怏怏的祁衛(wèi)清醒了些。
“二哥�！逼羁谲嚴锟此拔野焉┳訋Щ貋�，你沒有怪我吧？”
這句試探雙方心知肚明，祁衛(wèi)逆光靠著車門，眼中的柔情讓祁楷驚愕不已。祁楷花了一整天的時間觀察祁衛(wèi)，他哥離開五年，如今城府深不可測，光是坐在祁衛(wèi)身邊，就能感受到這股強大氣場的無聲壓迫。
祁楷最懂祁衛(wèi)如何用虎狼般的眼神注視著談判桌上的對手，也清楚像他們這樣的人，溫柔是最不值一提的無用之物。
“你清楚我缺一個回茶港的理由�！逼钚l(wèi)沒有問他，而是肯定地說，“所以你把他綁回來，讓我來救他，實際上只是告訴祁如晦，我的計劃要開始了�！�
“呀，二哥什么都知道�！逼羁瑝男Γ拔沂遣皇菐土硕缫粋�忙？”
“但你不該動他�！逼钚l(wèi)把祁楷遞給他的雪茄丟到地上，皮鞋碾出煙草，“下不為例�！�
“沒關系，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這次你一定會喜歡。”祁楷晃了晃手機，“阿淵今天帶著鐘忻去了回樓島，半個小時前剛回家�！�
回樓島？茶港南部海島，尤以豐富多彩的夜生活出名，遍地都是情趣酒店與BDSM俱樂部。祁衛(wèi)加快腳步往里走，身后祁楷愉悅地離開，半路接到姬淵，與他一起回家。
而祁衛(wèi)停在臥室門前，聽到一陣輕微的鈴響，還有隱隱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