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施聞欽在江羽秋面前低……

    自從嗅到江羽秋身上的味道，施聞欽對氣味敏感起來。

    尤其是到了晚上，柑橘混合著茉莉香，孜孜不倦地入侵著施聞欽。

    施聞欽避無可避，只能被迫抱著江羽秋，很勉強地嗅一嗅。

    他想，像他適應(yīng)能力這么強的人，只要習(xí)慣這兩種味道，就不會被騷擾地睡不著覺。

    怕給江羽秋造成什么心理負擔(dān)，施聞欽很體貼地在江羽秋睡著后，才會做脫敏治療。

    一連做了兩天的脫敏治療，施聞欽覺得效果不錯，并且制定了詳細計劃，準(zhǔn)備在半個月后結(jié)束第一階段的療程。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等到第三天晚上，施聞欽的計劃被一只蚊子打斷。

    那只蚊子在生命的晚期，進行了最后的瘋狂。

    江羽秋從小就招蚊子，睡前聽到耳邊有細尖的嗡嗡聲，腦海里一直盤旋這個聲音。

    睡著后，他做夢夢見自己在一片原始森林，被十幾只蜜蜂大小的蚊子追著。

    江羽秋怎么也跑不贏它們，見它們要爬在自己身上吸血，又急又氣。

    施聞欽自動忽略了蚊子聲，只感覺今晚的江羽秋很喜歡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側(cè)臉被動感受著江羽秋發(fā)尾掃過的細軟觸感，施聞欽喉嚨都癢了起來。

    他不禁低頭去看江羽秋，江羽秋正好仰頭，柔軟的唇堪堪擦過施聞欽。

    施聞欽：！！

    “你……別這樣�！�

    施聞欽推了一下江羽秋，大概是被對方的熱情嚇到了，他的動作很輕，幾乎感受不到。

    江羽秋卻突然睜開眼，用力去抓后頸。

    “有蚊子咬我。”江羽秋還沒完全清醒，鼻音很重地嘟囔，“蜜蜂那么大�！�

    施聞欽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扒開江羽秋抓癢的手，看到光滑的后頸的確有一個蚊子包。

    江羽秋癢得厲害，甩開施聞欽的手，繼續(xù)去抓被蚊子叮過的地方。

    見江羽秋快要抓破皮了，施聞欽摁住他的手。

    “你干嘛？”江羽秋去拽施聞欽的手，“真的很癢，放開�！�

    江羽秋擰著眉，原本惺忪的睡眼也瞪圓了，看起來很生氣。施聞欽卻只看到他紅通通的嘴一張一合，額角的頭發(fā)也翹一角，聲音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嬌。

    他為什么要跟自己撒嬌？

    施聞欽不明白，但他現(xiàn)在看起來很需要自己。

    江羽秋抓著他的手，用紅通通的唇說著請求的話，施聞欽覺得不好拒絕他。

    于是，他將指肚放在江羽秋后頸的蚊子包上，然后揉了揉。

    那塊皮膚很熱，被施聞欽揉了兩下，更加熱了。

    施聞欽看見江羽秋眼底那些不好的情緒慢慢熄滅，像是對自己很滿意。

    別人撓癢，好像要比自己撓更解癢。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原理，但江羽秋忍不住說，“你掐一掐，掐個十字架�！�

    施聞欽沒懂什么是十字架，江羽秋讓他掐，他就輕輕掐了一下。

    白皙的后頸立刻留下一道淺淺的指甲印，施聞欽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掐了一下。

    -

    江羽秋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施聞欽摁亮了臺燈，坐在床頭看著枕頭上的人。

    江羽秋睡得并不安穩(wěn)，眼睫時不時就會動一下，一只飛蚊盤旋在他頭頂，在他鼻梁上投下一塊小小的陰影，像一枚小巧的痣。

    施聞欽靜靜地等待著。

    蚊子圍著江羽秋飛了好一會兒，即將落在江羽秋眼皮上時，施聞欽眼疾手快將它抓到手心。

    掀起的氣流將江羽秋額前的碎發(fā)拂開了一些，毛絨絨的睫毛也跟著動了動。

    見江羽秋有醒過來的跡象，施聞欽趕忙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蚊子抓住了，你睡吧�！�

    江羽秋似乎聽見了，睫毛慢慢墜到下眼瞼，很快徹底睡了過去。

    施聞欽關(guān)了臺燈，重新躺回去。

    江羽秋感到床上擠后，自動側(cè)身朝墻那邊靠了靠。

    施聞欽看了一眼江羽秋，靠墻的地方蚊子多，江羽秋又這么怕咬……

    幾秒鐘后，施聞欽很好心地將江羽秋撈到自己身邊，然后闔上眼睛。

    沒一會兒施聞欽再次睜開眼，湊到江羽秋脖頸，去看他后面那個蚊子包。

    包變大了一些，不像剛才那么紅，上面的指甲印也消了。

    施聞欽摸了一下，又去看江羽秋的反應(yīng)。

    江羽秋閉著眼，睡得很安詳，施聞欽這才輕輕掐了一下蚊子包。

    看見上面重新留下自己的印記，施聞欽心滿意足，他小心地扣著江羽秋的腦后，讓江羽秋的臉埋在自己肩頭，然后拉過被子，蓋住了江羽秋的后頸。

    把江羽秋蓋個嚴(yán)實后，施聞欽閉上眼。

    十分鐘后，施聞欽拉開被子，把江羽秋從里面剝出來，露出那張漂亮的熟睡臉。

    施聞欽一瞬不瞬地看了一會兒江羽秋，抬手又在江羽秋的后頸掐了一下。

    以前他覺得江羽秋睡覺太沉，一點防備心都沒有，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最近慢慢發(fā)現(xiàn)，睡眠質(zhì)量好不是一件壞事。

    施聞欽重新用被子裹住江羽秋，把江羽秋摁在懷里的神態(tài)，就像一頭兇獸在爪下藏著一顆糖果，很想吃的時候就會抬起爪子，低頭舔一舔糖果。

    -

    隔天，江羽秋醒來撈過手機一看，起晚了半個小時。

    今天跟同事?lián)Q了一個早班，江羽秋著急上班，沒工夫等著施聞欽用克稱“精打細算”做出來的早飯。

    他去廚房切了一些蔥花，煮了半封掛面。

    前段時間施聞欽天天吃江羽秋煮的掛面，對掛面已經(jīng)是生理性厭惡。

    今天早上他難得什么也沒有說，老實地把江羽秋盛的那碗面吃了。

    江羽秋出門時，施聞欽還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正在換鞋的江羽秋頭也不抬地說，“下了班就回來，晚上吃什么？”

    施聞欽想了想，說，“蝦吧�！�

    江羽秋聞言看了一眼施聞欽，他還以為施聞欽不愛吃蝦。

    果然把蝦買回來，一多半都是江羽秋吃了，不過施聞欽倒是沒再說蝦不新鮮這種欠打的話。

    又跟施聞欽磨合了幾天，江羽秋恍惚有一種進入“蜜月期”的錯覺。

    施聞欽討人嫌的時刻在減少，尤其是這幾天，表現(xiàn)得不能說無可挑剔，只能用無功無過來形容。

    施聞欽能無功無過，江羽秋已經(jīng)是阿彌陀佛，謝過玉皇大帝了。

    江羽秋懷疑，施聞欽靜悄悄，可能在憋大招。

    很快江羽秋這個猜測就得到了印證。

    再一次去沐浴中心洗澡，施聞欽表現(xiàn)出強烈地抗拒，他拒絕去公共浴池，要江羽秋包個單間。

    江羽秋：！

    前兩天施聞欽還不知道澡堂子為何物，今天居然能提出單間這個訴求！

    似乎看出江羽秋在想什么，施聞欽下巴昂起一點，眉眼透出一絲驕傲。

    他說：“我做攻略了。”

    江羽秋嘴角抽搐了兩下。

    也是，施聞欽是一個會給頭發(fā)編號的狠人，洗澡做個攻略也沒什么。

    對于不合理的訴求，江羽秋冷酷地予以拒絕：“不行！”

    施聞欽堅持：“我要洗單間�！�

    江羽秋也堅持：“誰付錢誰說了算�！�

    施聞欽把臉扭到一邊：“那我不洗了。”

    江羽秋不吃這套，“不洗拉倒�！�

    他越過施聞欽，走到前臺，“公共浴池，一個人�！�

    前臺看了一眼施聞欽，跟江羽秋確定：“一個人是嗎？”

    江羽秋沒立刻說話，朝施聞欽掃了一眼。

    施聞欽很倔地伸長脖子，看著江羽秋的眼睛，一字一頓說，“我要洗單間。”

    江羽秋磨了磨牙，你還想吃粑粑呢，看我喂不喂你。

    他對前臺說“就一個人”，掏出手機準(zhǔn)備付錢，施聞欽走上前，搶過他的手機，很執(zhí)拗，“要單間。”

    江羽秋沉著臉，“把手機給我�！�

    施聞欽也不說話，也不給江羽秋手機。

    江羽秋上手去搶，施聞欽沒有躲，只是死死攥著手機，還是那句話，“要單間�！�

    江羽秋氣壞了，“要單間，要單間，單間有誰，你要單間！”

    前臺噗嗤一聲笑了。

    見江羽秋看了過來，前臺趕忙收斂笑容，擺出職業(yè)態(tài)度，“不好意思，您是開一間，還是去公共區(qū)？”

    江羽秋狠狠瞪了一眼施聞欽，轉(zhuǎn)頭面對前臺又恢復(fù)了表面平靜。

    他對前臺說，“麻煩開一個……單間吧�！�

    前臺微笑著說，“單間有88、188、288，您也要哪個？”

    江羽秋的心在滴血，“88的�！�

    掃碼付過錢，江羽秋拿著房間鑰匙，目不斜視地從施聞欽身邊走過。

    施聞欽自發(fā)自動地跟在江羽秋身后。

    -

    88元的單人間很窄小，只有7平米左右。

    一個嵌入式衣物柜，一個米白色浴缸，雙頭花灑，還有一個防水的長凳。

    江羽秋進來后，一言不發(fā)地脫掉身上的衣服，擰開了花灑。

    施聞欽蹭了過去，但江羽秋不想理他，連水珠都不愿意往他身上甩了。

    江羽秋很少搞冷戰(zhàn)，施聞欽一時手足無措，呆呆站在江羽秋旁邊。

    從進來到洗完，江羽秋沒有說一句話。

    穿好衣服，江羽秋面無表情地走出去，也不像來的時候，會把自行車鑰匙交給施聞欽，江羽秋自己去停車區(qū)，把車子推了出來。

    施聞欽跟著江羽秋走了兩步，見江羽秋還是不搭理他，上前堵住自行車去路。

    江羽秋抬頭，臉上什么情緒也沒有。

    施聞欽在原地站著，又是什么話也不說，直勾勾望著江羽秋。

    等不來施聞欽承認錯誤，江羽秋耐心即將耗盡時，施聞欽忽然傾低了一些身體，在江羽秋眼前慢慢地低下了頭。

    江羽秋驚得眉頭一挑。

    施聞欽拉過江羽秋的手，放到自己的頭上。

    江羽秋：？

    第16章

    第

    16

    章

    施聞欽攔腰抱起江羽秋……

    施聞欽知道江羽秋一直覬覦摸他的頭，從他倆剛認識的時候，江羽秋就對他的頭發(fā)表現(xiàn)出無比強烈的喜愛。

    施聞欽不喜歡別人碰自己，尤其是受過傷的腦袋。

    但這一刻，施聞欽愿意做出巨大的犧牲，讓江羽秋摸一摸。

    江羽秋冰冷瞥了一眼他，“干什么？”

    施聞欽的發(fā)根很硬，發(fā)色又黑又亮，一看就是營養(yǎng)過剩。

    江羽秋多少有點羨慕嫉妒恨，施聞欽整天忙著挑三揀四，不好好吃飯，發(fā)質(zhì)還這么好，簡直離譜！

    施聞欽將腦袋往江羽秋手邊又湊了湊，“你摸吧。”

    江羽秋抽回自己的手，“我不摸�！�

    施聞欽看著江羽秋把嘴角緊繃起來，他不是很喜歡江羽秋這樣，生硬地說：“那你，別生氣了�！�

    江羽秋故作的冷漠繃不住了，“你以為你是誰，你不讓我生氣，我就不能生氣了！”

    施聞欽靜了幾秒，拉過江羽秋的手重新放到自己頭上。

    施聞欽：“那你摸吧�！�

    江羽秋：“我不摸！”

    施聞欽：“你想摸�！�

    江羽秋：“誰跟你說我想摸了？”

    施聞欽十分自信：“我看得出來。”

    江羽秋無語了好一會兒，然后抓住施聞欽的頭發(fā)，拔草似的薅了兩下。

    等他松開手，手里一根施聞欽的掉發(fā)都沒有，江羽秋更氣了。

    施聞欽覺得江羽秋摸他頭的動作有些迫不及待，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而且力道也有點重，不過尚且能忍受。

    他真正不能接受的是，江羽秋臉色還是沒有恢復(fù)到平常。

    施聞欽觀察了江羽秋幾秒，用提醒的口吻說，“你摸了，就不能生氣�！�

    江羽秋氣笑了，“我憑什么不能！你今晚花了我88，我一天工資才133。”

    學(xué)霸小江快速心算了一下，加重語氣道：“工資的66%！”

    施聞欽嚴(yán)謹?shù)匮a充，“是一天，工資的66%�！�

    江羽秋一個厲眼掃過來，“你還頂嘴！”

    雖然施聞欽沒覺得自己在頂嘴，但還是把嘴閉上了。

    江羽秋氣不過，“撿到你，真是我最倒霉的事！”

    施聞欽感到喉嚨有些脹，不是看到江羽秋在自己身旁熟睡時，那種癢癢的脹。

    他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只是明白那不是一種舒服的感覺，呼吸都因此變得緩慢。

    半晌，施聞欽才說，“我不想去……上次的地方�！�

    江羽秋懟道：“那你想不想去18888的至尊豪華包廂洗澡？”

    施聞欽聲音又低了一些，“那里有變態(tài)，在更衣間，聞你的手套�！�

    江羽秋愣了一下，沒想到施聞欽不去公共浴室是這個原因。

    難怪上次他去更衣室找手套，那么久才回來，原來是遇見變態(tài)了。

    江羽秋想起那天差點撞上的男人，那人看起來是挺像能干出這種事的人。

    他語氣緩和下來，“你怎么不早說？”

    施聞欽把臉扭到一邊，下巴微抬，留給江羽秋半張受了天大冤枉的側(cè)臉。

    江羽秋是一個深明大義，知錯就改，絕不嘴硬的人，主動碰了一下施聞欽。

    “好了，是我錯了，我不知道情況，我冤枉了你�！�

    施聞欽喉嚨那種酸脹的感覺消失，他慢慢把臉轉(zhuǎn)過來，好半天才屈尊似的說，“你以后不能，不說話。”

    江羽秋好笑又好氣：“知道了，行了嗎？”

    施聞欽這才收回下巴，從江羽秋手里接過了自行車。

    江羽秋沖施聞欽挑挑眉，“我都道歉了，那你呢？”

    施聞欽說，“沒關(guān)系。”

    江羽秋額角冒出一根青筋，他是要施聞欽跟他回沒關(guān)系嗎！

    江羽秋皮笑肉不笑：“你這些日子就沒有任何錯、沒有需要向我道歉、向我懺悔的事？”

    施聞欽覺得沒有。

    他每天做飯、刷碗，還對江羽秋表現(xiàn)出強大的包容，剛才江羽秋一道歉，他馬上就原諒了江羽秋。

    施聞欽心里這么想，嘴上也這么說。

    江羽秋額角冒出第二根青筋，“這么說，我還要謝謝你了？”

    施聞欽很大度地說：“不用謝�！�

    江羽秋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一口氣。

    他覺得應(yīng)該讓施聞欽知道一下他的經(jīng)濟情況，不然施聞欽永遠不知道他現(xiàn)在負擔(dān)有多大。

    “我一個月的工資只有四千，房租一千五，我們倆的吃飯花銷，估計要一千六七，水電、天然氣平攤到每個月，差不多一百五�！�

    剩到手里的只有不到七百塊錢。

    如果每次洗澡都要花八十八，就算一個月只洗四次，那也要三百五，更何況施聞欽這個矯情怪不可能忍受得了一個星期洗一次澡。

    當(dāng)然江羽秋也不能忍受……

    講到最后，江羽秋激動起來，“自從養(yǎng)了你，每個月都月光，連病都生不起了�！�

    施聞欽看了一眼江羽秋，“我剛來，不到一個月�！�

    江羽秋頓了一下，糾正道：“自從養(yǎng)了你，每天都日光，連病都生不起了�！�

    施聞欽問了一個靈魂問題，“沒有我，你有存款？”

    沒有。

    江羽秋眼睛閃躲了一下：“這……你別管！”

    雖然知道江羽秋窮，但這是施聞欽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江羽秋的窮。

    他再次把江羽秋的手放到自己腦袋上，頭低到江羽秋跟前。

    江羽秋又問了一句干嘛，口吻比上次溫和很多，像是用鼻腔發(fā)出來的。

    施聞欽說：“你別生氣�！�

    江羽秋則回：“我沒生氣�！�

    施聞欽覺得江羽秋的聲音又輕了幾分，還把尾音吞了，聽起來真的很像很像撒嬌，喉嚨那種癢意又泛了上來，一路蔓延到指尖，施聞欽不由抬起手。

    寬大的手掌落在江羽秋頭頂，帶著溫?zé)岬挠|感，揉進江羽秋的發(fā)叢，像是要驅(qū)散江羽秋所有的煩惱。

    江羽秋聽到自己的心跳輕輕落了一拍，驚愕抬頭。

    前方商店的霓虹燈映進施聞欽瞳孔，在他眼底糅雜出暖融融的斑斕色彩，江羽秋望著施聞欽。

    幾秒鐘后，江羽秋聽見他說，“以后，我少花錢。”

    江羽秋移開視線，故意說：“那天天讓你吃掛面，能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