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是同學(xué),平時練習(xí)的時候都肩并肩的,誰還不知道誰的魔法釋放幾率啊,有心人甚至可以準確估算出來具體數(shù)值,是以四個幸運名額那邊,有好幾個人都拿著自己運算的幾率結(jié)果在爭吵,旁邊的人一邊吃瓜一邊躊躇著要壓誰。
并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那個寫著葉瑟薇名字的賭注盤上,不知何時被人悄然放了一枚代表本場最大面值的純黑色籌碼——意思是如果輸了,按照一比一比率通賠,如果贏了,所有的都歸他。而黑色籌碼旁邊,還放了十枚稍小的紅色籌碼。好巧不巧的是,紅色籌碼將黑色籌碼蓋得嚴嚴實實。
每個人都有親友,大家也都知道府里葉瑟薇有幾個好朋友,托盤里有幾枚紅色籌碼也算不得什么,說不定是被貝萊爾學(xué)長可憐她盤子空的,順手扔了幾個呢。
直到此時此刻——
蒼金發(fā)色的少女一手拿著奇奇怪怪的狗尾巴草,另一手的手指上還掛著一個金色小球,一臉好奇地出現(xiàn)在了最中心的幸運擂臺上。
所有人轟然炸開。
站在賭桌旁邊的人們簡直驚呆了,大家都手忙腳亂地去看自己有沒有順手給葉瑟薇一票,還有人偷偷摸摸想要在這個時候扔一枚籌碼進去,結(jié)果手還沒碰到,就被發(fā)現(xiàn)并禮貌請離了。
既然第一個人已經(jīng)出來了,那么幸運簽人選賭局的下注通道就被關(guān)閉了,站在賭局那兒的少年一揚手,寫有葉瑟薇名字的魔法光柱第一個升騰了起來,而下面的籌碼也終于滾動了一下。
紅色籌碼下面,平平無奇的黑色籌碼露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頓住了。
瞳孔
地震。
片刻后,賭局的方向爆發(fā)出了幾乎能夠直接將滿場的驚嘆遮掩住的尖叫。
“臥槽——�。∧睦飦淼暮谏I碼�。。∵@種東西真的存在嗎?!老子他媽要輸?shù)闹皇5籽澚撕脝幔。。。 ?br />
葉瑟薇并沒有聽見這一身嘶聲裂肺的哀嚎。
站在她的角度向四周看去,因為她所在的位置光線太強,所以襯托得四周偏暗,而她又是懸浮在半空中,幾乎只能只能看到周圍的人影,她環(huán)顧一圈,勉強能辨認出前排有人又跳又喊地沖她揮手,仔細看看像是蘇西和莎拉,旁邊似乎還有賈爾斯。
葉瑟薇下意識向著那個方向招了招手,用手拉著之前笑麻了的臉比了個笑,然后在自己編號位置坐了下去。
外面的嘈雜很響,葉瑟薇算不上是那種怯場的類型,但單獨一個人被這么多人圍觀倒還是第一次,還好坐下去以后椅背能為她遮掉一些視線,她一邊等待其他人的出現(xiàn)為她分擔(dān)目光,一邊百無聊賴地開始和手上的金色幸運小球玩耍。
蘇西和莎拉都為葉瑟薇看到自己并回應(yīng)了自己而高興尖叫,還喊了幾聲“瑟瑟必勝”的口號。
而在兩個人背后的隱秘黑暗里、所有人眼中熙熙攘攘的座位上,其實淡淡地籠罩著一層魔法結(jié)界,結(jié)界隔絕了所有的嘈雜,黑衣男人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一枚黑色的籌碼,微微仰頭看向半空中的少女。
他的瞳色空茫,其中卻清楚地映出了少女的身影,甚至幾乎穿過了懸浮的擂臺。
半晌,他的唇邊溢出了一聲像是嘆息、又像是感慨的話語。
“命運啊……”
第35章
分組進行得并不慢,其他四個擂臺很快就迎來了新的參賽者,
而幸運的金色擂臺在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后,
終于出現(xiàn)了一道新的人影。
葉瑟薇也感受到了,她在鼎沸的人聲中抬頭,
然后對上了一雙充滿了驚恐的雙眸。
些許眼熟。
維娜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抽到所有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幸運簽。如果沒有發(fā)生之前的那些事情,那么她此刻肯定高興到要尖叫出來,但一想到那個瘋批神女正坐在里面等她,
維娜臉上的笑容就開始凝固了。
她寧可去普通組嗚嗚嗚�。�!
是以全競技場的人都看到了一個滿臉惶恐不安的人出現(xiàn)在了臺上。
“那是維娜吧?她幸運值確實挺高,
之前我還投了她一票,但是她表情怎么這么奇怪?抽到幸運簽不高興的嗎?”
“她看那個神女的眼神,里面是害怕嗎??還是距離太遠我看不清?這也太奇怪了吧?”
“你們等等,
貌似又有人來了!咦這個人的表情為什么也……?”
在幾個普通擂臺選手出現(xiàn)的間隔后,
又有一個人出現(xiàn)在了金色擂臺上,葉瑟薇順勢望去。
嗨呀,這不是巧了嗎?
維娜抽中了幸運簽以后,
托米其實一直都很緊張,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葉瑟薇的幸運值居然那么高,在擔(dān)心維娜的同時,
他還有一絲些微的慶幸。
他是真的不想遇見葉瑟薇這個瘋批,
但還好他一直以來臉都很黑,抽啥啥不行,手氣倒數(shù)第一名,絕逼就是常規(guī)組里平平無奇的一員,
說不定還會搖到什么三級戰(zhàn)士里最兇的那幾個人。
……然后搖號機就親切地滾出了一個金色小球。
托米:我脫非入歐了,心態(tài)也他媽崩了。
葉瑟薇似笑非笑地向著托米遞出了一個眼神,又看了看維娜,心想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碰頭,是應(yīng)該好好問候一下,于是抬手打了個招呼:“嗨~”
托米:……他媽的,瘋批跟我說“嗨”,我要怎么辦,我要是不回答,她會不會現(xiàn)在就來搞我?心態(tài)真的要崩了�。。�
競技臺上的人萬萬沒想到在維娜之后,又冒出來一個一臉驚懼地看著葉瑟薇的人。
所以后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情嗎?
維娜和托米分別抽到的是1組的幸運和4組的幸運球,兩個人顫顫巍巍一左一對面地坐在擂臺的另外兩個方向,飛快地對了個眼神,頗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兩邊普通區(qū)的選手越來越多,然而金色擂臺上再也沒有別人出現(xiàn)。
等數(shù)到三十五人、大家伸長了脖子等著最后一個幸運簽的時候,卻是奧特先生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金色擂臺上。
他聲音溫和,卻通過某種擴音魔法擴散了出去,足以讓整個競技場的每個人都聽見:“很遺憾,我們只抽出來了三個幸運簽,第三十六名選手、也就是第四個幸運簽選手因為私人不可抗力,不得不遺憾地放棄了本次選拔賽。”
一直等著還有第四個人的維娜和托米:……???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面無表情的葉瑟薇就這么板著一張臉,冒出了一聲笑。
——是被狗尾巴草突然撓到了脖子。
維娜和托米簡直被這聲笑嚇得毛骨悚然。
誰他媽笑起來沒有表情�。�!也太可怕了吧��!而且笑完以后手還在脖子那兒比劃了一下是什么意思啊!雖然看起來像是撓癢癢,但那肯定也是因為公眾場合所以沒有做太過明顯的暗示吧�。�
他們get到了��!那就是威脅對不對�。。�
這一刻,兩個人的心情都宛如跳海的時候身上還綁了塊石頭,一路下沉到無盡黑暗沒有盡頭。
托米想到了自己的絕殺技在沉入地底后石沉大海,心情沉重又絕望。講道理,連自己最厲害的絕殺技都對她沒有什么用,那他還有什么其他的方式能夠打敗她嗎?沒有的對不對?
維娜則是握緊了自己還沒扔掉的、上面淬了毒的利刃,選拔賽和決斗的規(guī)則是一樣的,什么都可以,但不允許用毒。而葉瑟薇顯然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打算,一旦抖落出來,她將永遠失去參加選拔賽的機會。
兩個人的思緒在這個時候奇異地達成了一致。
……失去一次機會不算什么,怕的是沒了命還永遠都沒了機會,如果現(xiàn)在棄權(quán)的話,還能賣這個瘋批一次好,讓她不計前嫌將這一頁翻過,一想到自己惹過這么一個人,后半生都可能要籠罩在提心吊膽被報復(fù)的陰影里生活,維娜和托米就一起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再見了貝萊爾學(xué)長阿加曼德中心學(xué)院,三年后有緣再見!
“我棄權(quán)!”
“我棄權(quán)!”
兩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又順著奧特先生還沒來得及收掉的擴音魔法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整個競技場頓時鴉雀無聲。
葉瑟薇:……?
奧特先生都愣住了,忍不住勸說道:“你們確定嗎?按照規(guī)則,三個人的話,就只用打一場……三分之一的幾率,真的不要試試嗎?”
“不不不,不了不了�!本S娜和托米拼命搖頭:“輪幸運值,沒人比得過葉瑟薇選手,她是當(dāng)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葉瑟薇:……??
這突如其來的彩虹屁??你們剛剛不是還密謀搞我嗎??為何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如此之快?
她一邊想,一邊眼神中流露出了疑惑。
維娜和托米頓時一悚,自動腦補成了“怎么回事你們難道以為吹了我兩句我就不會殺你們了嗎”,一秒都不想多待,轉(zhuǎn)身就從入口處跑了。
葉瑟薇和奧特先生面面相覷。
全競技場一片嘩然,其余四個擂臺的人瞠目結(jié)舌。
所有選手的耳邊又響起了奧特先生剛才的話。
——“看到了嗎?在場所有人的幸運值都比不過她。這種殘酷的事實其實大家不知道比較好,但是不知道的話,你們大概會非常不服氣�!�
不,已經(jīng)沒有不服了。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躺贏嗎?
如果說在看到葉瑟薇一次性抽出了四個金色小球以后,大家還有這樣那樣的懷疑,那么在剛剛聽到第四位幸運簽突然來不了、隨即剩下的兩個人又倏然棄權(quán)后……
這運氣真的絕了,這已經(jīng)不是運氣了,這是什么躺贏的人形自走幸運機吧!!每天拜一拜,生活會更好嗎��!
大家眼中飽含酸出的淚水,仰頭看向金色高臺上的葉瑟薇,都在心底默默地許下了卑微的愿望。
葉瑟薇攤開手,做了一個無辜疑惑的聳肩動作。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好像……她就這么通過了選拔賽?
奧特先生茫然四顧,雖然不明白到底為什么會這樣,但他還是及時宣布道:“那么,如所有人所見,由于剩余兩位幸運簽選手的自愿棄權(quán),阿加曼德學(xué)院三級戰(zhàn)士名額中的第一個,就屬于葉瑟薇選手了!提前恭喜葉瑟薇選手成為阿加曼德學(xué)院的學(xué)生!”
他單手揮動,葉瑟薇面前出現(xiàn)了一枚嶄新的學(xué)生徽章。
藤蔓纏繞在金屬徽章的兩側(cè),如果仔細看的話,藤蔓卷曲的弧度正好是阿加曼德中心學(xué)院單詞拼寫的樣子,而徽章的正下方是鈴蘭花朵托起層疊的書本,最上面翻開的書本上,有漂亮的花體字雕刻出了一個浮凸出來的單詞。
葉瑟薇喃喃念出來:“命運�!�
隨著她的聲音,徽章開始發(fā)出了璀璨的光輝,【命運】字樣下方的空白處開始有無形的筆進行書寫,精細微小的凸起迭次出現(xiàn),最后構(gòu)成了她的名字。
葉瑟薇。
——第一卷
·海加爾·END——
第36章
魔法的光輝斑駁地揮灑在陽光之下,拉出一道長長的、久久不散的蜿蜒影子。田間勞作的農(nóng)夫在揮動鋤頭的前一秒聽到了長長的汽笛呼嘯聲,
抬起頭向著穿行而過的龐然大物遞出了并不怎么大驚小怪的目光。還沒有到收獲的季節(jié),
田野之中更多的是各色的花朵,有野兔和其他小動物被驚動,
在草地花叢間簌簌地跑動。
這是初夏即將邁入盛夏的前夕,艷陽當(dāng)空,空氣里幾乎每一個分子都帶著熱量,鐵皮的車廂四角都運轉(zhuǎn)著維持溫度的魔法陣,
然而縱使如此,
不少人還是捧著手絹一臉煩悶地擦著額頭的汗珠。
“我也不是第一次坐區(qū)間魔法列車了�!弊诖斑叺纳倥�?dāng)Q著眉頭,手里飛快揮舞著折疊扇子:“也從來沒這么熱過啊?到底是降溫魔法陣沒有源石供應(yīng)魔力了,還是這群人各個都自帶火盆?有會冰魔法的人嗎?有的話來一個嗎?不要吝嗇自己的魔力啦,
再吝嗇人要傻了!”
然而她也只是喊喊,
畢竟車廂的兩壁上歪歪扭扭地掛著碩大的橫幅。
【禁止使用一切魔法】。
下面還用小字注明了原因和懲罰措施,簡而言之就是之前有人在車廂里決斗過,然后一時激情,
用魔法炸了車,
后果不堪設(shè)想。所以鐵道部和魔法協(xié)會干脆直接所有魔法都禁止了。
別怪鐵道部和魔法協(xié)會,要怪就去怪炸車的同時把自己也變成了煙花的那兩個人吧。如果你不聽,
非要用魔法的話,
那么自動感應(yīng)裝置會將你直接彈出車廂哦。
想想萬一正好列車行駛在懸崖邊和高橋上什么的,那彈出去的畫面簡直不要太美麗。
幾乎所有人都因為這份車廂中的悶熱而露出了蔫蔫又煩躁的表情,車廂連接處有人和列車服務(wù)員情緒激動地因為溫度問題爭吵了起來,這樣的背景音更是給這份悶熱增添了幾分火氣。
“到底是不是沒有源石了?沒有了你就直說,
我給你,老子啥都沒有就源石多,真的快要熱炸了!”
“那是一兩塊源石的事情嗎?這么多人在一個車廂里當(dāng)然會熱了!”
“誰說一兩塊了,你要多少老子給你多少!關(guān)鍵是你這個破魔法陣會不會被我的源石撐死�!�
“……我們鐵道部的魔法陣怎么破了?哪里破了?!我告訴你,就算你給我一百塊……不,一千塊源石我也不會要的!”
葉瑟薇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震驚緩緩恢復(fù)了鎮(zhèn)定。
她說什么也沒有想到,去往阿加曼德的交通工具居然是火車。
——嗯,魔法火車。
還是蒸汽機械和魔法雙驅(qū)動的那種,怪高級的。
一開始她還不是很明白,為什么在明明有傳送陣存在的魔法世界里,還非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車,后來在她才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那種專列,而真的是會逐站停靠的普通火車。
這個世界不僅僅只有魔法,在魔法之外,更生活著許許多多的普通人。
列車不斷擦過城鎮(zhèn)的邊緣,再�?�,各種各樣的人井然有序地提著行李上車再下車,魔法并不普及,神秘卻也并不那么隱秘,普通人的世界與魔法世界通過火車這一紐帶奇特地鏈接在了一起。這是魔法力量惠及這個世界各個角落的最普通不過的體現(xiàn),更是魔法與機械最完美的交融。
車廂里確實太熱了,葉瑟薇起身向著車廂盡頭的盥洗間走去,想要洗一把臉。而車廂連接處的搖晃比其他地方更加劇烈一些,她沒站穩(wěn),向著旁邊甩去,一把撐住了廂壁才穩(wěn)住了身形,順手幫忙撈住了一個從隔壁車廂一路滾過來的箱子。
年輕少婦“哎呀”了一聲,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從她手上接過箱子,連聲道歉又道謝,而搖籃中的嬰孩卻母親短暫的離開而“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于是少婦又一路給所有被打擾的旅客道歉,并匆匆忙忙地趕了回去,溫聲細語地哄著幼小的寶貝。
嘹亮的哭聲逐漸降低,只剩下了溫柔的女聲低唱起的搖籃曲。
是熟悉的、屬于長途火車的喧囂和人間煙火氣。
就是差了點兒老壇酸菜方便面或者康帥傅紅燒牛肉方便面的味道。
葉瑟薇彎了彎眼角,心情極好地轉(zhuǎn)身向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這是她除了那次夜巡和深夜殺人之外,第一次真正意義地踏出海加爾公爵府的小小范圍,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
如果說之前所有的時間她都是在被某種求生欲和剛剛穿書來到這個世界的新奇和恐慌感推著走,那么現(xiàn)在,在見到了許許多多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后,她越發(fā)明確地感受到了這件事。
她活著的世界是真實的。
她也不僅僅是字符跳動下白描的文字,她是真切地活著的。
或許這里是她過去生活的世界的平行世界,又或者是別的什么地方,但總之,這是一個鮮活的、值得她傾注感情、認真生活的世界。
汽笛聲再度響起,葉瑟薇雙手撐住盥洗臺面,對抗剎車帶來的慣性。窗戶外面滑過了站牌,葉瑟薇愣了一下,歪過頭,又仔細看了一遍。
【特納公爵府站】。
葉瑟薇:???
她之前是專門看過這一路沿線�?康恼军c的,甚至還專門做了筆記。確實,海加爾大區(qū)去往阿加曼德的路上,是會穿過特納大區(qū)邊境,但那也只是邊境而已,絕非位于中心點的特納公爵府!
盥洗室外很快有了嘈雜聲,顯然其他海加爾公爵府出身的人也都看到了這個站牌,并且看到了穿著統(tǒng)一制服、提著統(tǒng)一行李箱的特納們。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更何況,雖然隔著車玻璃,但那些特納們仿佛知道海加爾們在注視著他們,向著分明看不到內(nèi)里的玻璃方向比著放肆的鬼臉和挑釁的動作。
“冷靜——大家冷靜!”列車員慌慌張張的聲音響了起來,顯然是沒工夫和別人爭論什么源石供應(yīng)冷氣的問題了:“不,我們沒有改道,一直是按照原路線行進的!”
“你放屁!”有人怒不可遏道:“原路線行進怎么可能捅到這群特納們的大本營?說!你們是不是都被狗特納們買通了!”
列車員的解釋聲和海加爾們震驚不解又戰(zhàn)意濃郁的嘈雜混合在一起,柔美的播報聲幾乎被完全掩蓋了,葉瑟薇只模模糊糊地聽到了“本站�?繒r間為十分鐘”這樣的話語。
就算這是特納們的地盤,也要遵循先下后上原則。
葉瑟薇當(dāng)然沒想要躲在盥洗室里,她是看過海加爾大區(qū)和特納大區(qū)的幾次戰(zhàn)爭實錄的,當(dāng)然能夠明白盤桓在這兩個大區(qū)之間的矛盾是經(jīng)歷了好幾代、絕無可能調(diào)節(jié)。
只是她大致也明白這種帶軌道的列車的出行,必不存在突然改道的事情,而且按照到站時刻表來看,也沒有什么紕漏,她又看了一眼站牌,腦中逐漸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車廂里的海加爾們已經(jīng)全部都站了起來,剛才還叫嚷著要熱得靈魂出竅的大家全都換了一副表情,濃郁的戰(zhàn)意已經(jīng)快要蔓延到盥洗室了。
葉瑟薇覺得自己既然也是海加爾府的一員,也算是受了海加爾公爵府的恩惠,她情不自禁就有了些奇妙的集體榮譽感和責(zé)任心。
況且,雖然不在同一列車廂,但墨菲斯也在這一列火車上呢。
這要是這群家伙們真的動起手炸了車,豈不是很麻煩。
于是在車門開啟后,她就這么頂著所有特納們肆無忌憚的目光和口哨聲,面無表情地從列車上走了下來。
貝萊爾在裂石深谷殺墮落哥布林的時候就和特納們有過非常多的摩擦,之前大大小小的沖突更是數(shù)不清,正巧這會兒站在人群里的特納們中,有一個他格外眼熟。紅發(fā)少年冷笑一聲,挽起袖子就向前走去,結(jié)果才走了兩步,他就看到熟悉的金發(fā)少女施施然從人群中走了過去。
貝萊爾驚了。
其他海加爾們也驚了。
“我靠,我靠,這也太猛了!她不知道我們和特納們什么情況嗎?”有人倒吸一口冷氣:“可是她穿著海加爾府的制服�。∷恢�,你看那群狗比特納們……”
特納們果然沸騰開來了。
他們確實是故意的。
按照常規(guī)的行程,他們其實要拖延兩天再出發(fā)的,但是在聽說了海加爾們的行程時間以后,特納們頓時改變了主意。
對此,他們當(dāng)然進行了各種各樣的見面演練,甚至制定了好幾個應(yīng)變的方案,包括此時此刻他們看起來站位還挺散漫的,但其實頂在最前面的都是會強力護盾魔法的六級魔法師,而遠程類戰(zhàn)士都悄摸地站在最后,臉上笑嘻嘻,手里其實都已經(jīng)隨時準備好了和海加爾們對轟。
細則他們都查閱好了,在車上的一方發(fā)動攻擊,過錯會全部判給在車上的一方,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把這一車的海加爾一波送回老家。就算對方沉著冷靜不為所動,那他們能惡心到海加爾們,這波也不算虧。
更何況,以他們對海加爾們的深刻了解,這會兒在看到列車突然到了海加爾公爵府,肯定又急又怒,他們再挑釁幾句的話,指不定效果會多拔群呢!
啊,真是忍不住期待呢!
所有人都期待著盯著車門,等著第一個下來的海加爾,又或者不是海加爾,只是什么魔法光束——
結(jié)果等到了一個漂亮到過分吸睛的少女。
少女穿著海加爾制服,深藍色帶金穗肩章的小外套里,是刺繡著藍紫色龍喉花的白色襯衫領(lǐng),下面則是便于戰(zhàn)斗的百褶裙褲,裙邊上也是漂亮的龍喉花紋樣,簡直就像是全身都打滿了海加爾的烙印。
海加爾的烙印雖然礙眼,但是這么漂亮,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還只是一個三級戰(zhàn)士,這……這……
特納們原本準備好的一切都沒派上用場。
大家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你上,你上�!�
“上你個棒槌啊,這他媽真的不是狗海加爾的糖衣炮彈嗎?”
“嘶,牛啊,上來就這么漂亮的學(xué)妹,這誰下得去手啊。這一招可真是太絕了,咱們該不是有人泄露了消息吧?”
“還打嗎?反正我做不到,你們誰第一個動手,一會兒我跟上!”
特納們亂糟糟地竊竊私語著,亂成了一團,打頭陣的都是些男生,這會兒見到漂亮妹妹就亂了方寸。
而葉瑟薇就在特納們手足無措舉棋不定的這個間隙,慢悠悠走到了站臺牌子面前,仰頭看了一會兒,突然抬起了手。
“她在干嘛?站名怎么了嗎?”
“啥意思?這是要去先把特納公爵府的牌子端掉嗎?好狂好大膽哦!學(xué)妹真的猖狂啊!”
“等等我好想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特納們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勁!!站臺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
海加爾們還沒搞清楚是什么情況,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車廂里的人都密切關(guān)注著葉瑟薇的一舉一動,貝萊爾甚至已經(jīng)沖到了車門口,手里捏起了一言不合就準備動手的魔法法訣。
“刷啦——”
眾目睽睽中,葉瑟薇淡定地將覆蓋在站臺牌上面的一層以假亂真的站名貼紙扯了下來,露出了這個特納大區(qū)邊境的、原本的小站名字。
海加爾們:??
貝萊爾:……????
然后,驚慌失措的特納們就看到少女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貼紙,又掃了他們一眼,面無表情地冷笑了一聲。
“幼稚�!�
第37章
少女的聲音輕巧卻沉重地砸在了所有特納們的身上。
是的,區(qū)間魔法列車根本沒有改變?nèi)魏温肪,
特納們也沒有本事大到只手遮天地,
不過是這群狗比特納們給原本寫著【盤牙農(nóng)場】的站點名稱上,以假亂真地貼上去了一層【特納公爵府】字樣罷了。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瞬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來自海加爾們毫不掩飾的瘋狂笑聲,他們甚至沒有下車,笑聲就已經(jīng)足以傳到所有特納們的耳中了。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紅發(fā)惹眼的貝萊爾,不僅笑,
還一邊鼓動所有人和他一起為特納們的幼稚喝彩。
特納們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
男人,
無論多大年齡,最無法容忍的,就是被說幼稚。
更別提是被看上去年齡不太大的漂亮妹妹這么說了。
——最可怕的是,
他們竟然無法反駁!
他們的行為……確實就是很幼稚啊!
雖然是以“戲耍那些憨批海加爾們”為目的,
甚至明顯在一開始的時候還挺成功的,但這并不能掩蓋這個行為是真的非常幼稚的本質(zhì)!
特納們開始后悔沒有帶幾個伶牙俐齒的女孩子來,他們中雖然也有人嘴炮能力不弱,
但是原本就被葉瑟薇戳中了痛點,
又是漂亮妹妹,氣勢頓時低了兩節(jié)。
這還嘴炮個錘。
還沒張嘴就輸了呢!
這一次碰頭,
毫無疑問,
以特納們的完敗告終。逼著海加爾們出手是不太可能了,瞧那些人笑得東倒西歪的樣子,簡直讓人怒火中燒,又無論如何無法引起對方先出手了。
那個一眼識破了他們詭計的漂亮學(xué)妹……到底是什么來頭!海加爾府什么時候有了這么漂亮的學(xué)妹嗎?
呵,
學(xué)妹確實很漂亮,但是等到了阿加曼德中心學(xué)院,漂亮學(xué)妹下一秒就是他們的了!
特納們心思各異,一言不發(fā)地憋著一口吃癟的氣排隊上車,進了隔壁的車廂,結(jié)果剛一進去,就有人驚呼了一聲。
“……艸,怎么這么熱!”
車廂四角的魔法陣看起來似乎在運轉(zhuǎn),但是為什么感覺顏色不太對勁?
貝萊爾在列車員維持秩序、讓特納們依次上車的時候,悄然閃身進了操控室,鎮(zhèn)定地將溫控魔法陣操控桿從藍色檔位一把拉到了紅色,然后深藏功與名地退了出來。
“喲,學(xué)長。”葉瑟薇靠在門口的車壁上,支起一只手,給他打了個招呼。
恰逢列車員過來,厲喝了一聲:“你們在干什么?!”
他剛剛從這群小兔崽子們莫不是要炸車的恐慌中松了口氣,轉(zhuǎn)頭以為又有人要從操控室這里下手,走過來看到操控室的門關(guān)得嚴絲合縫,門鎖上的魔法流暢運行著,這才放下心來。
但這兩個人在這里還是些許可疑,他狐疑地打量兩人一眼:“你們在這里做什么?”
“學(xué)長怕我被旁邊車廂的人找茬,所以特地出來找我。”葉瑟薇露出了一個童叟無欺的無害笑容:“畢竟剛才您也看到了,隔壁那些人破壞車站秩序,亂貼亂畫,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并且一個個看我的眼神,都讓我好怕怕哦�!�
貝萊爾:……這個疊詞是怎么回事?
列車員也目睹了剛才的那一幕。他雖然是列車服務(wù)員,但既然能過負責(zé)這幾節(jié)車廂,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同時受雇于鐵道公司和魔法協(xié)會的,對于特納和海加爾兩邊的恩怨也是清楚得很。葉瑟薇這么說,也是情理之中。
他從鼻子里哼出一個“嗯”,不太耐煩地擺擺手:“那就快回去吧,別亂晃�!�
葉瑟薇和貝萊爾并排往回走,等到走出列車員的視線范圍,貝萊爾雙手抱在了頭后面,冷哼了一聲:“嘖,他操縱室里倒是涼快。”
頓了頓,又補充道:“謝了啊�!�
——剛才如果不是葉瑟薇在,他要完全脫身肯定需要一大堆解釋,說不定還會引起隔壁車廂的注意,導(dǎo)致更大的一些動靜。
葉瑟薇寬容地擺擺手:“都是為了海加爾府。對了,你知道墨菲斯少主在哪一節(jié)車廂嗎?”
貝萊爾聞言愣了一下,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趁著還有幾步才回到原車廂,他一步邁向前面,堵住了葉瑟薇的路,然后俯身一臉認真地看向她:“你認真的?”
葉瑟薇當(dāng)然是認真的。
那天在草地上見過墨菲斯以后,就是緊張刺激的……哦不或許對她來說并不是緊張刺激,而是錦鯉光輝普度眾生的選拔賽階段。不得不說,她當(dāng)時坐的位置是真的很棒,周圍四個擂臺的情況簡直一覽無余,她甚至和關(guān)了擴音效果的奧特先生忍不住一起做起了賽事評論,簡稱吃瓜群眾。比賽結(jié)束后,更是奔波于魔法塔中,辦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手續(xù),還專門上了兩天關(guān)于阿加曼德的常識培訓(xùn)課,這才上了車。
車廂里雖然熱,但其實大家的座位還是挺寬敞的。每個人都是單排的小沙發(fā),面前還有長條的小桌子,足夠側(cè)身半躺著睡覺了。興許是之前的神經(jīng)太過緊繃,葉瑟薇一上車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就是第二天了。
掐指算算,馬上就又要到七天了。
她的行李本來就近乎于無,她將梅爾巴嬤嬤后來又拿來的幾套衣服裝進統(tǒng)一發(fā)放的箱子里,旁邊再把莎拉和蘇西在臨別時送的府里特產(chǎn)的龍喉花香氛發(fā)油特產(chǎn)套裝帶上了之外,鬼使神差地把那一把狗尾巴草也帶上了。
這個東西生命力非常頑強,過了好久也只是略微褪色,并不存在凋零。葉瑟薇一覺醒來,看到桌子上的狗尾巴草似乎又稍微蔫了一點,才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召喚物不能離開召喚師七天以上。今天正好是第七天,你不來,所以只好我來找你了�!�
墨菲斯的話語在她腦海中響起,更加讓人驚悚的則是后面那個稱呼,這可真是讓人太……無福消受了。
所以這一次,葉瑟薇決定主動出擊。
所以她對上了貝萊爾帶著探究、不解和一絲莫名戲謔的雙眸,歪了歪頭:“你忘了嗎,我是他的送飯侍女呀�!�
“從你走出海加爾府的那一刻開始,你就不是了。”貝萊爾收斂了神色,認真道:“你以為為什么那么多人都這么想爭奪阿加曼德中心學(xué)院的名額?”
“每一個大區(qū)的公爵府、伯爵府和以下依次爵位的各個府邸壟斷了所有人成為魔法師和戰(zhàn)士的可能性,而只有與這個世界的隱秘有所接觸的人,才能成為人上人。對于普通人來說,那么只有進入這些權(quán)貴之家為奴仆這一條路。哪怕出府之后身居要職,身上也永遠背著這樣的烙印�!�
“進入阿加曼德中心學(xué)院學(xué)習(xí),則是唯一擺脫這樣身份的辦法。從此以后,你就只是阿加曼德中心學(xué)院的學(xué)生,你可以說自己的家鄉(xiāng)是海加爾——不,甚至你不用這么說,你的家鄉(xiāng)是歐斯卡納�!�
“所以,你無需再自稱為他的送飯侍女�!必惾R爾難得說這么長一段話,他垂眸看著她,玫瑰色的眸子里難得是一片平靜:“如果你要因為這個原因找他的話,那真的大可不必你操心�!�
葉瑟薇本來只是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她總不能說出召喚這件事的真相,結(jié)果沒想到竟然引出了貝萊爾的長篇大論。
不夠這確實是她第一次知道這些。
到底不是土生土長在這里,她對于身份這些東西,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感知和認同感,但并非不能理解貝萊爾的意思。并且明白,無論他的語氣是怎樣,這段話其實……出發(fā)點是為了她著想的。
好意是要心領(lǐng)的。
她點了點頭,沖著貝萊爾露出了一個友好的微笑:“那……我找他,敘敘舊?”
貝萊爾覺得自己剛才好心好意的一番話像是喂了狗。
他噎了一下,抬手指了一個方向:“往前走三個車廂,你可以去問問拉斐爾教授。”
葉瑟薇“咦”了一聲:“拉斐爾教授也來了嗎?”
“是的,畢竟這次的人選里有不少狼人。有他在,很多事情會方便很多。”貝萊爾不耐煩地挑挑眉:“還有別的事情嗎?”
葉瑟薇高高興興地揮揮手:“沒啦,謝謝學(xué)長,那我就去找他了啦!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再莽莽撞撞的搞事了!沒我在你會露餡的!”
貝萊爾看著她毫不留情轉(zhuǎn)頭而去的背影:……
我giao。
請問我在你心里,到底是個什么形象!
第38章
貝萊爾手指的方向恰是穿過了載著海加爾的兩節(jié)車廂,再路過一個餐車后的位置。
剛才葉瑟薇巧妙化解了海加爾和特納兩邊一觸即發(fā)的激烈局面,
這會兒大家冷靜下來,
也都回過了神,在嘲笑特納們的同時,
也在反省自己的沖動和些許愚蠢�?吹饺~瑟薇這樣穿行過去,大家都露出了頗為冰釋前嫌的友好笑容,還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
葉瑟薇其實不是那種特別容易交朋友的性格,尤其是之前大家一邊羨慕她身上高得離譜的幸運值,
一邊忍不住地溢出了點兒酸。
其實并非不可理解,
所有三級戰(zhàn)士除了她都是真拳實戰(zhàn)流血流汗地打上來的,就算是其他的六級戰(zhàn)士們,參考的第一要素也是殺墮落哥布林的超凡榜單戰(zhàn)力排名,
那可都是刀口舔血實打?qū)嵠闯鰜淼膽?zhàn)績!
雖然奧特先生說的無可反駁,
大家心底也都知道幸運值這個玩意兒有多重要,但酸氣這東西,就很難控制。
交朋友講眼緣,
你酸過我,
之后再來夸我,之后也只是無冤無仇的泛泛之交罷了,
交心那是絕不可能的。
葉瑟薇尤其是這樣。
所以這幾天雖然大家的名字她也都能叫上來了,
甚至還知道了好幾個人之間暗潮涌動的復(fù)雜八卦,一起吃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瓜,但能讓她駐足聊一會兒的人,依然是無。
她就這樣一路穿行過去,
帶著點兒驚訝地和大家打著招呼,還抖了兩個機靈,終于走到了餐車這一節(jié)車廂,悄然松了口氣。
雖然也算不上是真的社恐,但是社交有時候是真的煩。
葉瑟薇抬手捏了捏眉心,眼角突然滑過了一道熟悉的色彩。
是拉斐爾教授墨綠色的半長發(fā)。
葉瑟薇猛地抬頭,果然看到了拉斐爾教授的背影。她還挺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的,如果是其他人,她還沒這么篤定,但是因為上幼崽飼養(yǎng)課,拉斐爾教授經(jīng)常轉(zhuǎn)過身去寫板書,她簡直對他的背影不能再熟悉。
不過那頭墨綠色的長發(fā)上并沒有白色毛茸茸的狼耳出現(xiàn),大約是被他掩去了。
——狼人的存在其實并不是秘密,葉瑟薇猜想,他之所以這樣,大約是因為他本來就足夠引人注目了,如果再冒一對漂亮耳朵,說不定會吸引到不必要的關(guān)注。
畢竟無論是從氣質(zhì)還是外貌角度來說,拉斐爾教授都與傳統(tǒng)意義、或者說大家普遍認知中的狼人相去甚遠。
出門在外,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又或者說,可能是刻意在躲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