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良久,他漫不經(jīng)心道:「大抵因為……你遞給我梨子那天,日光正好,刺痛了本王的眼睛�!箯亩煽诨孛C王府的路程很長,似是走了一輩子。
我被縛住手腳,塞在馬車?yán)铩?br />
臨近城門,有人上前向沈諱見禮。
隨后那人掀開車簾,天光灑落,刺得眼睛生疼,甚至沁出淚水。
許從江掃了眼馬車?yán)锏牟贾茫瑹o奈地嘆口氣:「阿姐,你這又是何苦呢?」
他伸手欲拭去我眼角的淚,卻被我避開。
眼前的少年眉濃眼狹,褪去了曾經(jīng)的稚氣,取而代之的是隱隱一股狠戾。
如今的上京城中,誰不知道肅王門下的許從江,雖出身寒微,卻是一條逮著人就往死里咬的好狗。
看到我的反應(yīng),他面色不改,繼續(xù)道:「阿姐,做殿下的寵妾……就那么讓你無法忍受?」
我從喉嚨中擠出一聲:「滾!」
許從江盯著我,眼眸中閃過一絲冰冷。
「如今這世道,不是你能獨自活下來的,更何況還要帶著綺月。阿姐,你知道城外每日有多少人餓死,多少人落難嗎?」
「我早就與你說過,殿下就算用籠子關(guān)著你,那也是金子做的籠子,錦衣玉食,諸事無憂,不好嗎?」
我看著手上的繩子,腦袋里嗡鳴作響,僅存的神智繃緊成一條弦。
我語氣微弱而堅定:「我是人,不是畜生�!�
我有權(quán)利選擇我自己的活法。
剛開始落到沈諱手上,我曾用盡各種手段去逃跑。
混在奴仆堆里出府、鉆狗洞、跳湖找地下水道……可沈諱的勢力太大,總能將我抓回他身邊。
最遠的一次我跑出了京城大門,卻被城墻邊釘著的許從江畫像逼了回去。
然后我看著毫發(fā)無損的許從江跪在沈諱腳下,向他遞上「洄游」。
「殿下,阿姐當(dāng)初就是憑借此物突然出現(xiàn)在青梨村的。有了它,阿姐就再也無法離開了�!�
沈諱摩挲著那枚不起眼的灰色珠子,似笑非笑地收進袖中。
「為什么?」
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到許從江神色平靜的一張臉。
沒有「洄游」,我就回不了家了。
許從江起身離開,擦肩而過時輕聲道了句:「對不住,阿姐,我不想再挨餓了�!�
從那時起,我終于意識到,我的愚蠢和對他人的信任,共同鉤織了一張囚網(wǎng),將我困在這個世界。肅王府依舊朱門赫赫。
沈諱將我關(guān)在漪綠閣,除了兩個看管我的侍女,不許任何人再見我,包括綺月。
他決意給我個教訓(xùn)。
他曾經(jīng)也關(guān)過我一次,那時的處境更不堪些。
我被關(guān)在金籠子里,像一只鳥,不得自由,不見天日。
甚至沈諱還給我取了新名字,叫「璃奴」。
直到我懷了綺月,才搬進來漪綠閣,成了沈諱后宅一個被馴化的、再普通不過的小妾。
晨起到王妃那請安,每三天可以見一次被送到肅王妃那教養(yǎng)的綺月,床笫間乖順地伺候沈諱,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六年。
只有教綺月識字,跟她講述屬于另一個時空的產(chǎn)物時,我才能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現(xiàn)在,這點薄弱的感知都被剝奪了。
侍女在廊下閑聊偷笑。
「換了別府的妾室私逃,怎么都是個亂棍打死的下場……咱們這位主子還真是好命。」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任人擺弄的私有物品。
日光籠罩著屋子里綴著珍珠的紗幔、精美的妝匣,又在銅鏡的折射下扭曲模糊。
我茫然地蜷縮在床榻上,明明正當(dāng)暖春,卻覺得越來越冷。
夜間,燈火寂滅。
有人撕扯起我的衣物,緊接著落下凌亂的吻。
我驚醒,而后瘋狂掙扎起來。
「這些日子還沒清醒過來?」沈諱掐著我的下巴,氣息潮熱,嗓音沙啞,「璃奴,我對你已是寬容至極,你還要這樣不識好歹?」
不等我回應(yīng),他又輕聲道:「今日是她的生辰,莫要再惹我生氣了。」
我想起來,去歲肅王妃生辰,也將沈諱拒之門外。
他們在外人眼里青梅竹馬,相敬如賓。
但其實肅王妃心念舊日情人大皇子,對沈諱一直不冷不熱,沈諱每次在她那里受了氣,便要來找我在床上發(fā)泄情緒。
一出弟奪兄妻的狗血鬧劇,偏偏把我扯進來當(dāng)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