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有話說:凌晨五點更新~
靜待一個沙發(fā)
前半段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貫徹著
“食不語”
的古訓(xùn),埋頭專心吃飯。后半程祁嘉先吃飽了,開始找話題跟路白菲攀談。
剛才在小禮堂的臺下,祁嘉拍了不少路白菲唱歌時的照片,有幾張角度選得很好,他自己覺得如獲至寶,這時便忍不住拿來分享。
“我發(fā)給你吧,你也可以傳給叔叔阿姨看看�!�
祁嘉一面說著,一面把那些照片找出來,橫轉(zhuǎn)屏幕遞到路白菲眼前。
路白菲雖然在學(xué)校很有人氣,卻不是那種自戀的性格,對于拍照什么的也沒有太大興趣�?墒钱�(dāng)他抬眼隨意一看照片,還是不由得愣了愣。
祁嘉取景的角度很妙,把舞臺的燈光、擁擠的人群背影,還有臺上孑然一身的歌者,都完美地融合在畫面里。盡管只是一張手機(jī)拍攝的照片,就連濾鏡都不曾多加一層,卻營造出一種朦朧迷幻的效果。
路白菲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不是因為真心喜歡,也拍不出這么好看的照片吧。
然后他自己嚇了一跳,覺得不該這么想。祁嘉的喜歡和他自身的認(rèn)可,不該出現(xiàn)在同一個頻道。
祁嘉的手指又在屏幕上劃拉了一下,后面幾張照片拍得更加生動傳神。連在一起看,竟能給人一種電影長鏡頭般的視覺效果,仿佛把舞臺和觀眾之間的氛圍無限拉長了,留下許多遐想空間。
這些照片都不是路白菲正在彈唱時拍的,大都取景于他開始表演之前或之后,似乎也暗示著祁嘉同時有在認(rèn)真聽路白菲唱歌。
路白菲在心里默默嘆氣:如果祁嘉不是這么好,也許自己很快就放下了。
最后買單時,他們還是不可避免地爭搶了一下。祁嘉被路白菲伸手?jǐn)埩艘话�,半摁在懷里,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祁嘉慌了神,而路白菲趁機(jī)付了錢。
祁嘉走出小院,想著他們從初識到現(xiàn)在基本都是路白菲在替自己掏錢,心里過意不去,遂對路白菲說,“下次我們另找個地方吃飯,一定讓我請你�!�
他這樣一說,也有點自己的盤算,正好把回請的機(jī)會要到了,還能由此再見路白菲一面。
路白菲沒有戳破他的小心思,嘴角牽了牽,勾出一個酒足飯飽的笑容,說,“行,下次換你來。”
一頓飯吃完,也快到晚上十點了,小巷里已是燈火闌珊。疏淺人影被街燈拉長,投映著老舊的磚墻上,遠(yuǎn)遠(yuǎn)地還能聽見誰家電視機(jī)傳出的廣告聲。
這樣的氛圍和這樣的深夜,總是容易讓人變得更加情緒化。祁嘉忍了一晚上,忍住了沒有打聽那位系花前任的事,這時卻因為路白菲在自己跟前展露出一副疏懶隨性的樣子,而覺得心跳驟快。
過去的一周里,他不得其法地摸索著恰當(dāng)社交的邊界,信息不敢多發(fā),話題不敢逾越,唯恐引得路白菲厭煩。
可是相隔一周再見,路白菲的溫和包容一點沒變。祁嘉一時沖動,不由得脫口而出,“哥,就算我沒辦法拿你當(dāng)朋友,你也一樣拿我當(dāng)朋友么?”
這話說得有些繞口,路白菲聽了先是一怔,而后笑問,“那你想我拿你當(dāng)什么?”
祁嘉也愣了愣,已經(jīng)滑到嘴邊的答案不宜出口,他強(qiáng)迫自己保持沉默。
路白菲隨即意識到自己問得不妥,補(bǔ)救道,“一直拿你當(dāng)朋友的,你也別多想了�!�
前一句話,定義了他們的關(guān)系,后一句話堵死了祁嘉的妄想。
祁嘉無奈笑了笑,聽得路白菲又說,“都這么晚了,送你回去吧�!�
“不用送,我自己叫個車就好。”
自從小禮堂見面到現(xiàn)在,祁嘉第一次表示出抗拒的態(tài)度。他不愿再接受路白菲的照顧了。
路白菲或許是無心的,祁嘉卻會因為這種被愛的錯覺而一再地沉湎。
祁嘉掏出手機(jī)輸入目的地,最近的一輛出租車開到小巷口只需不到五分鐘。在他低頭擺弄手機(jī)的這點時間里,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很快他摁滅了屏幕,沖路白菲說,“車很快就到,我們走吧�!�
科大的南區(qū)側(cè)門距離祁嘉所住的酒店公寓,約莫十分鐘車程,而距離路白菲租住的小區(qū)僅需幾分鐘步行。祁嘉雖然想送路白菲到家,卻也知道有點多此一舉。他們兩人走到巷口,車也來了,祁嘉鉆進(jìn)后排座時,還是問了路白菲,“都這么晚了,要不載你一程吧?”
路白菲笑著說,“別了,我就當(dāng)飯后散步消消食�!�
祁嘉沒有再勉強(qiáng),點了點頭,側(cè)身上車。路白菲幫他扶著頭頂?shù)能嚳�,又替他關(guān)上門。
祁嘉沒有轉(zhuǎn)頭去看他,卻又覺得路白菲站在原地,似乎是目送著自己離開的。直到出租車開出去很長一段路了,祁嘉才敢回頭張望。
那個穿著的白襯衣的身影,在夜色中還能依稀分辨,路白菲的長發(fā)松開了,隨風(fēng)拂動,然而面目已經(jīng)看不清晰。
祁嘉臉貼著冰冷車窗,望著路白菲沿著人行道慢慢地走,手里還拿著自己送的花束。就算只是模模糊糊的一道身影,在寂靜綿長的春夜里,路白菲仍然顯得那么修長俊雅。
祁嘉有種欲淚的沖動,他抿緊了唇,睜著眼不肯眨動,才讓自己生生忍住了。
可能真的不行,他想。路白菲這么好的一個人,愛誰不愛誰,都是他的自由。祁嘉非要湊到他跟前,問他能不能做朋友,甚至還企圖爭取一個友誼以上的關(guān)系,是祁嘉太不要臉了。
最后車輛在十字路口轉(zhuǎn)了彎,祁嘉再也看不見路白菲的身影了,這才垂著眼在座位上坐好。
車載廣播里放著深夜電臺的流行芭樂,唱一些熱戀的、失戀的,愛而不得的七情六欲,每一句歌詞都像在影射這座城市里某個人的心事。
祁嘉大腦空空,一只耳朵進(jìn)一只耳朵出,一連聽了四五首歌。最后出租車快要開到小區(qū)門口時,他暗暗對自己說,就這樣吧祁嘉,其實愛也可以遠(yuǎn)觀,距離太近只會破壞美感。
他用了一周的時間,試圖找到一個能與路白菲似友非友的邊界,可惜以失敗告終。他們吃了一頓飯,祁嘉對路白菲的感情有增無減,而且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揣著的這份喜歡。
祁嘉覺得在這樣下去不行。一個人的耐心會用盡,溫柔也會用盡。他不能仗著路白菲給予的一點遷就,而繼續(xù)以各種借口騷擾路白菲。
從明天開始,祁嘉就要在財大上課了。他轉(zhuǎn)念想想這樣也好,如果學(xué)業(yè)忙碌一點,他就能自然而然地減少和路白菲的聯(lián)系。
主意剛一拿定,出租車緩緩靠邊停下。祁嘉的手機(jī)忽然震了震,他掏出來一看,是路白菲發(fā)來的一條信息:到家了說一聲。
祁嘉看完這短短六字,轉(zhuǎn)而把前額靠在前排的椅背后面,閉著眼,近乎絕望地想:要怎么疏遠(yuǎn)?這也太難了。
13
和我前女友聊得還開心么
作者有話說:為嘉嘉默哀一分鐘...
盡管祁嘉對于自己的執(zhí)行力有過懷疑,但他牢牢記住了路白菲在昏暗小巷里說出的那句意味深長的
“我一直拿你當(dāng)朋友”,以及
“你不要多想了”。
每當(dāng)他熱血上涌掏出手機(jī),只要在心里把這兩句話默念數(shù)次,血就涼了,心跳也趨緩,那種不可自拔的喜歡漸漸變作一根深埋的刺。
往下扎得久了,痛已是其次的。祁嘉心里清楚,不論什么感受都是自己一廂情愿,就有種不必再丟人的冷靜。
一連五天時間,他用各種虛假繁忙欺騙自己,有時干脆任由手機(jī)沒電了而讓自己呆在財大圖書館里,總之是咬牙做到了完全不去聯(lián)系路白菲。
而路白菲呢,在過去的一百多個小時也許看了不下百次的手機(jī)。祁嘉卻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忽然就沒了消息。
路白菲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問題。那束尤加利葉搭配的芍藥花還在他買來的玻璃花瓶里灼灼其華,送花的人卻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他。
最后路白菲甚至把私房菜館前后發(fā)生的每個場景、甚至每段對話都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多遍,仍然毫無頭緒。
就連好友閔杭也看出他近來的魂不守舍了,特意在高分子化學(xué)課后把他叫住,一只手攥著他的包帶,以防他借故溜掉,問他,“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叫你打球也不來,吃飯也不一起去食堂?”
路白菲啞了一下,沒來得及說什么,閔杭先倒抽一口涼氣,腦洞大開地指著他,“你小子是不是新交女朋友了��?”
路白菲哭笑不得,“瞎說什么�!�
閔杭卻無比篤定,“你肯定交了!我想想......
剛才你看了好幾次手機(jī),就是在等人發(fā)信息。最近也不跟我們這幫朋友約了,很明顯是要花時間去陪別人!”
一派胡言還能說得這么振振有詞,路白菲簡直給他氣笑了,連反駁都懶得反駁,而閔杭越說越來勁,直到把自己繞了進(jìn)去,“你丫的移情別戀也太快了。盧溪月那邊還沒放下你呢,前天她見著我說要請我吃飯,你這都有新歡了,我還怎么去見她......”
路白菲聽著不對勁,打斷閔杭,道,“盧溪月請你吃飯?”
閔杭一下噤聲,繼而略顯尷尬地笑道,“......
我不是還沒去么?”
路白菲一只手搭在閔杭肩上,慢慢地捏了捏那塊手感厚實的三角肌,說,“杭哥,赴宴也要看看做東的人是誰。這頓飯你要去了,那就是鴻門宴,我勸你三思而后行。”
閔杭很少見得路白菲發(fā)火的樣子,這時一聽他叫自己
“杭哥”,嚇壞了,連忙撇清,“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想從我們這些朋友入手,勸你回心轉(zhuǎn)意。我哪兒能呢是不是,我肯定不能去的!”
盧溪月與路白菲當(dāng)初是和平分手。兩個人談了大半年,盧溪月在他們生物醫(yī)學(xué)系那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被捧得有點找不著北了,與路白菲交往以后總覺得對方不夠遷就體貼自己,對此頗有微詞。路白菲也曾嘗試按照她的意思盡量配合,如此勉強(qiáng)了一段時間,兩個人在戀愛觀念上的分歧愈大,路白菲就嘗試和盧溪月談?wù)劇?br />
結(jié)果是盧溪月覺得自己受了委屈,也沒聽路白菲說上幾句,立刻就要分手。路白菲最終沒和她講明白道理,只得同意。
可是分手后不出半月,盧溪月就后悔了,開始時不時地聯(lián)系路白菲,試圖挽回感情�?上钒追茮]有回頭的意思,盧溪月放不下身段也有點沒轍,就這么又過了半學(xué)期,盧溪月最近拿到了美國一所高校研究所的
offer,眼看著暑假就要過去實習(xí)。
她也沒想到,自己在畢業(yè)前夕最放不下的人竟然是前男友路白菲,于是情急之下只好去動員閔杭這些朋友,為的是能與路白菲重新開始,就算是異國戀也在所不惜。
路白菲好歹勸住了閔杭,沒讓他被盧溪月帶偏,同時也聲明自己目前還單著,且復(fù)合無望。最后他和閔杭約好了周六晚上跟信息工程學(xué)院的幾個人一起打球,這才被閔杭放行。
估計路白菲自己也沒料到,世上就有這么無巧不成書的事。再過幾個小時,他就會在新區(qū)廣場的咖啡館外,偶遇已多日不見的祁嘉。
而且不止祁嘉,他的前任盧溪月也一同在場。
祁嘉對牛奶的依賴,是隨著情緒起伏而遞增的。
一旦心情低落起來,別的食物都可以不吃,唯有牛奶給他續(xù)命。
大學(xué)新區(qū)的中心廣場上有一間消費偏高端的超市,有他常喝的
2%
減脂牛奶。每周末他都會去那里買上幾大罐帶回家。
這天傍晚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上周購入的牛奶喝得快見底了,就打車到超市進(jìn)行物資補(bǔ)給,卻不想在廣場門口遇見了盧溪月。
盧溪月和一個朋友挽著手正從樓梯往下走,祁嘉起先沒有注意到她們,倏忽聽到一個女生說,“咦,月月,那是不是那天晚上的那個......”
祁嘉無意地一抬頭,正與迎面而來的盧溪月對視上了。
他們兩個都立即愣了愣。
小禮堂的那一晚,路白菲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祁嘉身邊,又將他從現(xiàn)場帶走的。
祁嘉當(dāng)時穿一件品牌昂貴的外套,膚白,神情略冷,臉長得挺好看,只是面生。不像是科大的學(xué)生。他隨著路白菲走后,周圍的學(xué)生討論了好久,最終發(fā)覺誰也不認(rèn)識這個人。因此盧溪月對他格外有印象。
盧溪月與路白菲交往期間沒聽他提過類似祁嘉這么一號人,反而認(rèn)定了祁嘉來歷特殊。
她的視線在祁嘉身上一掃,腦中迅速對祁嘉所穿的幾個品牌的衣褲鞋帽做出判斷,繼而露出微笑,對祁嘉說,“你好,你是小路的朋友吧?”
然后伸手到祁嘉跟前,“我叫盧溪月�!�
祁嘉在路白菲跟前或許有大腦宕機(jī)的時候,面對其他人卻始終是那個毫無破綻的祁嘉。
不論盧溪月對他有什么盤算,他只會盤算得比對方更多。
他隨之露出一個客套笑容,說,“你好,我們英語周那晚見過吧�!�
祁嘉一直想找到一個更加了解路白菲的人,由此能得知路白菲更為詳細(xì)的偏好,包括感興趣的東西、平時愛做的事......
這樣也許自己再和他以朋友的身份相處起來,會更加得心應(yīng)手。
祁嘉和盧溪月攀談了幾句,發(fā)覺她就是自己的理想人選可以與之暢聊有關(guān)路白菲的一切,卻不必?fù)?dān)心這些談話內(nèi)容被路白菲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