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頓了頓,他又道,“另外,我也想早點自立�!�
一面抬手捏捏祁嘉的臉,“要不拿什么養(yǎng)你?”
路白菲不是沒想過以后,他和祁嘉或許不是會為錢發(fā)愁的人,但來自家庭的阻礙想必不會小。目前路白菲只是一個學(xué)生,還想不到應(yīng)對的兩全策,他希望自己盡早像個成年人一樣獨立起來,到了必須跟家人出柜那天,至少不會讓祁嘉受到傷害。
祁嘉表面上像是被他說服了,同意縮短旅游的天數(shù),此后一連幾天也沒有再提暑假的事,可是心里卻有了另一番盤算。
這一晚路白菲在浴室沖澡,手機(jī)就留在臥室床頭柜上。母親白莎連續(xù)給他發(fā)了幾條信息,屏幕隨之亮了亮,祁嘉正好經(jīng)過,視線掃過一眼,腳下便停住了。
白莎雖然年近五十,始終是個天真而感性的母親。因為模樣出眾,嫁得也好,婚后被路白菲的爸爸寵了二十幾年,時常會給在外念書的兒子發(fā)一些
“想念你,很愛你”
一類的信息。
這晚正好路爸出差在外,她獨自在家,一想起再過兩個星期路白菲就要回家了,愉悅之下就寫了幾條長長的文字信息。其中規(guī)劃了路白菲以后的事業(yè),甚至說到了路爸的好幾位老友都想將女兒介紹與他認(rèn)識,最后還提及路白菲預(yù)計返家那天,自己不打算在家里等他了,而是改為和路爸一起來棠城接他回去。
祁嘉輸入密碼,進(jìn)入微信頁面,迅速讀完了幾條信息。
他一雙眸色漸漸黯沉下去,心底生出一種陰郁不快的情緒,壓制不住,汩汩地往外冒。
過了七八分鐘,路白菲頭上搭著一條毛巾從浴室出來了。祁嘉若無其事地坐在客廳沙發(fā)里看一部關(guān)于候鳥遷徙的紀(jì)錄片,路白菲坐到他身邊,祁嘉便攀著他的肩起了身,拿毛巾給他擦頭發(fā)。
他們白天在學(xué)校各忙各的,深夜相處的這一兩個小時總嫌不夠。
祁嘉本來是跪在路白菲身邊,而后又跨坐在他身上,擦頭發(fā)擦得心猿意馬,很快便摁著路白菲的肩和他在沙發(fā)里親吻起來。
路白菲探出舌,試圖抵開祁嘉的牙齒與他深纏,卻不想被祁嘉咬了一下。
路白菲蹙了蹙眉,隨即感到祁嘉開始吮吸他舌尖溢出的血絲。
“我做錯什么了......”
路白菲在唇齒的廝磨間發(fā)出疑問,痛雖有一點,他卻沒有推開祁嘉。
他有時也會想,自己是不是對祁嘉寵得過頭了,偶爾有其他系的追求者發(fā)來好友請求,或是在大街上被人多看了幾眼,就算那幾眼里也要算上祁嘉自帶的回頭率,回家以后都要小心地安撫祁嘉很久。
路白菲在這段感情里把自己的尊嚴(yán)放得很低,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有時候愛一個人就是沒辦法,沒有什么自我可言,對方的情緒和感受是凌駕一切之上的。
祁嘉如果生悶氣把自己關(guān)進(jìn)房間里,路白菲可以在門外哄他一個小時;也可以深夜出門就為了買他喜歡的冰粉和糖水;或是少有的幾次像今晚這樣,在接吻時被祁嘉咬了,有一回祁嘉咬得狠了,路白菲隔天就出現(xiàn)口腔潰瘍,一連多日都很難進(jìn)食,他卻舍不得對祁嘉說半句重話。
祁嘉就像是路白菲捧在掌心里的繆斯。說不清他身上有什么邪性的魅力,可就是讓路白菲為他著迷。
幸而祁嘉的任性并沒有發(fā)展到不可忍受的程度。路白菲閉著眼任他親吻,腦中模糊地過了一遍自己今天做過的事,還未想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這個小祖宗,祁嘉已經(jīng)抓著他的頭發(fā)與他深吻起來。
路白菲一把托住祁嘉,將他直接抱起,他們緊貼的雙唇分開了,短暫地呼吸到一點新鮮空氣。
“沒有套了......”
路白菲偏頭咬住祁嘉泛紅的耳尖說。
祁嘉低低地喘著,半啞的氣聲也無比性感,“那正好,想要你全部進(jìn)來......”
路白菲走了幾步,以腳帶上臥室門,繼而把祁嘉穩(wěn)放在床上,隨手拿起一旁的手機(jī)看了一眼,以確認(rèn)自己設(shè)好了隔天的鬧鐘。
屏幕右上角顯示出鬧鐘的圖示,此外沒有未讀的信息或未接來電。
祁嘉的一條手臂已經(jīng)纏上了他的肩頸,路白菲無暇再想其他,將祁嘉壓回到床上,貼著他微微發(fā)燙的皮膚,開始親吻他細(xì)白的脖頸。
一周后的下午,當(dāng)白莎推開臥室門的一瞬,看到的就是這幾乎令她心跳驟停的一幕。
由于祁嘉刪掉了不久前她發(fā)出的信息,故而路白菲并不知道父母會在這天來接自己回家。
祁嘉以要和路白菲分開幾周為理由,要求路白菲陪自己一整天。這個要求不過分,路白菲沒有理由拒絕,他打包的行李和給父母準(zhǔn)備的禮物都已收拾好了,就放在客廳門邊。
祁嘉這一天特別黏人,信誓旦旦地要和路白菲從下午做到深夜。路白菲聽后笑了笑,伸手摟著自己的寶貝,說,好啊,只怕最后又是你哭著說受不了。
白莎到得比預(yù)計時間更早,她本來想給兒子一個驚喜,還帶了一只限量版的泰迪熊玩偶,肚子上縫著
“Love
you,
baby”
的字樣。她沒有摁門鈴,用自己帶的備用鑰匙開了門,卻見臥室門虛掩著,以為路白菲還在睡午覺,于是輕輕走近了,沒想到剛一推開門,就見路白菲裸著上身,手肘撐在床墊上,正俯身吻著另一個男孩。
祁嘉的襯衣扣子已經(jīng)全被解開,衣服松散地搭在肩上,當(dāng)他察覺到有人進(jìn)屋的瞬間,無意地偏過頭,與神色驚恐的白莎對視了一眼,旋即就被路白菲眼疾手快地?fù)破鹨粭l薄毯給整個蓋住了。
路爸因為在小區(qū)找車位,晚了一些上樓。白莎手里的小熊掉在地上,又迅速掩上門退回了客廳,眼前全是自己兒子與另個男孩親吻的畫面、還有最后與那男孩對視的一眼。
是祁嘉��?白莎崩潰而絕望地想。怎么會是祁嘉?他們近來這么要好,原來竟是出于這種原因。
路白菲抓過毯子先將祁嘉護(hù)著,沉聲說,“乖,你先別出來�!�
然后抓起自己脫在地上的衣服,邊走邊穿。
他剛走到母親白莎面前,已經(jīng)氣得渾身發(fā)抖的白莎就揚(yáng)手給了他一巴掌。
路白菲沒有躲擋,被打得偏了偏頭,而后慢慢地說,“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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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他
作者有話說:哎,小路真的好好...
白莎又氣又急,還因為生平第一次對兒子動手而倍感心痛愧疚。
她胡亂地去幫路白菲整理衣服,幾乎像要哭了一般對路白菲說,“你爸爸馬上來了,先別、別讓他知道......”
然而她的試圖掩飾終究是晚了一步,路康此時已邁入前門,路白菲轉(zhuǎn)頭看了父親一眼,老練洞察如路康,已經(jīng)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他還不知道臥室里那個孩子是與自己兒子同一性別的男生,只以為路白菲是在與女朋友親熱時被白莎撞見,臉色隨即沉了沉,說,“小路,你怎么回事?做事太沒有分寸了�!�
路白菲剛穿上外衣,牛仔褲的扣子也還松著,頭發(fā)有點亂,整個人看著無奈又狼狽�?墒且运�(dāng)下不過二十一歲的年紀(jì),這時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算得上沉著冷靜了。
他知道父母這一關(guān)不好過,但至少不能讓祁嘉難堪,于是對路康和白莎說,“爸媽你們下樓等我?guī)追昼�,我很快就來。�?br />
白莎到底是心疼孩子的,也擔(dān)心萬一祁嘉再出來了,與路康當(dāng)面對上,到那時局面只會更難收拾。于是她快步走到丈夫身邊,推了推路康的肩膀,說,“老公,我們先下去吧,給他們一點時間�!�
路康這時還不知真相為何,總以為臥室里躲著個女孩。出門時他留意看了看玄關(guān)的陳設(shè),心里又不禁有些納悶。
這里沒有女生的鞋子、衣物,挎包,或是任何帶有女性特征的物品。照理說路白菲不是那種在感情方面失之輕率的年輕人,既能與女孩子親密到這種讓長輩尷尬的程度,應(yīng)該是交往有些時日了,怎么在他的公寓里看不到女生留下的痕跡。
公寓的門被白莎帶上,路白菲折返回臥室。祁嘉此時正坐在床邊,襯衣已經(jīng)穿好了,神情略顯無助地看著他。
“對不起......”
祁嘉這里話音未落,路白菲就將他打斷,“不關(guān)你的事祁嘉,是我考慮不謹(jǐn)慎�!�
說著,他有些歉疚地在祁嘉身前蹲下,以安撫的口吻,說,“我現(xiàn)在要先跟我爸媽回家一趟,今晚就不能陪你了�!�
“如果之后的幾天我和你聯(lián)系得不及時,你也不要擔(dān)心,我會盡量解決好的�!�
路白菲又道。祁嘉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他的臉,他握住了祁嘉伸來的手,繼而吻了吻他的掌心。
“如果...
我是說如果,我媽媽和周阿姨提到了我們之間的事,你就把這些問題都推給我,讓我想辦法。”
明明是祁嘉因為私心作祟而暗中計劃了一切,為的僅僅是讓路白菲從此沒有退路�?墒锹钒追茀s處處為他著想,說出的每一句話,做出的每個安排都是不愿祁嘉蒙受委屈。
祁嘉看著路白菲單肩挎著背包出了門,客廳里的行李箱他沒拿,只提了兩件給父母的禮物,一時間心中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
他在門邊呆站了片刻,而后拿起手機(jī),給母親周以馨撥了一個電話。
公寓樓下停著一輛熟悉的梅賽德斯
S
系,路白菲拉開車門,側(cè)身進(jìn)了后排。司機(jī)回頭和他打過招呼,然后立刻發(fā)動了車。
路康坐在副駕,路白菲陪同母親坐后排。兩位長輩都不說話,路白菲只得把手里的東西往腳邊一放,說了一句,“爸、媽,給你們帶了點禮物�!�
路康那邊回以沉默。白莎輕嘆了一聲,說,“放著吧�!�
從棠城開回家還要四個半小時的車程,司機(jī)在沿途休息站�?浚萝嚦闊熖嵘�,路康也一同去了。
白莎趁此機(jī)會和路白菲說,“寶寶,你爸爸已經(jīng)有點察覺了,他在下樓時就問我,怎么你那里沒有一件女孩子用的東西......”
因為不知道路康和司機(jī)什么時候折返回來,白莎也不便多說,只是一個勁地勸服路白菲,“你和祁嘉怎么會變成這樣,你之前不是交往過女朋友么?你們這種關(guān)系,讓我們長輩情何以堪呢?到家以后你爸爸要是追問起來,你就先否認(rèn),說沒有吧......”
然而路白菲搖了搖頭,以一種看似溫和實則堅決的態(tài)度說,“媽媽,我不能這么騙你們。我對祁嘉是認(rèn)真的�!�
白莎好像一時間都不認(rèn)識他了,情急之下推了他一把,又氣又恨地說,“你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竅,怎么這么不知好歹��?”
路白菲心知事已至此,再欺瞞下去只會對父母造成更大的傷害。橫豎白莎都已經(jīng)看到事情的全貌,他也沒有再給自己找借口的必要。
回家的后半程,白莎偏頭靠在座椅來,捂著隱隱作痛的胃,不再和路白菲說話。
路白菲給她倒了一杯保溫杯里的熱水,又遞到她手邊,白莎甚至顧不得司機(jī)在場要維護(hù)家人的臉面,搖頭就說不喝。
路康指揮著司機(jī)把車開回了路家的老宅,這里是路白菲爺爺奶奶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屬于路家的家族品牌華鑫堂也是在這里由兩位老人創(chuàng)辦起來的。如今這里住著兩位路家的遠(yuǎn)親,他們既在藥廠上班,同時也負(fù)責(zé)維護(hù)這處家族老宅。
“把太太送回市中心的家。”
路康吩咐了司機(jī),又轉(zhuǎn)頭對路白菲說,“你跟我下來�!�
路白菲沒有表示任何意見,跟著父親下了車。他們穿過這片本地最早修建的別墅區(qū)的彎曲長廊,相對無言地走了十分鐘,最后在一棟中式小樓前停住了。
路康摁響門鈴,一個算得上是路白菲遠(yuǎn)房表叔的中年男人很快來為他們開了門。
路康和對方稍作寒暄,路白菲站在一旁沒有出聲,而后他跟著路康一同上樓,進(jìn)入了二樓北面的一間古樸書房。
在路白菲的記憶里,他和父親還從來沒有在如此嚴(yán)肅的氣氛中談過話。
“我聽你媽媽說了,是真的嗎?”
路康神情威嚴(yán),問得也很直接。
路白菲沉默少許,說,“是真的�!�
路康的憤怒已然掩飾不住,他沒有對路白菲動手,只是又問了一次,“你想清楚了,是真的嗎?”
路白菲沒有想過會和父母鬧得這樣分崩離析,但他也不能棄祁嘉于不顧。
于是他以盡量誠懇的態(tài)度,對父親路康說,“爸,雖然您了解得可能不全面,但我的確很喜歡現(xiàn)在的交往對象,也想和他一起走下去。希望,您和媽媽能給予理解。”
這樣的事,放在任何一對中國父母的身上,恐怕都是無法理解的。
路康看向路白菲的眼神逐漸復(fù)雜。他一直把這個獨子當(dāng)作自己人生的驕傲,也從不吝惜在外人面前夸獎他,更寄希望有一日他能把家族的事業(yè)做得更上一層樓。然而此刻的路白菲卻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了,他無法認(rèn)同兒子的選擇,諒解更是無從說起。
路康不是易于言表的長輩,在對路白菲的極度失望之下,抬手指向懸在墻上的一塊橫匾,那上面刻著路白菲爺爺親筆書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