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而這邊客廳里，北北哀怨地坐在沙發(fā)一角，對著唐啟森正在散發(fā)怨念：“叔叔——”
唐啟森不怎么愿意搭理這小東西，他還記得自己每次見他可都沒好事，可這會兒還是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北北指了指他旁邊的遙控器，又控訴地看了看正在播放財經(jīng)節(jié)目的電視屏幕：“你應(yīng)該遷就小孩子，身邊有小孩，怎么可以看這么難懂的節(jié)目�！�
“哦�！碧茊⑸粲兴嫉攸c點頭，“那你玩玩具�！�
“……”北北氣憤地鼓了鼓小臉蛋。
唐啟森余光一掃就看到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小臉都憋紅了，那模樣就像只小番茄似得。他忍不住就想笑，干脆對那孩子招了招手：“過來。”
北北翻了個白眼無視他。
“如果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把它給你�！彼靡獾鼗瘟嘶芜b控器，絲毫沒有威脅一個五歲小孩的羞恥感。
北北皺眉想了會，還是慢吞吞地挪到他身邊：“問什么？”
唐啟森看了眼廚房的方向，壓低嗓音：“你經(jīng)常和姜阿姨一起��？你媽媽在家也會過來？”
北北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盯著唐啟森看，全然沒注意到對方的問題已經(jīng)不止一個，無辜地點點頭：“對啊，媽媽說姜阿姨一個人很孤單，而且她要照顧爸爸，所以沒空�？墒迨迥銥槭裁匆獑栠@個？”
唐啟森沒有馬上說話，離得這么近，他幾乎不受控制地想伸手摸摸那孩子漆黑的頭發(fā)�？伤芸炀涂刂谱∵@莫名其妙的念頭，又說：“姜晚好，她真的只是你阿姨？”
北北更奇怪了，歪著頭和他對視：“叔叔，你好笨啊，我叫她姜阿姨當(dāng)然就是我阿姨了。這么簡單還要問，你媽媽都不送你上學(xué)嗎？”
唐啟森就知道不能和這小東西聊天！
“你沒上學(xué)，就不要看這么復(fù)雜的電視啦——”北北順勢就從他手中接走了遙控器，順利換到少兒頻道，“和我一起看智慧樹吧�！�
唐啟森還真是第一次被個孩子給氣成這樣，就連侄子球球都比這個小東西要可愛得多。這一定不可能是那個孩子，姜晚好沒膽子騙他，鐘家也不會接受個來歷不明的孫子。
晚好端著盤子出來就看到唐啟森正盯著北北的背影走神，心臟狠狠一顫，卻極力鎮(zhèn)定道：“可以開飯了�！�
唐啟森瞇眼看過來，兩人目光相撞，姜晚好率先別開了眼。
☆、第十五章
一頓飯自然吃的不怎么舒心，各懷心思，就連平時話多的小曹也難得沉默。可唐啟森嘗著姜晚好做的菜，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剛結(jié)婚的時候，姜晚好都會每天早上準(zhǔn)時起床給他做早餐，一周七天，幾乎不重樣。這個女人雖然諸多缺點，可廚藝卻意外地好，這大概是她身上唯一可取之處了。
那時候他雖然意外，可卻沒有太多特別的感受，總覺得那個女人堅持不了多久。她從小也是被姜遠(yuǎn)山捧在手心里長大的，能吃多少苦呢？
記得那會兒正是春天，早晚還有些涼，可姜晚好總是起的很早。有次他起床見她站在流理臺前看火，當(dāng)時微垂著腦袋露出一截白皙的頸項，烏黑的頭發(fā)柔順地散在胸前，模樣竟有些可憐。
他走過去一看，居然發(fā)現(xiàn)那丫頭在打盹，腦袋不住往下磕，好幾次都疑心她要栽倒在地上。
唐啟森就抱著胳膊，倚著一旁的壁櫥仔細(xì)瞧她。姜晚好那會兒還帶著幾分嬰兒肥，身上有些肉，可五官已經(jīng)出落得很漂亮。不得不承認(rèn)，她在女人堆里屬于長相上乘的，身材也……
他似乎還是第一次那么近距離地打量她，看著看著，居然有些走神。
后來還是爐子上的湯往外溢，兩人才同時驚醒。姜晚好手忙腳亂地把湯端到一邊，這才發(fā)現(xiàn)站在身旁的他，一張小臉馬上就紅了起來：“你起來啦？”
唐啟森也很快收回目光，走到一旁沖咖啡：“要是困，就再去睡會，這些事不用你做。”
家里反正有下人，而且他也沒有吃早餐的習(xí)慣，這個女人完全是在做無用功。
“不要緊，我中午可以睡午覺�！彼偸切πΦ�，好像每天都精力充沛的樣子，這會兒更是大著膽子過來搶走了他手中的杯子，“我媽說早餐很重要，你經(jīng)常加班更要好好調(diào)理，不然時間久了，胃肯定要出毛病。還有這個——”
她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沖他眨眼睛：“在家少喝咖啡，我做的東西很好吃，你以后肯定會上癮的�！�
唐啟森看著自己空了的手指，馬上皺了皺眉頭，他很不喜歡別人干涉自己的生活，更不喜歡這個女人如此自信。
上癮？這輩子還沒什么事能控制他唐啟森的。
可后來這女人居然雷打不動地堅持了很久，不管他有沒有在家吃，第二天還是會繼續(xù)做。后來他的胃當(dāng)真沒出過毛病，連管家都說是姜晚好的功勞。
他也漸漸喜歡上在家吃東西的感覺，唐家雖然人不少，可很少有機(jī)會能坐在一起正經(jīng)吃頓飯。平時逢年過節(jié)更是有數(shù)不清的飯局等著他，所以偶爾嘗嘗她做的那些清淡小菜，居然有種不一樣的滋味。
后來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做這件事了？記得好像是，那個孩子沒了之后……
那一陣他也很不習(xí)慣，后來干脆就不回家了�，F(xiàn)在回想起來，似乎從那之后，他們的婚姻開始有了裂痕，脆弱的一觸即碎。
“叔叔，你怎么不吃東西？”小家伙脆生生的音調(diào)打破他的思緒，唐啟森側(cè)過臉去，一眼就看到孩子黝黑的眼眸，亮汪汪地印著他的倒影。
北北奇怪地看著他，給他夾了一塊排骨：“阿姨做飯很好吃，可不是誰都能吃到的哦�！�
唐啟森當(dāng)然也知道，明明桌上的都是些家常菜，可他吃到口中那一刻，還是有些說不清的滋味繚繞在心頭。原來這個味道，他竟然一直都記得。
這算是上癮了嗎？
***
吃完飯他準(zhǔn)備離開，姜晚好也完全沒有要送的意思，站在門口朝他揮揮手：“慢走�！�
唐啟森不大高興地站在陰影里：“好歹也算客人，不送送我？”
晚好忍不住笑了：“唐總，你是不是忘了這是公司宿舍，您是老板，也不算客人吧�！�
她說完就要關(guān)門，唐啟森居然伸手就把她拖了出來。身后的門板應(yīng)聲合上了，漆黑的走道上，晚好簡直怒不可及：“說好的吃完飯就走！唐啟森，別讓我看不起你�！�
唐啟森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身后的房門，語氣淡然：“噢，可是已經(jīng)出來了，順路而已�！�
姜晚好直接無視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敲門。此刻包里的手機(jī)也正好響了，周遭都是一片漆黑，手機(jī)屏幕就格外扎眼。唐啟森一眼就看到了上面跳動的“周子堯”三個大字。
晚好剛剛“喂”了一聲，握在手心里的電話就被人拿走了。她憤怒地回過身，正好看到那男人直接按了掛斷。她再也忍不住了：“你瘋了嗎？
果然不該對這人抱一點點僥幸心理，他幫了她一次就輕信他了，惡劣的本質(zhì)根本不會有所改變。
唐啟森沒說話，那鈴聲很快又響了起來，晚好伸手想去奪，卻被他捉住手腕直接壓在了墻壁上。
這畫面似曾相識，晚好意識到危險，揚手就要給他一耳光，卻被他眼疾手快地攔下了。她以為他又要說什么諷刺人的話，卻聽他極力壓抑著粗重的氣息：“周子堯沒你想的那么好，姜晚好，早晚有你哭的時候！”
晚好也不甘示弱地抬起頭：“是嗎？可連你我都愛過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扣住她手腕的指尖收的越緊，那力道就跟要把她捏碎似的。晚好用力掙了掙，說出的話也同樣不客氣：“唐啟森，你最近怎么了？路琳不在覺得寂寞了？”
“閉嘴。”唐啟森覺得自己胸腔處某個地方就要爆炸了，她為了接那個男人的電話跟他歇斯底里，甚至還要跟他動手？如今更是覺得那人比他好？
姜晚好真的變了，她原本的溫柔和順從全都給別人了。對他……只剩下無盡的厭惡、厭惡，還是厭惡。
晚好感覺到自己手腕疼的厲害，真的快被他捏斷了。是這時候提起路琳讓他難堪了？此刻提起他那么愛的人，無疑就像狠狠扇了他一耳光，難怪他會那么生氣。
兩人誰也沒再說話，可都在無聲較量著，晚好的手機(jī)早就安靜下來，周圍頓時靜的只剩彼此的呼吸。
“姜晚好，你愛他嗎？”唐啟森自己都奇怪自己干嘛要問這種白癡問題，他甚至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等著姜晚好狠狠嘲笑自己。可他就是想知道，想聽她親口說說……
晚好也愣了下，隨即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我和他在一起是認(rèn)真的，我從不拿感情開玩笑�！�
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又重了幾分，可他卻沒再說話，過了許久，居然把手機(jī)重新還給了她。
晚好接過來，戒備地盯著他。
唐啟森忽然笑了，只是那笑聲怎么聽都讓人怵得慌：“你看男人的眼光，還真是一次比一次差勁�！�
應(yīng)該回?fù)魩拙涞模刹恢罏槭裁�，晚好覺得他這話更像是自嘲？他退開一步，居然許久都沒再開口。
“你——”她的話只說到一半，手機(jī)嗡嗡震動的聲音又再次傳過來。只是這次不是晚好自己的電話，而是唐啟森新?lián)Q的手機(jī)，他拿出來時她也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是路琳。
晚好抿了抿唇，徹底沉默了。
有些東西，即使在黑暗里也無法假裝。
唐啟森已經(jīng)越過她快步下樓，晚好站在那看著他的身影漸漸融進(jìn)黑暗里，接著依稀聽到了他講電話的聲音。不太清晰，可聲音壓得很低，遠(yuǎn)不像同她說話那般傲慢嘲諷。
晚好抬頭看著窗外藍(lán)色絲絨般的天空，忽然笑了笑，原來連維修工都能看清楚的道理，她居然沒看明白。唐啟森是真把她當(dāng)生活調(diào)劑品了吧？
***
不知道是不是把話說開了，唐啟森沒再出現(xiàn)在晚好面前。日子忽然又恢復(fù)了從前的平靜，直到某天聽劉芬他們說起，原來那人回美國了。
算了算，他結(jié)婚的日子也沒幾天了，大概有很多事要忙，晚好想到這些也沒什么特別難過的感覺。有些東西她早就看開了，就算當(dāng)初還剩那么點回憶，也早被時光給碾碎了。
周子堯?qū)λ故窃絹碓襟w貼，同事們都笑稱他是二十四孝男朋友，只是聽說她那套房子時，有些奇怪的反應(yīng)：“那里雖然位置不錯，但是離你上班的地方太遠(yuǎn)。而且當(dāng)初你說想攢錢把祖宅買回來。我算了下，沐水東郡這房子現(xiàn)在出手，你的錢差不多夠了。”
晚好之前沒想過這茬，心里還是有些疑惑：“可是那房子是中獎得來的，會不會有什么法律上的程序——”
“不會�！敝茏訄驍蒯斀罔F地告訴她，“現(xiàn)在所屬權(quán)歸你，怎么使用都在你�！�
晚好看著正在開車的男人，他極少會有這么冷淡的時候，這會兒側(cè)臉線條堅毅，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她敏銳地覺得周子堯不太樂意她去住那房子，當(dāng)初說起來時他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但她沒往別處想，周子堯和她認(rèn)識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害她。
可她也暫時沒考慮過賣房子的事，不知道為什么，這房子總讓她覺得，有些古怪的情緒無法表達(dá)。
“我在北郊那邊有套房，也一直沒住過。”周子堯忽然又開口，“不如你搬過去？”
晚好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行，那是你的房子�！�
“我的不是你的嗎？”
晚好一陣語塞，還是擺了擺手：“不一樣，我們只是在交往�！备星榈氖乱坏⿹诫s物質(zhì)就變味了，她不想兩人的關(guān)系變得太復(fù)雜。
周子堯沉默很久，忽然看了她一眼：“可我早晚都會娶你，只要你愿意。晚好，我愛了你這么多年，從你答應(yīng)我那一刻開始，早就不打算放手了�！�
☆、第十六章
（補齊）
“這不挺好嗎？”石曉靜周末來電話，聽了周子堯這番宣言就直笑，“說明他對你很認(rèn)真。沒想到平時那么正經(jīng)的一個人，說起情話倒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晚好把早餐擺好，又招呼北北快點洗漱，這才坐在餐桌前：“大概是我沒戀愛經(jīng)驗，每次他說這種話，我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
“慢慢就好了，你和唐啟森結(jié)婚前，不也沒感情基礎(chǔ)嗎？”
晚好低頭喝了口牛奶，默不作聲，其實她和唐啟森結(jié)婚之前，早就喜歡他了……可現(xiàn)在說這些都沒意思，她嘆了口氣：“這么早打電話來，有要緊事？”
石曉靜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迷糊鬼，好像這才想起來，狠狠拍了下腦門：“明天鐘嘉銘他爸媽就回來了，那個……我下午來接北北？”
晚好端著玻璃杯的手指用力一緊，下意識看了眼衛(wèi)生間方向：“好�！�
那副音調(diào)一聽就低落了不少，石曉靜也知道她此刻心里一定不好受。以前每次都這樣，非得等鐘家二老不在才有機(jī)會把北北送過來，可把孩子接走之后，面對空蕩蕩的房間，想必那種失落感更甚從前。
她不由有些心疼晚好，壓低聲音安慰道：“你別想太多了，等北北大點，我就把實情都告訴他。他肯定能理解你�！�
晚好從沒奢望過還能認(rèn)回孩子，那么撕心裂肺的時候都過了，現(xiàn)在能看著孩子一天天健健康康地成長，她心里已經(jīng)很滿足，只笑了笑說：“謝謝你，曉靜�！�
兩人吃完早餐，晚好就帶北北去了商場，這幾年孩子的開銷她全都和石曉靜算的很清楚，那不是一筆小錢，她不能再給朋友添麻煩。這幾天氣溫低了，她想給孩子買幾件秋裝，別看她現(xiàn)在條件不怎么樣，可對待孩子的事兒從來都不馬虎，北北身上穿的衣服沒一件是便宜貨。
售貨員也是個有眼力價的，一看就知道她打心眼里舍得給孩子花錢，于是賣力給她推薦了不少。偏偏北北也是個小衣架子，穿上什么都很帥氣。
晚好幾乎沒猶豫，一下給他買了好幾件，連小家伙都驚訝得直搖手：“阿姨，你給我買一件就好了�！�
在孩子的認(rèn)知里，平時兩人再親近她也終究是個外人，客套的樣子還是讓晚好心里狠狠刺了下。她努力壓抑著心里翻涌的情緒，耐心地解釋：“北北這段時間很聽話，這是獎勵�！�
“可太多了�！毙〖一锏募医毯芎�，站在那十分為難的樣子，“爺爺奶奶說，不能隨便收貴重的禮物�！�
明明他全身上下穿的也大多是她買來的，可晚好不能說，她極力讓自己笑的很自然：“北北不是馬上就要生日了嗎，那這件算是生日禮物，這件呢，算是圣誕禮物，還有這件是新年禮物……阿姨怕到時候忘記了，全都提前送給你，好不好？”
北北撲閃著大眼睛，像是在努力消化這件事，末了才抿著嘴角輕輕一笑：“好，謝謝阿姨�？赡闼臀疫@么多禮物，我都沒有回禮，不如親你一口好了。我不隨便親女孩子的！”
晚好和售貨員都被逗笑了，售貨員接過那些衣服時還在感嘆：“多漂亮的孩子，剛才一進(jìn)來還以為是母子倆呢。”
晚好怔了怔，隨即微微笑道：“我哪有這么好的福氣�！�
北北也歪著頭認(rèn)真回答對方：“我有媽媽的，這是我好阿姨，對我最好的阿姨。”
晚好站在那看著孩子，他那么嚴(yán)肅地在糾正對方，對這件事顯然非常在意的樣子。她無聲地背過身去，輕輕揉了揉眼睛，心底有個地方難受的快要裂開來了。
***
買完東西下樓，晚好問北北還想做點什么，時間過的可真快，一轉(zhuǎn)眼就快到中午了。她低頭同孩子說話時，身邊忽然有人喊自己：“阿好？”
抬頭一看，居然是唐老夫人，陪在她身邊的是唐仲驍?shù)钠拮�，許念。
許念她以前也是見過的，兩人婚禮時她和唐啟森一起參加了，就見過那一次，沒想到對方還記得自己，主動和她打招呼：“你好�！�
晚好也笑著點點頭：“這么巧�！�
“奶奶在家待不住，我陪她出來轉(zhuǎn)轉(zhuǎn)�！痹S念脾氣很好，每次見都很溫和的樣子。
晚好也是這會兒才注意到，對方手里提著一個裝金飾的袋子，挺有名的一個牌子。她猜想老太太是來給唐啟森挑結(jié)婚禮物的，一時不知道應(yīng)該再說點什么，還是一旁的老太太開的口：“這孩子是——”
老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北北身上，眉頭也蹙得極深，晚好下意識牽得孩子更緊了些：“是我朋友的孩子。”
老太太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失望，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北北的小腦袋，像是感嘆一般：“別人的孩子啊，和你長得還真有幾分像呢�！�
晚好尷尬地扯了扯唇角：“是嗎？可能我長得沒特色吧。”
這副冷幽默沒人肯買單，唐老夫人眼神復(fù)雜地看了看她，話卻是對身后的許念說的：“小念，你先去給仲驍取衣服，我和阿好說兩句話。”
“好。”許念懂事地離開了，老太太和晚好挑了個靠兒童游樂區(qū)很近的地方。北北自己玩去了，就剩兩人坐在那，久久無話。
“啟森他——”
老太太剛開了個頭，晚好就直接將她剩下的話打斷了：“奶奶，我現(xiàn)在有男朋友了�！�
唐老夫人看著她，許久才露出一個勉為其難的笑容：“是周家那小子，我都聽說了�！�
晚好點點頭：“所以我和啟森，就真的過去了。不是所有離婚的夫妻都還有機(jī)會在一起，也不是都適合在一起。”
唐老夫人沉默地看了眼兒童游樂區(qū)，北北正在和幾個小孩子玩滑滑梯。小家伙很有禮貌，不爭不搶地，那樣子怎么看都招人喜歡的緊，她竟看得一時失了神。
天氣有些冷了，老夫人坐了會就開始咳嗽，晚好急忙幫她順了順氣，老人擺了擺手說：“沒事……阿好啊，你知道為什么奶奶以前對你那樣，現(xiàn)在反而一直自私地想撮合你和啟森嗎？”
晚好搖了搖頭，她的確不知道老夫人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她，明明上次都說好了的。
老夫人看著她笑：“因為我看得出來，誰對啟森是真的好�！�
“路琳也很愛他�！�
唐老夫人搖了搖頭：“路琳和他認(rèn)識的時間最久，青梅竹馬，可為什么中間你還會有機(jī)會？兩個人的感情如果夠堅定，誰也插不上手。”
晚好沒再接話，她不知道事已至此，老太太還要對她說這些做什么。可很快老夫人就又開口了，這次說的話，讓她徹底愣住了。
“你知道嗎？啟森的婚禮取消了。”
***
晚好也只是有片刻的驚訝，隨即平靜地“哦”了一聲。這副反應(yīng)連老太太都被逗笑了，沒好氣地點了點她額頭：“你這丫頭……”
“奶奶，他都這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蓖砗卯�(dāng)然不會覺得這一切和她有關(guān)，唐啟森想什么她從來都猜不透，可有一件事是百分百確定的，那就是他不愛她。
即使沒了路琳也一樣，不管換做是誰，反正不可能是她。這么淺顯的道理，偏偏老太太始終不明白。
兩人坐那一時誰也沒說話，晚好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想走，可老夫人忽然又說頭暈。晚好知道人上了年紀(jì)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于是提議說：“我送你去醫(yī)院檢查下。”
“不去�！崩咸苯臃駴Q了，拉著她不讓走，“你再陪我坐會就不暈了�！�
“啊？”晚好哭笑不得，“我還有這功效呀�！�
老夫人偷偷瞄了眼時間，順勢點了點頭：“你是不是和啟森離婚了，就不打算管奶奶了？”
姜晚好都無語了：“行，那我再陪您坐會兒。”
可坐了很久，老太太仍是抓著她的手不讓走，就連許念也大半晌沒回來。晚好漸漸覺出不對勁了，腦子里閃過一個不確定的念頭：“奶奶，你不會是裝的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剛問完這話，就見老太太拼命朝某個方向招手。晚好看過去就見唐啟森一路走過來，大半月沒見，他似乎沒什么變化，依舊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奶奶，你怎么變這么幼稚了�！蓖砗冒櫫税櫭碱^，直接站起身。
老夫人非但不覺得尷尬，反而很有哲理地說：“有時候緣分這件事，也得耍點小手段。你看你晚一步，他早一步，這不就遇上了�！�
晚好也不費心去想這么拗口的話了，馬上招呼北北準(zhǔn)備離開。唐啟森剛好走近，看到她果然神情冰冷：“你怎么在這？”
“別誤會，碰巧而已�！�
聽了這話，唐啟森薄唇抿得更緊，臉色似乎比剛才還要難看。
晚好料想他現(xiàn)在心情一定很差，愛了那么多年的人總算要步入婚姻殿堂了，可居然又出了意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取消，肯定心里都很不爽。
她才不想留下來觸霉頭，牽起北北的手就要走，老太太沖著唐啟森不住使眼色。那人筆直地站在原地，像是猶豫許久才開口：“去哪，我送你。
“不用�！蓖砗糜只仡^看了眼老夫人，看著那張微微蒼老的容顏她始終說不出重話，只再次強(qiáng)調(diào)，“奶奶，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不是開玩笑，再見�！�
老太太張了張嘴，神色黯了黯。
晚好剛走了沒幾步手機(jī)就響了，拿起來一看是石曉靜打來的。她連忙接起來就解釋：“我馬上就到……啊？鐘嘉銘不見了？”
“我爸爸怎么了！”北北敏銳地抓緊姜晚好的手，一張小臉寫滿了緊張。
晚好又和石曉靜說了幾句才顧得上回答孩子：“沒事，出了點小狀況�！彼巯卤仨毜泌s去石曉靜那邊，那丫頭估計早就急壞了。
雖然報了警，可她們自己也總得做點什么才好，可北北……
她看著孩子有些為難，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后有人說：“我可以幫你們，孩子先交給奶奶。”
晚好回頭就見唐啟森安靜地站在那里，大概知道她會猶豫，又補充道：“找人要緊�！�
雖然奇怪這人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好心，可她此刻也來不及多想什么，點了點頭，俯身對北北又叮囑道：“乖，你和奶奶待著，一會兒阿姨和爸爸媽媽一起來接你。”
“好�！焙⒆臃浅６�，從大人的反應(yīng)也猜出了些什么。
唐啟森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孩子，這才率先走線電梯。
***
“你說他能去哪，我就出個差而已……平時他都不出門的�！笔瘯造o都急哭了，語無倫次地說著。也難怪她擔(dān)心成這樣，鐘嘉銘那樣的情況一個人出門確實很危險。
晚好自己也沒什么頭緒，只能先安撫她：“你冷靜點，劉醫(yī)生也不知道嗎，管家呢，他出門誰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安靜成那樣，走了也沒人發(fā)現(xiàn)。”石曉靜拼命搖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會不會出什么事啊，現(xiàn)在壞人那么多，不會被人綁架了吧？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一個人出去——”
“你平時帶他去過哪？”正在開車的人忽然發(fā)問，語氣清冷，帶著一股難得的沉穩(wěn)氣勢。
石曉靜茫然地看向唐啟森，這時候什么都來不及計較，努力回想著：“去過、去過很多地方啊，可都沒什么特別的�！�
晚好知道她此刻腦子亂，用力握緊她的手指：“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哪里是他印象深刻的？或者反應(yīng)很明顯的？”
車廂里安靜極了，石曉靜大口呼吸，終于有了一點頭緒：“我記得有次同學(xué)聚會，因為當(dāng)時他和我一起，所以我只上去打了聲招呼。那次我還被罰了杯酒，他好像不高興，拽我手的力氣非常大，這算特別的嗎？”
她現(xiàn)在顯然方寸大亂，完全沒有思考的能力，臉上的妝全花了也絲毫顧不上整理。
“地址�！背聊�，唐啟森已經(jīng)率先問出口。
石曉靜急匆匆說了，車子就直奔那家酒店。
到了酒店門口，石曉靜第一時間開了車門就要往里沖，唐啟森攔住她：“這樣沒頭沒腦的怎么找，你們?nèi)フ医?jīng)理，先去那個包房看一眼，記住整個樓層都要找。我去監(jiān)控室。”
“好。”
大家分工合作，效率明顯高了不少，她們剛剛找到酒店經(jīng)理沒一會就接到唐啟森電話，對方像是走得非常快，聽筒里有窸窸窣窣的風(fēng)聲傳過來：“我找到了，你們在大廳等�！�
“找到了？”
晚好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別的電話就被石曉靜搶走了：“在哪里，我上去！”
“在下面等著。”唐啟森只說了這一句就掛斷了。
石曉靜愣在原地，馬上就意識到出事了。要是沒什么，唐啟森干嘛非要攔下她和晚好？她想也沒想就直接往樓上跑，晚好和經(jīng)理也大步跟了上去。
經(jīng)理用通訊器和監(jiān)控室聯(lián)系過，知道目的地是21樓，電梯上行時誰也沒說話，氣氛焦灼。晚好這輩子就沒見石曉靜這么緊張過，原來有時候人的感情，真的可以藏得那樣深。
☆、第十七章
以鐘嘉銘的情況是絕對不可能和誰一起出現(xiàn)在酒店的，可眼下他的的確確就在21樓。當(dāng)石曉靜看見唐啟森拿了房卡站在那扇門板前，臉上的表情早就扭曲了：“你確定沒看錯？”
唐啟森不說話，只淡定地刷了門卡，“嘀”一聲輕響，那扇始終緊合的門應(yīng)聲而開了。
石曉靜幾乎沒猶豫，第一個沖進(jìn)去的。晚好也猜不透里邊兒會是個什么情況，擔(dān)心又要出事，于是也抬腳準(zhǔn)備往里跟。沒想到唐啟森胳膊一伸就將她攔下了：“你不能進(jìn)去�！�
“為什么？”
唐啟森十分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和他一起的還有個女人�！�
晚好愣怔之后才想明白這話里的意思：“你說，鐘嘉銘和人來開房？”
“也可能是別人帶他來開房�！碧茊⑸m正道。
晚好再也淡定不了了，腦子嗡地炸開，鐘嘉銘長得的確好看，可也不至于哪個女的看上了就這么不擇手段地拐上-床吧？更何況鐘嘉銘根本就——
“快去忙你的，這里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姜晚好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推著唐啟森往旁邊走了好幾步，臉色映照在走廊昏黃的光線里依舊有些不自然的慘白。
唐啟森的心情再次降到冰點，聲調(diào)低了好幾度：“姜晚好，你在過河拆橋？”
“改天再謝謝你，我們要處理家事，你在不方便！曉靜會很尷尬�！�
她說得振振有詞，可細(xì)細(xì)一聽就漏洞百出，唐啟森連嗤笑都省了：“家事？你也是外人，干脆一起走。”
他忽然反客為主，一把就抓緊她的手指，嘴角帶著未消退的笑意：“他們處理家事，你答謝我。”
晚好僵在那里，表情一點點凍住，隨后又用力搖頭：“不行！總之你快走�！�
“別扭�！碧茊⑸櫭剂R了一句。兩人正僵持不下，房間里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隱約聽到石曉靜好像說了句什么，晚好來不及再和他多糾纏，只用力強(qiáng)調(diào)一句，“你不許進(jìn)來�！�
唐啟森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再次危險地瞇了瞇眼角。
房間里并沒有想象中的吵鬧聲，晚好進(jìn)去時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鞋跟踩在地毯上發(fā)出的細(xì)微摩擦。這是間套房，環(huán)境看起來還不錯，但她無心欣賞，繞過外間準(zhǔn)備直奔臥室。
臥室的門卻從里面打開了，有人走出來，穿著黑色細(xì)肩帶短裙，一身的香水味嗆得晚好很不舒服。她戒備地看著那女人，可隱約覺得有些眼熟，但又記不起在哪見過。
那人險些被撞到，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嘴角竟?jié)u漸帶了幾分輕蔑的笑：“急什么，看著挺高大威武的，沒想到連硬都硬不起來。還真擔(dān)心我會吃了他呀？”
晚好握了握拳頭，沒想到有人還真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可電光火石間才隱約記起來，這個女人……好像曾經(jīng)在林朗身邊見到過？所以今天這一出，是林朗安排的？
“小姐，我們已經(jīng)報警了，要一起等警察過來？”唐啟森倚在門口，語氣輕佻，可眼底卻滿是冷淡和鄙夷。
那女人臉色微微一變，終于快步離開了房間。
晚好已經(jīng)來不及思考剛剛那番話被身后的男人聽去了多少，又會不會聯(lián)想些什么，只知道此刻的石曉靜狀態(tài)一定很不好。她急忙跑進(jìn)臥室，果然一眼就看到石曉靜紅著眼睛在給鐘嘉銘系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