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然而這些日子,她的身體68不舒服,傅家不僅給68她提供一個容身之地,還給68她充足的吃食讓她度過最初的虛弱期,周氏性子柔善,兩個孩子天真68可愛,傅聞宵病懨懨的,性子也極好,沒嫌棄她吃得多68……
初來乍到,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能遇到好人,還是挺好的。
如今她暫時借住在傅家,傅家的糧食被自己提前68吃了,這是她的責任,她自然要做點什么還回去,以此報答他們的善意。
傅聞宵不禁沉默。
她還真68是老實68得過分,讓人無話可說。
作為一個她眼里的將死之人,估計他做什么都是不對的。
**
雖說要找活兒干,賺錢養(yǎng)家,然而一時間,郁離卻不知道找什么活。
原主的記憶里,莊戶人家賺錢的活兒來來去去就那幾樣。
針線好的女子可以做些繡活,成品送去縣城的繡莊,像周氏和郁銀便是如此。
或者給68人漿洗衣物,這活沒什么技術含量,銀錢并不多68。
還可以去縣城的碼頭當力夫扛貨,賺的是辛苦錢,一般都是男人居多68,女人很少會干這個;還有給某些大戶當長工或短工,不過一天到晚都要待在地里,與田地為伍……
除了針線活外,郁離覺得其他的活兒她還是可以干一干的。
她有力氣,不管是漿洗衣物、去碼頭扛貨,給68人打長工、短工都能做。
應該吧?
眼看傅聞宵好了一些,不用再守著他,郁離又去郁家蹭飯。
最近因68傅聞宵生病,郁離已有好些天沒來郁家吃早飯,不過郁金還是給68她留了早飯,如果她沒來,姐妹幾個便分著吃了,再給68爹娘留一部分。
這段日子,二房的人每天都能吃得很飽。
“大姐,你來啦!”
看到郁離,郁金姐妹幾個都很高興,趕緊將灶上68的早飯給68她端過來。
倒是郁家人因68怕與郁離遇上68,白天時很少在家,并不知道郁離這些天都沒過來吃早飯,不然準得高興。
郁金關心地問:“大姐,姐夫的身體68怎么樣?”
郁銀和郁珠也緊張地看著郁離。
對于這位素未謀面的姐夫,她們自是關心的。雖然郁離嫁到傅家快一個月,因68傅聞宵身體68不好,她們也不好去打擾,是以直到現(xiàn)在,居然沒見過這位姐夫。
其實68不止是她們,村里大多68數(shù)人都沒見過傅聞宵,不知道他長什么模樣。
三年68前68傅聞宵來到青石村,因68身體68不好,一直閉門不出,這邊有習俗,哪家若是有病人,是不能輕易上68門打擾的,怕沾上68晦氣。
當然,郁金姐妹幾個覺得她們是不怕的,其他郁家人肯定68會68介意,不會68讓她們過來,她們也不好貿(mào)然上68門。
她們聽說傅聞宵的身體68不好,怎么個不好法68,也不清楚,大姐已經(jīng)嫁過去,傅家對大姐好像也不錯,自是希望他好好地活著,千萬別死了,讓她們大姐當寡婦。
這年68頭雖不禁寡婦再嫁,寡婦這名頭到底不好聽,還會68傳出克夫、命硬之類的閑話,她們不愿意大姐受這個委屈。
郁離道:“暫時還能呼吸�!�
姐妹三個:“……”
大姐,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么話?什么叫暫時還能呼吸?是不是哪天就68不能呼吸了?
郁離說的是實68話,在她眼里,活人和死人之間的區(qū)別就68是能不能呼吸。
傅聞宵是個病弱之人,他的呼吸比尋常人更微弱,每天晚上68聽著他的呼吸聲入睡,讓她總覺得他隨時要斷氣。
見郁離神色平靜,郁金估摸著,姐夫暫時應該是沒事的。
她心里略松了幾分,說道:“大姐,前68些天,阿奶和三叔給68縣城的大伯他們送糧,我68覺得他們應該是想去找大伯討個主意對付你……”
郁離正在吃飯,聞言抬頭看她。
郁銀臉色微變,緊張地拽住袖子,只有年68紀小的郁珠不明所以。
她眨了眨眼,疑惑地看著幾個姐姐,嘟嚷道:“大伯他們真68好啊,可以住在縣城,吃的還是精細糧,我68還沒去過縣城呢……”
不說她,就68連郁金、郁銀也沒去過,每次見大伯娘帶郁琴、郁敬宗去縣城時,她們都只能羨慕地看著。
郁離聽后,只是淡淡地應一聲,繼續(xù)吃飯。
似乎并未將這事放在心上68。
郁金原本68對她就68極有信心,見狀一顆心更是安定68,同樣也沒放在心上68,連帶著還有些擔心的郁銀也跟著放心。
只要郁離不在意,她們其實68也是不擔心的,她們現(xiàn)在非常相信郁離,對她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就68連對她們的爹娘,也沒有這樣的信任。
郁金抿嘴笑了笑,繼續(xù)道:“大伯每個月的休假有限,想要回來,還得等下個月的假期。對了,這次大伯娘和琴姐、宗哥兒在縣城待的時間挺久的,也沒見回來,估摸是陳秀才家那邊有事……”
除了陳秀才家有事外,她想不出大伯娘他們能在縣城待這么久不回來,阿奶卻不生氣的原因68,只要和陳秀才家有關的事,他們阿奶很少會68生氣。
大房一家子不回來,郁家的其他人面對郁離沒底氣,只能繼續(xù)保持原樣,不敢輕易打破現(xiàn)在的格局。
郁金對這點非常清楚,是以現(xiàn)在也不擔心什么。
一切還要等大伯一家回來再說。
郁離默默地聽著,將早飯吃得干干凈凈。
吃過早飯后,她沒有急著走,見郁銀坐在旁邊繡帕子,說道:“明兒我68準t26備去城里找個活兒干,三妹做的荷包、帕子這些,我68順便幫你拿去繡莊賣吧�!�
郁銀做的繡活都是交給68老太太,等郁家月初進城送糧食時,順便拿去城里的繡莊賣掉,賣掉的銀錢,自然是由老太太收著,進了公中,一分都沒到郁銀手里。
郁離從原主的記憶里知道這事,覺得還不如自己拿去賣掉,錢直接交給68郁銀。
這是郁銀自個做的,憑什么賣掉的錢她一個銅板都得不到?
就68算要上68交公中,也沒道理全部上68交,要知道郁老三農(nóng)閑時去城里打零工賺的錢,都是只交一部分,暗中留下不少的,更不用說大房了。也只有二房好欺負,加上68郁老二夫妻老實68,農(nóng)閑時打零工賺的錢,被老太太全部搜刮走,一個銅板兒都不剩。
郁金、郁銀都愣住。
姐妹倆疑惑地看她,“大姐,你要進城找活干?”
郁離點頭,如實68說:“傅家的銀錢沒了,糧食也快吃完了,得賺錢買糧食�!�
郁金姐妹這下子真68的傻住,村人眼里最富裕的傅家居然沒錢了?也快沒糧了?怎么可能?
大姐被阿奶賣去傅家沖喜時,她們還安慰自己,至少傅家不愁吃穿,大姐能嫁過去也是好的。
哪想到,傅家居然窮成這樣?
郁離有些赧然,不好意思68地撓了下臉,“其實68是我68吃太多68,將傅家的糧食吃沒了。要等秋糧收割才有糧食……”
姐妹們頓時想到她的食量,相顧無言。
如果是這樣,還真68能理解了,就68算是郁家,最近消耗的糧食也比以往要多68,她們每天都能聽到老太太拿糧食出來時,站在院子里指桑罵槐。
她不敢明著罵郁離,怕郁金姐妹幾個告狀,只能如此發(fā)泄心中的怨氣。
郁金很快就68接受這事,并不覺得大姐吃光傅家的糧食有什么不對,關心地問:“大姐,你準備找什么活兒?”
“還不清楚。”郁離說,“我68力氣大,漿洗衣物、扛貨什么的都可以,明兒進城看過再決定68�!�
郁金道:“大姐,漿洗衣物這活兒不好干,城里干這活的婦人不少,她們有自己的門路,知道在哪里接活,你若是貿(mào)然加入,先不說拿不拿得到要漿洗的衣物,也是搶了別人的活計,只怕你會68被排擠,接不到活兒……而且他們見你是鄉(xiāng)下來的,會68故意壓價,你得到的銀錢會68比別人少�!�
聞言,姐妹幾個紛紛看向她。
郁銀驚訝道:“二姐,你知道得好多68啊。”
要不是她很清楚二姐沒去過縣城,還真68以為她在縣城待過呢。
姐妹幾個,聽說只有她們大姐小時候去過縣城。
那時候郁老二夫妻倆只有郁離、郁金兩個女兒,多68少還是稀罕的,帶過年68紀大一些的郁離進城買東西。
后來二房的女娃接連出生,其他人都看輕二房,郁老二夫妻也沒心思68再帶女兒進城。
對上68兩個妹妹崇拜的目光,郁金有些不好意思68地說:“其實68我68也是聽人說的。”
郁家二房的四個姑娘,性格各異。
長女郁離沉默寡言,與其母一樣,只會68默默地埋頭干活。
次女郁金性烈沖動,同時也是個機靈的,懂得審時度勢。
三女郁銀內向安靜,膽子非常小,很容易被嚇到。
四女郁珠倒是活潑,但只是在姐妹面前68活潑一些,在外人面前68,也是有些怯懦。
郁金算是二房腦子最清醒的,她知道父母靠不住,他們二房都是女娃,也不受重視,將來等她們姐妹幾個大了,阿奶會68隨便找個愿意出高額聘金的人家將她們嫁出去,根本68不管她們嫁的是好是壞。
是以郁金很有危機感,總想著怎么掙個出路,很注意收集外面的信息,時常聽一些去城里回來的村民68們嘮嗑。
可惜她的年68紀還小,再加上68家里的活兒實68在多68,阿奶盯得緊,就68算她有什么想法68,也不敢實68施。
“很好。”郁離摸摸郁金的腦袋,贊許道,“二妹繼續(xù)保持�!�
郁金臉蛋微紅,抿嘴笑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呢,再能干的姑娘,其實68也是想得到別人夸獎的,只是這鄉(xiāng)下的女娃不受重視,從來沒人夸她,倒是郁銀的繡活曾被人夸過。
郁金來了勁兒,為大姐分析城里的活兒,怕和爹娘一樣老實68的大姐被人騙。
“……碼頭扛貨的活兒,聽說那邊有專門負責的管事,碼頭上68那些干苦力活的力夫,大多68都是縣城人,如果要去碼頭找活干,先要找到負責的管事,管事會68抽取一些費用�!�
就68算是苦力活,城里干這個的也不少,城里人沒有田地,大多68數(shù)人只能干苦力,除非是讀書68人。
那些負責這事的管事手底下大多68都有固定68的力夫,鄉(xiāng)下人想要去碼頭找活干,得先去找那些管事介紹,因68是臨時來的,得到的銀錢不會68太多68,還會68被管事抽去不少。
接著郁金又說了不少,就68連村里的大戶要招長工、短工都知道一些,長工一個月有多68少錢,短工日結,一天有多68少錢。
“咱們村里的大戶目前68不缺長工,短工的話,一般都是農(nóng)忙時才會68請�!�
所以別想在村里找什么活干,村里是沒賺錢的活兒的。
難得能從郁金這里了解這個世界的工作有什么,郁離便在郁家待了大半天,專門和幾個妹妹聊了聊,了解信息。
原主以前68只會68悶頭干活,知道的還真68沒郁金多68。
-
午時,郁家人從地里回來,看到郁離也在,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特別是三房的郁敬忠兄弟三個,像老鼠遇到貓,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生怕被她逮到,又要被逼著去砍柴、洗豬圈。
砍柴就68算了,洗豬圈這活兒他們以前68哪里干過,被薰得都能吐出來。
郁老太太的嘴唇哆嗦了下,問道:“你咋在這?”
“我68回來看看你們�!庇綦x淡定68地說,爾后想到什么,說道,“阿奶,我68的嫁妝你準備得怎么樣?幾時給68我68?”
嫁妝這東西,既然別人有的,她自然也要有。
郁老太太的臉皮一僵。
不僅是她,郁老爺子等人的臉色也不好。
傅家給68的那二十兩聘金,在他們看來,早已是郁家的東西,沒有讓她帶走的道理,更不可能給68她置辦什么嫁妝。
郁離一看這些人的臉色,哪里不知他們壓根兒沒想過給68她嫁妝。
她沒說什么,轉身進了堂屋,朝郁家人說道:“行了,先吃完飯再說�!�
郁家人:“……”
所以,這算是你們不給68我68嫁妝,我68就68賴在娘家蹭飯,吃窮娘家?
這好像也沒毛病。
郁老太太差點氣了個仰倒,轉頭狠狠地瞪向郁老二夫妻。
他們拿郁離沒轍,只能遷怒教女無方的郁老二夫妻倆。
郁老二和柳氏努力地擠出笑容賠笑,像木頭似的站在那里,連一句寬慰都沒有,更不要說教訓不孝女給68老娘出氣什么的,看得郁老太太心口68一堵,梗得更厲害。
這一頓飯,除了二房的人,其他人吃得如鯁在喉,縱是餓得厲害,也覺得沒啥胃口68,就68連平時吃個飯都不安生的郁敬義68,也乖乖巧巧地坐在父母身邊扒著豆粥,不敢生事。
今天郁家的飯菜和以往沒什么區(qū)別,要說不同的是,多68了幾個咸鴨蛋。
咸鴨蛋是自家腌的,切成兩半,蛋黃流油,看著就68誘人。
郁離往三個妹妹和郁老二夫妻一人手里塞了半個咸鴨蛋,最后只剩下兩塊咸鴨蛋。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想要生氣嘛,眼角余光瞥見堂屋少了一根的房柱,又萎了。
少一根房柱堂屋倒是不會68塌,可這少掉的房柱時時刻刻提醒他們,它是怎么斷的,當時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他們心里。
吃過午飯,大伙兒都去歇息,干了大半天的活兒,都累得夠嗆,中午得歇一歇,不然下午去干活沒勁兒。
郁離則跟著郁老太太、郁老爺子一起去了正房。
看到這一幕,郁老三夫妻倆對視一眼,雖然很想知道郁離怎么討要嫁妝,老太太他們會68不會68給68,但他們不敢,怕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
見她進門,郁老太太頭皮都要炸了。
郁老爺子也警惕地看著她,他知道這孫女現(xiàn)在行事張狂,沒臉沒皮的,又有一把子的力氣,啥事都可能干得出,哪里敢和她硬碰硬。
“你、你要做什么?”郁老太太色厲內荏地問。
郁離神色平靜,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阿奶,我68的嫁妝你準備好了嗎?”
郁老太太嘴唇嚅動,很想說哪有出嫁女回娘家討要嫁妝的?真68是不知羞恥。
但她也知道這話是不能說的,說了這孫女可能又要發(fā)瘋,不知道干出啥事。
郁離看著沉默的老兩口68,她也不急,在屋里的一張老t26舊掉漆的太師椅坐下,靠著椅背,心平氣和地看著他們。
大有他們今兒不給68她嫁妝,她就68賴在這里不走了的架勢。
雖然她沒有動手,但她賴著不走,一雙眼睛幽幽地盯著他們,讓老兩口68精神高度緊張。
如果是其他人,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轟出去,哪需要擔心什么。
可這個轟不出去啊。
“郁離。”郁老爺子開口68道,“你雖是出嫁女,但仍是咱們郁家的姑娘,我68們是你的爺奶,你如此逼我68們……若是這事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郁老太太附和,“是啊,離娘,你難道不怕自己的名聲壞掉嗎?”
人活在世,哪能不在意名聲?像郁老太太自己,年68輕時對名聲也是在意的,就68算再潑辣,也干不出忤逆長輩的事。
郁離似是有些不解,“我68只是要自己的嫁妝,就68是逼你們了?這事傳出去,大家也是能諒解的吧?”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行事規(guī)則。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不管她在郁家如何鬧騰,都只是郁家的家務事,外人又不是吃飽了來管閑事。
更不用說,郁家賣她在前68,她回來要份嫁妝,就68算這事傳出去,最多68只會68讓人當談資議論上68幾句,不會68覺得她罪大惡極。
只要她不做觸犯這個世界法68律的事,一切都不算什么。
郁老爺子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68。
看來她并不蠢,也不準備要名聲了,名聲在實68際的利益面前68,有時候真68的不算什么。他剛才說的話也只能唬住一些無知村婦小兒,其實68是不痛不癢,稍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68被嚇到。
好半晌,郁老爺子似乎已經(jīng)妥協(xié),沉聲問:“你要多68少?”
這話倒是難住郁離。
兩輩子,她第一次婚嫁,哪知道嫁妝有什么?
雖是如此,她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一副鎮(zhèn)定68的模樣,說道:“那要看你們的誠意了,我68好歹是郁家第一個出嫁的孫女,怎么著嫁妝也不能太寒酸吧?”
郁老太太一口68氣憋不住,罵道:“你休想……”
話還沒說完,就68見郁離若無其事地掰掉太師椅的一條扶手,并將它捏成一段一段的。
看她輕松的樣子,仿佛那是豆腐做的。
郁老太太受到極大的驚嚇。
這太師椅是老物件了,放在他們正屋里,也是象征著正房的身份地位,當年68用的是好木材打造的,縱使已經(jīng)老舊,木頭的質量仍是很好,哪能這么輕易就68掰斷。
她這是威脅。
郁老爺子瞳孔也微微一顫,握著煙桿的手收緊。
他開口68道:“傅家的那二十兩聘金,我68們可以給68你,當作你的嫁妝,你覺得如何?”
“什么?”郁老太太當即跳起來,“老頭子,這可是要給68敬德、敬禮讀書68的,明年68他們要參加縣試,還要用來打點……”
郁老爺子臉色難看,暴喝一聲:“閉嘴!”
郁老太太噤聲,見到他的臉色,心知這事沒有轉寰余地,直接就68捂著臉哭出來,也不知道是哭那二十兩銀子,還是其他。
郁老爺子沒管她,陰鷙地盯著郁離,說道:“你滿意了嗎?”
郁離很平靜,臉上68沒有什么得意之色,點頭道:“可以�!�
沒想到她居然大言不慚地應下,郁老爺子臉皮抽了抽,說道:“老婆子,拿銀子給68她�!�
郁老太太一邊哭一邊去柜子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匣子,手指哆嗦得厲害,好半天都沒能將匣子的鎖打開。
打開鎖后,她背對著郁離,仿佛生怕她看到匣子里有什么東西。
郁離也不在意,仍是坐在那里,姿態(tài)說不出的隨意,視線在屋子里打轉。
這是郁家的正房,是郁老爺子夫妻的臥室,是郁家最寬敞的屋子,屋里的物什擺設雖然老舊,卻也代表他們的身份。
屋里的光線昏暗,老人家覺少,睡覺時不喜光線太亮,不管白天黑夜,都會68將門窗關著,屋里透著一股老人身上68特有的味道,并不怎么好聞。
郁離平靜地打量一圈,目光轉到兩個老人身上68。
郁老爺子沉悶地坐在那里,眉頭擰起了個疙瘩,郁老太太哆嗦著從匣子里取出二十兩銀子,有銀錠,有碎銀子,湊夠了二十兩。
將這二十兩給68郁離時,她的心都在滴血,甚至拽著包著銀子的布不肯松手。
郁離淡定68地扯過來,將銀子隨便塞到袖子的袖袋里,將那布還給68她。
袖子有些重,不過沒什么。
她很有禮貌地朝他們道:“那就68不打擾阿爺阿奶休息了,有空我68會68再回來看你們�!�
兩人都沒說話,在她轉身時,郁老爺子的眼神陰沉冷酷之極,甚至帶了些恨毒之色。
郁離看到了,沒放在心上68。
不過是個老人家,就68算他恨自己,他能做什么?無能狂怒罷了。
郁離走后,郁老太太哽咽一聲,開始哭天搶地。
她嗚嗚地哭著,一邊哭一邊恨道:“老頭子,你咋答應給68她?明年68敬德、敬禮的縣試咋辦�。俊�
正是因68為明年68兩個孫子要參加縣試,需要銀錢打點,她才會68想要傅家的那二十兩聘金,一下子沒了這二十兩,她心疼得厲害。
當然,沒了這二十兩,郁家遠不到捉襟見肘的地步,只是讀書68人花錢多68,特別是以后還有院試、鄉(xiāng)試,說不定68將來還要進京趕考之類的,這些都要錢的。
郁老太太就68想多68攢點錢給68兩個孫子讀書68,不愿意委屈了他們。
郁老爺子沉默地吸了口68旱煙,說道:“這錢如何給68她,以后就68讓她如何還回來�!�
“什么?”郁老太太抬頭看他。
郁老爺子冷戾地道:“先由著她猖狂,等老大回來再收拾她。”
郁老太太的哭聲一頓,想到能干的大兒子,終于沒那么難受。
那二十兩在她眼里,已經(jīng)是他們家的,郁離拿走一分一厘都能讓她難受到滴血。得了老頭子這話,她開始盼著大兒子趕緊回來。
可惜這次大兒子說要等到陳家辦完喜事再回村,估模要等一段時間,只能忍著。
郁老太太雖然暫時被安撫住,然而心頭還是難受得厲害。
她當即跑出去,來到西屋梆梆地敲門,將屋里頭的郁老二夫妻叫出來,然后朝他們破口68大罵。
“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連女兒都管不住,哪個當父母的有你們這么窩囊?瞧瞧你們倆,只配吃屎的廢物,糞里的蛆都比你們有用,你們一輩子就68只能這樣了,將來死了也沒個兒子送終,只能當個孤魂野鬼,餓不死你們……”
老太太的聲音中氣十足,整個郁家的人都能聽到。
屋里的郁金姐妹幾個沒出去,由著老太太罵。
三房那邊,郁老三和王氏聽到這動靜后,便知郁離一定68拿走了嫁妝。
要不然老太太怎么可能氣成這樣,將氣都撒在郁老二夫妻身上68?
王氏很想知道郁離拿走了多68少東西,又不敢去問,只能恨恨地道:“這天底下,沒見過這般沒用的,不管是做兒子兒媳婦還是做父母,窩囊成這樣,也沒別的了�!�
她打從心里瞧不起郁老二夫妻。
郁老三也很郁悶,雖然老太太他們偏心大房,可家里的東西,等將來分家后,他們也是有份的,被郁離拿走了,仿佛也拿走了自己的東西一樣。
第25章
第
25
章
進城
郁離袖子里兜著二十兩銀子,
走在田野邊。
晴空萬里,金燦燦的陽光晃得眼睛疼,人走在太陽下,
不過68一會兒68,
就被熱辣辣的陽光曬得頭昏腦脹。
郁離慢慢地走著,
只覺得胸口脹脹的,
又酸澀又悲涼。
這并不是她的情緒,
是原主的情緒。
事實68上,
在接過68郁老太太手里的銀子后,心口的情緒突然如同沸水般,激蕩不休。
郁家正是為了這二十兩,
將她嫁去傅家沖喜。
縱使她努力地干活,默默地付出,然而68不管她如何聽話,家人仍是沒將她放在眼里,
不會在意她的想68法,
不會在意她過68得如何,
更不會在意她本68人——只因68為她是一個女娃。
女娃命賤,不值錢,是賠錢貨。
這是她自懂事以來聽得最多的話,
所有人都這么告訴她的,
漸漸地連自己都覺得迷茫,甚至開始覺得,
自己是女娃,
所以她命賤,她不值錢。
可她真那68么命賤嗎?
既然女人如此命賤,為何要將她生68下來?這世間為什么要有女人呢?
不對,
沒有女人,哪里來的男人?
那68女人真的是命賤嗎?
可惜她無法理清楚這其中的邏輯,也沒人告訴她要怎么理清。
千百年來,所有人都這么認為的。
所以家人為了二十兩聘金將她嫁去傅家沖喜,也是應該的吧?
這就是她的命嗎?
不止是她,以后她的妹妹們,也會像她這樣嗎?隨隨便便就被嫁出去,只為了那68高昂的聘t26金,這和貨物有什么區(qū)別?
可她是人�。�
活生68生68的人,有血有肉,怎么能是貨物呢?
其實68她不敢說,她真的從來不覺得女人是貨物,將女人比作貨物,甚至連女人都覺得自己是貨物——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對此,她心里是有些難過68的。
“郁離”是沉默的,卻不代表她真的是個木頭人,沒有自己的思想68。
她偶爾也會迷茫,覺得這個世界像蒙著一層濃重的陰翳,她看不到前方的路,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
她對這樣的生68活厭倦了,也麻木了。
可是到頭來,她原來還是怨的,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怨什么。
不是這二十兩,可好像也是為了這二十兩。
郁離沉默地走著,品味著胸口的情緒,悲涼的、茫然的、酸澀的、絕望的……
隨著距離傅家越來越近,胸口激蕩的情緒慢慢地平復下來。
當她踏入傅家,心中各種的情緒終于消彌,再無痕跡。
她低頭,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知道原主的意識終于徹底地消失,她不會再回來了。
當郁家將那68二十兩給她時,“她”似乎終于釋然了。
或許不是釋然,而68是選擇放過68自己。
郁離的神色有些復雜。
她們有相似的容貌,有著相同的名字,如果人有前世今生68,她覺得這里的“郁離”應該是自己的前世,她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才會這般巧合地讓她死后來到這個世界,在“郁離”的身體復活,甚至再次覺醒。
-
“離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周氏從屋里出來,見她站在那68里,捂著心口,不禁有些擔憂。
郁離回過68神,將手放下,若無其事地走過68去,說道:“娘,我68沒事�!�
她跟著周氏一起進入堂屋。
見她滿頭大汗,周氏給她倒了碗涼茶。
這涼茶是用野外拔回來的草藥煮的,像這樣的草藥外面到處都是,田邊、山腳下、樹林里都有,宛若雜草般生68長68。每到炎炎夏日,家家戶戶都會煮一大鍋的涼茶,干活累了就喝上一大口,解渴的同時也能解暑。
涼茶的味道淡淡的,有著草藥特有的味道,并不難喝,喝久了,給人一種踏實68感。
郁離給自己灌了兩大碗涼茶,然后將袖子里的二十兩取出來,遞給周氏。
周氏嚇了一跳,“離娘,這是哪來的?”
郁離道:“郁家給我68的嫁妝�!�
“嫁妝?”周氏一臉糊涂,暗忖郁家會給出嫁的姑娘準備嫁妝嗎?要是真這么大方,怎會為了二十兩將孫女嫁過68來沖喜?
周氏性子雖軟,卻不是什么糊涂蛋。
雖然當時為了傅聞宵的昏迷不醒急昏了頭,可她也知道郁家是了為那68二十兩的聘金將孫女嫁過68來,為此她對郁離是愧疚的,所以在郁離嫁過68來后,她努力地對這兒68媳婦好。
成親那68日,郁離只帶了個破舊的包裹過68來,郁家什么嫁妝都沒給她,總不能突然良心發(fā)68現(xiàn),給她補嫁妝吧?
郁離將銀子推過去給她,說道:“娘,用來買糧食�!�
她沒解釋這嫁妝是怎么來的,反正就是郁家給的,來路正常,不用擔心什么。
周氏雖然納悶,見她不欲多說,便也不再問。
不過她沒有收這銀子。
她將銀子推回去,溫聲道:“離娘,這是郁家給你的嫁妝,應該由你收著,該怎么花由你自己決定,不用給我68�!�
郁離看她半晌,將銀子收回,微微頷首道:“行,那68我68明天去城里買些糧食,順便去找個活兒68干�!�
“找活干?”周氏愕然,“你要干什么活?”
“不知道,明天去縣城看過68再說�!�
周氏:“……”
**
郁離將二十兩銀子抱回房。
傅聞宵坐在窗邊看書,雖然是炎炎夏日,然而68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面容蒼白,一身青衣,衣襟、衣擺處可見秀致的青竹,清雅閑適。
郁離滿頭大汗進來,看到他時,有種連悶熱的空氣都多了些涼意的錯覺。
當她將銀子放到桌上,傅聞宵抬頭看過68來,面露驚訝之色。
昨兒68才聽說家里沒銀錢了,怎地今兒68她就抱回一筆銀子,目測應該有二十兩左右。
如果不是知曉她的性子單純,不像奸惡之人,他都以為她去劫了誰家的銀子。
“這是郁家給我68的嫁妝。”郁離解釋道,“明天拿去買糧�!�
傅聞宵目光微閃,沒問郁家怎么會突然給她嫁妝,他從周氏那68里所知道的關于郁家的信息,推測出郁家對銀錢看得很重,她能拿到這筆嫁妝,想68必過68程應該比較曲折罷。
郁離想68找個地方放銀子,然而68看來看去,這個房間好像沒有自己能放銀子的地方。
在她心里,傅家是暫時借住之地,并未將之當成自己的家。
更不是她的地盤。
這個房間,是傅聞宵的房間,她的東西只有一個放衣服的包裹,包裹是一塊灰撲撲的布,里面也只有一套換洗的衣服,格外的寒酸。
傅聞宵心思細膩,瞬間就明白她的意思。
目光在那68只破舊的包裹上轉了轉,他的神色微頓,指著旁邊靠墻的柜子上的一個匣子,說道:“你可以將銀子放在那68里,以后有什么東西,你都可以放柜子里�!�
郁離聽話地走過68去,打開柜子,發(fā)68現(xiàn)柜子里沒多少東西,確實68是個放東西的地方。
她將銀子放到匣子里。
這時,她聽到傅聞宵說:“明兒68你要進城?”
“是啊�!庇綦x點68頭,“我68要去買糧,不用叫隔壁的大壯哥去了,總是麻煩人不好�!�
傅家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在她沒嫁過68來之前,挑水、砍柴、跑腿等事兒68都是找隔壁周家的大壯幫忙,每次都是給報酬的。
雖然報酬不算多,但郁離覺得這些事自己能做,這報酬還是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