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趙聲閣歪了歪頭,好似很喜歡欣賞他這副無措又誠懇的模樣。
白天那樣冷靜鎮(zhèn)定、殺伐決斷的一個人,腰邊還懸著一支玫瑰伯萊塔,此刻卻像某種很忠心的小動物一樣任憑他發(fā)落。
陳挽在緊張,池面的水波好像直直漾進了他的眼睛,叫他生出一種楚楚的柔意和無措。
他的笑容顯得非常沉靜自然,眼里卻寫著拜托拜托放過我吧。
陳挽一直是滴水不漏,可就是這點偶爾的緊張和脆弱像一顆子彈正中趙聲閣的心口。
心以不規(guī)則的速率跳動起來,心跳越強烈趙聲閣越冷靜,沉聲問:“看了為什么沒有記?”
陳換扯著嘴角,訕笑:“就是看得太認真,所以沒有記下來�!�
他覺得對方有點不高興,下意識哄道:“你還想繼續(xù)游嗎?再游兩圈吧,這次我一定會認真記下來。”
趙聲閣看了他一會兒,問:“你想看?”
陳挽點點頭。
趙聲閣就說:“不想游了,下次吧。”
“……”陳挽有點遺憾。
趙聲閣:“有水嗎”
陳挽左右看看,沒有看到水,碩大的太陽傘下倒是有水果。
“椰子可以嗎?”
趙聲閣說可以。
陳挽站起來去拿了個椰子,放好了吸管,拿到泳池邊,蹲下來雙手遞給他。
趙聲閣沒有伸手接,微微撐起身體直接就著陳挽的手咬住了吸管。
陳挽窒了一下,耳根浮起一層很淡的紅,身體卻不自覺往前傾,讓椰子離趙聲閣更近,他喝得更方便一些。
但這意味著,陳挽也不得不離趙聲閣更近,對方俊美的臉放大,飽滿漉的唇、頸脖上的青筋……真的很頂。
陳挽捧椰子的手不太穩(wěn),他用盡毅力才克制自己沒有伸手去碰一碰。
夜太靜謐,趙聲閣喉嚨滾動、吞咽的聲音刮在陳挽的耳膜上,他的指尖泛白。
水珠是帶著涼意的,但趙聲閣身體散發(fā)著無窮的巨大的熱量,即便沒有觸碰,也讓陳挽覺得皮膚灼燙。
想要觸碰趙聲閣的欲望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強烈,達到了頂峰。
近在咫尺,下巴、喉結(jié)和手臂,那些在陳挽少年青春期和成年以后無數(shù)次出現(xiàn)過在夢中的部分,比他想象中還充滿性張力。
陳挽的鼻息變熱,心臟變成了一顆飽滿、軟爛的果實,被夜里啾啾的蟲鳥啃咬著,直至露出果核里酸澀的部分。
趙聲閣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陳挽有些發(fā)抖的手腕,讓他穩(wěn)住,兩人手指和手腕貼住的那一片皮膚漉漉的,他懶懶抬起眼,目光自下而上,淡聲問:“怎么了?”
陳挽忍了太多年,不失態(tài)已經(jīng)變成一種刻在血骨里的本能,輕聲笑著調(diào)侃:“趙先生飯來張口�!�
話是這么說,趙聲閣卻看到他為了讓自己喝得更方便些,甚至單膝點地,眸心沉得更深。
他穿著簡潔的白襯黑褲做著這樣類似求婚的動作,眼神專注溫柔,甚至有些虔誠,仿佛有無限耐心等著、縱著趙聲閣。
好像只要趙聲閣不說自己喝好了,他就一直捧著不離開。
趙聲閣逐漸發(fā)現(xiàn)了,陳挽對他,似乎是沒有底線的。
趙聲閣的嘴唇被水光潤,很紅,一張一合:“陳挽,返程的時候就直接去斐靈島吧。”
陳挽一怔,斐靈島是當初趙聲閣婉拒他跟來汀島的借口,沒想到對方真的作數(shù),他問:“你真的要搞團建啊?”
“……”趙聲閣閉了閉眼,睜開,說,“這幾天的數(shù)據(jù)方諫有的班要加了,徐之盈是工作狂,你去問她愿不愿意跟你去度假�!�
陳挽眼睛微睜大,那是他們單獨去的意思?
“為什么?”是趙聲閣自己想去找不到人陪么。
“不想和我去?”對上陳挽略微疑惑的眼神,趙聲閣大可以說“這幾天辛苦了,放松一下”類似的話,要找一個說得過去的名頭太簡單了,但他不說,他就是陳挽多想,就是要陳挽困擾。
不能他一個人心生波瀾不得安寧,直到現(xiàn)在他仍舊不能在陳挽身上搜尋到任何確定的信號,如果說,之前趙聲閣還有最后一點耐心同他斡旋、試探、交手。
但過了今夜,不行了。
斐靈島是海市有錢人們的度假勝地,但鮮少人知道,只這塊島,是趙聲閣私人的。
陳挽不愿意說沒關(guān)系,那就他來說,如果陳挽不答應(yīng),那他們就在島上待到陳挽答應(yīng)為止。
趙聲閣垂下眼睫遮蓋住眸底的幽暗。
“沒有!”陳挽眉眼彎下來,說,“我想去的�!�
剛好目前他手上只跟著明隆這個大項目,沒有什么其他的工作。
趙聲閣看著他這張顯得略微開心的、一無所知的臉,紳士溫和地笑了笑。
他抓住陳挽的手腕,輕輕推了一下,說:“不游了。”上臂一撐,“嘩”地從水里躍上來,動作利落漂亮,真像是個什么從海水深處游上來的海妖。
他的氣息近,視線交錯的瞬間,陳挽甘愿將自己的心臟和靈魂悉數(shù)奉上,臣服在他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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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想向人類討要一些海星這樣子!
第54章
53、別�;ㄕ�,陳挽
陳挽極其克制地將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不往下移,可是趙聲閣的身體無論哪個部位存在感都極大,陳挽面上好沉穩(wěn),實則早已頭腦發(fā)昏。
趙聲閣赤腳沿著岸邊走,陳挽邁大步先走過去把鞋拿過來,彎腰,放到他的腳邊。
趙聲閣居高臨下看他俯首稱臣,一把將他拉起來,自己穿上鞋,但手一直沒有從陳挽的手臂上放下,于是陳挽手臂也了,被他握住的部分很熱。
陳挽怕他著涼,小徑也偶爾有傭人經(jīng)過,他拿了一塊白色的浴巾張開,說:“披一下嗎?”
趙聲閣皺皺鼻尖,似乎是有點嫌麻煩,可是陳挽一直展開雙臂舉著浴巾,他就微微傾了身,陳挽反應(yīng)過來,舉起來給他披上。
他的手臂從前面繞過趙聲閣的背后,有種擁抱的錯覺。
趙聲閣低垂著頭,像一只沉默溫順的大型貓科動物任他擺弄。
的發(fā)尖掃過陳挽的腮和耳垂,水珠落到他的肩膀,一滴,一滴。
陳挽屏住呼吸,壓制因為受不了這種刺激而狂跳的心臟,游刃有余的笑容也淡了些許。
并非他帶了濾鏡,是趙聲閣的確秀色可餐,再年輕一點的時候,還沒有現(xiàn)在的神秘和威嚴,有人說他是談判桌上的男模。
披好毛巾,陳挽去幫他拿了隨身的物件,一起走回別墅。
別墅區(qū)的傭人更多些,趙聲閣目不斜視,旁若無人。
陳挽送他到門口,趙聲閣問:“進來嗎?”
陳挽很心動,但是搖搖頭:“很晚了,明天早上還要和方博出海。”
科考船和無人艇將在今夜凌晨抵島,明天要進行最全面的數(shù)據(jù)采集,工程量頗大,一清早就出發(fā)。
趙聲閣就說:“,陳挽�!�
“,趙聲閣�!�
陳挽目送他進門才回了自己的房間,把自己關(guān)在洗浴室里,自厭自棄冷眼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水聲響起,有人似沉迷又無比痛苦地喃一個名字:“趙聲閣…”
在汀島的最后一天,探索號出航,天氣比昨天好,風浪不算大。
科考船的體量雖不特別大,但在海上作業(yè)很顯眼,黎生輝多撥了一些人任趙聲閣差遣,雖然趙聲閣的手下個個精銳,但到底對這一片不熟悉。
今航程是昨天的兩三倍,會途徑各個港口、碼頭和部落,為保證他們能順利出行,黎生輝還建議讓自己最信任的副手之一林連一起陪同,各部落漁船和居民見林如見黎,不會阻礙和為難。
不知趙聲閣許了黎生輝什么好處,自在茶室密談達成共識后,對方頗有些向天子稱臣的意思在。
趙聲閣也領(lǐng)情,遠交近攻,汀島不成氣候沒有威脅,他愿意以懷柔實現(xiàn)雙。
陳挽沒有異議,黎生輝的幾個副手都快要被他查清祖籍十八代了。
探索號是明隆近年來除鯨艦十七號外最大的手筆,由明隆和內(nèi)地合作研發(fā)、內(nèi)地制造,算是兩地科研交流合作的首創(chuàng)之舉,在亞太乃至世界范圍都引起了巨大轟動。
洋面風平浪盡,方諫采集完最后一項數(shù)據(jù),探索號往回行駛,陳挽想到明他和趙聲閣即將單獨前往十九號海灘,也就是斐靈島,心里升起有些難耐的激動和雀躍。
兩個小時后,科考船發(fā)出靠岸的信號,引擎聲比往稍大一些。
趙聲閣正在聽方諫說海巖表層的填移預(yù)想,陳挽對比實時監(jiān)測到的潮汐能差,偶然抬頭一瞥,瞇了瞇眼。
船號雖然發(fā)出了停靠信號,但船頭根本沒有轉(zhuǎn)彎,再往前就要進入暗涌帶
某種預(yù)感直直從心底升起,陳挽沒有驚動任何人,手放在腰上那把伯萊塔,走到窗邊觀察。
一整天都把守在甲板上的林連似乎也意識到不對,對陳挽異常輕微地點了頭。
黎家明!
這些天趙聲閣許諾給黎生輝的利益幾乎要將黎家明得退無可退,他們也一直在嚴陣以待防著黎家明。
但防不勝防,居然在最后一天出了紕漏,可陳挽暗自復(fù)盤,實在想不出來是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
今天他們的船只靠岸過一次,而船上每個地方都有人把手。
黎家明的人很聰明,目前船只處在一個信號薄弱的險灣帶,所以很難感受到航行軌跡是否在靠近海岸。
可陳挽是從小在小欖山殺出來的人,對危險保持天然敏感與警惕。
他走到趙聲閣身旁,只肖一個眼神,對方就迅速領(lǐng)會他的意思。
趙聲閣一句話也不多說,直接讓人帶走方諫去地下艙,隨行保鏢是配足的,里面有趙聲閣的人,也有黎生輝的人,但不知道……現(xiàn)在混進了多少其他的人。
他們在明敵方在暗,船只還在大洋中心飄著,天氣變化,船舵掌控在敵方手上。
趙聲閣不動聲色地聯(lián)絡(luò)副手,同時把定位發(fā)送給黎生輝,直接拉起陳挽走進需要他本人人臉驗證才能進入的區(qū)域。
陳挽反手拽住他,聲音還是低而沉穩(wěn)的:“趙聲閣,你去密艙�!�
驗證區(qū)域只是暫時安全,但如果林連無法在第一時間揪出和解決黎家明的人,那么船上的系統(tǒng)都有會被破壞的可能。
探索號雖然只是一艘中小型科考船,好在綜合性能極強,能完成虛擬錨系、深�;尽⒋怪倍ㄓ蜓埠�、多波掃海測繪等海底作業(yè),并配置了密倉。
密艙就像一個緊急避難諾亞方舟,抗低溫高壓,別說子彈,即便待會有炸彈在這艘船上爆炸都無法損壞密艙。
緊急狀態(tài)下,密艙會自動脫離母艦在海平面下五十米以內(nèi)的層流保持運行,能在颶風驟浪中持續(xù)運轉(zhuǎn)72小時,并且有定位系統(tǒng),足夠里面的人等到援救。
但這種小型密艙是新型密壓材料全封閉型制,固若金湯的同時也意味著密閉性極強、儲氧率低,且這一層已經(jīng)屬于海面以下,兩個人進去根本無法耗到黎生輝的救援機到來。
一艘船艦一般只能配備一兩個密倉,否則會阻礙整艘船的正常功能運行。
趙聲閣看了他兩秒,說:“你送我過去�!�
看到趙聲閣沒跟他爭,陳挽松了口氣,從舷梯護送他到海平面下層。
密倉門一開,身后的人忽然一把將陳挽推進去,陳挽極其迅速用槍抵住門框。
他留了一手。
可惜,陳挽了解趙聲閣,趙聲閣也非常了解陳挽。
趙聲閣一點不意外他會留后手,頭頂上的甲板開始響起不正常的震動,他直接掏出一把柯爾特蟒蛇左輪。
趙聲閣手大,槍也威風霸氣,輕而易舉就把陳挽那只小巧精悍的伯萊塔拂下,冷靜道:“陳挽,我不想用槍對著你,你說過聽話的,這種時候別讓我生氣�!�
探索號兩個密倉,一個給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方諫,另一個,趙聲閣擅自決定給陳挽。
很不巧,陳挽也擅自決定給趙聲閣。
頭頂?shù)呐摪屙懫鹇晕⒓贝俚哪_步聲,趙聲閣一只手像鐵鏈一般死死禁錮陳挽兩只手腕,抬了抬下巴,溫聲命令:“進去�!�
他用另一只手扯了船舷的麻繩捆住陳挽手腕,毫不留情地綁起來,不容許他半點反抗。
“聽到什么都別出來�!壁w聲閣語氣不算兇,但氣勢很強。
“趙聲閣,”陳挽叫住他,舉起被拴在柱邊的雙手,說,“你綁得太緊了,我夠不到調(diào)溫的按鈕。”
如果事情真的惡化到密艙離艦?zāi)且徊�,那么在洋面上漂泊的時間就說不準了,如果飄到冰山附近,那就需要調(diào)高艙內(nèi)溫度,至少要給艙內(nèi)的人留下一些基本活動的自由。
“別�;ㄕ�,陳挽�!壁w聲閣淡淡警告,但還是返回去給他調(diào)節(jié)了一下麻繩,預(yù)留的長度足夠他在這間窄小空間里移動。
趙聲閣非常謹慎,手勁巨大,幾乎不給陳挽留任何反抗的余力。
陳挽雖然從小打過不少架,但體格和體魄和趙聲閣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趙聲閣為防他反擊,貼得很近,陳挽幾乎能聽見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
陳挽看起來沒有要反抗的樣子,只是垂著眼簾輕聲說:“趙聲閣,我覺得手腕還是有點疼�!�
趙聲閣皺了下眉,陳挽并沒有撒嬌的語氣,但他還是覺得陳挽在撒嬌。
趙聲閣沉聲說:“安靜�!�
他不想再讓陳挽說話,因為會輕易擾亂他的思緒。
看見陳挽白皙的手腕真的被勒出很明顯的紅痕,趙聲閣面色沒有絲毫動容,但還是略微給他松了幾分。
陳挽并沒有安靜,像是認命自己技不如人一樣讓他綁自己的手,平復(fù)了一下思緒,問:“待會兒你打算從哪里出去?”
趙聲閣沒理他,低頭認真五花大綁。
陳挽就又湊近過來說:“從右邊的船舷吧,那邊的逃生梯比較隱秘�!�
趙聲閣后仰一點,低著頭動作,不看他,“嗯”一聲算是采納他的意見。
陳挽在他打最后一個死結(jié)的時候囑咐了一些話,不過趙聲閣不想再跟他說話了,就沒有應(yīng)。
“你聽清楚我說什么了嗎?”陳挽突然覆上趙聲閣的手背,拉著,晃了一下。
陳挽的手很軟,很熱,趙聲閣掌心被對方指肚的軟肉輕輕掃了一下。
他不確定,若有似無,趙聲閣像受到騷擾一樣皺了皺眉,他剛要跟陳挽說安分一點,下一秒,指節(jié)上的麻繩就忽然從他覺得很癢的手里溜走了。
繩子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巧妙地繞了圈,套上了他自己的手腕,趙聲閣的眉狠狠蹙起。
在說話的時候,陳挽已經(jīng)偷偷解開和牽走了麻繩。
論身手和體格壓迫,陳挽比不過自小受過系統(tǒng)訓(xùn)練的趙聲閣,但論玩不入眼的陰招和伎倆,趙聲閣比不過從小棲身于魚龍混雜大染缸里的陳挽。
陳挽會的東西,可比趙聲閣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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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船有參考一點“沈括”號和“張騫”號,但也有一些私設(shè)這樣子
第55章
54、你毫無信用可言
就算趙聲閣真的綁住了他,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解脫,小欖山那種煉獄里的惡魔都無法制服住陳挽,何況那樣一個紳士和君子的趙聲閣。
和君子交手,的總是小人。
現(xiàn)在,換他來綁趙聲閣。
陳挽吸取趙聲閣的前車之鑒,把他手腕捆得極緊,樣式之繁復(fù)令趙聲閣眼花繚亂。
但趙聲閣身形高大,體格并非陳挽可比,在絕對的力量差距之下,所有的技巧都是花拳繡腿。
趙聲閣即便被綁著,也能舉起一雙手直接掐上陳挽的頸脖。
陳挽頸項修長,趙聲閣的大手輕而易舉地環(huán)住,拇指指腹在他的喉結(jié)重重一按,沉著聲說:“陳挽,馬上解開。”
陳挽呼吸漸重,喉嚨在對方帶著威脅的摩挲中不斷滾動,趙聲閣應(yīng)該是真的生氣了,手上用了力氣,陳挽有很微弱的窒息感,但搖搖頭,就這么任對方掌控自己最脆弱敏感的命門,手上卻將人捆得越來越緊。
不知艙外發(fā)生什么,船身忽然顛簸起來,兩人齊齊往一邊跌去。
趙聲閣趁勢伸出一條腿壓制陳挽,高大身影壓下來,如玉石傾落。
陳挽眼疾手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翻身坐上趙聲閣腰腹,兩條長腿壓在他兩旁,絕處逢生,反攻為守,居高臨下,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按住他,兩個人的氣息緊密纏在一處,劍拔弩張。
“下去!”趙聲閣眉目陰沉,不怒自威。
陳挽充耳不聞,自說自話:“待會兒你聽到什么都別出來,我會把密倉鎖上。”
“他們的目標不是我,不會把我怎么樣。”
“我一出去就會馬上找地方藏起來。”
“你不用擔心。”
趙聲閣目光像刀刃一樣凌厲,沉下聲音:“陳挽,別讓我說第二遍!”
他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與氣場,壓得人心頭一顫。
但陳挽壓根不管他說什么,面容陰戾,目光偏執(zhí),跟平時溫柔順從的樣子完全像是換了個人,果決、武斷、偏執(zhí),極其強勢,發(fā)號施令:“警報響起你立刻啟動脫離母艙�!�
“我會在外面配合密倉的脫軌�!�
“如果到時間被我發(fā)現(xiàn)你還沒有啟動脫離模式,我會在上面用母艙緊急制動,直到它成功脫軌為止�!�
趙聲閣眸心一縮,整個人都靜住了,心口上仿佛被提前開了一槍。
陳挽威脅他,用整個船艦包括自己的安全確保他能成功逃脫。
核心區(qū)的警戒信號燈亮起……陳挽動作迅速掏出一梭子彈塞進趙聲閣的西裝口袋里。
“你干什么��?”趙聲閣怒聲喝斥。
“我還有�!标愅觳环判�,早有準備,出發(fā)的時候多揣了幾梭,“我用不了那么多,你拿著,以防萬一�!�
陳挽不接受趙聲閣有任何意外的可能,憑他的槍法,身上的夠用了,如果不夠用,那也已經(jīng)不是一支槍能解決的情況了。
“陳挽!”
趙聲閣怒不可遏,海平面以下的光照陰暗,讓他五官深刻蘊含怒氣的臉顯得格外兇悍和凌厲。
陳挽怔了一瞬,他還從來沒見過趙聲閣這樣生氣憤怒的樣子。
趙聲閣一直是穩(wěn)如泰山、從容松弛的,他幾乎不敢直視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
陳挽很明白,這么做或許會讓他深藏多年的秘密徹底敗露,但仍然沒有任何猶豫。
保護趙聲閣是一種本能,人不可能違抗自己的天性和本能。
陳挽竟然笑了笑,說:“沒有時間了,我們爭取一個小時后陸上見,好嗎�!�
說完就轉(zhuǎn)身在艙門上設(shè)置系統(tǒng)關(guān)閉的密碼,之后密艙就會進入緊急保護狀態(tài)。
他聽見趙聲閣已經(jīng)恢復(fù)冷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陳挽,你敢出去一步,我們就以后就不要再聯(lián)系了�!�
陳挽極其輕微地頓了一下。
“你這個人毫無信用可言�!�
“不守承諾,不服命令,不聽指揮,明隆要不起這種乙方�!�
趙聲閣是在談判桌邊長大的,總是能在無望的劣勢中敏感地察覺迅速地分析出自己微妙的優(yōu)勢和籌碼。
在這樣危急的時刻里,趙聲閣才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之前他從未意識到的事陳挽對他的在意遠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陳挽在意他,這是肯定的。
但他不知道,這種在意多到快要滿出來了。
從前陳挽隱藏得很好,趙聲閣要猜這是不是出于修養(yǎng)的禮儀,要猜這是不是他與生俱來的溫柔,要猜這是不是他多年摸爬滾打出來的世故,要猜是不是因為身份的忌憚和畏懼。
現(xiàn)在他知道了。
都不是。
是陳挽的心。
陳挽的偏心。
只要陳挽在乎趙聲閣,趙聲閣就永遠占上風。
陳挽果然按門鍵的指尖慢了一些。
“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趙聲閣又開始變得游刃有余,勝券在握,“從來�!�
陳挽說:“好的�!�
陳挽有條不紊把密碼設(shè)置完,轉(zhuǎn)過身,整個人平靜到有些無情:“我可以不和你聯(lián)系,但我一定要保證你的安全�!�
趙聲閣的安全在他這里是優(yōu)先級的、第一順位的、不可冒險、不容侵犯的。
這是原則,誰也不能破壞,包括趙聲閣本人。
趙聲閣眸心震頓,深呼吸,耐著心循循誘導(dǎo):“陳挽,你想清楚�!�
語氣冷靜也殘忍:“什么時候我的事你說了算?”
“你憑什么?有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