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五條悟和羽取一真有被導(dǎo)播特別關(guān)照過,只介紹了下名字,又夸贊兩句樣貌就過去了。
但按照主持人的要求——也可能是導(dǎo)播那邊刻意增加的臺本——五條悟剛上場時還沒說戴墨鏡不行,念到他名字時,卻被前者要求將墨鏡摘下來,完整露出那副漂亮又精致的好樣貌。
“哎呀……這可不得了哦,請大家欣賞這張十分偉大的臉——”
主持人略停頓片刻,才特意拖長了聲音,將氣氛烘托起來后,又在后半句急轉(zhuǎn)直下。
“不知道在待會要進行的爆笑忍耐大賽中,會出現(xiàn)怎樣奇怪的顏藝呢!”
五條悟:“……?”
什么意思,竟然想看他出糗?
“那么,這期的爆笑忍耐大賽,正式開始!請各位務(wù)必忍耐到最后,神秘大獎在等著你!”
主持人的一揮手,五條悟瞬間感覺到不對勁——這塊金屬板,在持續(xù)釋放弱電流!
這種電流并不會傷害人體,但密密麻麻從足底傳來被螞蟻蟄咬似的刺激,會讓很多承受不住這種強烈知覺的人做出類似跳踢踏舞的條件反射,顯得格外滑稽。
而這些各有不同的忍耐反應(yīng),就是取樂嘉賓與觀眾的最好工具。
換句話說,讓這些藝人被迫做出與平時光鮮亮麗的形象完全不同的崩壞反應(yīng),才是節(jié)目組的終極目標。
這種把人當小丑戲耍取樂的垃圾節(jié)目,難怪有點名氣的明星都不愿意過來。
五條悟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剎那間展開的[無下限]術(shù)式讓他跟金屬板之間隔了層肉眼幾乎無法觀測到的空氣薄膜,贗本還在逐步加強的弱電流刺激頓時消隱無蹤。
他正要轉(zhuǎn)頭問羽取一真要不要幫助,就看見對方仍舊癱著張毫無表情的酷哥臉,半步也沒挪一下。
五條悟隱隱察覺到,那雙看似淡漠的黑瞳深處還透著點迷茫,就好像在問——怎么了突然這是?
“你沒感覺嗎?”
有攝影機在不太好大聲說話,他便朝羽取一真的方向側(cè)過身,近乎是緊貼對方的耳朵輕聲說道,另一手的指尖不動聲色朝下點了點。
“這個,弱電流。”
“………沒有。”
羽取一真心想以這游戲的痛覺反饋機制,他給自己小臂劃一刀都跟被蚊子叮差不多,這點弱電流當然是毫無知覺。
“…………”
聽到這答案的五條悟小聲吸了口氣,又輕輕對他開口。
“原來你還是個特別皮實的咒術(shù)笨蛋……”
這句調(diào)侃把他自己都說笑了,轉(zhuǎn)回腦袋時還在偷偷的笑,有攝像機在都壓不住那翹起的嘴角。
大概連主持人都沒想到他們能這樣老神在在的站著,半點受影響的反應(yīng)都沒有,在一眾齜牙咧嘴的反應(yīng)里顯得格外突出。
那個白頭發(fā)的,竟然還在自顧自的笑!
他剛調(diào)侃完一圈被弱電流刺激出各種滑稽表現(xiàn)、甚至難以忍耐到逃離金屬板的藝人,現(xiàn)在正好順勢繞著金屬板往這邊走來。
“讓我們來看看這兩位新人的反應(yīng)——哇哦,真是讓人吃驚,這宛如不動金剛般的傲然姿態(tài)!是在強行忍耐嗎,還是扛電流能力比一般人強呢!”
“不對吧,普通人沒人能鍛煉出這種能力吧!”
嘉賓席上還有人在拍著巴掌哈哈大笑,回應(yīng)主持人那夸張演繹的解說。
對此,主持人自然不介意將氛圍吵得更火熱一些,順勢將話筒遞向五條悟的方向。
“哈哈,那么就讓我們來采訪一下五條小哥好了!請問你能做到如此不動如山的秘訣是——?”
他本以為五條悟會配合的如實回答,沒想到在嘉賓與幕后工作人員的眾目睽睽、在多個攝像機的包圍之下,這位有著超高顏值的白發(fā)少年往后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這塊偌大金屬板的中央位置,才雙手負在身后,好整以暇的開口道。
“你過來啊,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低頭瞄了眼自己腳下這雙并不絕緣的皮鞋,主持人沉默了。
“…………”
第55章
五條悟的這句話一出,
滿場寂靜。
哪怕是正齜牙咧嘴忍耐著弱電流的其余藝人,也用一種“你小子不怕得罪人嗎”的震驚目光看向他。
畢竟在這個靠整蠱藝人爆火的綜藝節(jié)目里,他們這些被整蠱的人其實才是鄙視鏈的最底端。
別說導(dǎo)播不能得罪,
主持人同樣是絕對不能得罪的對象。
而眼前這個白發(fā)少年,
不僅沒有配合節(jié)目組做出被整蠱的反應(yīng),還出言挑釁主持人——想知道答案?那你也給我過來一起挨電。
但主持人不想被電。
他的笑容都僵硬了,想要改為采訪同樣和他一起來的羽取一真時,卻見到對方也跟著退到五條悟的身邊,意思格外明顯——五條悟讓你過來挨電,你就乖乖過來被電。
主持人對這兩個刺頭完全無可奈何。
為了不真的挨電,
他都準備放棄對這兩個刺頭的采訪了,卻沒想要攝像機那邊的導(dǎo)播助理舉起小黑板,
上面的提示詞格外明顯。
[配合]。
主持人:“…………”
在這個節(jié)目里,
導(dǎo)播的權(quán)力是最大的,
無論他說什么,
在這么多攝像機的環(huán)繞下,他都最好要遵守。
主持人只能硬著頭皮往金屬板上走,
一路齜牙咧嘴、東倒西歪的來到五條悟面前,引得嘉賓多次捧腹大笑,才在五條悟面前哆嗦著腿站穩(wěn)。
這倒不是被嚇得,純粹就是被電的。
隨著倒計時臨近,
此刻的弱電流已經(jīng)被增強太多,
連他開口說的話都抖抖索索的,好像被凜冬寒風(fēng)吹得直發(fā)抖的下顎。
幸好五條悟沒有更為難他,
在這塊金屬板上跟他玩[你追我逃]。
“可……可以……說了吧……”
“當然可以啊,”
五條悟笑瞇瞇的彎起蒼瞳,對著他一字一句說道,
“因為我是儺鬼嘛�!�
主持人的表情瞬間頓住了。
五條悟的伸出一根手指,壓在被伸到他面前的話筒上,慢條斯理地將這玩意移開,好讓自己接下來的聲音不會被放大到整個演播室。
“我說啊,你早點坦白那個詛咒師在哪里比較好哦�!�
冷汗浸濕鬢發(fā),但主持人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正�!蛘哒f,是被電流刺激得顫抖的正常。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哈,這種老套的臺詞,我還以為只會在偵探動畫片里聽見啊�!�
五條悟?qū)λ隽藗嫌棄的鬼臉,那雙蒼瞳卻始終認真的盯緊主持人,讓他感覺自己好似被野獸咬住喉嚨的獵物,隨時都會徹底喪命。
“你不是術(shù)師,身上卻纏繞著這么重的咒力殘穢,一定跟對方關(guān)系匪淺吧。”
——五條悟慢吞吞的繼續(xù)道,“甚至,那人還特別交代了你,要警惕像我這樣頂著五條悟名字、同時還是白發(fā)藍瞳的人來追查,對不對?”
所以才會在聽到他名字的時候,非要打著哈哈讓他把墨鏡也摘下來,確認身份特征。
“………”
主持人哆嗦著腿,不敢回答。
“不過嘛,咒術(shù)界里聽過我名字的人,都會嚇得離我遠遠的�!�
五條悟沖他歪了點腦袋,對羽取一真時的那些親近與好相處,在此刻盡數(shù)不翼而飛,化作一種近乎淡漠的非人感。
“你這家伙竟然還能佯裝若無其事的來對著我找死,還挺了不起的。”
這下,主持人被真正嚇得連滾帶爬的摔出了金屬板。
——在無數(shù)雙眼睛的注視中。
“哈哈哈哈哈!”
嘉賓頓時哄然大笑。
他們才不在乎到底是誰出丑,只要能看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露出的滑稽表演,他們就會很高興。
但主持人可不這么想,他覺得這下是真的搞砸了,導(dǎo)播應(yīng)該會喊停吧……
可當他往導(dǎo)播那邊偷瞄的時候,卻看見助理舉著小黑板——
[效果很好,繼續(xù)]。
橫空出世的新人不僅長得好看,沒被整蠱成功,還能反過來把主持人嚇得出糗,這多有爆點!
至于中間有段挺長時間的臺詞空白,沒事,他們可以加速,再用能體現(xiàn)出白發(fā)少年帥氣站姿的視角來回切換幾下。
主持人這下是真的要哭了。
但他不能搞砸現(xiàn)在這個深受導(dǎo)播喜歡的氛圍,還得繼續(xù)笑著說詞。
最終,他只能頂著一臉相當難以形容的扭曲苦相,進行一番自我調(diào)侃,將這個環(huán)節(jié)趕緊打哈哈糊弄過去。
五條悟和羽取一真不出所料的站完了整個倒計時,全程泰然自若,成為忍耐大賽唯二的贏家。
然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所謂的大獎是當紅時尚雜志的一期封面再配上獨家專訪。
對于過氣藝人和新人而言,確實是很好的曝光資源。
唯有頂著假藝人身份的五條悟和羽取一真陷入了沉默。
對他們來說,完全沒用……甚至還不如直接發(fā)一筆錢。
節(jié)目錄制結(jié)束時,導(dǎo)播還特意鼓著掌來夸獎他們“表現(xiàn)得太完美了,這期節(jié)目一定會很有看頭!”,并期待他們未來還有機會繼續(xù)合作。
在不涉及咒術(shù)界相關(guān)事情時,五條悟總是對普通人表現(xiàn)得很有禮貌,大概是潛意識把他們當成了不僅不能出手、還需要保護的對象。
哪怕他覺得這樣保護很心累,但還是會去做。
五條悟一邊笑瞇瞇附和著“好哦好哦”、“一定一定”,一邊拉著羽取一真悄悄開溜,去追離開演播室的主持人。
“是詛咒師安排那個主持人做的?”羽取一真在路上問道。
“差不多吧,這間演播室四處都散落著咒力殘穢,應(yīng)該是一直被某個詛咒師當成了提煉負面能量的場地。”
五條悟帶著他奔跑在這棟大樓的長廊里,憑借著咒力殘穢的蹤跡在追逐目標。
“[追儺]——你大概有聽過這個,是寺廟一種驅(qū)趕惡鬼的祈福儀式。古時候,有的地方會安排窮人扮演在街道上游蕩的鬼,其余人則往他身上砸石頭、扔豆子、撒鹽,直到把鬼趕跑為止。”
“如此一來,他們就會認為自己獲得了來年的幸福、平安和健康。惡意則全部由鬼來承受�!�
五條悟沒有再戴回墨鏡,那雙完全露出的蒼瞳正專注地來回逡巡,口中邊語速飛快的跟羽取一真解釋。
“而這個節(jié)目,就是現(xiàn)代版本的[追儺儀式]�!�
藝人變成了需要被驅(qū)逐、承載著惡意的鬼,而觀眾是朝他們哈哈大笑的、砸石頭撒豆子的人。
“通常來說,這樣整蠱的節(jié)目也沒什么�!�
五條悟邊跑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被他揉得皺巴巴的符紙,遞給羽取一真。
“但詛咒師總能想出將情緒負面化的手段,惡意挑撥人類的內(nèi)心底線,讓他們做出更過分的行為。”
“這是什么?”羽取一真來回翻著看了那張畫滿奇怪符號的紙,還是搞不懂。
“你就當做是用來實現(xiàn)某種特殊效果的魔法陣吧,”
五條悟想了想,發(fā)現(xiàn)很難定義的他干脆利落的這么總結(jié)道。
“我剛才從觀眾座位底下找到的�!�
這也是他剛才特意挑了那個位置坐下的緣故。
雖然一開始,他還以為身上同樣帶著咒力殘穢的杏理是同伙來著,才特意去找她搭話的。
但現(xiàn)在看來,她、應(yīng)該說她身邊的某位親人或朋友,大概率是受害者啊。
話說這棟大樓的結(jié)構(gòu)也太復(fù)雜了,來來往往的普通人又多得要命,他都險些跟丟了好幾次,幸好有主持人身上的咒力殘穢一直指引方向。
哪怕隔著墻,[六眼]也依舊看得清楚。
可惡啦,都怪輔助監(jiān)督說不能搞破壞!要是這里人群都被疏散干凈,他早就對著墻一拳一個窟窿,利索的開出條直線距離了!
五條悟在內(nèi)心超不滿的鼓起臉,但腳下半點沒停,帶著羽取一真從六樓一直往上跑,跑到連在長廊走動的工作人員都逐漸變少,樓層數(shù)也越來越高——
最后,他們停在了一間連門都看起來很豪華的辦公室面前。
中間掛了個鏤刻相當精致的金屬銘牌,寫有[部長辦公室]這幾個字。
“部長啊……沒想到竟然都混到部長了嘛。”
五條悟嘀咕一句,上手就毫無顧忌的直接將門推開——里面正是主持人和另外一人,齊刷刷看過來的目光里透著不敢置信,比見到鬼的表情可驚恐多了。
“嗨-嗨,是五條悟來了哦——”
敲門?敲門是不可能的,詛咒師不值得他表現(xiàn)出禮貌。
“看你干的好事,竟然把五條悟都吸引過來了!”
那個模樣威嚴的家伙——應(yīng)該是部長的中年男性,簡直是氣急敗壞,甚至揮手就給了主持人一記耳光。
“你覺得我能對付他是不是?你以為我為什么這么謹慎的窩在這種小地方,稍微大點的動作也不敢做?”
“那還不是你上次太貪心不肯收手,害死了人……”
“只是區(qū)區(qū)一個人而已,警察和在場的目擊者不是都被封口了嗎!”
部長厲聲斥責主持人,就像平時訓(xùn)斥下屬那般兇狠。
“我早就該連你也一起——”
“好了好了,我不是來看你們互相推卸責任的�!�
五條悟先一步不耐煩的打斷他們吵來吵去,雙手五指張開,比出[蒼]的起手式。
“你們是先跪下來求我饒你們一命呢,還是我揍到你們跪下來求我饒你們一命呢?”
那雙往日總是透出愉快笑意的蒼瞳,在此刻卻好似結(jié)了冰的湖面,透出他在戰(zhàn)斗時冷漠而高傲的一面——那是他自小便立于強者頂端,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完勝后所堆砌出的從容與自信。
以及,對待敵人的毫不留情。
“限時三秒——來,給我選吧�!�
第85章
“等下,
我……”
那個部長可能還想狡辯點什么,五條悟才不會給他機會。
當他是在演什么大河劇嗎,非要等臺詞說完了才能開打?他又不是真的準備放過他們——換言之,
無論這兩個家伙求饒或者不求饒,
五條悟都會狠狠揍他們一頓。
“1——3,[蒼]!”
說是思考三秒,五條悟口中的從一到三是連起來念的,快到根本不打算給敵人反應(yīng)的時間。
緊接著,憑空生出的詭異吸力好似龐大而透明的深海漩渦,幾乎是瞬間就讓這兩個倒霉蛋狠狠撞在一起,
又連同周圍的辦公桌、茶幾、沙發(fā),一切都好似那張被五條悟揉成一團的符紙,
被某種沉重的、不可違逆的力道狠狠碾碎,
最后化作被[蒼]吸引的一部分。
整間辦公室瞬間被刮得一片狼藉,
無數(shù)被掀起的物品在人造的小型颶風(fēng)中呼嘯盤旋,
紛紛將自己撞得粉身碎骨。
而在這場宛若恒星坍縮的小型浩劫中,部長和主持人連聲哀嚎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來,
就被撞得頭破血流的倒在廢墟里,一動也不動了。
“嘿——咻!收工收工�!�
——直到確定敵人徹底失去反抗能力,五條悟才將五指捏攏,仿佛真的是他虛空將這些東西碾碎般,
以一個憑空抓握的手勢作為咒力輸出的收尾。
如果說高階咒靈還能憑借特殊的身體構(gòu)造來抗傷害的話,
那么像詛咒師這種頂多只能用咒力強化些許身體的普通體質(zhì),根本挨不了五條悟的一記術(shù)師攻擊。
等這陣稀里嘩啦墜落的動靜消停,
五條悟才優(yōu)哉游哉地踩著那些已經(jīng)分不清原樣的碎屑往里走,把那個詛咒師連帶主持人一齊從廢墟里挖了出來。
他想了想,先兩巴掌扇醒主持人。
“喂別睡,
先回答我?guī)讉問題�!�
主持人一睜眼,就看見這個笑瞇瞇的白發(fā)惡魔正蹲在自己眼前,頓時就是嚇得一哽,險些再度抽過去。
從來沒有遇見過這么讓人感到恐怖的少年!
眼見對方再度抬起手,一副你要睡他就繼續(xù)弄醒的架勢,主持人的臉都垮成了苦瓜。
“你……你問吧。”
五條悟先朝羽取一真招了招手,示意他去幫忙看著部長——對方要是醒了,就再給他揍暈。
元兇的狡辯有什么好聽的,他要先獨自審問下這個明顯只被簡單科普過咒術(shù)界相關(guān)情報的普通人同伙。
“上個月的鬧鬼事件,解釋一下�!�
五條悟拿出手機,先打開錄音功能,再對著主持人冷酷命令道。
畢竟任務(wù)給的要求是[找到真相]嘛,他記著呢。
至于這間宛若颶風(fēng)過境的辦公室?
五條悟?qū)Υ烁裢饫碇睔鈮�,半點也不覺得心虛。
他的術(shù)式就是這樣的有什么辦法啦,為了對付敵人,他只是一不小心順便破壞了一點點家具……只是不小心的,破壞了一點點而已啦。
輔助監(jiān)督和夜蛾老師肯定都不會介意的!
五條悟略微走了下神,又見這個主持人半晌不肯開口,一副只要我不招供你們就拿我沒辦法的無賴態(tài)度,不禁皺起了點眉毛,思考要不要再多揍他幾拳。
就在這時,見到五條悟這邊陷入煩惱的羽取一真走過來,一手掐開主持人的嘴巴,另一只手塞了個丸子似的小東西進他嗓子眼,強迫人吞了下去。
“你……你給我吃了什么?”
后知后覺想起這兩位都是咒術(shù)界那邊的人,主持人的表情頓時變得驚恐起來。
“不回答真話就會死的符咒。”
羽取一真口吻淡淡,松開主持人下顎的右手順勢轉(zhuǎn)成并攏二指豎起,好似真的在對他施展術(shù)式。
“這就是我的術(shù)式。聽說過埃博拉病毒嗎?它的效果就像那個病毒,會在你拒絕回答的時候開始啃噬你的身體,最終使你慢慢[融化]�!�
主持人的臉越聽越綠。
他很不想相信會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但白發(fā)少年那輕而易舉碾碎一切的力量,那份連部長都毫無還手之力的霸道與野蠻,讓他根本不敢賭自己的命。
萬一是真的呢?他可不想死在這里��!
何況搭配上羽取一真那張面無表情的冷臉,更是說服力翻倍。
連五條悟都半信半疑地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好哥們——他之前確實一直沒問過對方術(shù)式……竟然是這樣的?
“這……這不可能,你在……騙我……”
主持人的聲音開始發(fā)抖,比之前站在金屬板上抖得還要厲害。
“你可以不信,只要敢承擔后果�!�
羽取一真淡淡道,“而我的要求,只需要你老實交代整起事件罷了�!�
主持人:“…………”
主持人哭喪著臉,終于開始老老實實從頭講起,讓五條悟?qū)⑦@一切都錄成了口供。
簡單來說,那個部長確實是個躲藏在普通社會里的詛咒師,這起鬧鬼事件確實是他引發(fā)的。
詛咒師能混成電視臺部長這點倒也不稀奇,畢竟自五條家的[六眼]出生后,絕大多數(shù)詛咒師都不得接受了一個事實——他們曾經(jīng)為所欲為、興風(fēng)作浪的時代,已經(jīng)徹底化為了烏有。
但這些因?qū)ζ胀ㄈ顺鍪侄欢x為詛咒師的術(shù)式,同樣也是不再被咒術(shù)界接受的犯罪者。
因此,幾乎所有詛咒師都被迫隱藏起身份,混跡在普通社會之中,行蹤能藏則藏,盡量不露出馬腳。
可藏歸藏,他們出于各種目的,還是會不斷的做點小動作。
比如這次的事件,就是這位部長想要借這個現(xiàn)代整蠱節(jié)目,做一場類似[追儺]的儀式,再借助提前布置好的咒紋,不僅讓負面能量被催生得更多,還可以不斷沉淀、提純在那間演播室里,為他所用。
“我也是為了前途,才不得已和部長合作的,否則就得丟了飯碗�!�
主持人可憐巴巴的求饒道,“而且這么邪門的事情,就算我說出去也沒人會信的。”
“何況我只是按照他的要求布置畫著奇怪花紋的紙,主持整個節(jié)目流程,引導(dǎo)下現(xiàn)場氛圍而已……我真的沒想過害人的,真的!”
“這點我說了也不算,到時候你自己去跟上面好好掰扯吧�!�
五條悟撇著嘴擺了擺手,示意他快點繼續(xù)講。
“詛咒師的把戲我聽得多了,你給我講講被殺死的那個工作人員是怎么回事。”
主持人瞬間緊張起來,似乎想要支支吾吾的含混過去——只說一半真話,也算是說了真話。
“那個……”
五條悟睜大蒼瞳看著他,那片結(jié)了層冰的藍在此刻顯得如此銳利而剔透,幾乎令主持人感覺他從頭到腳淋了一桶冷水,連內(nèi)心想法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別想對我隱瞞啊,大叔。明顯和佐木杏理那個女孩有關(guān)聯(lián)吧,我和她的關(guān)系可是很好的哦?”
五條悟開口就毫不客氣的威脅起人來。
“你要不要聽我給她打個電話,然后看著你就像被高溫烤化的黃油,慢慢融化成地上隨便用拖把就能打掃干凈的一灘液體呢?”
雖然不確定羽取一真介紹的這個術(shù)式是不是真的,但不妨礙他將這個當成真的,然后把這主持人嚇得半死,看著他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灰敗下去。
“原來這才是你們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嗎……”
被詐了個徹底的主持人喃喃一句,徹底放棄將自己從那場事故中撇清關(guān)系了。
“那位工作人員的死,是部長因為過于貪心導(dǎo)致的失控結(jié)果……起因是上個月,佐木杏理的姐姐在那期整蠱節(jié)目的錄制過程中出現(xiàn)了意外�!�
“那次的整蠱點子是讓藝人裹著厚重的棉襖和棉被烤火爐,然后不斷提高室內(nèi)暖氣的溫度,比拼誰能在這場忍受酷熱比賽中獲得勝利……”
“和這次的點子一樣垃圾�!�
五條悟格外嫌棄的瞇起蒼瞳,把主持人嚇得一抖,才敢繼續(xù)往下說。
旁邊的部長隱隱有要醒來的跡象,被羽取一真干脆利落的一拳揍暈,繼續(xù)倒在廢墟里不省人事。
“總之,那個時候有扛不住的藝人會提前認輸,佐木花衣她非要一直扛著,可能想拼個優(yōu)勝吧……結(jié)果因此中暑,控制不住的栽向了火爐,引發(fā)著火事故�!�
“當然我們也是立刻撲滅火,把她送到了醫(yī)院……聽說最后人沒事,但燒傷很嚴重,臉也徹底毀容了�!�
主持人緊張道,“當時節(jié)目組給了在場所有目擊者一筆封口費,不希望這種惡劣事件導(dǎo)致節(jié)目收視率下降,可沒想到過去幾天后,還是出現(xiàn)了工作人員深夜離奇死亡的意外!”
“真的,部長說只是一個意外,他已經(jīng)處理好了,讓我放心,順便留意最近有沒有一個白發(fā)藍瞳、名字叫五條悟的少年出現(xiàn)在大樓里……但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原來如此�!�
五條悟皺了皺眉毛,不太高興自己聽到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臉被毀容,對于想出名的佐木花衣來說,簡直就和殺了她沒什么兩樣。
因此,躺在病床上的佐木花衣這份怨恨之濃烈,遠超部長的預(yù)計,導(dǎo)致他沒能及時處理演播室內(nèi)被迅速拔高的負面沉淀,才會提前催生出咒靈來襲擊工作人員。
即使后續(xù)他立刻祓除掉咒靈,清掃產(chǎn)生的咒力殘穢,引導(dǎo)警察將此次事件定義為自殺,想要以此來掩蓋咒靈出現(xiàn)過的痕跡,讓這一切都靜悄悄的過去——卻沒想到,有人匿名將這一切編纂成了[鬧鬼事件],在論壇上大肆傳播開來。
總而言之,從普通社會的刑偵角度來說,主持人確實跟兩起案件都沒什么關(guān)系,也不可能有能證明他犯罪的證據(jù)。
畢竟,說出去他也只是往觀眾席的座位下貼紙而已,這能有什么影響?
他現(xiàn)在會這么害怕,不過是擔心五條悟和羽取一真殺了他而已。
但他是非術(shù)師,根本看不見咒靈,做的事情也是被部長逼著參與的,其實是他們這些咒術(shù)師需要保護的對象。
“——唉�!�
五條悟猛吸了口氣,又相當夸張的嘆出來——接著,他收起錄完音的手機,拍了拍那個被他動作嚇得半死主持人。
“我說啊,你還真是命大呢。”
主持人喏喏應(yīng)聲,完全不敢像平時節(jié)目上那樣伶牙俐齒的也回五條悟幾句。
“那個部長我們會帶走,”
五條悟指了下那邊又挨了一拳的詛咒師,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
“至于你的所作所為,我會如實匯報,就看上面怎么處理了�!�
就在主持人剛要為自己的暫時撿回一條命而舒氣,又聽到五條悟說了句“但是”——瞬間心又提起來。
“你必須想辦法,讓這個節(jié)目承包杏理姐姐后續(xù)的所有醫(yī)療費和精神賠償之類的費用�!�
五條悟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渾身狼狽不堪的主持人。
“嗯對對,還有那個我們今天得到的優(yōu)勝獎來著,雜志封面的拍攝和采訪?”
——五條悟望向羽取一真,后者點頭確定就是這個。
“也安排給小杏理吧——不要說你做不到喔,我會盯著你的。”
五條悟拎起那個被揍得臉腫了一圈的詛咒師,看著主持人苦著臉舉手承諾一定會照做,才跟羽取一真離開了這間部長辦公室。
幸好這間辦公室的裝修很豪華,隔音效果也很好,才讓五條悟鬧出的動靜沒有傳出去。
站在去往一樓大廳的電梯里時,五條悟還特意問羽取一真。
“你的術(shù)式真是那個?”
“不是。”
羽取一真搖了搖頭,將那張五條悟剛才遞給他的符紙,又重新展開給五條悟看——被撕下了一個角。
他只是隨便給那個主持人吃了團沒有任何作用的紙,然后騙他撒謊會死而已。
五條悟瞬間就笑出了聲,笑得格外狡黠又愉快,半點也沒有剛才面對敵人時冰冷無情的模樣。
“我猜也是!”
他甚至伸出拳頭和羽取一真的親昵碰了碰,以慶祝他們剛才的默契十足。
但這時候的五條悟,明顯還忘記了一點。
電梯門一開,他單手拖著昏迷的部長,和羽取一真兩人大大方方往外走的舉動,直接驚掉了一群目擊者的下巴。
所有視線,都瞠目結(jié)舌的匯聚在兩位少年、以及被其中那位白發(fā)少年拖在身后、西裝上浸滿了血、生死不知的部長身上。
于是,五條悟不得不邊拖著仍舊昏迷的部長,邊給輔助監(jiān)督打電話。
“喂喂,你快來接我們啦,兇手找到了�!�
“咦,這么快……?”
第一次跟五條悟出任務(wù)的輔助監(jiān)督音調(diào)都抬高了,震驚于五條悟解決任務(wù)的高效率。
畢竟[窗]來這里觀測過,確定沒有咒靈的痕跡,但又有極少量的咒力殘穢,才將這起事件上報的,算是一個疑難雜癥。
他還以為這兩位要埋伏好多天才能找到線索,抽絲剝繭,慢慢找到真相來著……結(jié)果只用了半天就??
“好好,等下我就過來,等我二十分鐘,不十五分鐘!”
“另外啦,還有一件事�!�
五條悟在電話另一端開口,聽起來還有點怪心虛的,連聲音都放軟了,似乎想要極力表現(xiàn)得乖巧一點。
“怎么了嗎?”輔助監(jiān)督困惑問道。
“咳,那個啊,因為兇手是電視臺的部長來著,”
五條悟說著說著,語氣又變得爽朗而輕快,還帶著點拖長聲調(diào)的軟綿綿,頗有點想要萌混過關(guān)的意思。
“我把他帶出來的過程中,似乎被普通人誤會了什么,于是他們報警啦!現(xiàn)在我面前正圍了一圈拿槍指著我和一真的警察呢,哎嘿。”
“你能不能也順帶幫忙解決一下?”
輔助監(jiān)督:“…………”
輔助解決:“哈??”
第58章
最終,
輔助監(jiān)督連打數(shù)個電話,又一路飆車趕來電視臺大樓,擦著汗連連鞠躬,
把接到上級撤退命令的警察們都送走了。
車門一打開,
五條悟“嘿咻”一聲,把中途醒來又被打昏的部長扔進后座,然后開著[無下限]也擠進去坐好,硬把人擠去角落里癱著。
他才不想用身體的任何部位挨著這個大叔呢,在灰塵里滾了一圈都變得臟兮兮的,用[無下限]隔開隔開。
五條悟才不可能反省就是他讓這個部長瞬間從光鮮亮麗,
摔成了鼻青臉腫。
而羽取一真原本的后座位置被占,不得不坐去了副駕駛。
“請您低調(diào)行事啊,
低調(diào)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