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五條悟沖羽取一真眨了眨眼——隨著他微微偏過腦袋，那雙漂亮的蒼瞳在墨鏡后一閃而逝。
“能將普通人的靈魂強留在身邊乃至化作特級怨靈這種事情啊，可不是隨便什么術(shù)師就能做到哦�！�
“憂太能做到，是因為他本身就擁有極其龐大的咒力量。”
“咦，我嗎？”乙骨憂太指著自己。
“是哦，就算沒有里香的存在，你本身如果能覺醒好用的術(shù)式，肯定也會被評為特級吧？”五條悟捏著下巴沉吟道，“就是不知道你目前擁有什么術(shù)式……自己沒有感覺嗎？”
乙骨憂太努力感受半晌，泄氣搖頭：“什么也感覺不出來�！�
“哈哈哈，沒事沒事。”
當了多年教師的五條悟早已在鼓勵年輕人這方面格外得心應(yīng)手，笑著又拍拍他腦袋。
“憂太畢竟不是從小接觸這些東西，就像剛起飛的雛鷹，前期跌跌撞撞一些是很正常的情況——加油哦，我可是看好憂太的�！�
“……嗯！！”
乙骨憂太被感動得眼淚汪汪點頭，正要帶著滿腔熱血、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點什么時——
五條悟?qū)⑹謴乃哪X袋上挪開，順勢搭在羽取一真的肩頭。
緊接著，他抬起另一只手朝乙骨憂太笑瞇瞇一揮，順腳已經(jīng)在把羽取一真往門外帶。
“好啦，接下來的盤星教就拜托憂太幫忙看著咯，我難得有個假期，之后的一整天時間都要跟一真去約會才行�！�
等說到最后一句時，五條悟的聲音已經(jīng)飄遠。
“就不打擾憂太繼續(xù)努力啦——”
“…………”
乙骨憂太那滿腔尚未出口的感動，逐漸被無奈與啞然失笑代替——不想讓他背負太大的壓力而特意破壞氣氛，這也是獨屬于五條先生的溫柔吧。
啊…等開學后，就可以改口喊老師了。
還有幫忙輔導他功課的羽取先生，是不是也能叫老師呢……
咳，反正他們是戀人，而且又幫了自己這么多，喊聲更親近的老師沒有關(guān)系吧？
乙骨憂太剛得知五條悟和羽取一真的關(guān)系時還被嚇一跳——甚至讓同樣被他反應(yīng)嚇到的米格爾忍不住吐槽“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如今早已能以十足的平常心面對了。
至于他的高專入學流程，在五條悟的保薦下進行得異常順利。
經(jīng)過羽取一真的天狼星清洗計劃及羂索冒充行動，總監(jiān)部的成員早已學乖了，只要五條悟開口就立刻保持沉默，哪怕面對這種殺傷力巨大的危險分子入學也……
“慢著，”終于還是有人只能忍耐80%，憋不住出聲道，“老夫并非想唱反對票，但他身負如此恐怖的怨靈，至少該嚴加看管�！�
“我在負責看管啊�！�
五條悟站在總監(jiān)部的會議室里，獨自面對所有人。
但他僅是側(cè)頭瞥過去一眼，就將障子門后的那人嚇得一縮，又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忍耐100%。
“康平說的有道理，”首座輕咳一聲，出來打圓場。
“高專內(nèi)能對付特級過咒怨靈的術(shù)師僅你一人，至少需要給予其余人適當?shù)奶嵝��！?br />
在羽取一真數(shù)年來施加的暴力威壓下，甚至沒人敢提一句[必須將乙骨憂太監(jiān)禁起來看管]，大家連說話都經(jīng)過了小心翼翼的再三斟酌。
至于這個所謂的[適當提醒]……
當四月來臨時，背著劍袋、身穿特制白色校服上衣的乙骨憂太，推開了高專教室的門。
第174章
與普通高專學生的純黑制服不同，
乙骨憂太在入學前也被詢問過是否有想要添加的元素，但上衣使用的顏色卻是在一眾學生中醒目的純白。
這就是經(jīng)過總監(jiān)部討論作出的決定：無論發(fā)生什么意外狀況，必須先第一時間確認乙骨憂太的方位。
五條悟還以為會使用什么特別的手段呢，
原本打算一律拒絕的他沉思半晌，
發(fā)現(xiàn)這對憂太來說也沒什么損失。
給這些老頭一個面子算啦，也不能把他們逼得太緊。
至于入學即給乙骨憂太定為特級術(shù)師這回事，五條悟更沒有意見。
從客觀上而言，他雖然無法斷定里香的破壞力具體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光憑這股過于龐大的咒力量，憂太被定義成特級也是順理成章。
倒是在乙骨憂太離開盤星教、準備去高專上學前，米格爾怪舍不得的，
還特意送家鄉(xiāng)的紀念品給他。
乙骨憂太握著那個充滿異域風格的掛件，頗有些忍俊不禁——但還是將它認真收好。
“我平時有空也會回來看你們啦�！彼o大家下保證。
聽到乙骨憂太即將要去高專上學后，
常跟他往來的都特意送行。
尤其如今已15歲的菜菜子和美美子，
她們還是初次遇見跟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咒術(shù)師，
甚至同樣遭遇過惡意的暴力霸凌。
因此，
她們對乙骨憂太的處境十分感同身受，經(jīng)常會來找他一起玩。
雖然她們也很想跟著乙骨憂太一起去念咒術(shù)高專，
但由于之前的遭遇使她們晚了一年開始讀書，要等到明年中學畢業(yè)之后才能接著上高專。
“休息日要記得回來哦！”枷場菜菜子朝他揮手。
米格爾戴著隔絕視線的太陽墨鏡，看不見具體的表情，但他其實是特意推掉業(yè)務(wù)過來送乙骨憂太的，
聞言也環(huán)抱起雙手，
在旁邊跟著哼哼。
“肯定得回來才對吧，這根豆芽菜的體術(shù)還完全不合格呢！”
可費了他好一番功夫，
才終于把這小子鍛煉得強壯那么一點點——相比半年前剛到這里的時候。
乙骨憂太失笑：“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沒有那么豆芽菜……”
他好歹還長高了三厘米……體重也增加了些。
里香也始終沒有出來過——這個說法不太準確，菜菜子和美美子剛來找他時，里香其實有表示出來過對她們的敵意。
但自從乙骨憂太得知是他導致里香靈魂無法成佛時，
對“怨靈里香”的態(tài)度就從排斥轉(zhuǎn)變成了內(nèi)疚，不再抗拒、不再害怕，而是主動以一種溫和而包容的態(tài)度，開始嘗試與對方溝通。
那感覺就像是在哄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可確實管用——包括在一些細節(jié)的反應(yīng)上，乙骨憂太還能找到他與里香過往相處的影子。
都是他害里香變成這樣的，他需要負起責任來。
否則，羽取老師大概第一個不答應(yīng)吧。
乙骨憂太在內(nèi)心吐了口氣，伸手推開教室門時，莫名期待起自己即將遇到什么樣的同學。
五條老師說要讓他感到驚喜，怎么問也不肯透露給他啊。
不過，都是咒術(shù)師的話，應(yīng)該會比較好相處……
“昆布�！�
其中一位用高領(lǐng)擋住下半張臉的少年跟他打招呼。
“昆…昆布？”
出師不利，乙骨憂太第一句話就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接。
欸，為什么要對他說昆布……是什么特別的咒術(shù)界專用術(shù)語嗎？
“你就是乙骨憂太嗎？我是熊貓，請多指教。啊，這邊是真希，禪院真希。剛才說昆布的是狗卷棘�！�
另一位更加奇形怪狀……不對，是長得像一只熊貓模樣的…呃，熊貓在對他打招呼，甚至還會說人話。
此刻的乙骨憂太已經(jīng)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哪怕第三位扎著馬尾、戴了副眼鏡的女生擺出壓根不打算搭理他的姿態(tài)，乙骨憂太也僅是略打量了她一眼，確認完長什么模樣后就沒放在心上了。
眼下，他更好奇為什么會有熊貓在教室里，為什么熊貓還能說話，以及……
“你認識我？我不記得有見過你。”
乙骨憂太困惑眨了下眼，找到第四張、也是唯一一張空著的課桌坐好。
“你還挺有名哦，就是那件白色的制服�！�
熊貓?zhí)帧绕鹌胀ǖ男苷疲踔灵L著更接近于靈長類那方便抓握的五指——對準乙骨憂太身上穿著的白色上衣。
“在你沒到之前，高專就已經(jīng)下發(fā)通知給我們了，說[白色制服的學生名為乙骨憂太，是特級問題兒童，要我們盡可能離遠一點，尤其避免引發(fā)沖突]�！�
乙骨憂太：“………”
竟然說他是特級問題兒童……真過分。
“木魚花�！惫肪砑e手。
“不過啊，五條老師說別管通知，讓我們用平常心來對你就好了�！�
熊貓補充完，又接了一句解釋，“你剛才進來時，身上的詛咒氣息確實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好驚人呢�！�
“啊，抱歉�！币夜菓n太不好意思道，“沒關(guān)系的，里香在通常情況下都不會出來�！�
熊貓：“里香？里香是誰？”
看著狗卷棘與熊貓這兩位新同學求知欲旺盛的目光，乙骨憂太只好粗略給他們介紹一番——至于演示就不必了，他擔心這間校舍會不小心被里香拆掉。
“……就是這樣，我來這里上學的原因之一，也是想要解放她的靈魂�！�
乙骨憂太以這句話作為最后的總結(jié)�？此麄冞B連點頭的模樣，至少現(xiàn)在是聽懂了的……但以后是否會真的就此放下心來，他也說不準。
直到這時，五條悟才帶著教材姍姍來遲——
“咦，沒有打起來？”
晚到幾分鐘的他歪了歪腦袋，語帶驚訝。
自從去年圣誕節(jié)過后，五條悟工作時就沒有再戴墨鏡，而是依靠羽取一真送的純黑眼罩來隔絕視線、減少[六眼]獲取的情報量。
“欸，老師是故意晚到的嗎？”乙骨憂太驚訝。
“哎呀，想說你們以后就是同學啦，就算互相看不順眼也好歹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隨便打場架，增進下感情嘛�！�
五條悟搖了搖食指，彎起嘴角的表情顯得格外爽朗。
熊貓頓時大驚失色，“什么，竟然還想要我們和特級打，好可怕，會沒命的！”
狗卷棘：“金槍魚蛋黃醬！”
禪院真希：“嘖�！�
乙骨憂太：“咳……我不會隨便打架的啦，老師。”
被米格爾特訓過半年的他多少也擁有了戰(zhàn)斗的自信，不會再像剛開始拿起木劍那般，沒能堅持多長時間就體力不支，或是干脆落敗。
“憂太在咒力上的控制也需要繼續(xù)進步呢，”五條悟“嗯嗯”笑著點頭，“加油哦�！�
“那么現(xiàn)在，我們要開始上課——”
“喂，那邊，”敏銳察覺到異常氣息的禪院真希抬手一指沒有關(guān)緊的教室門縫，“剛才好像有只狗在看我們�！�
在她看過去的瞬間就跑開了，只能看到偏黑粽的毛發(fā)一閃而過。
“狗��？哪里有狗？？”
“鮭魚！”
熊貓和狗卷棘立刻東張西望，瞪著那道門縫使勁瞧。
大家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又被拍了拍手的五條悟拉回來，表情笑瞇瞇的。
“不用太驚訝，那是我家的寵物跑來玩了哦。”
“咦，五條老師還會養(yǎng)狗做寵物啊？”
“我還以為老師肯定貓派……”
“至少也該是熊貓派吧！”
“你們啊，對我是狗派有什么意見嗎？來聽講啦！”
…………
時間往前撥轉(zhuǎn)一些，撥到乙骨憂太還沒來高專報道之前。
羽取一真先接到了禪院直哉打來的電話，與他數(shù)年前定下的那道[束縛]有關(guān)。
“我終于找到你要的紋樣資料了，”
禪院直哉如釋重負，反過來開始朝這位天狼星煞神抱怨任務(wù)之艱巨，“這些年你殺得也太兇了，搞得我去加茂家都不方便，人家動不動就找各種理由拒絕外人入內(nèi)……”
聽著電話里長篇大論的抱怨，羽取一真只問了一句話。
“資料目前在哪？”
“………”發(fā)現(xiàn)這惡魔完全沒聽進去的禪院直哉哽住半晌，泄氣開口，“在我手上�！�
羽取一真至今都搞不懂這些與咒力相關(guān)的東西，便讓禪院直哉將資料帶在身上，來東京高專找五條悟。
而他則使用[八相輪卡]的黑豆柴擬態(tài)，被五條悟光明正大帶進高專旁聽。
禪院直哉也只是奇怪五條悟竟然養(yǎng)狗了，沒有懷疑它的真實身份就是那位壓榨自己多年的惡魔。
兩人加一只黑豆柴，就這么找到一間空教室，由禪院直哉將資料交給五條悟翻閱，以確認[束縛]的履行完畢。
“嗯……這是一個存在至少千年的遠程鏈接性簡易術(shù)式啊，發(fā)動起來也不難�！�
雖然暫時不清楚一真找這個術(shù)式原理的緣由，但五條悟依舊認真看完了禪院直哉帶來的那幾頁從不同古籍里謄抄下來的紙，指尖在桌面照著模樣輕輕描摹這個需要從零構(gòu)筑的刻印。
“不算復雜呢，我只要大概練習幾遍，也能用出來哦。”
五條悟翻到最后面，“解除的辦法看起來也不困難，隨便學一下就會啦�！�
禪院直哉：“……你還真是將什么都說得異常簡單啊，悟難怪是能擊殺甚爾，孤獨佇立在頂點的強者……不，或許也稱不上孤獨吧。
這家伙，頭頂上還有顆煞星在繞著他公轉(zhuǎn)呢。
“因為這對我來說確實很簡單啦，”
五條悟聳了下肩膀，將這幾頁紙收好，開始趕禪院直哉快點回去。
“我等會還有課，回頭再試試這個術(shù)式……啊糟糕，已經(jīng)超過時間了！”
他亂挼了把羽取一真的腦袋，示意他已經(jīng)確認過這個紋樣的資料啦，不用擔心——
然后趕緊去那間分給一年級新生的教室。
今天正好是憂太要來高專報道的日子，雖然他已經(jīng)叮囑過熊貓他們，但萬一還是打起來了，他可得在現(xiàn)場看著點……嗯，至少不能把里香喊出來。
目送悟趕著去上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羽取一真用略帶贊許的目光瞥了眼禪院直哉，自己也跳下桌面，打算離開高專。
上周目的伏黑津美紀大概就是這個時間點陷入沉睡的，他還得去打個電話，提醒伏黑津美紀近期不要去那座八十八橋。
不過，羂索這周目已經(jīng)提前死了，她還會被打上標記嗎？
羽取一真有點走神，路過其中一間教室時，恰好聽見里面?zhèn)鱽砺曇簟俏蛟谥v話。
他從門縫里偷偷瞄過去一眼，沒想到立刻就被里面的人發(fā)覺了，趕緊跑開。
后續(xù)的對話，依舊一字不落地被犬類那極為靈敏的聽覺接收到了。
四只爪爪交錯踩在地板上，這只黑豆柴肉眼可見的越跑越雀躍，乃至那根毛茸茸的尾巴也豎得高高的，左搖右擺。
而控制這具身體愈發(fā)熟練的羽取一真，此刻正精神高昂著，在心底得意的出聲反駁。
什么狗派，熊貓派。
——悟現(xiàn)在可是黑豆柴派。
第175章
羽取一真在確定已離開東京高專很長一段距離、附近也無人跟蹤后，
便解除了黑豆柴擬態(tài)。
他拿出手機，給伏黑津美紀打去電話。
“咦，是一真哥哥？你好久沒有過來啦�！狈诮蛎兰o接的很快，
語氣也格外開心。
“我不過去你那邊，
你們才會比較安全�！�
羽取一真簡明扼要給完解釋，隨即說明來意，“我打電話是要提醒你，近期不能去八十八橋�！�
“會很危險嗎？”
“嗯，你會有生命危險。聽好了，絕對不要去。替我和理子她們也說一聲�！�
大學畢業(yè)的天內(nèi)理子如今已正式開始工作，
也與黑井美里一起從伏黑家搬了出去，在公司附近租間公寓居住。
她和伏黑津美紀的關(guān)系非常好，
時常會在周末約出來一起玩，
羽取一真正好能拜托津美紀也幫忙提醒下天內(nèi)理子和黑井美里。
羽取一真還問過夏油杰后來有沒有聯(lián)絡(luò)過她們，
一律得到了搖頭的回答。
他打上周目獲得的情報，
到這里為止就差不多全部用完了。
這游戲接下來還會展開什么劇情，羽取一真心里也沒底。
不過他還能做一件事，
就是讓盤星教的教眾幫忙調(diào)查身邊或醫(yī)院是否有人[陷入了未知原因的昏迷]，之后再逐一確認身上是否有咒紋——倘若有，悟會出手幫忙解除術(shù)式。
——以盤星教的吉祥物，又大又蓬松的藍瞳白貓擬態(tài)。
反正擬態(tài)并不影響技能的使用嘛……當過大明星的悟可是常年在普通社會中保持高人氣的，
樣貌又太好辨認，
還是低調(diào)點為好。
就是負責引路的家屬見盤星教的教祖竟然懷里揣著一只超可愛白貓過來說要解決問題，頓時驚呆。
倒是接應(yīng)的教眾對著羽取教祖懷里的那只貓貓兩眼放光。
這可是每年夏冬兩季才能有概率得以窺見一毛的圣貓大人……！
五條悟則跳到那位昏迷者的床邊，
認真地來回踱步幾圈，似乎在用[六眼]仔細端詳；而后，他伸出柔軟的前爪肉墊，
輕輕按在對方的頭上。
普通人無法觀測到咒力相關(guān)的事物，但無論五條悟抑或羽取一真，都能清晰看見浮現(xiàn)于昏迷者額頭處的咒紋——就跟羽取一真上周目在伏黑津美紀額頭上看見的一模一樣。
解除術(shù)式的過程同樣順利，當五條悟收回前爪時，羽取一真也能看見那道血似的咒紋消失了。
——只是，對方仍舊昏迷著。
這并非預(yù)期的結(jié)果。
在家屬們期盼的目光中，這只由羽取教主帶來的純白貓咪在床邊蹲坐，認真望著那位昏迷者片刻后，轉(zhuǎn)身又跳回了教主懷里——在用爪爪扒緊他的和服時，貓腦袋輕輕蹭了蹭頸窩。
“教祖大人，請問是否有辦法……”
其中一位家屬沒忍住詢問結(jié)果，語氣十分恭敬。
盤星教可是近年來在當?shù)鼐用窨谥凶钍芎迷u的一個宗教了，有問題隨時可以前往附近的神社求助，不僅會盡心盡力幫忙解決，還從不強迫他們繳納齋捐或香資。
羽取一真思考片刻，“有沒有空房間？我需要獨自待一會�！�
“情況不太對，我確認術(shù)式已經(jīng)解除了�！�
在家屬立刻收拾出來的空房間內(nèi)，解除白貓擬態(tài)的五條悟靠坐在窗臺上，雙手交叉懷抱在胸前，神情凝重。
“難怪一真曾經(jīng)要直哉幫忙找咒紋資料，原來羂索提前數(shù)年就已開始布局，”他說，“只有一個理由能解釋了，他們昏迷的原因并不是被這個術(shù)式標記�！�
“悟也沒辦法？”羽取一真問。
五條悟搖了搖頭，“我用[六眼]確認過了，表面上的鏈接術(shù)式被解除后，他體內(nèi)依然混有另一股外來的咒力�！�
“鏈接術(shù)式大概是為了遠程施展某種咒術(shù)吧，那股外來的咒力才是昏迷的關(guān)鍵。不過啦，也不用太擔心，我回去問問硝子有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嗯，九十九由基好像很擅長研究靈魂，我也可以去咨詢下她的意見�！�
五條悟笑著過來搭上羽取一真肩膀，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臉——并有點可惜徹底張開的一真已經(jīng)失去少年時期那戳起來手感軟軟的嬰兒肥了。
“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羽取一真頂著被戳變形的臉默默點頭，下一刻卻把越戳越起勁的悟變回了白貓，伸手托在懷里。
被盤星教教徒尊稱為圣貓大人的悟眨巴眨巴藍瞳，發(fā)現(xiàn)此刻竟然攻守易型——這家伙開始可勁揉搓起他了！
可惡，但是……被撓下巴的感覺有點舒服，嗯，先原諒他五分鐘吧。
羽取一真挼了悟咪一小會便及時收手，回到正在等候結(jié)果的家屬處。
“圣貓大人說他被極其狡猾的惡靈附身了�！�
羽取一真語氣沉穩(wěn)，平靜，好像在說一件篤定會被解決的事情，極大撫平了家屬的焦慮與不安。
“普通的除靈辦法失效，我需要回去排查原因。很抱歉，需要你們再耐心等待一段時日�！�
“沒關(guān)系，只要能救我的兒子，無論要我們等多久都可以！”
家屬感激得連連鞠躬，將羽取一真與五條悟送走。
回去后的五條悟也問了家入硝子，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類似情況；后來又打電話給人在國外的九十九由基，她說自己也沒見過這種現(xiàn)象，需要親眼確認一下，但近期有事趕不回來。
五條悟猜測曾和羂索私底下接觸過的夏油杰大概率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可惜后者始終都不曾露面，想接觸他也無從談起。
等乙骨憂太終于擁有一個沒被任務(wù)擠占的周末，從學�；氐奖P星教時，遇見正好也來幫忙的枷場菜菜子和枷場美美子。
“咒術(shù)高專念起來感覺怎么樣？”枷場菜菜子很是期待，“會上數(shù)學課嗎？應(yīng)該不用吧？”
可別再上那些讓她頭大的課了，天天都得拼老命的寫功課。
“只是同學數(shù)量少而已，咳，還是要上這些基礎(chǔ)學科的……”
乙骨憂太有點不忍打破枷場菜菜子的美好幻想，但還是老實回答道。
“什么，還要學啊——”
枷場菜菜子朝天哀嘆，又問他，“那同學呢，看起來怎么樣？”
“嗯……一頭會說人話的熊貓，一個只能用飯團餡料交流的咒言師，和一個只能依靠咒具與體術(shù)祓除咒靈的[天與咒縛]�！�
乙骨憂太掰著指頭給枷場菜菜子數(shù)，“好像情況都挺奇怪的……啊哈哈�！�
初次之外的經(jīng)歷倒是不必細講，除了上課就是做任務(wù)，實話說跟入學前半年做的事情幾乎沒有什么差別，他很快就適應(yīng)了。
“是啊，包括你自己的情況也很特殊，”枷場菜菜子格外沮喪的嘟囔道，“除了熊貓聽上去有點意思以外，感覺其他人都不好相處啊……我和美美子明年遇到的同學也會這么奇怪嗎？”
乙骨憂太眨眨眼，只好用無辜的表情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要說不好相處的話，那位禪院真希同學確實格外不好相處，講話與處事都是不留情面的強硬，哪怕對五條老師也毫不客氣，他不怎么習慣與這類人接觸。
甚至在某些時刻，她的態(tài)度會令乙骨憂太回憶起在學校里時，那些曾用一副頤指氣使的口吻使喚他去跑腿、或?qū)χ褂谜Z言暴力的霸凌者。
會讓人忍不住遠離，盡量不跟她過多交流。
熊貓則與禪院真希的關(guān)系還不錯，像實戰(zhàn)訓練時，五條老師也多會安排他們兩個一組，而他則與狗卷棘一組。
雖然狗卷同學只能通過飯團餡料交流，但他本人其實非常活潑，性格也很好——有時還喜歡跟著五條老師一起惡作劇。
乙骨憂太想了想，覺得這些話還是先不要說給菜菜子和美美子聽了。
好比他上一屆還有熱衷賭博的秤學長，以及熱愛女裝的星學長……誰知道下一屆會是什么情況呢。
不過，他聽說被五條老師和羽取老師看著長大的伏黑惠，明年似乎要升高中了？也不清楚他會不會選擇去高專就讀。
——這個問題，五條悟也特意詢問過伏黑惠。
“你說不想去讀高專？”
五條悟坐在沙發(fā)上，嘆著氣對他搖頭，“恐怕不行哦。話說，明明惠也做了這么多年的[窗]，祓除咒靈的經(jīng)驗也有大把，怎么反而排斥去高專呢……”
伏黑惠沒有解釋理由，只執(zhí)著問道：“為什么不行？”
五條悟干咳一聲：“這個嘛，惠其實是禪院家的直系血脈，繼承了禪院的祖?zhèn)餍g(shù)式……”
伏黑惠：“……這些我都知道，講重點�！�
五條悟攤開雙手，笑容格外爽朗：“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啊，你爸爸把你賣給禪院家主了！哎嘿�！�
那家伙死前光說把兒子交給他隨便處置，竟然沒說其實已經(jīng)和禪院家主——禪院直毗人達成交易，只要惠擁有祖?zhèn)餍g(shù)式，就會花十億買下他，將人帶到禪院家培養(yǎng)……
還是禪院直哉聽說禪院直毗人在派人尋找伏黑惠的下落，以便確認那位禪院甚爾之子如今是否擁有祖?zhèn)餍g(shù)式【十種影法術(shù)】時，擔心下任家主之位被奪走的他趕緊打電話給羽取一真，才讓五條悟知道還有這么一回事。
而此刻，剛聽到自己其實早在五歲之前就被爹賣了的伏黑惠，陷入沉默。
伏黑惠：“……”
伏黑惠：“哈？？賣了多少錢？”
五條悟的笑容依舊燦爛：“整整十億�！�
——吐出了讓伏黑惠與旁聽的伏黑津美紀都眼前一黑的數(shù)字。
“十、十億……”伏黑津美紀喃喃，“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那家伙已經(jīng)拿到錢了？”伏黑惠默然片刻，“能讓他還嗎，我也不想去禪院家�！�
他已經(jīng)習慣了現(xiàn)在的生活，并不打算去禪院家……還是被賣過去的。
“應(yīng)該拿到一部分定金了吧，具體我也沒有去找禪院家主了解。但很遺憾的是，惠爸爸已經(jīng)還不了錢了�！�
五條悟歪過腦袋，手肘撐在雙腿交疊翹起的膝蓋上，“想知道他的下落嗎？我早就說過可以告訴惠哦�！�
“不，我沒有興趣�！狈诨菀琅f拒絕，停頓片刻又問道，“賣給禪院家和我必須去高專有什么聯(lián)系嗎？”
“我也猜到惠不想去禪院家啦，”五條悟說，“所以呢，惠需要和我過去一趟，處理這件事情。以及那十億，我也會想辦法幫忙銷賬哦�！�
伏黑惠：“……代價是要我去念高專？”
“不哦，沒有代價�！�
五條悟的唇角笑意收斂，認真對著他說道，“只是，我希望你來念高專。”
“你大概沒有意識到自己能覺醒【十種影法術(shù)】有多么罕見，這可是能與[六眼]加[無下限]抗衡的術(shù)式哦。所以數(shù)百年來，禪院家和五條家的關(guān)系一直很差�！�
導致他每次看見禪院直哉忍辱負重給一真干活時，總感覺很有意思……啊，他可沒用“幸災(zāi)樂禍”來形容哦。
“……為什么？”
這次，伏黑惠沉默了比之前更長的時間，才開口問五條悟。
“我想培養(yǎng)強大的伙伴，”五條悟回答。
“可靠又聰明的，能改變這腐朽咒術(shù)界的伙伴�！�
………
禪院家。
“不好意思，我?guī)е诨輥戆菰L哦——”
五條悟笑瞇瞇的，還特意解除自動運轉(zhuǎn)的[無下限]，用手掌拍了拍被禪院直毗人喊來一同招待的禪院直哉肩膀，把禪院直哉整個人都拍僵硬了。
“呀，好久不見呢，直哉�？茨阌制私鸢l(fā)？不擔心禿頭嗎？”
……你才會禿頭！
可惡，原來伏黑惠一直都被這兩個家伙藏起來了嗎！
虧他還特意打電話找羽取一真求助，根本就是白白送情報上門！
禪院直哉繃著張臭臉，篤定自己的家主之位肯定不保，卻聽到五條悟轉(zhuǎn)向心情愉快的禪院直毗人，下句開口的話是——
“抱歉，甚爾早就說過他的兒子任我處置，所以我不打算把他讓給禪院家喔。”
禪院直哉：……！
禪院直哉在內(nèi)心狠狠握拳：YES！YES�。�
下任家主之位果然還是他的！
羽取一真也不是什么特別狠心的魔鬼嘛！連帶五條悟看著都變得順眼起來了！
“……這下可麻煩了，那家伙已經(jīng)收過我錢了啊�！�
哪怕接待地位與他相當?shù)奈鍡l家主，禪院直毗人仍舊不忘提著酒壺，給自己灌了滿滿一口，“你打算一分不少的還給我嗎？”
“人口買賣是犯法的，大叔�！�
五條悟笑瞇瞇道，“需要我給你念一下現(xiàn)代的日本相關(guān)法律嗎？我背得可熟了，幾年前還給掛在高專名下的咒術(shù)師們加薪了喔�！�
為了匹配他們的工作強度，改成以委托的強度及數(shù)量來劃定的計件薪水了。
咒術(shù)師竟然拿日本法律說話，禪院直毗人愣住半晌，胡子慢吞吞一抖——發(fā)現(xiàn)他竟然還找不出理由反駁。
因為五條悟這話擺明了打算賴賬，而他和甚爾也只是口頭協(xié)議，不存在紙質(zhì)合同……或者按照這小子的說法來講，就算有合同也是無效。
倘若換個地位低點的人來這么對他說話，禪院直毗人肯定要把那混賬打出去，然后扣下伏黑惠的。
但眼前說這句話的，是五、條、悟。
伏黑惠跪坐在五條悟身后，好似正依靠著一座宏偉而險峻的高山，沒人能動他。
“………”
見禪院家主憋了半晌，只能氣悶得又給自己灌了好幾口酒，五條悟轉(zhuǎn)過目光，從墨鏡后掃了眼對方身后幾乎喜笑顏開的禪院直哉，唇角同樣彎出和善的笑容。
“不過，這也不是不能商量嘛——我們來擬定另一個條款如何？”
第175章
禪院直毗人遲疑許久，
還是答應(yīng)了五條悟提出的條件。
理由很簡單，他打不過五條悟，而禪院家也極難抗衡眼下被五條悟帶著如日中天的五條家。
在這種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