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那是某種冷酷的、果決的洶涌情感？，卻更似一陣猛烈呼嘯著的冷冽罡風(fēng)，近乎令五條悟下意識抬起手，想要破壞掉什么？。

    具體想要破壞什么？，他卻不知道。

    怔在原地的五條悟茫然一會后，又將手重新？垂了？回去，轉(zhuǎn)而彎腰抱起羽取一真？。

    他還得將一真？送去指定地點？——而后，他要返回來找一個？人。

    多虧五條悟在力道上控制得相當(dāng)精準，讓羽取一真？的傷勢極為慘烈，體力值卻又還剩下10%的狀態(tài)。

    這是他的反轉(zhuǎn)術(shù)式不會自動開啟的極限值。

    身？為玩家？的他縱使瀕死也不會昏迷，只是大腦不斷傳遞的眩暈感？太強，睜眼時的視野亦好似蒙了？一層黑霧，所有物體都在旋轉(zhuǎn)、扭曲，壓縮成辨不出模樣的怪異形狀。

    僅堅持了？片刻，羽取一真？便又被迫靠閉眼來緩解這股近乎要將他徹底拖入泥潭深處的下墜錯覺。

    但被放進？棺材之前，他還是強撐著睜開眼睛，對上五條悟那張明顯格外不高興的臉——朝對方？微微笑了？下。

    那雙冷冰似的蒼瞳，也隨著手臂肌肉的放松而變得柔軟許多。

    在離開前，五條悟俯下身？，用額頭輕輕貼了？貼羽取一真？的。

    這個？再普通不過的親昵動作在他們這里，已變成了？安撫與承諾的代名詞。

    “等你的好消息�！�

    五條悟輕聲？說完這句，便合上棺木，用泥土封好。

    為了？防止那個？極狡猾的敵人警覺，他不能守在這里，更無法跟著去——哪怕是白貓擬態(tài)也不行。

    因此，他必須相信一真？能做到。

    ………

    過了？不知多久。

    冰冷的，沒有溫度的光線射入，刺破閉合的眼瞼。

    等到近乎昏迷的羽取一真？，神經(jīng)驟然拉響警報。

    他的意識不算徹底清醒，沒能察覺到有人挖開墓土，撬出棺材，將[夏油杰]的尸體盜走。

    不過，羽取一真？并沒有盲目進？行攻擊，而是依舊雙目緊閉，連反轉(zhuǎn)術(shù)式也沒有使用。

    盜尸體的人未必就是[幕后黑手]本人，[她]大可以使喚任何幫手來做這件事。

    只有一件事，能夠鎖定對方？的真？正身？份。

    ——那道額頭上的縫線。

    他眼下兩手空空，除去這幾年囤積的咒力結(jié)晶外，[業(yè)雙]被特意切換成雙刃形態(tài)，再收到物品欄內(nèi)。

    [幕后黑手]不會對一具沒有威脅的尸體產(chǎn)生警惕。

    而羽取一真？擁有足夠的耐心，一直等到搖晃的動靜消失，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音遠離，又重新？靠近——額頭傳來刀割似的觸覺之后。

    [反轉(zhuǎn)術(shù)式，發(fā)動。]

    咒力結(jié)晶消失一部分，體力值瞬間？被補滿，而驟然抬起的五指已然緊握住那只就落在視野上方？的手腕。

    纖細柔軟，是一只屬于女性？的手；極其？冰冷，壓根不是活人的體溫。

    “終于，抓到你了？�！�

    羽取一真？睜眼看？向額頭擁有縫線的這個？年輕女性？，聲？音冷冽至極。

    其？中一柄[業(yè)雙]已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凌厲且急速地甩手揮擊而去！

    他不在乎對方？到底有什么？目標(biāo)，也不想聽反派在戰(zhàn)斗前的長篇大論——他只要對方？死。

    “這么？著急？”

    對方？笑了？，而羽取一真？立刻通過【社交】界面鎖定[她]的姓名——【虎杖香織（已故）（？）】。

    和上周目的【夏油杰（已故）（？）】狀態(tài)一模一樣，沒有找錯人！

    悟和他交代過，術(shù)師的術(shù)式使用完全依賴大腦，一旦大腦被徹底破壞，哪怕對于會反轉(zhuǎn)術(shù)式的術(shù)師而言，同樣是致命傷！

    而在那柄短刃即將刺入[虎杖香織]的大腦時，對方？仍舊笑著，顯得分外從容不迫。

    [她]將羽取一真？當(dāng)作僅會[咒靈操術(shù)]的夏油杰，哪怕對方？臨死前使用武器反撲，在[她]看？來也不過是小兒科的把戲。

    “我之前沒能說服你嗎？”

    [她]邊這么？笑著說道，邊將體內(nèi)的咒力注入術(shù)式刻印——[反重力機構(gòu)]，發(fā)動。

    那把看？上去沒什么？特殊之處的咒具，立刻就會被強制下墜，插入地面吧。

    [虎杖香織]是這么？想的。

    ——但很快，[她]笑不出來了？。

    因為那柄短刃不僅沒有受到[反重力機構(gòu)]的操控，反而依舊徑直朝[她]刺來！

    和天逆鉾同樣的破除術(shù)式效果��？

    不，不對，空間？在跟著裂成碎片——這是那家？伙的術(shù)式，[十方？摩訶]！

    被[她]極其？看？好的，能夠趁五條悟不備破除[無下限]并殺掉他的術(shù)式，此刻竟然被用來對付[她]了？…！

    “什……”

    [虎杖香織]驚愕出聲？，卻被這柄看？起毫不起眼的利刃，被握緊在[她]誤認為已經(jīng)到手的咒靈操術(shù)使五指中，重而沉地貫穿了？[她]的大腦。

    ——緊接著，那柄短劍被羽取一真？擰轉(zhuǎn)九十度，由豎插轉(zhuǎn)為橫切，小臂迅速繃緊發(fā)力，沒有絲毫猶豫地劃開半個？大腦！

    絕不會給對方？任何翻盤的機會。

    [虎杖香織]的血液自額頭、自嘴角滑落，整張臉好似都沒辦法再受到控制般，連半點？表情也做不出來——過了？更漫長的片刻，撲倒在地的[她]才艱難出聲？。

    “干得……漂亮�！�

    真？是小瞧他了？，竟然能想出接近[她]的辦法，且為此甘愿隱忍數(shù)年之久……甚至，尋到能夠改變外貌的特殊手段。

    [虎杖香織]想笑，但能做到的只有輕微咧動嘴角。

    而羽取一真？神色冷漠，壓根不打算理會來自敵人的任何話語。

    他俯下身？，將單邊膝蓋跪壓在[虎杖香織]的胸口，連那柄[業(yè)雙]也依舊緊握在手中，筆直抬高，沿著對方？那道額頭的縫線將腦殼切開，徹底展現(xiàn)出內(nèi)部。

    一個？同樣在淌著鮮血，卻在正前方？長了？張嘴的古怪大腦。

    它被[業(yè)雙]刺穿，又橫切開小半邊，放在普通人身？上已經(jīng)屬于致命傷。

    但羽取一真？并不放心，他將[業(yè)雙]的刃尖對準這個？大腦的嘴巴部分，隨時準備用意念發(fā)動[十方？摩訶]技能。

    直到這時，他才開口問出一句話，語氣極冷。

    “你是誰？”

    既然大腦都能長嘴，那就肯定能說話。

    “要來……猜猜看？嗎？”這塊古怪的大腦果然開口了？，“我并不畏懼死亡……”

    【社交】界面的文字變動，由【虎杖香織（已故）（？）】變成【虎杖香織（已故）（羂索）】。

    好，知道名字了？。

    羽取一真？懶得聽反派在死前那長篇大論的逼逼叨——[業(yè)雙]立刻兇狠落下，將對方？的話全部堵在了？半截。

    ——【虎杖香織（已故）（羂索）（已故）】。

    一個？名字后掛兩個？已故還挺好笑的，但能讓羽取一真？終于徹底松懈下來。

    他多問這么？一句，只是想通過系統(tǒng)檢查自己有沒有補刀成功罷了？。

    直到確認對方？死亡的此刻，羽取一真？才總算能挪開那塊始終壓在他心頭的頑石，成就與喜悅逐漸蔓延上心頭。

    悟不會再被藏在幕后的這種人……不對，這塊大腦算計了？。

    他脫力般的從[虎杖香織]尸體上站起身？，遲疑片刻，還是將她也帶上。

    這是悠仁媽媽的尸體，雖然沒能救下她，好歹也要重新？收殮安葬。

    羽取一真？從這間？不知道在哪的地下室出去，坐在遠望盡是滿目樹林的荒郊野嶺里，拿出手機，給悟打電話。

    “我們成功了？�！�

    …………

    在羂索死亡之前，時間？再往前倒退些許。

    五條悟使用[蒼]趕回已坍塌出大片廢墟的新？宿戰(zhàn)場。

    他的眼睛很好，無論是[羽取一真？]的咒力，還是夏油杰的咒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羽取一真？]受的傷并不重，隸屬盤星教的詛咒師更是早已收到信號撤退。

    五條悟在其？中一條街道上找到了？他。

    “解釋一下，杰�！�

    那雙蒼瞳尚未來得及被墨鏡遮擋，在僅有月色與路燈照明的夜間？，宛若一片冰冷的、孕育著慍怒浪潮的海洋。

    對此，[羽取一真？]僅是捂著傷口輕咳一聲？，對五條悟笑道。

    “解釋什么？？我也很關(guān)心一真？的結(jié)果，這可事關(guān)我的性？命�！�

    “別裝傻，”

    五條悟提高聲？音，眉心也跟著緊緊蹙起。

    “你沒有完全按照計劃行動……你根本沒對咒靈下達[不準殺人]的命令！”

    場面安靜片刻。

    “……真？敏銳啊，悟。我很好奇，你用[六眼]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

    面對徹底挑明的質(zhì)問，夏油杰終于不再隱瞞。

    “別岔開話題�！蔽鍡l悟上前一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們的計劃不是進？行得很順利嗎？”

    夏油杰卻選擇避而不答，先轉(zhuǎn)頭望向這片夜幕籠罩下的星空。

    “沒人死怎么？會讓那家？伙相信這場鬧劇是真？實的？我也很難想象，一真？明明對總監(jiān)部里的那些人一刀一個？，卻竟然會顧忌非術(shù)師的性？命�！�

    五條悟沉默半晌，敏銳且篤定的，指出他剛才話里的潛藏含義？。

    “你接觸過[幕后黑手]了？�！�

    “是啊，倒也不算完全見到，否則就不必等這場戲碼的上演。”夏油杰垂下眼，“我已經(jīng)知道[她]只是想要我的身？體，更不可能交出自己的性？命�！�

    提早得知了？反派的陰謀，就不至于被眼前的三言兩語蒙蔽——這也是他依舊配合這場演出的緣故。

    包括2012年12月24日這個？計劃執(zhí)行的時間？點？，也是他在得知對方？“旅行結(jié)束”之后，才定下來的。

    不等五條悟?qū)Υ俗龀鋈魏畏磻?yīng)，夏油杰又繼續(xù)開口道。

    “你的理想是想當(dāng)教師培養(yǎng)后代，徹底改革咒術(shù)界。一真？的理想則是幫你達成理想，他本身？并沒有任何愿望，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對整個？世界其？實都不怎么？在意，就好像只有你一個？人才是真？實的。”

    “而我，也終于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在與九十九由基交談后、在灰原雄死后、在面對七海建人的自暴自棄后、在舊頃村直面愚昧的惡意后……以及，在盤星教接觸過[幕后黑手]后。

    “我要讓這個？世界不會再產(chǎn)生咒靈，也不會再產(chǎn)生咒術(shù)師與非咒術(shù)師之間？的爭端�！�

    夏油杰平靜開口說道。

    “為此，我要達成[全人類的進？化]�！�

    無論在這個？過程中有多少人會死亡，他都認為值得。

    “全人類的進？化，”五條悟為這句話背后的含義？而錯愕出聲？，“你要怎么？才能做到這點？？”

    不如說，為什么？夏油杰會認定這種離譜的想法會有可行性？？？

    “這就不需要悟來操心了？，我也有我自己的辦法�！�

    夏油杰重新？抬腳朝前走去，逐漸越過佇立于原地的五條悟。

    “我們共同的路就走到這一步為止，無論一真？那邊成功還是失敗，今后都不可能再同行。”

    五條悟猛然轉(zhuǎn)過頭，看？向夏油杰的背影——在上次新？宿訣別時，他尚且能抬手比出[茈]的起手式。

    而直至此刻，他才恍然察覺自己在面對真？正的新？宿訣別時，其？實還沒有準備好接受。

    “你……”

    “如果計劃成功，替我也向一真？轉(zhuǎn)達歉意�！�

    夏油杰沒有回頭，僅剩下聲？音更低而緩慢的，隨風(fēng)飄至五條悟的耳中。

    “究竟是你的理想先達成，還是我的愿景先實現(xiàn)……到時就來看？看？吧�！�

    “再見了？，悟�！�

    第164章

    第

    164

    章

    光我一個人強大是不夠……

    雖然羽取一真目前在不知道哪里？的？荒郊野外，

    但？萬幸還沒？有離開信號塔的？發(fā)射范圍，能讓他撥出這通電話。

    他想第一時間將？好消息告訴五條悟。

    “我殺掉了[幕后黑手]，原來它的？名字叫[羂索]。”

    羽取一真的？心情很好——哪怕他身邊還放著虎杖香織拼湊回去的？尸體，

    外加一塊名為羂索的？殘破大腦，

    整個人？依舊十分放松。

    在他額頭靠近鬢角的？位置，有一道被羂索用手術(shù)刀深深割開的？傷痕，血液仍在不斷外溢，濕潤而溫?zé)岬模坑|感？自那處一路滑落過眉尾與眼角，直至險些沾上貼在耳邊的？那部手機時，才被羽取一真抬手抹去。

    地？下室外面是一棟類似守林人？暫居的？木屋，

    面積并不大，落了灰的？地？面走出兩三道凌亂腳印，

    搭建用的？木材根部也到處都是被螞蟻啃噬的？痕跡。

    這里？或許只是羂索的？其中一個落腳點，

    它只剩下一個大腦到處附身，

    也不知究竟活了多久。

    能提前布局解決掉這種狡猾又隱藏極深的？反派BOSS，

    羽取一真很遺憾系統(tǒng)竟然沒？有給他彈出一個白金成就——比如[見？鬼了]之類的？。

    但？他依舊感？到很滿足，便？就近坐在小木屋前的？臺階上，

    坐在冬季的？夜空之下，被冰冷的？霧與滿地？落葉的？森林包圍著，給五條悟打去這通電話報喜。

    “不愧是一真。”

    屬于五條悟的？聲音從電話的？聽筒里？傳出，帶著同樣如釋重負的？笑意？，

    “話說，

    為什么用的？人？稱代詞是[它]？不是人？類嗎？”

    “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因為它的？本體是一塊大腦�！�

    羽取一真看了下眼身邊那塊被他切得七零八碎的？腦子，

    實？在分辨不出男女。

    五條悟隔著手機都聽出了這句話里？透出的？苦惱情緒，沒？忍住又低笑了聲。

    “沒？關(guān)系，總之能成功干掉就好，

    ”——他說，“晚上可以喝酒慶祝了哦。”

    五條悟甚至還在最后接了句俏皮話來緩和氣？氛，令羽取一真也跟著笑起來。

    “我可以選擇氣？泡蘋果汁嗎？”

    五條悟不理解氣？泡蘋果汁對羽取一真的？含義，但？依舊爽快應(yīng)下。

    “好啊，等你？回來我們就找個酒吧，搞不好還能趕得上過平安夜……唔，等下，也不知道今晚還會不會有店面開著呢……”

    羽取一真從善如流，“我們可以去自動販賣機那里？買兩罐。”

    只要和悟在一起，他壓根不在意？氣？泡蘋果汁是裝在漂亮玻璃杯里？的？精心調(diào)配，亦或是僅需要拉開便？裝易拉罐的？拉環(huán)。

    甚至，他也清楚擁有龐大財富的？五條悟同樣不會在意？自己？到底喝的？氣？泡蘋果汁到底價值幾千日元，還是僅需要一枚被塞入投幣口的？硬幣。

    “哈哈。”

    五條悟發(fā)出了短促且愉快的？兩聲輕笑，好似已聽出了羽取一真的？言外之意？。

    他愛著一真，就像一真愛他那樣——毫無保留的？信任，絕對尊重的？理解，以及永遠堅定？的？執(zhí)著。

    聽到這聲沒？有刻意？壓低的？清澈笑意？，羽取一真的？心徹底柔和下來。

    他仰起頭，發(fā)現(xiàn)在這個圣誕即將？到來的？夜晚，天空已然飄起細碎的？雪花。

    “一真，我接下來要和你？說一件事情哦，先做好心理準備�！�

    五條悟也看見？了落雪，在暖黃路燈下折射出鉆石似的？晶瑩光澤。

    他沿著這條街道散了會步，索性也在一家提前打烊的？便？利店門口坐下。

    這話聽在羽取一真的？耳朵里？，驟然提起警惕心。

    “難道羂索只是幕后黑手之一？”

    思來想去，他只覺得這個消息才是需要做好心理準備才能聽到的？。

    該不會像某部作品里？的？反派一樣，殺了他還有他的？細胞復(fù)制試驗品，再殺了還有他的？思念體，再殺了還有……總之就是主打一個沒？完沒？了，還會跑其他游戲去客串。

    “什么，不是啦，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幕后黑手叫羂索，嗯，是一個佛家法器的？名稱啊，估計也不是真名吧。”

    五條悟驚了下，沒？忍住笑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想告訴你？的？是……杰叛逃了。”

    說到后半句時，他話語里？那股愉快的？口吻已經(jīng)徹底消失，僅剩下落寞或悵然這些更復(fù)雜難言的？情緒。

    羽取一真怔住片刻。

    羽取一真困惑蹙起眉毛。

    “他叛逃……回高專了？”

    回高專能叫叛逃嗎？那應(yīng)該叫逮捕歸案更合適吧……或者棄暗投明？

    五條悟：“……噗，等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確實？，夏油杰之前已經(jīng)是從咒術(shù)師叛逃成詛咒師，再說叛逃不就又從詛咒師跳回咒術(shù)師這邊了。

    由于被一真打了下岔，那些濃墨般壓在五條悟心頭的？沉重情緒，忽然消散不少。

    他將？夏油杰做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又復(fù)述完他們剛才的？對話。

    “總之就是這樣，杰似乎找到了什么方法能完成[全人？類的？進化]，但？我更懷疑他是被羂索蒙蔽了�！�

    “九十九由基…啊，就是另外一位特級咒術(shù)師，之前和你？提過的？。她？之前就和杰說過她？在找讓世界不會再產(chǎn)生咒靈的？辦法，當(dāng)時的？杰雖然也贊同對方的？理念，卻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達到這個目標(biāo)。”

    五條悟撐著腦袋，蒼瞳盯著那些尚未落在地？面便？融化的？雪花。

    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更遠處的？廢墟那邊始終有機器或用喇叭放大的？人？聲，傳到這邊時已變得隱隱約約，大概是后勤人？員在盡快進行清理工作。

    ——讓全人？類都進化成術(shù)師，創(chuàng)造一個不會再誕生咒靈的？世界。

    這是夏油杰最后選定？的？道路。在那個羂索不知道和他聊過什么之后，他終于下定？了決心，哪怕要因此犧牲一部分普通人？也在所不惜。

    難不成那個羂索，給杰提供了有實？現(xiàn)可能性的？解決手段嗎？

    “原來是這樣。”

    羽取一真不清楚夏油杰是否真能實？現(xiàn)這個目標(biāo)，但？反正對悟有威脅的？羂索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透了，便？也并不在意？對方此刻的？離開。

    倘若說唯一可惜的？，就是之前沒？從對方那里？再摳些咒靈出來。

    話說回來，他已經(jīng)提前殺了反派BOSS，那這款游戲還要玩到什么程度才算通關(guān)？

    “只要他不傷害到你？，我無所謂他打算去做什么�！�

    羽取一真想了想，“比起那些，我更擔(dān)心悟�，F(xiàn)在還好嗎？”

    他雖然并不在意？夏油杰，但？知道悟一直將？對方當(dāng)成好友看待——貌似無論什么事情都輕率對待的？悟內(nèi)心實？則相當(dāng)重情重義，格外珍惜每一份來之不易的？友誼。

    包括荒生潤子、津地？智也和矢野加奈他們，悟其實？也一直有保持聯(lián)絡(luò)。

    “我……也不清楚�！�

    五條悟低低開口，語速是罕見？的？緩慢，似乎連他內(nèi)心也浮起了一股巨大的？迷茫與不安。

    “一真，我知道我很強�！�

    “無論夜蛾校長、硝子還是那些所謂的？前輩，總會說我強得有些過分，甚至有時還會讓人？覺得火大�！�

    “他們竟然敢這么說你？……”

    頭一次聽悟說起自己？之前不知道的？內(nèi)容，羽取一真氣？得當(dāng)即就要站起來找人？算賬，被五條悟趕忙安撫回去，說話時的？語氣？卻也不再顯得如此沉重。

    “好啦好啦，只是玩笑話而已啦，”五條悟忍不住笑起來，“嗯嗯，要是一真在，他們肯定？不敢這么說我。”

    羽取一真氣？悶反駁：“我不在的？時候也不能這么說，悟比那些人？好一萬倍�！�

    他又開始后悔自己？在這周目的？身份變成了詛咒師，而不能繼續(xù)當(dāng)【加茂老師】了——就像讓一條龍被迫遠離了它看守的？財寶。

    “咳，你？現(xiàn)在就算再怎么夸我，也沒？有親親可以獎勵哦。”

    五條悟輕咳一聲，發(fā)現(xiàn)自己？心頭那份沉重的？情緒都快要被一真帶著徹底跑沒？了，嘴角更是早已無意？識的？翹起。

    “總之，我要說的？是……光我一個人？強大是不夠的？。”

    “培養(yǎng)更多的？強大同伴，不僅為了改革咒術(shù)界。我還希望他們能不必再等待他人？的？救助，而是成長為足夠去救助他人？的？人？�！�

    “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他說出獨自思考許久后的？想法，宛若一棵樹逐步走過萌芽、抽枝與成熟，此刻終于在凌冽罡風(fēng)中，綻放出無數(shù)層疊絢爛的？花瓣。

    而自此之后，這株扎根于荒土上的？蒼蒼瓊樹將？不止為后來人？提供無比心安的？庇蔭，亦將？為其遮風(fēng)擋雨，照拂并期待更多幼苗能迎來開花結(jié)果。

    這是身為[最強]的？五條悟，往后想要走的？道路。

    大概會比那些動動手指使用術(shù)式就能完成的？任務(wù)艱難一萬倍吧，但？他已決定？要這樣做，就不會再后悔。

    “我會支持你？�！�

    這是羽取一真給出的？答案，一如既往。

    哪怕整個咒術(shù)界都反對，五條悟的？身邊也永遠不會是空無一人？。

    他無聲吐出口氣？，輕快笑著：“哎呀，難道一真沒？有自己？的？理想嗎？我也想聽聽看哦�！�

    [一真的？理想則是幫你？達成理想，他本身并沒？有任何愿望。]

    [他對整個世界其實？都不怎么在意？，就好像只有你？一個人？才是真實？的？。]

    這是杰在離開前，對他說過的？話。

    如果一真是將？自己？的？理想全部抹消，只是為了讓他開心而始終支持他的？話，五條悟更希望他也能為一真做些什么。

    理想啊……

    羽取一真思索道。

    要說現(xiàn)實？世界，他現(xiàn)在最大的？理想應(yīng)該是考上全日本排名前三的？大學(xué)。

    但？假如只將？理想限定？在游戲里？……

    羽取一真捏著下巴，在無數(shù)飄落的？雪花中，在無垠夜空與蒼茫森林的？見？證下，緩慢吐出幾個字。

    “我的？理想應(yīng)該是……和悟結(jié)婚吧�！�

    五條悟：“……”

    五條悟：“欸��？”

    第165章

    第

    165

    章（感謝的深……

    五條悟呆住。

    一真的？理想竟然是和他…結(jié)、結(jié)婚……

    他一手舉著電話，

    另一只？手條件反射捂住臉，好似某種？對發(fā)燙面頰的？欲蓋擬彰。但緊接著，他又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說？出這句理想的？對方又不在自己？面前，

    壓根看不見他的？臉到底有沒有在燙！

    并非五條悟沒有想過和羽取一真永遠走下去，

    只？是對于幾乎沒見過父母、感？情羈絆又極少的？他而？言，【結(jié)婚】這個詞語太過少見，宛若某種？神圣的？欲望禁忌，一種？只？要說？出口就會向？神明告出誓言的？終身判決，他的？生命將與另一人永遠綁定，直至死亡。

    就像……就像某部作品里寫的？咒語，

    [牢不可破的？誓言]。

    五條悟從來沒想過他會結(jié)婚——甚至在上高專之？前，他一直認為自己？大概這輩子也不會對哪位異性產(chǎn)生心動的？感？覺。

    誰能料到他確實沒有對異性心動，

    而？是對一真心動了呢。

    但此時此刻，

    五條悟只？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蒸騰，

    心臟急速跳動的？頻率仿佛已具現(xiàn)化為一根律動的？紅線，

    輕柔繞著他的？小指纏緊，另一端沿著電波無？限延伸而？去，

    直至徹底沒入墨色更深的？夜空之？中。

    他自認已經(jīng)是足夠成熟的？23歲——哪怕面對十個八個詛咒師殺過來，大約連眉頭也不會動一下——竟然沒辦法游刃有余的？處理這個問？題。

    或許再過個五年就能輕松處理了吧？

    “你……給我？說？個正經(jīng)點的？理想啊�！�

    五條悟依舊沒有放下那只？擋著臉的？手，導(dǎo)致說？出這句話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點似埋怨似撒嬌的？味道。

    對此，

    羽取一真的？回答分外無？辜，

    且相當(dāng)鄭重。

    “這個理想不正經(jīng)嗎？”

    如果不是系統(tǒng)里顯示求婚條件還？沒滿足，他早就對悟發(fā)起求婚了。

    至于哪里還？沒滿足……他也不清楚，

    可能是法律層面不準許吧。

    但無？所謂，他又不是和系統(tǒng)結(jié)婚，悟答應(yīng)了就行。

    話說？回來，

    收養(yǎng)法規(guī)定成年人是可以被收養(yǎng)的？，也就是說？哪怕在婚姻上不能成為一家人，搞不好在戶籍上照樣能成為一家人……

    聊到結(jié)婚這個話題，羽取一真的？思維迅速擴散，以至于開始考慮起到時候是誰入誰的？籍——要不猜拳決定？

    收養(yǎng)小孩就不必了，他只？喜歡養(yǎng)悟，不喜歡養(yǎng)和悟沒關(guān)系的？小孩。

    至于聽到羽取一真反問？的？五條悟……無？法反駁。

    想和他結(jié)婚的？理想，憑什么？不能是一個正經(jīng)理想呢！

    五條悟鼓著臉半晌，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很難說？服正在自己？腦海里大唱結(jié)婚進行曲的？那幫麻雀。

    他連自己？此刻的？嘴角都壓不平，還？妄想壓制同樣開心到不行的？麻雀？

    “……真是敗給你了�！�

    五條悟?qū)χ�手機小聲嘀咕，語氣卻越來越上揚，連蒼瞳也半瞇了起來，看紛飛的？雪花都覺得溫暖。

    森林格外安靜，足以讓羽取一真將這句嘀咕聽得一清二楚，并難得回出一句驕傲的？“哼哼”。

    這哼笑的？語氣，一聽就是跟五條悟?qū)W的？。

    “總之？……咳，總之？先不談這個話題……”

    五條悟罕見磕巴了下，決定先聊點別的？，“你之？后打？算怎么？辦，繼續(xù)待在盤星教嗎？”

    現(xiàn)在又換成他還？沒有做好結(jié)婚的？心理準備啦…！

    不過，當(dāng)羽取一真的？理想一出口，五條悟現(xiàn)在是半點低落的？情緒都找不見了——他還？在努力壓制那滿腦子上躥下跳、叫嚷著“快答應(yīng)他！”的？麻雀們。

    “嗯，畢竟也算一股勢力�！�

    羽取一真沒有勉強悟給出答案，而？是配合轉(zhuǎn)移話題，“或許能從外部給你幫上忙�！�

    實在幫不上，也至少不會被別人占去，反而？給悟使？絆子。

    何況，那個羂索擁有的？可不止盤星教，還？有滲透多年的？總監(jiān)部。

    按照上周目首座死時的？驚恐表情來推測，對方大概率見過羂索——或者？說？，見過羂索的？特征。

    羽取一真抬手摸上那處被切割的？傷痕，若有所思。

    “我？……”

    通話只？安靜了片刻，五條悟又低聲開口，再度拉回羽取一真的？注意力——這次，五條悟的？口吻里透出十分明顯的？赧然，甚至先配合發(fā)出了聲戰(zhàn)術(shù)性輕咳。

    “嗯，就是，我？雖然覺得結(jié)……那個話題還？有點早，但是……嗯……”

    “我？在前段時間，其實有用這幾年積攢的？教師薪水…買了間公寓�！�

    面積并不算大，距離高專的？位置也很遠，但勝在裝修高檔，周邊環(huán)境也很好，底下還？有管理員看守，不會放無？關(guān)緊要的？人員進來。

    重點是……

    羽取一真瞬間領(lǐng)悟到“我？買了間公寓”的？話外之？意，黑瞳逐漸亮起來，幾乎要閃出pikapika的？光。

    “在邀請我？嗎？”

    他實在很難穩(wěn)住心情，連剛開口時的聲音都激動到都些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