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必介懷，不必執(zhí)念。
駐足許久，我抱著花穿過墓園，去看江聿。
他的墳?zāi)昴甓加蟹滦掭�，過去九年了，依舊看不出歲月痕跡。
但照片里的少年，永遠(yuǎn)十八歲。
我來過無數(shù)回，和他說很多很多話。
少年溫柔微笑，似真的在聆聽我的心事，只是再也沒能解我困頓，安慰我的苦悶。
我一直反復(fù)地想，要是江聿還活著，他會過什么樣的人生呢？
會榮耀一身，會妻兒美滿，會兒孫繞膝，會一生圓滿。
那么溫柔美好的人，理應(yīng)如此。
可這世上，最難解的，就是命。
那天江弋問我，為什么不反抗？
拿什么反抗呢？
我的虧欠難以釋懷，我的痛苦也全無解法。
「江聿哥哥，我要往前走了，你會怪我嗎？」我輕聲問。
有風(fēng)吹來又去，少年靜靜地，沒有回答。
這是一場漫長的告別。
我站起身，拂去塵埃。
「江聿哥哥，我要走了，應(yīng)該不會再來了�！�
我們終究要去走一段，屬于自己的路的。
臨走，我想起江弋，又說：「對不起啊，我沒能聽你的話，和江弋善始善終�！�
念恩重，怪緣淺。
命運(yùn)的洪流把我們沖散。
我們各自乘上漂泊無期的船，再難同時(shí)靠岸。
23
我靜靜站了許久，要走了。
剛一轉(zhuǎn)身，江夫人就站在身后。
我怔了怔，腳步?jīng)]有動。
她提著糕點(diǎn)，走到江聿的碑前，一一放下。
「我就知道能在這里找到你�！顾恼Z氣平靜聽不出波瀾，是和我說的。
我默默點(diǎn)頭。
沈夫人不說話了，掏出絲巾擦拭江聿的照片，縱然我已經(jīng)擦過，并無灰塵。
好半晌，她才開聲：「該說你愚笨呢還是有良知？」
我抬起頭，江夫人輕輕撫摸江聿的照片：「我的聿兒是那樣好的孩子，他從不希望別人會因?yàn)樗纳埔舛胸?fù)罪感�！�
我心頭一顫，原來她什么都知道。
「我不喜歡你，不是因?yàn)轫矁骸！?br />
她直起身，慢慢地折疊絲巾：「弋兒那孩子，打小恣意張揚(yáng)，和我們也沒有一句交心話。我以為，他是被迫娶你，不痛快，才會浪蕩荒唐�！�
「作為母親，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婚姻不幸，所以對你，多有苛責(zé)�！�
「我知道�！刮艺嬲\地說，「我從來沒怪過您�！�
她往山下走，我安靜地跟上。
「是我不了解自己的兒子，他不是不喜歡你，是太喜歡了�！股蚍蛉擞行﹥�(nèi)疚。
我想起來少時(shí)一些事。
似乎大家都會更喜歡優(yōu)秀的孩子，連江家這樣的人家，都不例外。
江聿和江弋是雙胞胎，親人的愛都要分成兩份。
是愛，就有偏頗。
江聿的光輝占據(jù)了全家人的目光，江弋頑劣張揚(yáng)，怎么看都不討喜，自是多有忽略。
而江弋又天生反骨，日漸更加乖張難馴。
后來江聿離世，江弋迷途知返般，擔(dān)起家人所有的期許。
除卻在感情上荒唐，其他難尋錯(cuò)處。
江老爺子說過，江弋認(rèn)為那天該死的人是他。
想來，他對江聿，有過重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