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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寶扇面頰滾燙,想要解釋卻覺得自己像是在欲蓋彌彰,便將腦袋垂的低低的,活像只乖順的鵪鶉般,緊盯著足尖的繡花。

    身下的軟榻微微沉下,蕭與?Z坐在了軟榻上,這樣狹窄的床榻,哪里容得下兩個人。

    王氏在為寶扇安置寢居時,就未曾料想過蕭與?Z會來找她,連床榻都是為寶扇量身打造的。

    一個嬌小的弱女子,就寢之時能占用多少地方?

    因此這床榻對于寶扇而言,是足夠用的。

    但加上一個蕭與?Z,就顯得分外擁擠。

    正如同此刻,寶扇與蕭與?Z同坐在床榻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幾掌之隔。

    屋內(nèi)只點了一盞燭火,光芒微弱,燭光的影子投射到窗戶上,細(xì)而長的燭影搖搖欲墜,好似下一刻便要熄滅。

    燈火雖黯淡,但卻遮掩不了美人的姝麗顏色。

    蕭與?Z轉(zhuǎn)過身,寶扇嬌美的側(cè)臉,以及飽滿鮮艷的唇瓣便盈滿了他的視線。

    喉嚨發(fā)緊。

    明明不是伏暑天,蕭與?Z的手心卻滲出了薄薄細(xì)汗。

    蕭與?Z開口,發(fā)出的聲音是他也未曾想到的澀然,沙啞。但蕭與?Z很快恢復(fù)了清醒,聲音如初道:“為何不睡?”

    聞言,寶扇神情微僵,語氣中帶著幾分生硬:“妾身睡不著�!�

    耳垂上懸掛的藍(lán)寶石,隨著寶扇的轉(zhuǎn)身,蕩漾出曼妙流暢的幅度,光彩瀲滟,極其惑人。

    蕭與?Z的眼睛未曾從那抹藍(lán)色上移開,冷聲問道:“為何?”

    寶扇咬緊了唇瓣,糯齒碾磨,在朱唇上留下了一道雪白的咬痕。

    “因為痛……痛的睡不著……”

    蕭與?Z攏起眉峰,面容中滿是疑惑:“哪里傷了,可曾用了藥?”

    此言一出,寶扇的臉頰越發(fā)緋紅,如同漫天晚霞,好一番美不勝收的羞澀景象。

    她抬起眸子,飛快地瞧了蕭與?Z一眼,又急匆匆地垂下眼眸,雙手揪著手中的帕子。

    蕭與?Z分明瞧見,那似水雙眸中,含羞帶怨,不禁生出了疑惑:寶扇在怨什么?

    在蕭與?Z的再三追問下,寶扇終于開口,那聲音細(xì)若蚊哼,蕭與?Z只得凝神才能聽清。

    “是那處……”

    “怎么能用藥呢,真是羞死人了……我請來女醫(yī)問過,是蕭郎太過用力,才……才會疼痛……好像還有些紅,或許已經(jīng)發(fā)腫了……”

    蕭與?Z身子僵硬,片刻后臉色才恢復(fù)如常,只耳尖還帶著燙人的熱意。他眉峰緊攏,口中說著「抱歉,是我太過孟浪」,視線所及,卻見寶扇白玉般的脖頸,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色,朱唇張合間,隱隱可見柔軟滑膩,似丁香花……

    蕭與?Z頓覺口干舌燥,那股奇怪的感覺又彌漫在他的全身,其中腹部最為嚴(yán)重。

    他來這里,并不是要碰寶扇。

    蕭與?Z雖然喜歡這歡愉中的酣暢淋漓,但卻不會沉溺其中。

    過猶不及這個道理,適用于各種境況,包括男歡女愛。

    何況才短短數(shù)日,他不可以,不能再動寶扇。

    無人為蕭與?Z增加限制,但他為自己設(shè)置下了諸多枷鎖。

    從衣不蔽體、流離失所只能倉惶度日的小乞丐,到如今衣食無憂的境況,蕭與?Z憑借的,不只是詩書經(jīng)義,還在于他的耐性。

    他啟蒙極晚,等拿到書冊時,早已經(jīng)過了好奇的年紀(jì)。

    因此面前擺放著一卷書冊,蕭與?Z是如何都看不進(jìn)去的。

    可他心性涼薄,對所有人皆是如此,包括他自己。

    看不進(jìn)去那些古怪的詩句,蕭與?Z便想到了其他辦法,用折磨自己的法子逼迫自己念下去,寫下去。

    連中三元之后,蕭與?Z仍舊沒有改掉過去的習(xí)慣,每日數(shù)個時辰,手不釋卷。

    那習(xí)慣他早已深入骨髓,不必靠笨法子迫使自己讀下去。

    溫香軟玉,綿軟身子,讓蕭與?Z體會到了所謂的歡愉。

    但他不會允許自己沉醉于所謂的美色中,難以自拔。

    蕭與?Z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手掌上跳動的脈搏,和他胸膛中的心臟跳動聲,連在一起。

    蕭與?Z眉心微動,手掌一攏,將寶扇的素手柔荑收在掌心。

    “蕭郎……”

    耳旁是寶扇嬌怯綿軟的聲音,宛如被拉成絲線狀的蜜糖,甜膩可口,讓人心醉。

    蕭與?Z緊閉雙眼,寒冰凜冽般的聲音落下。

    “別說話�!�

    被蕭與?Z握在手心的柔荑輕輕一顫,原本溫軟的觸感帶上了幾分涼意。

    蕭與?Z睜開眼眸,里面是一片清朗,寶扇黛眉蹙起,嬌美的臉龐上盡顯慌張無措。

    蕭與?Z見狀,眉頭微擰,冷聲道:“怕什么?”

    寶扇瞧著他,眸中水光粼粼,似有千言萬語要訴說,可那張紅唇卻緊緊閉上,連丁點聲音都未發(fā)出。

    蕭與?Z沉聲道:“為何?”

    寶扇欲言又止,纖長濃密的眼睫不安地顫動著,聲音帶上了幾分哭腔:“方才不是蕭郎……不讓妾身說話……”

    蕭與?Z輕撫額頭,只覺得自己方才像是入了迷障,心頭紛亂如麻,瞬息間竟然做出前后矛盾之事。

    “是我的錯。”

    寶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撲到蕭與?Z的懷中,輕聲啜泣。

    平常女子哭泣,蕭與?Z只覺得她們異常吵鬧,如同幾百只鴨子聚到一團,嘰嘰喳喳鬧騰個不停。

    但寶扇的哭聲,卻仿佛連綿的雨絲,滴滴落在人心頭最柔軟之處。

    蕭與?Z猜測:多半是因為寶扇聲音綿軟,聽起來沒有旁人聒噪。

    不過這連綿雨絲,也不可下的久了。

    面對寶扇這般床榻之外的親近依賴,蕭與?Z心中有幾分抗拒,俯下身子,剛要冷硬出聲,責(zé)怪寶扇「太不規(guī)矩,日后不可哭哭啼啼行事」。但他剛垂下眼眸,便瞧見了那前后搖晃的藍(lán)寶石耳墜,似波濤般層層起伏。

    蕭與?Z被那抹藍(lán)色蠱惑,伸出手掌,將耳墜放在手心,懷中的哭聲漸漸停止。

    寶扇察覺到蕭與?Z的手掌,正放置在她的耳垂下,瓷白的臉上盡是茫然。

    蕭與?Z目光悠悠,聲音帶著幾分縹緲:“你聽過鮫人的傳說嗎?”

    可寶扇只是輕輕搖頭,宛如一只嬌弱的奶貓般,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柔軟,在蕭與?Z的懷中蹭了蹭腦袋,語氣好奇道:“妾身學(xué)過一首鮫人的唱曲兒,但未曾聽過鮫人的傳說,是什么樣子的傳說?”

    “深海中有鮫人,性情單純懵懂,極其心軟。

    若恰巧碰到有人祈愿,便會費盡功夫。哪怕?lián)p耗巨大,也會盡力一搏,只求祈愿人心愿美滿……”

    蕭與?Z聲音平緩,稀奇古怪的傳說落在他口中,仿佛如同真切發(fā)生過一般,清泉擊石,格外清冽冷峻。

    寶扇安靜地聽著,沒有開口,眼神比之深夜中的星子還要璀璨明亮。

    此時蕭與?Z已經(jīng)停下了聲音,但他眉眼中一片沉思之色,有糾結(jié)猶豫閃過。

    他凝神注視著寶扇,黑如點漆的眸子,掠過瓷白的臉,綿軟的耳垂,以及那抹惑人的藍(lán)色上。

    “你相信嗎?”

    寶扇黛眉輕攏,微微思索后答道:“妾身沒許過愿望,也沒見過鮫人�!�

    這是她深思熟慮后想出的回答,因為暫時摸不清蕭與?Z此刻的心境如何,寶扇只能回答的模棱兩可。既不說信,那樣會顯得她太過天真。一個被當(dāng)作揚州瘦馬養(yǎng)大的女子,可以軟弱。

    但不可表現(xiàn)的過分天真,那便會過猶不及,讓人懷疑。

    但若說不信,寶扇又怕自己所說,和蕭與?Z所思所想,背道而馳。

    便只能聲稱自己沒許過愿望,為沒機會見識傳說中的鮫人。

    蕭與?Z卻突然面皮發(fā)冷,眉峰中盡是冷意:“不過是些唬人的玩意兒,不必信。”

    寶扇輕呼一聲,頓時奪走了蕭與?Z的注意力,讓他不必再對傳說中的小鮫人念念不忘,心懷怨懟。

    “如何?”

    寶扇羞愧難當(dāng):“又……又開始痛了……”

    蕭與?Z下意識地垂眸,往寶扇修長的兩腿間看去,待注意到自己做出了什么舉動,立即松開放在寶扇腰肢上的手掌,聲音平穩(wěn):“讓醫(yī)女為你調(diào)些止痛消腫的藥汁�!�

    蕭與?Z頓了頓:“……能外敷入體的。”

    他將自己的視線,從寶扇身上移開,目光看向旁處:“這幾日好好休息,我不會動你�!�

    寶扇弱弱道:“嗯。”

    兩人相對無言,暖融的氣息在屋內(nèi)彌漫飄散。

    蕭與?Z褪下靴子,身穿里衣,躺在床榻上。因為軟榻狹小,寶扇只能擠到蕭與?Z的胸膛處。

    寶扇足尖輕動,碰到了緊繃的物件。蕭與?Z悶哼一聲,厲聲道:“不要亂動�!�

    寶扇立即乖巧地不再動彈,溫順地躺在蕭與?Z的懷中。

    蕭與?Z瞧著她空空如也的耳垂,問道:“耳墜呢?”

    “就寢時不能戴耳墜,耳朵會痛的�!�

    蕭與?Z不再追問,只有寶扇感覺到了,手下的身子,明顯比方才低落了幾分。

    第66章

    世界三(十七)

    羅娘子近些日子,過的不算安穩(wěn)。自從王氏將別院的賬冊,與正院的并在一處,她的日子頓時從天上,跌到了淤泥之中。王氏聲稱她院中過于鋪張浪費,將丫鬟仆婦一再減少,羅娘子的屋內(nèi)。頓時變得空落落的,有時想使喚個丫鬟,都看不到身影。份例也被王氏全權(quán)把控,買個時新的首飾,扯匹布料,都要王氏點頭答應(yīng)。羅娘子從未感受過這般寄人籬下的滋味,對著老嬤嬤抱怨委屈的時辰,也漸漸多了起來。

    不適應(yīng)這樣被掣肘的日子的,何止只有羅娘子一人,老嬤嬤心中也是苦澀至極。

    以往幾十個丫鬟仆婦供她驅(qū)使,在別院中,自己只用動動嘴皮子,就有眾多丫鬟圍繞在她身旁轉(zhuǎn)悠。可如今,老嬤嬤看了看院內(nèi)零零散散的幾人,按著酸痛的腰,心中生出了悔意:早知如此,她和羅娘子就不該去招惹那寶扇小娘子。

    老嬤嬤對欺辱寶扇之事并不愧疚,只是后悔自己太過心急,沒找到適當(dāng)?shù)臅r機,才會被蕭與?Z撞了個正著。

    見羅娘子心情郁郁,老嬤嬤為寬羅娘子的心,試探著開口:“娘子不如出門散散心,整日待在府中莫不會悶壞了?”

    明明別院內(nèi)寂靜無聲,羅娘子卻覺得耳旁嘈雜,有巨石橫亙在胸口,讓人心中不暢快,聞言便應(yīng)了下來。

    老嬤嬤下意識地將羅娘子帶到了臨安城最大的成衣店,錦繡華服上綴滿了各式各樣的金銀珠寶,發(fā)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這是羅娘子曾經(jīng)最喜愛的場所,每每穿上最時新的衣裙,羅娘子望著菱花鏡中的自己,才會恍惚覺得:自己還是羅府最得寵愛的娘子,而不是父兄下獄,全府被抄的罪臣之女。

    羅娘子的視線落在了店中最醒目的地方,那里擺放著一件金絲神鳥紋繡的衣裙,裙擺處繡著大粒的珍珠,顆顆圓潤,被日光微照,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這里的伙計極其有眼色,見羅娘子凝神看的久了,忙走上前去,語氣恭敬:“這是蘇州最有名氣的繡娘,日夜不歇,耗費了整整三個月的功夫,才繡出了這么一件。

    衣裙上共有一十八粒珍珠,模樣大小毫無差別�!�

    羅娘子眸中泛起波瀾:能找到這么多一模一樣的珍珠,可真是下了功夫。

    羅娘子轉(zhuǎn)向老嬤嬤,嬌聲道:“嬤嬤……”

    只聽羅娘子撒嬌的聲音,老嬤嬤便知道,她想要這件衣裙。

    老嬤嬤握緊了藏在袖口的荷包,問著伙計價錢幾何。

    話還未落地,成衣店的門外又走進(jìn)來兩人,走在前面的女子聲音綿軟清靈,讓人耳尖酥麻。

    羅娘子和老嬤嬤轉(zhuǎn)身望去,只見一襲素色衣裙,裊裊身姿,腰肢纖細(xì)不盈一握,腳步款款。

    寶扇走進(jìn)成衣店,注意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心神微動,稍稍偏首,向那股灼熱的視線望去。

    見到是羅娘子和老嬤嬤,寶扇心中了然,回之以柔柔的笑意。

    羅娘子見此境況,心中如同烈火焚燒,臉色漲的通紅。

    寶扇的舉動,在羅娘子看來無疑是存心挑釁。

    她根本不是什么柔弱小娘子,而是精于手段的心機女子。

    老嬤嬤見狀,連忙伸出手,用了巧勁兒攔下了羅娘子,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放任羅娘子去找寶扇的麻煩,難免不會第一次失去了體面。

    寶扇瞧見了主仆兩人之間門的波濤洶涌,臉上的笑意越發(fā)柔和,轉(zhuǎn)過身去瞧看新來的布料。

    之前未曾見過羅娘子,寶扇對她頗有些如臨大敵的心思。

    畢竟能牽動蕭與?Z心神的人,怎么能讓人小覷。

    但羅娘子除了一身嬌氣跋扈,看起來并無什么不同。

    在寶扇看來,嬌氣跋扈算不上什么缺點,世上女子如同繁花,各有各的脾性特點,觀賞起來才有滋味。

    脾性嬌氣卻能讓冷若冰霜的蕭與?Z魂牽夢繞,那才算的上本事。

    可那日相見,蕭與?Z對于羅娘子的心思,似乎并沒有傳聞里那般恩愛疼惜,唯一的區(qū)別對待,怕是因為幼時的施飯恩情。

    既然兩人之間門無所謂的情意,羅娘子之于寶扇。

    不過是陌路人而已,不值得她去耗費心神。

    跟在寶扇身邊的丫鬟,行事穩(wěn)妥,見寶扇的目光放在幾匹鴨蛋青的布帛上。卻對金絲銀線織成的布帛匆匆掠過,出聲提醒道:“蕭郎君給了足夠的銀錢,小娘子若是喜歡便買下來。

    這些銀錢,買下半個成衣店的布料還是足夠的�!�

    丫鬟以為寶扇是擔(dān)心囊中羞澀,這才有意提醒,她的聲音壓的低。

    但因為剛才羅娘子看寶扇離開了,心中不甘愿,腳步緊緊地跟在寶扇身后,成衣店的伙計耳聰目明,自然聽到了這番話,眼睛中透露出幾分熱切,伸出手指,遙遙指向正中央掛著的金絲神鳥紋繡衣裙,朗聲道:“那件衣裙,小娘子覺得如何?”

    寶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衣裙上有點點碎光,更襯得那衣裳不似凡物。她揚起瓷白的臉,柔軟的唇瓣輕啟:“珠光寶氣,華麗異常�!�

    極其綿軟的聲音,與那如春花般清麗惑人的嬌顏,彼此相得益彰。

    伙計臉色漲紅,連說出的話語,都變得輕飄飄的:“這樣的衣裙……合該配小娘子這般美人……”

    怒氣充斥著羅娘子的胸口,她口不擇言道:“那衣裙明明是我先定下的,為何要讓給她!”

    伙計一頭霧水道:“可你們不是還未曾定下嗎?”

    羅娘子從老嬤嬤袖口中,扯出荷包扔到伙計腳下:“誰說不曾定下,這便是定金!”

    伙計撿起地上的荷包:“既然如此,衣裙由本店送到羅娘子府上,還請羅娘子備好剩下的銀錢�!�

    羅娘子瞪了一眼站在旁邊,嬌嬌怯怯的寶扇,回道:“這是自然�!�

    伙計吩咐人將衣裙取下來,滿臉歉意地看向?qū)毶龋骸笆俏姨幹貌恢�,可惜這衣裙只有一件,小娘子不能將其收入囊中�!�

    和羅娘子的怒氣沖沖不同,寶扇從始至終,面上柔和,聞言輕輕搖頭道:“不必可惜,這件衣裙雖美,我卻并不喜歡�!�

    她指向身旁的幾匹鴨蛋青色的布料,柔聲道:“這幾匹,勞煩送到蕭郎君府上�!�

    伙計拿起布帛,往旁邊去了。

    寶扇走到羅娘子面前,瞧著對方臉上紅紫變換。卻只能強行忍耐的模樣,素手扶正發(fā)髻間門的艷色海棠,輕聲笑道。

    “人靠衣裳馬靠鞍,羅娘子與這衣裙,倒是頗為相襯。

    只是金絲衣裙穿久了,身上難免會沾染俗氣,到時褪不掉可就糟了,不是嗎?”

    至于褪不掉的,到底是華麗衣裙,還是一身俗氣,想必羅娘子是能聽得懂的。

    即使羅娘子懵懂不知,那她身旁的老嬤嬤,也是能通曉其中的內(nèi)涵的。

    寶扇回到府中,便聽守候在府門外的劉方說道,蕭與?Z回了府上,此時或在深湖旁的亭閣下。

    寶扇聞言,輕輕頷首。她并未急匆匆地直接去尋蕭與?Z,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偏院,邊凈面邊叮囑丫鬟道:“將今日新買的布料,裁掉細(xì)長一截,作發(fā)帶用�!�

    丫鬟手腳麻利,很快用針線縫制了簡單的發(fā)帶,上面有浮云般的繡紋。

    雖樣式簡單,但勝在顏色清麗,虛虛綁在發(fā)尾,也叫人眼前一亮。

    寶扇朝著亭閣走去,她從揚州城帶回來的紫檀五弦琵琶,還橫放在石桌上。

    蕭與?Z身姿清峻,似寒柏蒼松般挺拔俊逸。

    他正凝神看著石桌上的琵琶,手指微動,撫上纖細(xì)脆弱的琴弦,輕聲撥弄。

    「叮咚」的聲音,輕輕響動。

    一枚青翠的樹葉,從枝頭落下,如同柳絮般緩緩地飄落在深湖中央,蕩漾起層層波瀾。

    寶扇停下腳步,柔聲喚著「蕭郎」。

    即使亭閣內(nèi)光線昏暗,看不見寶扇的面容,也能從她輕綿的聲音中,聽出幾分歡喜。

    素白的柔荑,如同暖玉般溫潤滑膩,輕輕撫上紫檀五弦琵琶。兩只手掌,只有半指之隔。蕭與?Z眉峰微攏,連那只素手柔荑的溫度,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寶扇卻沒有如同蕭與?Z猜想般,將手搭在他的手掌上。

    蕭與?Z本該欣慰,寶扇這般做很好,知道分寸不與他親近,可他卻說不出稱贊的話語,胸口隱隱有酸澀的滋味。

    綁著鴨蛋青色束帶的發(fā)尾,柔順熨帖地垂在寶扇胸口,低眉素手彈弄琵琶的寶扇,怎能是一個溫婉秀麗可以涵括的。

    她身穿素雅衣裙,微有發(fā)髻間門點綴了點點湛藍(lán)色的光輝。

    只瞧著那顏色,不像是珍珠瑪瑙,倒像是湛藍(lán)色寶石的碎料,用了巧工,將破碎的寶石料子,制成頭面一般的裝飾。

    蕭與?Z很少見過寶扇穿艷麗的衣裙,卻絲毫不覺得她不適合艷色的衣裳。

    所謂美人,便是淡妝濃抹總相宜。

    素色寡淡也好,艷色緋麗也罷,總不會埋沒了那張精雕細(xì)琢的臉蛋。

    寶扇稍稍偏頭,柔聲問著:“蕭郎想聽什么曲子?”

    蕭與?Z走到了寶扇的身邊,那湛藍(lán)色碎寶石熠熠生輝,越發(fā)映襯的烏發(fā)如云,青絲末端的束帶松散,叫人心思浮動,不禁生出旖旎的心思:將那發(fā)帶狠狠扯下,青絲如瀑般垂落胸前。而發(fā)絲的主人,定然會驚慌失措地抬起頭,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眸,無辜而茫然地望著自己。

    這樣古怪的心思,讓蕭與?Z心中微怔。

    他抬起手掌,想要撫上那裝點發(fā)髻的碎寶石。

    寶扇卻誤會了蕭與?Z的意思,以為他想撫弄琵琶,便拉住他的手掌,放在了琴弦上。

    “兩指并攏,輕輕撥弄,這樣便成了調(diào)子�!�

    寶扇的手生的小巧柔軟,而蕭與?Z則是手掌寬闊。

    因此寶扇不能覆蓋上蕭與?Z整只手,只能捉住他一兩根手指,握緊他的指尖。

    肌膚相近,寶扇握住蕭與?Z的手,彈奏了一首江南曲子。

    她雙目澄凈,眼眸中帶著歡喜:“蕭郎好厲害�!�

    蕭與?Z雖不會琵琶,但懂琴曲,知音律,哪里不知道這是最簡單的曲子,偏偏寶扇還一臉仰慕地望著自己。

    他應(yīng)下了這句夸贊。

    寶扇自覺教會了蕭與?Z,便開始彈奏起曲調(diào)來。

    靡靡之音落入耳中,蕭與?Z眼眸清明。

    但亭閣不遠(yuǎn)處,抄手游廊旁邊,有人駐足聽曲兒,心中如同波濤洶涌,不能平靜。

    第67章

    世界三(十八)

    寶扇彈奏的曲子,是一首閨怨詞改成的琵琶曲,清靈的聲音中,透著綿綿情意,女子獨坐高樓,將對于情郎的相思牽掛,全然寄托在了窗外緩緩流動的溪水中。

    樂聲寄托情思,寶扇素手撥弄琴弦,柔聲唱著樂曲,聲音綿軟,被閨怨詞牽動心神,寶扇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委屈。更襯得瓷白的臉蛋,越發(fā)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愛。

    一曲終了,寶扇停下了吟唱聲,手上繼續(xù)撫弄著最后的曲調(diào),纏綿悠長。她輕抬起雙眸,澄凈如同泉水般的眸子,其中有瀲滟水光。被這樣一雙美眸,凝神注視,怎能不叫人心潮翻涌?

    似乎有帶著熱意的絲線,纏繞在寶扇與蕭與?Z之間,扯動著人的心弦。小亭幽靜,只有兩人彼此相對。蕭與?Z攏起眉峰,剛要開口,便聽到深湖旁邊的抄手游廊,傳來劉方的聲音。

    “趙郎君為何待在此處,是否還未尋到我家郎劉方看到趙術(shù)駐足站在游廊下,宛如木偶般一動不動,心中疑惑,這才上前詢問。

    劉方視線微偏,便瞧見了亭閣下的蕭與?Z與寶扇,心中的疑惑更深:既然蕭郎君在此處,趙術(shù)為何不走上前去,方才不是還說有要事相商嗎?

    趙術(shù)神情微僵,匆忙地收回臉上的呆愣表情,朝著亭閣走去。

    寶扇在發(fā)現(xiàn)有旁人在時,抱緊了懷中的琵琶,躲在了蕭與?Z身后。

    聽聞蕭與?Z府上,有畫圣的真跡,趙術(shù)便提出來府上一觀。

    蕭與?Z心知,這只是趙術(shù)的借口,他這樣的紈绔子弟,哪里會喜歡什么真跡墨寶。

    不過是以此作為托辭,借此機會來府上。

    蕭與?Z雖不清楚趙術(shù)心中盤算的是什么主意,但總歸沒有畏懼到。

    因為擔(dān)心趙術(shù)給自己找麻煩,便拒絕同僚來府上相聚的請求。

    趙術(shù)此次前來,原本的打算,就是給蕭與?Z找些麻煩。

    誰叫蕭與?Z幾次三番改動他寫過的書冊,不是這里有錯字,便是那里言辭不妥。

    雖然蕭與?Z沒講過一句難聽的話語,但趙術(shù)就是覺得自己被人挑了刺,心中郁郁。

    偏偏回到家中,又聽到自己親爹老生常談,要他以蕭與?Z為師,好生學(xué)習(xí)。

    過些日子便是官家的生辰,據(jù)說蕭與?Z會獻(xiàn)給官家這畫圣的真跡。

    趙術(shù)便以賞畫為名,偷梁換柱,將蕭與?Z的真畫,換作假畫。

    蕭與?Z此人心思謹(jǐn)慎,定然在獻(xiàn)畫前就能發(fā)現(xiàn)畫作的不對勁。只是何時開始不對勁的,怕是怎么都想不起來了。

    待蕭與?Z急得團團轉(zhuǎn)時,趙術(shù)打算在蕭與?Z進(jìn)宮赴宴的前一天晚上,再派人將畫作送回。

    趙術(shù)費了這許多功夫,只想見見素來端方沉穩(wěn)的蕭與?Z,急切慌亂的模樣。

    趙術(shù)與蕭與?Z定好了時辰,卻提前到了蕭府,自然是怕蕭與?Z臨時反悔,將畫作偷偷藏起來,到時趙術(shù)的計劃,便不能繼續(xù)實施下去。

    可此時,趙術(shù)尤其慶幸自己來的早,才能瞧見這般美人弄琵琶的景色,剛才的綿軟唱詞,是趙術(shù)生平聽過最美妙的佳音,像蓬松綿軟的蜜糖,酥酥麻麻,叫人心醉。

    趙術(shù)這才恍惚想起,蕭與?Z曾經(jīng)說過的話,他說聽過更美妙的琵琶聲。

    此話誠不欺我也。

    看到趙術(shù)滿眼茫然,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蕭與?Z眉眼微冷:“趙郎趙術(shù)這才回過神來,用早就想好的說辭,解釋著自己為何提前到了。

    他話語是朝著蕭與?Z說的,心神卻全部被寶扇牽動,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躲在蕭與?Z,只露出一塊雪白布帛的身影。

    “這位可是羅娘子?”

    蕭與?Z凝眉,不知道趙術(shù)為何會做出這么荒唐的猜測,冷聲否認(rèn)道:“不是�!�

    聞言,趙術(shù)心中微微舒展,據(jù)他所知,和蕭與?Z有牽連的女子。

    除了王氏,便是那位備受寵愛的外室女。

    這會兒聽到蕭與?Z否認(rèn),趙術(shù)心頭微喜。

    既然不是羅娘子,和蕭與?Z大概沒什么關(guān)系,想來美人定然是無主的。

    趙術(shù)還欲再問,躲在蕭與?Z身后的寶扇輕聲道:“既然有貴客在此,妾身便先回去了�!�

    一抹嬌柔的身姿款款走出,趙術(shù)終于看清楚了寶扇的面容,眉若遠(yuǎn)山,低眉垂首,兩頰有灼灼桃花,為那雪似的肌膚增添了嬌俏生氣。

    烏發(fā)如瀑,柔順服帖地垂落在寶扇的胸前,素手柔荑緊攬著懷中的琵琶。

    既嬌且柔,身似蒲柳,仿佛微風(fēng)一吹,便能輕松折動。

    趙術(shù)胸膛中如同鼓躁,寶扇的青絲間有細(xì)碎的湛藍(lán)色寶石點綴,可那盈盈珠光,不能比得上澄澈的清眸分毫。

    但寶扇的眼神,從始至終都未分給過趙術(shù)分毫,她柔柔地望著蕭與?Z,待與蕭與?Z辭別后,才垂下眸子,輕輕福身與趙術(shù)見禮。

    趙術(shù)目光灼灼,腹中有百般言語想要訴說。

    但話到嘴邊,卻化作了額頭的汗水,半點都說不出口。

    趙術(shù)這副模樣,落在蕭與?Z眼中,仿佛成了一根硬刺,徑直地扎在他心口,發(fā)出細(xì)微的痛楚。

    同為男子,蕭與?Z怎能瞧不出趙術(shù)眼眸中的深意。

    蕭與?Z神色冷峻,宛如六月霜雪,異常寒意冰冷,他喚住想要離開的寶扇,在寶扇茫然的目光中,手掌攬上她腰肢。

    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被拉緊,寶扇身子微僵,面紅耳赤地抬頭望著蕭與?Z,聲音細(xì)弱:“蕭郎……”

    手下的腰肢纖細(xì)柔軟,似早春剛抽芽的柳葉,軟韌至極。

    旁邊的趙術(sh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動驚的臉色慘白,片刻后回過神來,他緊握雙拳,心中默念清心經(jīng)才能勉強平復(fù)躁動不安的心跳,逼迫自己強行忍耐。

    不然下一刻,他便要沖上前去,撕掉黏在寶扇腰肢上的手掌,將那半擁著寶扇的人,換作自己。

    趙術(shù)心中仍舊在猶疑不定:美人既然不是羅娘子,又怎么會和蕭與?Z有牽連。

    莫不是蕭與?Z表明上衣冠楚楚,實際是個癡迷美色的假君子。

    趙術(shù)的神色舉動,蕭與?Z一一看在眼里,包括趙術(shù)強行忍耐。

    因為握的太過用力,有青筋泛起的雙拳。

    蕭與?Z將放在寶扇腰肢上的手掌越發(fā)收緊了些,微微俯身,嘴唇幾乎貼在了寶扇的耳垂上。

    溫?zé)岬耐孪⒈M數(shù)噴灑在寶扇的耳尖,她臉頰上布滿紅云丹霞,想要偏頭躲開。

    但腰肢上的灼熱觸感,卻緊緊地箍住她的身子,讓她動彈不得,更別論逃離了。

    蕭與?Z的聲音如秋日的風(fēng),清朗中帶著絲絲涼意。

    這般風(fēng)光霽月的聲音,脫口而出的卻是那般不堪入目。

    他沉聲問道:“可還痛嗎?”

    寶扇尚且未回過神,眼神迷蒙:“什么?”

    耳邊似乎傳來一句輕笑聲,如涓涓細(xì)流,緩緩流過全身,叫人雙腿發(fā)軟,險些站不穩(wěn)身子。

    可腰肢上的手掌,強行穩(wěn)住寶扇的身子。

    待寶扇回過神,蕭與?Z又是平日里的謙謙君子模樣,覺得自己剛才定然是聽錯了,那輕笑聲果真是錯覺。

    蕭與?Z聲音微沉:“自然是那里,可還站不穩(wěn)?”

    寶扇面上羞紅一片,眼神微轉(zhuǎn),便看到了正站在旁邊的趙術(shù),心中大驚:客人尚且還待在此處,蕭與?Z怎么能……這么大膽?

    可寶扇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于順從于蕭與?Z。即使面上羞怯,也忍耐住心底的羞澀,輕聲道:“用過醫(yī)女給的藥汁,已經(jīng)不疼了�!�

    蕭與?Z語氣自然:“今晚多備著錦被�!�

    見寶扇雙眸清澈,似乎還未察覺到自己的意思,蕭與?Z又講的更清楚些:“床笫歡好,與讀書科舉一般無二,若想早日有子嗣,需要勤懇些,不可懈怠�!�

    寶扇白玉般的脖頸,瞬間緋紅一片,柔聲道:“是,妾身明白了�!�

    脫離了蕭與?Z的掌控,寶扇腳步慌亂,急匆匆地離開了亭閣。

    趙術(shù)的手掌早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雙眼赤紅,想要追上去,卻被蕭與?Z冷硬的聲音攔下。

    “不是要賞畫?”

    趙術(shù)周身上下,宛如被潑灑了滿滿一桶冰水,渾身泛著刺骨的冰涼。

    他悶聲道:“是。我特意來府上,是為了觀賞畫圣真跡,不可誤了正事�!�

    這話似是在說給蕭與?Z聽,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趙術(shù)草草地觀賞了畫圣真跡,連上面畫的是花鳥魚蟲,還是山川湖泊,都沒有記在心里。

    趙術(shù)頹喪地走出蕭府,裝在寬袖里的假畫,還放在原處。

    趙術(shù)心神被旁物占據(jù),對于折騰蕭與?Z之事,忘卻的一干二凈。

    挑釁蕭與?Z,哪里比得上再見美人一面重要。

    至于蕭與?Z和寶扇之間的關(guān)系,還需要好好打探。

    趙術(shù)心中有了牽掛,腳步比之從前,越發(fā)篤定。

    更深露重,寶扇褪下衣裙,換上了寢衣,乖巧地坐在床榻上。

    她手指輕輕揪著紗幔上的緋色流蘇,面上羞澀嬌怯,心中卻極其坦然。

    雖然不知道今日來府上的男子,是哪戶人家,與蕭與?Z關(guān)系如何。

    但此人來的時機巧妙,他本人又像極了在揚州城時,寶扇見識過的那些呆頭鵝一般的貴族子弟,這些人最好哄了,稍稍用些手段,便能令其魂牽夢繞。

    寶扇并不在乎那人的身份,只知道任何一個男子,面對與自己肌膚相近的女子,被旁人惦記牽掛時,都會怒火中燒,生出獨占欲來。此事無關(guān)情愛,大概是本性作祟。

    屋門被推開,蕭與?Z走了進(jìn)來。

    他眉峰冷峻,臉上絲毫急切都無,寶扇瞧著他清逸俊郎的面容,心中暗自比較,不過片刻便得出了結(jié)論:她還是更喜愛床榻上的蕭與?Z,意亂情迷,連那冷淡至極的眉眼,都會被谷欠念所掌控,雙眸不再清明,只曉得顛鸞倒鳳,水乳交融。

    蕭與?Z在床榻前停下,坐在了寶扇身旁。

    寶扇的手掌,透過里衣?lián)崦鲜捙c?Z的胸膛時,微翹的眼尾染上了幾分姝麗顏色。

    第68章

    世界三(十九)

    蕭與?Z臉上無絲毫波動起伏,一副任由寶扇作為的模樣。

    男歡女愛,本應(yīng)該兩廂情愿,彼此互相配合。他身為男子,若不能主動迎合寶扇,單單憑寶扇一個嬌小柔弱的女子,怎么能順利地除去衣衫,彼此坦誠相見,再做鴛鴦交頸之好。

    雪白的里衣被解開,白皙卻不顯消瘦文弱的肌膚半隱半現(xiàn)。

    相比君子端方的月白色,蕭與?Z更適合雪一般的顏色,純粹無雜質(zhì),更襯得他周身上下,清風(fēng)朗月,行事溫和。可偏偏是對同僚都如暖風(fēng)和煦的蕭與?Z,此時面對小小女子,卻這般惡劣,連順手而為的事情都不愿意做。

    他不抬起手臂,寶扇只能另想辦法,使勁渾身力氣,拉拽著才扯掉蕭與?Z的半邊衣袖。

    橘色燭光閃爍,將蕭與?Z皎白如霜雪的肌膚,暈染出一片蜜色。他身上只著半邊里衣,因窩居在巴掌大小的床榻上,眉峰微微皺起,盡顯艷麗之色。

    寶扇身子骨弱,只是為蕭與?Z取下半只袖子,白皙的額頭便滲出了幾滴汗珠,再垂首瞧瞧身上的寢衣,也變得皺巴巴的。

    她貝齒輕啟,咬著殷紅的唇瓣,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意,蛾眉緊蹙起,一副分外可憐的模樣:“妾身不知哪里惹怒了蕭郎,才讓蕭郎如此動氣……”

    話音剛落,一滴晶瑩的淚珠撲簌簌地落在寢衣上,暈染出深褐色的水痕。

    寶扇越想越委屈,分明前幾次,蕭與?Z來她這里時。

    無論平日里是如何冷淡疏離,一旦倒在了軟榻上,便變得無比體貼,哪里用的到她來伺候。而后更是溫柔小意,彼此相對無言,只能聽得到兩人的吐息聲,心如鼓躁之下,再想不起其他。

    她向來溫順恭敬,未曾惹惱過蕭與?Z。

    寶扇身子微顫,紅唇上的咬痕,越發(fā)深切了,她突然有幾分心虛:好像確實有一件……

    海棠這般嬌柔的花兒,哪能撐得過徹夜雨水洗刷,定然會被風(fēng)折彎了柔軟的葉片與花瓣,只能縮成一團,以放任的姿態(tài)面臨風(fēng)雨襲來。

    沉睡,昏迷,意識不清,便是海棠花的蜷縮方式。

    而蕭與?Z行事君子之風(fēng),見海棠花如此,也只能燃滅燈燭,草草睡去。

    寶扇的啜泣聲越發(fā)小了,削瘦單薄的肩膀輕輕顫抖,越發(fā)惹人疼惜。

    蕭與?Z心頭微動,早在寶扇落淚之時,手掌便想要伸出,但被他的理智強硬地按耐住。

    見寶扇此時的可憐模樣,身子輕顫,想必是哭的狠了,蕭與?Z手指摩挲,就要為寶扇擦拭掉眼角的淚珠。

    寶扇卻突然抬起頭,她眼尾泛紅,仿佛染上了薄薄一層胭脂色。綿軟無力的聲音響起:“蕭郎不能盡興,妾身心中有愧,蕭郎遷怒妾身,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
    說這話時,寶扇眼眸中還掛著盈盈水光,異常瀲滟生姿。

    這番楚楚可憐的作態(tài),若換作任何一個心性不堅定的男子,定然會痛徹心扉,狠不得自己責(zé)罰自己,以換的美人展露笑顏,再于心中,好好唾棄一番自己:這種私密之事,怎么能遷怒到寶扇身上,還不是自己一響貪歡,沉醉其中,不懂節(jié)制,才使得心中生出的旖旎念頭,不能得到疏解。

    蕭與?Z心底覺出幾分不自在,薄唇輕啟:“無妨�!�

    剛才想要伸出的手掌,也被蕭與?Z收回,順勢按在了金蠶絲織成的軟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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