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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謝文英睜開雙眸,烏黑瞳孔,隱約有赤紅色閃現(xiàn),他嘴唇輕動,生生嘔出一口鮮血。

    練武之人,生平最大的禁忌,便是做不到心無旁騖,任憑雜念縈繞,便會滋生魔障。

    宛如謝文英這般。

    寶扇覺得云凝峰近來極其古怪,眾多弟子戾氣太重,不像之前那般和睦共處。

    寶扇不見謝文英的身影,便去問了葉慕雅。

    葉慕雅勸慰她,大師兄只是去了山下,不必憂心。

    寶扇輕輕頷首,眉眼中的擔憂漸漸散去,待葉慕雅離開后,寶扇才黛眉輕蹙,心中暗道:葉師姐為何要撒謊。

    百味近來也躲著自己,寶扇輕撫胸口,身姿搖搖欲墜,才堪堪將他留下。

    不過三兩句之間門,寶扇便得知了謝文英如今在何處。

    水牢的門被打開,一只精致,與此處極其不相稱的繡鞋,走進了水牢里。

    謝文英盯著走進來的寶扇,清冽的聲音響起。

    “過來�!�

    第94章

    世界四(二十一)

    寶扇站在青石臺階上,一襲杏色曳地長裙,裙裾蕩漾起水波似的紋路,與清冽的潭水,只有區(qū)區(qū)的方寸之隔。烏黑的黛眉緊蹙,兩丸水眸閃動著粼粼波光,瓷白的臉頰上滿是難以置信。

    明明是和往常同樣的神情,寶扇卻從那幽深如積潭的眼眸中,看出了肆意的掠奪。寶扇本能地感覺到不安,心尖收緊,諾諾道:“文英師兄……”

    謝文英輕輕淺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走過來。”

    聲調(diào)平穩(wěn),并沒有厲聲呵斥,冷冰冰的話語,落到寶扇耳中,卻并沒有讓她感到安穩(wěn),她輕顫著眼睫,朝著冰涼清澈的潭水中走去。

    剛開始,寶扇還會小心翼翼地提著裙裾,可當潭水沒過她精致小巧的繡鞋,深色的水痕,將綿軟的布帛浸濕,刺骨的寒意,流入柔軟的足尖,寶扇便松開了攥緊裙裾的手掌,朝著謝文英的方向走去。

    潭水微微泛起波浪,寶扇柔唇失去了血色,臉頰蒼白如糯米宣紙。

    起伏搖晃的潭水,已經(jīng)逐漸沒過寶扇的腰肢,她既驚又怕,下意識地朝著岸邊望去。

    此時的寶扇,正站在水牢的潭水正中央,或進或退,只在她一念之間。

    水位漸漸深了,在潭水中的每一步,都重若千斤,行走的極其困難。

    寶扇走到謝文英面前時,本來束理好的鬢發(fā),早已經(jīng)發(fā)絲紛亂。

    明明是寒冬臘月,寶扇的額頭,卻沁出了薄汗。

    觸手可及的謝文英,讓寶扇舒展柳眉,腳步也帶上了急切。

    水牢底部,并非是一馬平川,凸起的小石粒,將寶扇絆倒,她柔軟纖細的身子,朝著空蕩的潭水撲過去。

    寶扇面色發(fā)白,面對此等險境卻絲毫沒有辦法,只能緊閉眼瞼,任憑自己墜落于潭水中。

    身下是涼涼的濕意,但卻和潭水的冰涼,不太相似。

    寶扇輕顫著鴉羽般的眼睫,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蒼勁有力的肌膚。

    寶扇揚起臉,看到謝文英瘦削的下頜,這才知道自己剛才是被謝文英接住了,才免于墜落潭水中。

    冰涼的潭水,滑過寶扇的每一寸肌膚,讓她意識變得朦朧模糊,心中恍惚道:剛才文英師兄,是被關(guān)在此處嗎,她記不清了……

    衣衫被潭水浸濕,一切都變得若隱若現(xiàn),仿佛霧里看花,水中望月。

    寶扇將兩只藕白的玉臂,環(huán)繞在謝文英的脖頸處,臉頰貼在謝文英被打濕的胸膛。

    潭水雖然寒涼,但是聽著沉穩(wěn)有力的心臟跳動聲音,寶扇覺出心中安穩(wěn)。

    一見到謝文英,寶扇就想要將滿腹的委屈傾訴。

    天曉得,這些日子,她要如何費盡心思,躲過白季青窺探的目光,與那些難以宣之于口的懷心思。寶扇聲音抽噎,綿軟的不成樣子:“文英師兄,我好想你,你為什么被關(guān)在這里?白師兄他……”

    寶扇語氣微頓,想起了謝文英如今的境況,早已經(jīng)是自顧不暇。

    若是再用白季青的事情,來擾亂謝文英的心緒,只會讓他更加為難。

    于是寶扇便沒有接著說下去,輕輕窩在謝文英的懷里。

    殊不知寶扇這般的欲言又止,落到謝文英眼中,便讓他想起了水牢上方,那兩人的竊竊私語。

    氣血從丹田向上涌去,謝文英眼尾赤紅,如同沾染了朱砂。

    依偎在他懷中的寶扇仍舊無知無覺,語氣天真地訴說著,怎么才能將他救出去。

    寶扇從謝文英的懷中退出,解開身上的狐裘,想為謝文英披上抵御寒冷。卻發(fā)現(xiàn)狐裘早已經(jīng)沾滿了潭水,哪里還能御寒?

    寶扇眉峰皺緊,一副后悔的模樣,像是在責怪自己為何沒有提前想到,將狐裘提前保護好,反而讓它沾染了潭水。

    謝文英冷冷道:“你與白季青頗為親近?”

    那是白季青一廂情愿,她可不想與他親近的。

    寶扇的話還沒說完,柔軟的唇瓣便被謝文英銜住,吻如狂風驟雨般,襲卷著她的周身上下。

    寶扇從未見識過謝文英的這番模樣,好似要將她拆骨入腹般,肆意掠奪著,讓寶扇難以招架。

    她纖細如柳枝的腰肢,因為要承受謝文英的吻。而被迫高高揚起,脆弱的模樣幾乎要被折斷。

    謝文英眸色幽深,隱約有暗潮翻滾,他清楚寶扇身子軟綿。

    如今卻發(fā)現(xiàn),她纖細的身子,竟然無一處不軟,無一寸肌膚不是嬌嫩的。

    香舌小巧滑嫩,如同滑膩的豆腐般,讓人愛不釋手,品嘗的津津有味。

    糾纏二字,并非只用于兩個人之間,唇齒相依也同樣適用。

    豆腐滑嫩可口,有許多種類的吃法。細細品味,狼吞虎咽,以及時不時地輕啄一口,只享受品味豆腐時的相互靠近。

    細碎柔弱的聲音從相互糾纏的唇齒間泄露出:“文英師兄……”

    謝文英絲毫不見懈怠,眉眼沒有丁點疲倦,他放輕節(jié)奏,慢慢地安撫著寶扇的情緒。

    寶扇的兩只手臂,正放在謝文英的胸膛上,眼尾因為綿密的親吻,而泛著濕意。

    “不要……不可以……”

    謝文英冷聲道:“你討厭我。”

    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在凜冽的潭水中,謝文英的這句話,似乎更加寒冷徹骨。

    謝文英覺得,他自己很不對勁,內(nèi)心中仿佛有兩個小人在交鋒,一個是平日的他。

    因為自己的行為孟浪,欺辱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寶扇,而心生愧疚,后悔不已。

    另外一個,絲毫沒有悔改之意,甚至看著寶扇眼尾的淚珠,心臟越發(fā)起伏澎湃,這個小人似乎能注意到謝文英的打量,甚至微微抬首,挑釁似地說道:“為何做出這副模樣,難道剛才癡纏不肯放松的,是旁人嗎?”

    “謝文英,你本性如此,何必掙扎�!�

    謝文英松開了寶扇,兩人之間曖昧纏綿的銀線,以及寶扇被咬破的柔唇,迷蒙宛如被薄紗似的霧氣遮掩的雙眸,都讓謝文英緊閉眼睛,不敢再看。

    謝文英的異常,寶扇看在眼里,她思緒轉(zhuǎn)動,便覺察出謝文英的古怪。熱烈,洶涌,掠奪……這些不該是平時冷心冷情的謝文英,能做出的舉動。

    寶扇凝眉看著謝文英發(fā)紅的眼尾,隱約明白了什么。

    此時的謝文英,定然不似平日里一般意識清醒,或許是因為遭遇如今的境況,讓他心緒不穩(wěn)。

    寶扇輕垂眼瞼,烏黑眼睫如同蝴蝶般,輕輕地顫動著。

    “怎么會討厭?文英師兄對我這般好,我喜歡文英師兄的�!�

    “白師兄是為人好,近日也親近于我……”

    若是要挑動一個男子的怒火,用故意親近另外一個男子的舉動,來當作薪火,火上澆油,是最容易的法子。

    謝文英眼眸漆黑,不再訴說什么后悔愧疚,他身體力行地證明著,寶扇的歡喜,和謝文英認為的歡喜,不可相提并論。

    只著單薄的里衣,讓寶扇身子顫抖,下意識地汲取著周圍的溫暖熱意。肌膚相親,水乳交融。清冽的潭水,泛起陣陣波濤,時而是小浪花,時而是驚濤駭浪,久久未曾平靜過。

    寶扇面頰紅潤,不知是羞赧,還是被暖意所滋潤。熱融融的暖意,流淌至寶扇的全身。腰肢,柔背,四處蔓延,由內(nèi)而外……

    藕白的雙腿,似緊密的藤蔓,纏繞在謝文英的勁腰上。

    極其晃眼的藕白色,和謝文英麥色的肌膚相互映襯,讓人望之,便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寶扇身子弱,連兩只修長挺直的腿,都無法掌控,最后只能依靠謝文英,用寬闊有力的手掌,托起她的臀。

    這樣宛如抱孩童的舉動,讓寶扇越發(fā)羞怯,恨不得埋進謝文英的懷里,不讓人瞧見她眉梢眼底的羞意。

    可此時的謝文英,越發(fā)冷硬不近人情,不肯讓寶扇垂下腦袋。

    他輕輕俯身,因為與寶扇身量之間的差距,謝文英只能彎下腰,將細碎帶著涼意的吻,落到寶扇如霜賽雪的每一寸肌膚,沒有絲毫遺漏。

    帶著涼意的唇瓣,輕輕觸碰著彎月黛眉,挺翹鼻尖……

    謝文英仔細描摹著寶扇唇瓣的形狀,比之洶涌的親近。

    這般砂糖般綿密的吻,更讓寶扇羞惱。

    尤其是她沒謝文英的耐性好,被輕啄惹的神思不屬,意亂情迷時,寶扇輕啟唇瓣后,卻惹來謝文英悶聲的笑。

    鐵鏈嘩啦啦響動,玄鐵的刺骨冰冷,碰到寶扇的腰肢,讓她不禁輕呼出聲。

    “好冷�!�

    謝文英眼眸平靜,暗里卻有波濤肆意翻滾,深不見底。

    他聲音清俊,帶著淺淺的冷意。

    “不會冷的�!�

    以身暖之,哪里會冷。

    第95章

    世界四(二十二)

    水牢中翻滾著層層雪白的波濤,久久未歇。水牢中的潭水,與外界相通,很快便將羞人的痕跡,沿著地勢流出。素色里衣,被深色的水痕浸濕,緊緊地貼在寶扇嬌弱的身子上,她似一株纏人的藤蔓,只能依靠著旁人,才能勉強存活。

    腰肢上的手掌陡然收緊,寶扇黛眉蹙起,察覺到謝文英周身氣勢的變化,他雙目猩紅,幾乎要將寶扇的腰肢折斷。

    “好疼……”

    寶扇呢喃出聲,心中猜測著她腰肢上,此時定然布滿了紅痕,甚至是青紫,那斑駁的痕跡,定然和謝文英手掌的模樣,一般無二。

    柔軟的唇瓣,也被謝文英噙在口中,久久不肯放松。唇齒相依,相濡以沫的聲音,分外劇烈,讓寶扇不禁心尖猛跳,耳尖通紅,宛如上好的紅玉瑪瑙。在水牢中,無法分辨出外面的時辰,寶扇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每時每刻,都在被動地承受著。直到雙眼朦朧,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待謝文英松開寶扇時,她身子發(fā)軟,雙腿早已經(jīng)沒有了力氣,只能窩在謝文英懷里。

    寶扇憑借著殘存的理智,向謝文英開口詢問:“潭水幾時變得溫暖了?”

    她身子本就虛弱,進入清冽的潭水中,應該會受寒發(fā)冷,何況……他們之間還做了那般的事情……但寶扇不覺得身子難受,此時才恍惚察覺到潭水的暖意。

    明明清風潭的潭水,本該冰冷刺骨,卻好似溫熱的泉水,滋潤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寶扇睜圓雙眸,透著霧水的水眸,疑惑而茫然地望向謝文英。

    但謝文英只是俯身,將兩片薄唇,印在了寶扇純粹如水的眸子上。

    寶扇察覺到,腰肢被寬闊的手掌握緊,兩指輕輕摩挲著,讓那一寸的肌膚格外灼熱。

    “不知�!�

    謝文英望著嬌艷如花,滿臉羞澀泛著桃紅色的寶扇,心中微動,靠近那白嫩小巧的耳,聲音低沉悅耳:“不如再試一遍,看看是何緣故?”

    寶扇心中不解,卻見謝文英已經(jīng)伸手將寶扇的身子轉(zhuǎn)過來,視線所及,是纖細柔弱的背。

    “扶好鎖鏈�!�

    浸泡在暖融的潭水中,寶扇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夢幻朦朧,謝文英的聲音也變得縹緲悠長。

    聽著耳邊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寶扇知道了謝文英被關(guān)在此處的前因后果,不禁感到荒謬:陷害其他弟子的,可能任何一個人,但絕不可能是謝文英。

    只是當她將這些話語怯生生地說出口時,卻惹來謝文英越發(fā)洶涌的舉動。

    謝文英伸出手掌,將寶扇的臉頰面向自己,看到那烏黑瞳孔中,被自己的身影填充的滿滿的,謝文英極為滿意。他冷聲道:“為何不信?你可知如今云凝峰眾人,無一人相信不是我所作為�!�

    畢竟那么多板上釘釘?shù)木索,通通指向他一人。

    昔日同門,不過是短短數(shù)日,便從親近到疏遠。

    謝文英并不難過,因為多年的同門情誼,抵不過幾個捏造的線索。

    只是聽著那些人指責的聲音,咒罵他如何心狠,竟然對同門下狠手,以至于幾個受傷的弟子,還躺在床榻上,尋不到活路,卻又求死不能。

    謝文英心如寒冰,不會因為這些流言蜚語而心生痛楚,他只是覺得,胸口仿佛破了個窟窿,用寒冰砌好以后,仍舊有刺骨的冷風鉆進去。

    他一時覺得茫然,不過而已。

    寶扇柔柔的聲音響起,隨著波濤的翻滾,帶著幾分顫意:“我不是他們。”

    謝文英仔細打量著面前的這張素白的臉,脂粉未施,略顯蒼白,卻更顯楚楚生憐的姿態(tài)。他聲音仿佛淬了冰:“當真是我,你該如何?”

    謝文英突然喚著寶扇的名字,明明旁人也曾經(jīng)叫過。卻沒有一人,如同謝文英這般,蘊藏了無限情思,仿佛情人間的呢喃愛稱。

    “我不是你想的那般�!�

    什么風光霽月,俠骨柔腸,只是旁人給出的稱謂,只有謝文英明白,自己的冷心冷情。

    柔軟的發(fā)絲,緊貼在謝文英的胸口,寶扇輕聲道:“無論怎么變,都是我的文英師兄�!�

    她閉緊眼瞼,兩頰有紅霞彌漫,似乎是在羞愧:“我是不是很壞?”

    可寶扇只是區(qū)區(qū)弱小女子,不懂什么行俠仗義。

    對于云凝峰受傷的弟子,她會心生不忍,期盼他們能早日好起來。

    但是她心中,更為重要的是謝文英,寶扇不敢睜開眼睛,害怕看到謝文英臉上的失落神情。

    略帶涼意的指尖,將寶扇凌亂的發(fā)絲,挽到耳后。

    “沒有�!�

    哪里是很壞。

    寶扇裹緊了狐裘,她身上爽利,杏色長裙帶著謝文英身上特有的溫度。

    寶扇的臉頰紅潤,仿佛剛才不是去了暗無天日,冰冷寒涼的水牢,而是舒服地泡了熱湯。

    狐裘和長裙,都是謝文英用內(nèi)力烘干的,暖融融的幾乎要將人化掉。

    寶扇腳步匆匆,朝著自己的住所走去。

    她想找出鐵鏈的薄弱處,好救謝文英出水牢,但謝文英卻不讓。

    聽到寶扇要去找?guī)煾盖笄�,謝文英的面容,頃刻間又冷硬了幾分。

    “不許去�!�

    謝文英被鐵鏈束縛,失去了自由。寶扇卻是能隨意行走,不受限制。寶扇本應該是不懼怕謝文英的,也不必聽從他的話語。

    只是兩人之中,占據(jù)上風的,仍舊是謝文英。

    寶扇心中糾結(jié),暗暗思索謝文英為何不讓自己想辦法,只顧著垂首趕路,險些撞到前方行走的人。

    寶扇慌忙地抬起臉頰,原本紅潤的面容,在看清楚來人以后,頃刻間失去了血色。她緊緊地攥著身上的狐裘,輕聲道:“白師兄�!�

    白季青看著面前的寶扇,身姿窈窕,比之那日他夜探閨房時,臉色好上不少。

    只是看著寶扇發(fā)抖的烏黑眼睫,籠罩著淡淡水汽的眸子,白季青有幾分不悅。

    他這副相貌,在俗世中,尚且能招惹一眾未出閣的女兒家,入了云凝峰,也仰仗溫和有禮的面容,天然地得到眾多弟子的好感。

    怎么落到寶扇眼中,就仿佛自己生來一副青面獠牙的可怖模樣,能將嬌怯怯的女兒家,驚嚇的要淚水漣漣。

    可白季青晦暗幽深的眼神,從寶扇瓷白如玉的臉頰上滑過,心中暗道:他不喜寶扇害怕他,又著實歡喜這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若是寶扇那輕顫的眼睫,果真撲簌簌地落下淚珠來,那淚珠起碼,是因為他白季青而流的。

    如此一想,白季青心中的不滿,立即變化成火氣,朝著丹田處洶涌而來。

    他啟唇問道:“去了哪里?”

    寶扇眸底閃過一絲慌亂,她攏緊了掛在單薄肩膀上的狐裘,輕輕搖首,鬢發(fā)邊的碎發(fā)晃動,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輝。

    “沒有去哪里。只是身子不適,出來走走罷了�!�

    聞言,白季青擰眉:“身子不適?可是心疾又犯了?”

    寶扇輕輕頷首。

    白季青已經(jīng)安排了俗世中的親信,為他尋找治療心疾的辦法。

    待計劃成功,白季青便要離開云凝峰,征服遼闊的疆土,做那至高無上,大權(quán)在握的王。

    到那時,他要帶著寶扇一同,用珍珠翡翠瑪瑙裝扮她,讓寶扇只著緋紅的輕薄衣衫,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xiàn),被他摟在懷中,日日夜夜也不松手。

    白季青走上前去,寶扇忍耐著身子想要躲避的本能動作,靜靜地站立在原地。

    白季青將寶扇狐裘上的兩條系帶解開,察覺到面前的嬌兒身子顫抖,心中冒出了壞心思。

    “你在緊張嗎?”

    “在想什么?”

    白季青伸出一只手指,輕輕摩挲著寶扇的下頜。

    寶扇偏過頭,不讓他觸碰。

    白季青輕笑:“果真在想這個。”

    寶扇眼眶紅了一圈,睜圓眼睛看著白季青,好似在控訴:難道不是他心思不純凈,竟然還意圖倒打一耙。

    白季青不再胡鬧,將寶扇身上的狐裘攏緊,把兩條系帶虛虛地挽了個結(jié)。

    寶扇抬腳離開,精致小巧的繡鞋,踏過一片雪色。

    白季青目光幽深,腳步沉沉回到了住所,在聽到親信所說,謝文英這些時日,經(jīng)常能「偶爾」地聽到弟子們的抱怨與聲討時,唇角微微勾起。

    親信面帶不解:“只是這謝文英,似乎沒有意料之中的暴躁發(fā)怒,反而異常平靜。”

    親信心中暗道:這云凝峰大弟子的名號,果真名副其實。謝文英如此心境,他實在望塵莫及。若是易地而處,今日在水牢中的,變成了他,面對身體上的折磨,師父的懷疑,同門的疏遠誤解,他早就不堪重負,走火入魔了。

    若是冷眼旁觀,親信對于謝文英這種人,是欽佩至極的。

    但他不是局外人,而是身在局中,對于謝文英的淡漠態(tài)度,便開始憂心起來。

    白季青不以為然,他將桌上的兩只茶盞輕輕相碰,目光悠悠:“水滴尚且能石穿,一日聽不進心中,那十日,二十日呢?

    大師兄固然心緒淡漠,但他終究還是血肉之軀,會有潰敗不堪的一天的�!�

    大殿中。

    眾位弟子站在下首,他們的師父立于上側(cè),目光掃過每一個弟子。他們面面相覷,側(cè)耳討論著什么。

    謝文英便是幕后之人,如何能證明他的清白。

    幾名受傷的弟子被抬到大殿上,身下是藤條編織而成的支撐物。

    曲玲瓏走上前去,想要仔細看清,卻被映入眼簾的猙獰面容,嚇得后退幾步。

    看著那人臉上的失落,曲玲瓏心中惴惴不安,她依稀能從面容中,辨認出嚇到她的那人,便是那日云凝峰遭遇襲擊時,保護自己的弟子。

    曲玲瓏清楚,她應該走上前去,給那名弟子安慰,輕聲安撫他。

    曲玲瓏平靜心緒,試探著走上前去,看著那張被抓破,傷痕累累的臉,曲玲瓏還是害怕退卻了。

    并非她不知恩圖報,著實是那毒太過狠辣,將人變得都不像人了。

    曲玲瓏側(cè)身,轉(zhuǎn)過頭避開了那弟子悲傷的目光。

    聽到又一陣聲響傳來,看到被鐵鏈束縛的謝文英,曲玲瓏眼眸睜圓。

    大殿中的眾多弟子,也是同樣驚訝,他們幾時見識過大師兄這般狼狽的境況。

    第96章

    世界四(二十三)

    謝文英抬眸,清冽的目光打量著四周,一張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看著他的神情,或惱怒異常,一副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的模樣,或緊握雙拳,看著他如今落魄的樣子,不禁暗暗松氣,或怨或恨,全部的情緒,都投注到他一人身上……

    眾生百態(tài),不外如是。

    隨著上首之人施加威壓,云凝峰眾弟子齊齊噤聲。但謝文英察覺到,仍舊有鋒利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似一只長箭,意圖擊碎他臉上的沉靜如水,看到他的張皇失措,落魄不堪。

    “你可知錯?”

    謝文英腰背挺直,比云凝峰山巔的長青柏樹,還要挺拔屹立。他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向他的師父,師父面容平淡,如同他剛進入云凝峰那般。數(shù)十年匆匆而過,謝文英猶記得,那時他背著一柄沉重的劍,走過險峻的山峰,越過幽深的潭水,終于見到了一位鶴發(fā)長者,輕撫長髯,朝著他走來。

    長者一眼瞧出來謝文英的根骨不凡,又從他的言談舉止,神情面容中,認定他心性純粹,非旁人所能比擬。

    白鶴長鳴,在云凝峰響徹著嘹亮的聲音,幽深凄遠,久久回蕩在謝文英耳邊。

    長者望著云霧繚繞,目光深邃,沉聲道:“竟然得見大運道者,不知是福是禍�!�

    謝文英當時年紀尚幼,聽不懂長者虛無縹緲的言辭,只見長者轉(zhuǎn)過身,輕輕拍著自己的肩膀,說道:“日后,你便留在這里練武。定然要心無旁騖,以武學為先�!�

    昨日種種,尚且仿佛在昨天。不過須臾片刻,謝文英便抽長身量,面臨著眾人的指責。

    謝文英是不解的,不清楚以練武為先,遠離俗世的云凝峰,為何變成了如今這副面容。

    同小鎮(zhèn)的鎮(zhèn)民一般,雜念叢生,令人再生不出半分情意。

    謝文英聲音涼�。骸拔壹葻o錯,又談何認錯?”

    站在上首的師父還未開口,一名弟子便猛然沖到了謝文英面前,他按著腰間長劍,幾乎下一刻便要提起劍來。

    大殿中,寂靜無聲,唯有葉慕雅帶有責備的聲音響起。

    “師弟,不可!”

    謝文英直視著面前氣勢洶洶的弟子,黑眸幽深,泛著刺骨的寒意。

    那沖動之下,挺身而出的弟子,雖然知道謝文英周身的經(jīng)脈被封鎖。

    如今宛如廢人,但仍舊被謝文英身上的駭人氣息,驚嚇到忘記動作。

    那弟子狼狽地收回長劍,看了葉慕雅一眼,靜悄悄地退回了人群里。

    云凝峰其他弟子,見到此等情狀,都以為是因為葉慕雅,那弟子才匆匆收劍。

    師父開口道:“事情明了,你卻不肯認錯,殿下幾人,都是那日受傷的弟子,是你的同門。

    若你對云凝峰有半分情意,便將解藥交出來,解開他們的痛苦。”

    謝文英扯了扯嘴角,眼眸中一片寒涼:“弟子無錯,也無藥�!�

    師父便不再開口,白季青面帶惋惜,輕聲嘆息:“大師兄若是不說,便要按照門規(guī)處置�!�

    謝文英側(cè)身,烏黑瞳孔中,蘊藏著洶涌的波濤。

    那日水牢中聽到的傳聞,字字句句他都記憶在心中。

    與寶扇彼此依偎,鴛鴦交頸時,謝文英并不曾追問出口,他不想兩人的親昵歡好,還要討論著無關(guān)緊要的第三人。

    謝文英初時,是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才以為寶扇如同云凝峰眾弟子一般,棄他如敝履。

    可當謝文英沉浸于溫香軟玉,歡好纏綿時,意識才逐漸清醒:寶扇這般心思純粹,哪里會與白季青沾染分毫。

    可謝文英相信寶扇,并不意味著他對于白季青同樣信任。

    深夜漫漫,無論是何種借口,都不該是白季青可以闖入一個柔弱可憐的女子房內(nèi)的理由。

    他胸口火氣四處飛竄,細長的眼尾透著猩紅。

    白季青從未見識過謝文英這般的神情,大師兄素來是鎮(zhèn)靜自若的,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般情緒外露。

    白季青神情微恍,很快便恢復鎮(zhèn)靜,按照原先的計劃實施下去。

    他面帶糾結(jié),本該向師父稟告,按照門規(guī)行事,但那句話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師父,此事……”

    只是白季青不肯說,其余弟子皆是滿臉憤慨,喊著要依照門規(guī)處置。

    躺在藤條抬板上的幾位弟子,雙目圓睜,微微探起身子,看向上首。

    正如他們所期待的一般,師父微微頷首,同意依照門規(guī)行事。

    師父不再看大殿上的謝文英,將視線移開,望向別處。

    兩個弟子,一手持長鞭,另外一只手端著盛滿了清水的瓷碗,站在謝文英的兩側(cè)。

    瓷碗里放著的清水,是云凝峰上的積雪融化而成,寒涼刺骨。

    長鞭是用極其有韌勁的絹布揉搓而成,上面有蒼耳似的倒刺,這樣的長鞭,打在人的身上,定然會鮮血淋漓。

    葉慕雅不顧身旁白季青的勸告阻攔,拱手站立于大殿中間,朗聲道:“師父,徒弟以為此事不妥�!�

    眾多弟子或打量,或帶著寒意的目光,并不能讓葉慕雅退縮畏懼。

    她記得大師兄的教導,記得云凝峰上數(shù)十年的師兄妹情意。

    身為謝文英的師妹,葉慕雅從未相信過所謂的「事實」,也一直堅信謝文英是清白的,只是她遍尋線索,卻始終一無所獲。

    而身為云凝峰的二師姐,葉慕雅明白,自己應當以云凝峰為重,聽從師父的吩咐,依照門規(guī)行事才是正確的。

    但葉慕雅不能拋棄自己的私心,看著謝文英被鞭笞。

    葉慕雅余光,看到謝文英緊貼在身上的衣衫,知道那是被水牢中的潭水浸濕的。

    水牢苦寒,謝文英經(jīng)脈被封鎖,身子定然受到了損傷。若是再被長鞭笞打,變會損傷筋骨。面對此等境況,葉慕雅如何能不發(fā)一辭,作壁上觀。

    她身形堅定,遙遙地看著上首的師父。

    “大師兄行事光明磊落,為人清風朗月,定然不會做出這等污糟事。如此貿(mào)然地用門規(guī),徒兒以為不可�!�

    葉慕雅語氣篤定,并沒有用「不妥」二字,而是認為不可,怎能用鞭笞之刑,對待謝文英。

    大殿中一片嘩然,師父并沒有立即出聲責備葉慕雅,這讓她心中稍定,以為有了轉(zhuǎn)圜的局面。

    可下一刻,冰涼至極的話語落下,葉慕雅身形僵硬地立在原地。

    “無甚不可�!�

    長鞭被沾染了寒涼的雪水,緊繃的鞭子越發(fā)收緊,「唰唰唰」地落在謝文英的身上。謝文英眉峰攏起,卻始終未曾開口認錯。

    即使他心中明白,今日此舉,便是強行按著他認下殘害同門的罪過。

    后背剛剛愈合的傷痕,猛然崩裂開,絲絲血痕透過單薄的衣衫,氤氳出大片的血跡。

    謝文英的額頭沁出大粒的汗珠,整個人宛如剛從血水中撈出來的一般。

    曲玲瓏悄悄地站在了白季青的身后,不忍心繼續(xù)看下去,她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回憶著大師兄的好。

    一方面又清楚,自己若是為大師兄求情,定然會被云凝峰眾位弟子排斥,連武功卓越的葉慕雅,都因為替謝文英求情,而被眾位弟子隱隱疏遠。

    白季青眉峰緊皺,心中卻是微微舒緩,暗自想道:眾叛親離,待謝文英昏厥過后,再暗暗用上秘藥,此人便能為他所用了。

    可沒到最后一刻,白季青沒有絲毫放松,半點情緒都未流露出來。

    因此在眾人眼中,他便是不忍心看謝文英受罪。

    但又因為心中的正義,無法做到偏向傾斜而糾結(jié)萬分。

    長鞭被高高揚起,血珠和冰涼的雪水混合在一起,將鞭子染成看不清本來的顏色,只知道觸目所及,都是赤紅的血色。

    長鞭剛要落下,從大殿外面,跑出一嬌小柔弱的身影,聲音凄楚可憐:“不要!”

    揮舞長鞭的弟子微微?檣瘢?便見那雪白的身影,如稚鳥還巢般,撲到謝文英身上。

    長鞭來不及收回,眼看著便要落到柔軟的身子上。

    如此嬌嫩肌膚,若是被鞭子笞打,怕是半條命都要丟掉。

    原本老神在在的白季青見狀,雙目圓睜,立即便要出手相助。

    可有人比他更身手敏捷,一只寬闊的手掌握緊了即將要落下的長鞭,稍微用力,便將揮舞長鞭的弟子,重重地甩到地上。

    謝文英轉(zhuǎn)身,將瑟瑟發(fā)抖,卻緊緊地抱住他,不肯松手的寶扇攬在懷里。

    察覺到懷中人身子的僵硬恐懼,謝文英暗暗無奈:既然這般害怕,為何還要逞強。

    只是再冷硬不近人情的人,也不禁為這份純粹,而心腸泛軟。

    “胡鬧�!�

    寶扇牢牢地回抱著謝文英,生怕下一刻,謝文英便要在她眼前消失不見。

    她眸中閃爍著晶瑩的淚珠,大粒的宛如圓潤的珍珠。寶扇聲音帶著顫意,小聲呢喃著:“不可以……”

    她軟綿的柔荑撫摸上謝文英受傷的后背,眼睫微顫,淚珠便掉了下來。

    “文英師兄很痛�!�

    其實并沒有那般痛,謝文英暗自想道:只是長鞭落到身上,有幾分難耐。但是那細長的紅痕,被寶扇的柔荑輕輕描摹著輪廓,便仿佛像是燃燒起小火苗,將原本不嚴重的傷口,惹得發(fā)燙。

    謝文英將寶扇抱起,緩緩地站起身,后背的血珠大滴大滴地滾落在地上,匯聚成一團,看著極其駭人。

    謝文英看著和寶扇同行,此時站在一旁,滿臉不安的百味,微微頷首,并無太多責備。

    若是寶扇想來,百味何曾能阻攔她。

    大殿中的眾多弟子,這才回過神,驚訝不安地打量著謝文英。

    看著他剛才奪鞭的舉動,哪里像是被封鎖了經(jīng)脈。

    可是他們明明看著師父動的手,如今卻……眾弟子心中驚訝:若是謝文英自己沖破經(jīng)脈的束縛,那便一切都說的通了。只是若是真如他們所猜測的那般,謝文英的武功境界,已經(jīng)到了難以估量的地步。

    謝文英將寶扇的腦袋,按在自己懷里,不讓她看見周圍人的惡意。

    寶扇性情乖順,任憑謝文英動作,也安分地不回頭看云凝峰眾位弟子此時的神情。

    師父神情微動,詢問道:“武功阻礙已除?”

    他記得,謝文英的武功,已經(jīng)多日沒有了進益,處于停滯的階段。

    謝文英承認了,在水牢之中,因為怒氣縈繞丹田,他嘔出血時,思緒混亂,竟然意外地突破了武功上的停滯,更進一步。

    可見武功所成,并不是非要出世,入世也是一種辦法。

    師父并不生氣,淡淡問道:“既然武功有所成,為何還假意被困在此?”

    忍受謾罵,不解,甚至是鞭笞……

    謝文英身上的十六道鞭痕,隱隱發(fā)燙,他聲音帶著涼意,說出的話語回蕩在大殿。

    “困住我的,從來便不是蠻力。師父難道不清楚嗎?”

    師父眼神晦暗不明。

    第97章

    世界四(二十四)

    謝文英仰頭看著站立于上首的師父,目光幽深,一如當年他剛?cè)朐颇鍟r,也是這般望著師父,目光純粹。身形清逸俊朗的少年郎,俯身行了拜師禮,以為要在云凝峰度過這漫漫歲月,全心追求武學巔峰。從拜師那日,到如今,一共一十六年,他今日總共受了門規(guī)十六鞭,也算與昨日種種相分離。

    謝文英不必多言,師父早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明明有能力反抗,卻生生忍受了鞭笞,是為了拋棄過去,也是拋棄云凝峰。

    十六載的回憶與情分,謝文英能如此決絕地拋掉,卻不勞心動骨,其心性果真非常人所能比擬。

    師父面容平靜,啟唇問道:“如此,你待如何?”

    察覺到懷中人兒身子輕顫,謝文英分出心神,輕撫她的薄背,以作安撫。寶扇從謝文英懷中悄悄地探出腦袋,露出明亮如星子的眼睛,水茫茫地望著他。

    謝文英抱著美人的手,越發(fā)收緊了些,脊背挺直,好似任何重擔,也不能使他彎腰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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