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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在亭閣中眺望時(shí),不知被誰推搡到河水中,也是因?yàn)閴嬄溆诤铀�,她被陸聞鶴救起,從此纏上了陸聞鶴。

    直到成親后,韓文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夫君。并非什么濁世佳公子,而是披著良善人皮的偽君子。

    他偏執(zhí),極其難以被討好,對(duì)待自己的物件有極強(qiáng)的掌控欲。

    韓文歆緊緊合攏眼瞼,不敢再細(xì)想自己受過的折磨。

    而韓文歆記得,當(dāng)時(shí)與她一起落水的,還有一位庶女。

    如今想來,那淡雅的裝扮,定然是寶扇。

    寶扇落入水中,因?yàn)樗氖矸�,眾郎君頗有猶豫,救落水之人,免不得要肌膚親近,到時(shí)被這小庶女纏上了可不好。

    但剛定下婚約的謝觀,聽到寶扇落水,面色焦急,不顧身旁隨從的勸阻,將寶扇救起。

    韓文歆被救上來時(shí),意識(shí)清醒,但寶扇也許是因?yàn)樯眢w虛弱,久久未曾蘇醒。

    謝觀將她緊緊地?fù)г趹阎�,試圖將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寶扇。眾目睽睽之下,寶扇便失了清白。

    韓文歆當(dāng)時(shí)全部的心神,都落到陸聞鶴身上,只在閨閣中聽過寶扇的結(jié)局。

    聽聞這小庶女看著楚楚可憐,卻將謝觀的魂魄都勾走了。

    寶扇沒了清白,只能嫁給謝觀,卻不能為妻,只能做妾。

    妾也是有高低貴賤的,謝觀的母親,本意是想隨意給寶扇一個(gè)身份,最好是能隨便拿捏的,讓寶扇畏懼于自己的身份,翻不出風(fēng)浪。

    但素來聽話的謝觀,卻如何都不肯松口,最后給了寶扇良妾的身份。

    良妾者,戶籍記錄在冊,與奴隸不同,主母不能肆意買賣。

    謝家的風(fēng)波未曾就此平息。

    韓文歆費(fèi)心討好陸聞鶴時(shí),聽聞大婚之夜,謝觀將新娘子丟在房中,與愛妾寶扇顛鸞倒鳳,徹夜未眠。

    韓文歆被鎖在高樓上時(shí),聽送飯的隨從竊竊私語,說謝觀寵妾滅妻,被眾人非議。

    說謝觀的愛妾,脖頸處佩戴的瓔珞,看著素色簡單。其實(shí)價(jià)值連城,連皇宮中都不可多見,寶扇卻隨意地戴在身上。

    可惜謝觀的愛妾寶扇,年歲未及二十,便化作芳魂一縷,輕飄飄地離去了。

    謝觀當(dāng)即要休妻,他正頭夫人原本還不肯承認(rèn)是自己下了狠手。

    但謝觀性子大變,手段毒辣,謝夫人最終承認(rèn)了,語氣中滿是怨恨。

    “她果真好心機(jī),好手段。怪不得我送她去死時(shí),她絲毫不怕,只道你永遠(yuǎn)惦念著她,也永遠(yuǎn)恨著我�!�

    便是到死,她都在算計(jì)。

    第131章

    世界六(三)

    與謝觀分別后,寶扇繞行到另外一條道路上,腳步匆匆地趕回主宴。

    郁郁蔥蔥的花草樹木掩映下,亭宇樓閣更顯得清幽雅致。寶扇清泉般的瀲滟水眸,從亭閣眾人的身上掠過,最終停駐在一模樣端莊的女子身上。寶扇走到秦拂身側(cè),怯生生地喚了聲:“長姐�!�

    秦拂生的一副端莊持重的俊秀模樣,此時(shí)柳眉卻高高揚(yáng)起,不滿之意展露于外:“跑去哪里了?”

    寶扇唇瓣微張,還未回答,便聽到席位上一桃紅衣裙的女子,輕搖著手里的團(tuán)扇,語氣莫名道:“游春宴上的滿園春色,卻攔不住秦妹妹滿腔春心啊,怎么,芳草河旁的蘭花,可開的正好?”

    芳草河,正是寶扇繞道而行的那條道路。寶扇美眸輕掃,便辨認(rèn)出了桃紅衣裙女子的身份,是孫長史家的小姐。寶扇心緒轉(zhuǎn)動(dòng):孫小姐既然提及芳草河,可見她并未見到自己與謝觀相處交談的景象。不然定會(huì)當(dāng)著眾人的面,戳破寶扇故意繞道而行,掩人耳目的行徑。孫小姐未曾窺探真相,卻又捉住一些小事如此咄咄逼人,可見其真正針對(duì)的,并非是寶扇,而是秦家嫡女秦拂。

    明知道自己的行徑被盡數(shù)掩蓋,寶扇卻面色發(fā)白,身形微微搖晃,一張柔軟的唇瓣,幾乎要被咬破。

    她身為庶女,養(yǎng)成了懦弱膽怯的性子,連反駁時(shí),聲音都軟綿綿的:“我喜愛清凈……”

    孫小姐眉峰微皺:“怎么,與我們同在一處,便是吵鬧了?”

    寶扇臉色越發(fā)慘白,一副被人欺負(fù)的小可憐模樣:“我不……未曾這樣想過……”

    寶扇身形瘦弱,美眸中滿是慌張不安,叫人瞧了便揪心不止。

    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不只讓男子看了心疼,女子見之也于心不忍。

    席位上已經(jīng)有幾位心軟的女子,輕輕扯著孫小姐的衣袖,示意讓她不要再緊追著不放。

    畢竟只看寶扇的面容身姿,便猜測出其年歲不大,又是庶女,喜歡獨(dú)處也是自然。

    況且這游春宴,本就是觀賞春意盎然,在亭子里,和芳草河畔,又有什么區(qū)別。

    主宴即將開始,韓文歆自然不會(huì)再四處閑逛,返回了亭閣之中。

    她聽到孫小姐詰問寶扇的場面,一強(qiáng)一弱。

    韓文歆看著寶扇楚楚可憐的臉蛋,竟然一時(shí)間覺得恍惚,懷疑起前世的傳言來。

    這樣柔弱的女子,當(dāng)真是前世眾人口中那個(gè),令謝觀寵妾滅妻的寶扇嗎。

    看著寶扇只知道弱生生地反駁,卻連一句強(qiáng)硬的話語都說不出,秦拂柳眉越發(fā)緊皺,暗道自己果真不該心軟,將寶扇帶出秦府。

    這般可隨意欺凌的樣子,真是丟盡了秦府的臉面,也讓她失了顏面。

    秦拂正要冷聲開口。

    便聽得亭閣外站著的侍女,聲音伶俐地喚道:“世子爺……”

    眾位女郎聞聲看去,只見陸聞鶴一襲月白織錦外袍,腰間佩戴蟠龍吐珠玉佩,瑩潤的光澤在日光的照映下,泛著淺色光芒。

    陸聞鶴有副極好的模樣,七分是男子的清逸俊朗,三分是女子的柔美。

    陸聞鶴眉宇生的極其纖細(xì),連彎折的弧度,都是柔美至極。

    這等眉峰,在世間任何一個(gè)女子的面容之上,都會(huì)襯得其似水溫柔。

    但偏偏這眉是生在陸聞鶴身上,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竟然彰顯出幾分陰鷙。

    仿佛是從黑暗中行走的游蛇,即使在白灼的日光照射下,也能以消磨其身上的陰暗氣息。

    但是尋常女子,只能看的到陸聞鶴面如白玉,身形俊逸,再加之他國公世子的身份,讓許多待字閨中的女郎,心中微動(dòng),將陸聞鶴視為不可多見的如意郎即使是重活一次的韓文歆,在見到那張異�?⌒愕拿嫒輹r(shí),都神情恍惚。

    韓文歆悄悄地用細(xì)長的手指,掐著掌心,手掌傳來的刺痛,在提醒著韓文歆:面前的陸聞鶴,不是良人,而是會(huì)令人泥足深陷的深淵。

    陸聞鶴開口,聲音平和有禮,不是帶著情緒的詰問:“何事喧鬧?”

    張羅這場游春宴的陸氏女,走到眾人面前,聲音溫婉:“不過是女兒家的玩鬧罷了,不巧卻驚擾了兄長�!�

    陸氏女不欲招惹是非,若是將實(shí)情說出,孫小姐恃強(qiáng)凌弱的名聲,在眾多郎君中傳了出去,她這位游春宴的主人,也會(huì)名聲受損,不如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輕飄飄地就此揭過去。陸氏女心中暗道:只不過如此,唯一會(huì)受委屈的,便是那位秦家庶女。

    但區(qū)區(qū)庶女,又怎么值得令人費(fèi)心神。

    陸聞鶴面容平靜,一雙烏黑的眼眸,靜靜地看著陸氏女,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

    陸聞鶴視線微移,?燃?了一張瓷白的臉蛋。

    在眾多姹紫嫣紅中,寶扇的穿著裝扮可謂是簡樸至極,連鬢發(fā)間斜插著的簪子,都是無甚花紋裝飾的。

    寶扇面容白皙,眼尾帶著緋色紅意,柔軟的唇瓣有被貝齒緊咬過的痕跡。

    纖細(xì)的身子輕輕地顫抖著,只需要匆匆一觀,便知道陸氏女口中所說「玩鬧罷了」,定然只是托辭而已。

    陸聞鶴收回視線,比起他剛剛說出口的,那句勉強(qiáng)可以算得上是關(guān)心的話語,陸聞鶴心中冷靜漠然,甚至有幾分嫌惡。

    女子間的爭執(zhí),定然有強(qiáng)弱之分。只可惜,被欺辱的那位,軟弱無比,不知道反抗。

    這樣的女子,是一株只能依靠旁人,才能扎根成長的菟絲草。

    但陸聞鶴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也并不想充當(dāng)正義之士,為弱女子出頭。

    陸聞鶴垂眸,掩住眼底的冰冷神色。

    站在陸聞鶴身后的謝觀,卻將一顆心,全然放在了寶扇身上。

    經(jīng)過這些日子與寶扇的相處,即使寶扇無意流露,謝觀也早已經(jīng)明白寶扇的喜怒哀樂。

    只看寶扇如今的模樣,定然是被旁人欺負(fù)了�?申懯吓谷灰砸痪洹竿骠[罷了」輕飄飄地揭過去,未嘗不是看寶扇身份卑微,無人在意。

    謝觀胸中滿是怒意,聲音也比平日里大了許多,他心中惦念著寶扇,身子卻朝向陸聞鶴:“世子,恐怕不只是玩鬧而已�!�

    陸氏女心頭一顫,暗暗埋怨謝觀多事,明明陸聞鶴都已經(jīng)默認(rèn)了此事,偏偏謝觀這位定了親的郎君,徒生是非。

    陸聞鶴黑眸微閃,打量著謝觀。

    他知道謝觀的性子,脾氣軟和,容易糊弄。

    恐怕謝觀自己受欺負(fù),都不會(huì)是如今這副氣憤難平的樣子。

    如今這副境況,到底是想充當(dāng)英雄,還是另有所圖?

    陸聞鶴薄唇微抿,重新詢問起陸氏女。

    陸氏女不再遮掩,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她并不為孫小姐說情,也不訴說寶扇的無辜,只將剛才的爭執(zhí),如實(shí)講出來。

    在眾多郎君和女郎的注視下,孫小姐心中慌亂,連半句辯駁的話語都說不出來,只訥訥地解釋著:“我,我并非有意�!�

    為挽回自己的顏面,不落個(gè)欺凌弱小的名聲,孫小姐只能卑躬屈膝地俯身,向?qū)毶鹊狼浮?br />
    為了表示誠意,孫小姐還褪下手腕上的鐲子,當(dāng)作補(bǔ)償,賠給寶扇。

    寶扇腳步后退,怯怯地說道:“孫小姐既不是有意的,我便不難過了。這……太過貴重,還請孫小姐拿回去罷�!�

    看到寶扇這副誠惶誠恐的姿態(tài),謝觀恨不得走上前去,將寶扇攬進(jìn)懷中,告訴她謝府寶物眾多,區(qū)區(qū)一個(gè)鐲子而已,她受的住的。

    只是謝觀想起了自己的婚事,他如今,已經(jīng)沒了擁寶扇入懷的資格。

    惆悵的滋味,涌上謝觀的心頭,他眉眼中盡是黯淡。

    陸聞鶴原本神色冷淡,但在?燃?寶扇揚(yáng)起手臂,無意間露出的一截白皙的手腕時(shí),頓時(shí)目光變得幽深。

    這樣纖細(xì)柔弱的手腕,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珍品。

    若是能捉在手中,仔細(xì)把玩,輕輕折斷,定然會(huì)響起美妙的聲音,清靈,悅耳……

    寶扇的拒絕,越發(fā)襯托出孫小姐的無禮。

    孫小姐聽著寶扇的話語,尤其是那句「無意」,仿佛是一只只冷箭,將孫小姐所有的顏面盡數(shù)戳破。

    孫小姐強(qiáng)行忍耐著心中的委屈,將鐲子塞到寶扇手中。

    寶扇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鐲子,只能下意識(shí)地詢問秦拂:“長姐……”

    她將鐲子遞到秦拂面前,作獻(xiàn)寶狀。

    秦拂看寶扇這副柔弱討好的樣子,心中煩躁不已,吩咐身旁的丫鬟,將鐲子收好。

    剛到手的鐲子,還沒沾染到寶扇的溫度,便被丫鬟拿走了,寶扇神色中卻沒半分委屈,好似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見她這副樣子,秦拂煩悶不已的心緒,逐漸趨于平穩(wěn)。

    她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亭子中所有人能夠聽到。

    “這樣俗氣的鐲子,不襯你�;馗�,將那副金鑲玉寶石蝴蝶簪給你�!�

    席位上的孫小姐面色鐵青,那沉甸甸的金鐲子是她最喜愛之物,忍痛割愛后還要受人嫌棄,怎么不讓她心中郁郁。

    寶扇溫順道:“是,長姐待我是極好的�!�

    秦拂冷哼一聲,并不理會(huì)寶扇,但緊繃的面皮,明顯有所松動(dòng)。

    一把餌料如同飄雪般,洋洋灑灑地?fù)]舞而下。

    池水中的游魚,擺動(dòng)著尾巴,爭搶著餌料。

    靈活好動(dòng)的游魚吸引了女郎們的興趣,她們擠到欄桿前,去瞧爭食的畫面。

    前世的場景浮現(xiàn)在韓文歆面前,她與陸聞鶴成親前,兩人之間更像是她單相思而已,陸聞鶴僅僅是冷眼旁觀。

    兩人之間真正的糾纏不清,開始于這場落水。

    韓文歆落入水中,而陸聞鶴救了她,從此便開始了噩夢……

    理智告訴韓文歆,她可以隨意找個(gè)借口,早早離開國公府,或者遠(yuǎn)離亭閣欄桿,如此這般,前世的落水之事便不會(huì)發(fā)生,她與陸聞鶴再不會(huì)有瓜葛。

    可是自從陸聞鶴出現(xiàn),韓文歆才發(fā)現(xiàn)。

    無論自己如何做,都無法將視線從陸聞鶴身上離開。

    并且韓文歆察覺,今世沒有了她主動(dòng)糾纏在身側(cè),陸聞鶴竟然連半分目光都未曾放在自己身上。

    這樣的落差感,讓韓文歆心頭失落,一時(shí)間意識(shí)恍惚。

    不知道何時(shí),韓文歆已經(jīng)被女郎牽引著,走到了欄桿旁。待韓文歆發(fā)現(xiàn)時(shí),她心中猛然跳動(dòng)。

    不!不能重復(fù)前世!

    韓文歆向后退去,竟走到了寶扇身后,她看到一雙手正推搡著寶扇。

    韓文歆想要呼喊出聲,開口之時(shí),卻想起了陸聞鶴落到寶扇身上的眼神,那樣的專注。

    韓文歆沒有開口,她閉上眼睛,轉(zhuǎn)身離開人群。

    身后,傳來眾人的驚呼聲。

    “落水了!”

    以及寶扇柔弱的求救聲:“長姐,救我!”

    第132章

    世界六(四)

    湖泊中泛起層層水花,游魚受到驚嚇,身形匆忙地朝著四周散開。

    寶扇不擅水性,在微涼的湖水中身子起伏,她搖晃著纖細(xì)脆弱的雙臂,在向岸上的人求救。

    即使身處險(xiǎn)境,周身浸泡在湖水中,寶扇面上慌張,心中卻無比冷靜。她來不及去尋找推她入水的罪魁禍?zhǔn)�,而是思量著她如今的處境。寶扇清晰地感受到,輕薄的衣裙緊緊地貼在身子上。若是有人下水相救,無論是在場的郎君,還是國公府的侍衛(wèi),她定然清白不保,惹人非議。倘若是無名無姓的小廝將她救出,依照秦府為了保全顏面的性子,難免會(huì)將她草草嫁出去,再從此舍棄了她這個(gè)庶女。

    微涼的湖水,沒過寶扇的腦袋,她像一枚飄零的樹葉,隨著水波起伏。

    寶扇不愿被許配給小廝侍衛(wèi),那為今之計(jì),只有岸上的謝觀可以救她。雖然寶扇拒絕了謝觀納她為妾的提議,但只要她輕聲喚謝觀的名字,謝觀便會(huì)毫不猶豫地跳下水,將她救起。

    寶扇合攏眼瞼,心中猶豫:難道她勢必是逃不過,為人妾室的命運(yùn)嗎。

    思緒只在一瞬,聽聞?dòng)腥寺渌娙私宰叩桨哆叀?br />
    既然她想要榮華富貴,那為何不圖謀更大。

    “救……救我……”

    寶扇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盛著淺淺的水窩,清澈純粹。

    陸聞鶴抬首,見那性子軟弱的庶女,正可憐兮兮地望向他,連求救的聲音,都軟綿綿的,頃刻間門便飄散不見。

    “長姐……世子……”

    蔥白的手指,沾染著晶瑩的水光,越發(fā)顯得其瑩潤晃眼。

    寶扇伸開手掌,想要抓住什么,但觸手所及,只有空蕩蕩的氣息。

    這般無所依靠的可憐模樣,讓陸聞鶴眼神微黯,他輕撩外袍,在眾人未曾反應(yīng)過來要下水救人之際,便跳進(jìn)湖水中。

    寶扇的意識(shí)開始渙散,她無法確定自己示弱的模樣,是否牽動(dòng)了陸聞鶴的心神。

    為了防止最糟糕的局面,寶扇柔唇輕啟,甚至喚出了謝觀的名字:“謝郎……”

    謝郎,救我。

    只是求救聲還未說出,寶扇綿軟的身子,便被堅(jiān)實(shí)的雙臂,攬?jiān)趹阎小?br />
    陸聞鶴身上帶著涼意,竟然比湖水中更冷。

    寶扇的身子不禁微微瑟縮著,陸聞鶴眉峰跳動(dòng),禁錮寶扇腰肢的手臂,越發(fā)收攏。

    只瞧陸聞鶴的面容,便猜測不出,他有如此大的力氣,幾乎要將寶扇的骨頭折斷,與他自己血肉相融。

    寶扇忍耐著腰肢上的痛楚,將陸聞鶴當(dāng)作她唯一的拯救。

    她纖細(xì)的手臂,虛虛地環(huán)繞在陸聞鶴的脖頸處,將自己的整個(gè)身子,都交付于陸聞鶴,以表示自己對(duì)陸聞鶴的信賴。

    寶扇姣好的面容上,血色盡失,連唇瓣中吐露出的話語,都顯得虛弱無力:“我好怕……”

    陸聞鶴垂眸,自然相信寶扇是害怕的。

    不通水性的女子,在落水之后,性命險(xiǎn)些都要丟掉,怎么能不害怕。

    寶扇身上的溫?zé)�,透過輕薄的布帛,傳遞到陸聞鶴的全身。

    陸聞鶴眼眸黑沉,落水之人溺水的場景,他見過的不再少數(shù)。

    有人相救后,除了昏厥沒有意識(shí)的,這些溺水之人都會(huì)死死地纏繞在救他們的人身上,將旁人當(dāng)作漂浮的木板,奮力掙扎,留下抓扯的痕跡。

    而眼前的寶扇,卻無比乖覺,她不做掙扎,仿佛相信陸聞鶴能將她救出。陸聞鶴心中思緒轉(zhuǎn)動(dòng):這樣的女子,怕是將雙臂纏繞在他脖頸,已經(jīng)是用盡全力,其余的逾矩行徑,卻是丁點(diǎn)都做不出。

    溫香軟玉在懷,手心觸碰到的,是與自己完全不同,另外一個(gè)天地的柔弱女子。

    尤其是懷中的女子,絲毫不設(shè)防備,將柔軀全然寄托給陸聞鶴。

    白皙細(xì)膩的肌膚,起伏綿軟的弧度,以及早已經(jīng)發(fā)軟,只能堪堪掛在陸聞鶴身上的雙腿。

    陸聞鶴垂眸看著寶扇,平心而論,寶扇生的極其美貌。

    即使在游春宴會(huì)上,滿園無邊春色中,她的清麗動(dòng)人,也足以令眾多郎君心折。

    陸聞鶴自詡并非是貪戀美色之人,但身上傳來的異動(dòng),他有所感應(yīng),卻覺得無比自然。

    如斯美人依偎在懷中,即使是送入宮中去勢的宦官,也會(huì)氣血上涌。何況是他一個(gè)身體康健的正常男子。

    察覺到陸聞鶴身體上的熱度,寶扇心跳如擂鼓,那炙熱的溫度,幾乎要將她的身子融化成水,與這微涼的湖水彼此交融。

    寶扇垂下腦袋,掩飾著面容上的羞怯窘迫。

    游魚輕輕觸碰著寶扇的腰窩,從柔軟的腰窩輕移,順著挺直的脊背緩緩向上,力度極輕,卻引起一陣陣酥麻。

    寶扇的雙腿,早已經(jīng)因?yàn)槁渌静环(wěn)。此時(shí)越發(fā)無力,只能像株藤蔓,纏繞著、依靠著陸聞鶴。

    直到寬闊的掌心,撫摸到寶扇在水中傾瀉散開的烏發(fā),她才恍惚發(fā)覺,并非是游魚。自始至終,觸碰她的,只有陸聞鶴。

    陸聞鶴帶著寶扇,朝著岸邊游去,直到眾人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陸聞鶴卻突然停下,伸手為寶扇挽起發(fā)絲。

    在岸邊眾人看來,便是兩人耳鬢廝磨,好不親昵。

    而陸聞鶴的脾性,比岸邊人想象之中,更為大膽,他張開唇,咬上了寶扇的耳尖,用牙齒輕輕碾磨著。

    這等突兀的舉動(dòng),讓寶扇身子僵硬,不知道該如何動(dòng)作。

    陸聞鶴聲音低沉,帶著惑人的沙�。骸笆俏业牧��!�

    “至于什么謝郎,便不必再提。”

    寶扇烏黑纖長的眼睫,不安地顫動(dòng)著,心中百轉(zhuǎn)千回:陸聞鶴竟然聽到了,她在水中喚謝觀的名字。

    只是,寶扇面上仍舊一副受驚的模樣。

    因?yàn)殛懧匉Q的失禮舉動(dòng),而耳尖泛紅。

    倘若是一般的登徒子,寶扇定然要羞惱地瞪著他,責(zé)備他為何唐突。

    但這些突兀舉動(dòng),是由陸聞鶴做出的,寶扇便不能出聲責(zé)怪。

    因?yàn)殛懧匉Q是救她之人,怎么能惡語責(zé)備。

    陸聞鶴將寶扇抱回到岸邊,他大手扣緊寶扇的腰肢,將她整個(gè)身子,都藏在自己懷中,使得旁人無法窺探。

    直到侍衛(wèi)拿來了干凈的外袍,蓋在了寶扇的身上。

    陸聞鶴將外袍緊緊地卷在寶扇肩膀,將她放在亭閣中。

    他的外袍顏色極深,將寶扇白皙的肌膚盡數(shù)遮掩,不露一點(diǎn)春色。

    陸聞鶴在寶扇面前站定,他的束發(fā)間門,還在淅淅瀝瀝地落著水滴,在地面上氤氳出大片褐色痕跡。

    侍衛(wèi)遞過來一件外袍,陸聞鶴伸手接過來。并沒有順手披上,而是放在了寶扇的身上。

    看著穿了自己兩件外袍,仍舊身姿纖細(xì)的寶扇,陸聞鶴手指微動(dòng),心中暗道:太瘦弱了些。

    直到陸聞鶴翩然離去,眾人才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畢竟陸聞鶴沒有親近的女郎,即使是對(duì)他死纏爛打的韓文歆,他也只是默默看著,并不接近。

    有家中與韓家交惡的,此時(shí)輕笑出聲,意有所指道:“有些人癡纏許久,也近不得陸世子的身。

    可瞧瞧人家,落個(gè)水都能得世子爺親自相救。”

    韓文歆面色難堪,狠掐掌心,才能勉強(qiáng)忍住,不與面前人爭執(zhí)。

    她雙眸茫然,不知道為何一切都變了。

    按照前世的軌跡,寶扇落水,應(yīng)該是謝觀相救,而并非是陸聞鶴。

    前世,陸聞鶴救的是她,而如今她沒有落水,陸聞鶴只要像往常一般,冷眼旁觀就好了。

    秋茗見韓文歆身形微晃,忙伸手?jǐn)v扶,低聲道:“不如先回府�!�

    出了這樣的變故,游春宴是辦不下去了。

    在秋茗看來,韓文歆今日不去纏著陸聞鶴,可見已經(jīng)歇了心思,再留在國公府也沒了念頭,不如早早回府。

    可韓文歆抓住秋茗的手,試圖從秋茗身上的溫度得到支持,她沉聲道:“再等等�!�

    韓文歆在人群中逡巡著謝觀的身影,看到謝觀面色發(fā)白,竟覺出一絲安穩(wěn)。

    看清楚落水之人是寶扇后,謝觀立即便要以身相救。

    只是陸聞鶴先他一步,身旁的小廝也提醒他:眾目睽睽之下,陸聞鶴既然已經(jīng)相救,他若再貿(mào)然行事,恐怕會(huì)污損了寶扇名聲,惹得眾人猜測兩人之間門的關(guān)系。

    在場眾人中,無人知道,謝觀是如何心如刀絞,看著陸聞鶴將寶扇救起來,又極近親昵地披上外袍。

    謝觀神色黯淡,看到寶扇慘白虛弱的面容時(shí),又滿是心疼。

    寶扇眸色清淺,輕輕搖首,似在告訴謝觀她無事。

    謝觀心頭發(fā)軟,寶扇向來是這般善解人意,惹人憐惜,落水之后還想著寬慰他。思慮至此,謝觀心中越發(fā)凄楚:往日,他是寶扇的依靠,可日后呢……

    眾人面前神色各異。

    秦拂眼神嫌棄地看著渾身濕答答的寶扇,連平時(shí)清澈的眸子,都仿佛被誰浣洗過一般,清可見底,像討主人歡心的小貓小狗,眸子柔軟地望著她。

    視線落在寶扇手心中的殘布時(shí),秦拂眼神微閃,她長臂一伸,將殘布拿在手心,目光凜冽地落在眾位女郎身上。

    只見其中一女郎,視線閃躲,腳步微移,想要逃走。

    秦拂身旁的丫鬟機(jī)敏,將女郎連拉帶拽地帶到主子面前。

    秦拂見女郎衣袖上缺失的布料,與自己手上的一致無二,頓時(shí)心中怒火翻滾。

    清脆的聲響在亭子中回蕩。

    女郎捂著臉,滿是不可置信。

    秦拂擦拭著掌心,一臉嫌惡。

    “什么東西,也敢使這些腌?H手段。”

    第133章

    世界六(五)

    被打的女郎面上盡是羞辱,她試圖掙脫丫鬟的鉗制。但丫鬟怎么能讓她如愿,見到此等情狀,越發(fā)加重了手中的力氣,以防女郎逃脫后,沖動(dòng)之下傷了秦拂。

    秦拂將擦拭手心的帕子,輕飄飄地扔到女郎身上,端莊的眉眼中,透著傲慢和輕視。秦拂輕睨著身后的寶扇,聲音冷冷:“還不走�!�

    寶扇攏緊身上的外袍,模樣溫順,亦步亦趨地跟在秦拂身后。衣袍隨著她腳步的移動(dòng),飄揚(yáng)到謝觀的身上。謝觀下意識(shí)地伸出手去捉,手心卻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抓到。寶扇似有所覺,轉(zhuǎn)過身望去,水眸中蘊(yùn)藏著無邊情意,卻又隨著她的離開而轉(zhuǎn)瞬即逝,徒留謝觀待在原地,悵然若失。

    秦府的轎子前,丫鬟面露猶豫,看著寶扇身上仍舊在滴水的衣裙,嘴唇張合:“姑娘喜歡干凈,這湖水恐會(huì)污損了轎子中鋪墊的軟毯�!�

    寶扇低垂著眉眼,聲音弱弱:“我與長姐分開坐轎罷,便不會(huì)損了長姐的清靜�!�

    秦拂柳眉緊皺,語氣揚(yáng)起:“難道要讓國公府外的人,都知道你落了水,出了事嗎?”

    秦拂看向縮著身子的丫鬟,聲音更冷:“既知道我喜歡干凈,便提前想好辦法。

    此時(shí)才想起,莫不是叫我為你們出主意�!�

    丫鬟忙道:“奴婢不敢。”

    寶扇還是坐上了轎子,秦府隨行的丫鬟小廝腦子機(jī)靈,手腳麻利,很快便從國公府借來了暖爐,熱湯,供寶扇驅(qū)走寒意。

    秦府。寶扇被奴婢們簇?fù)碇_步匆匆地回房沐浴更衣。而秦拂則是去正院見秦父秦母。聽罷國公府發(fā)生的種種,秦父一臉若有所思,秦母卻眼神猶豫,她輕聲問道:“陸世子與寶扇可有交際?”

    秦拂蹙眉:“怎么會(huì)�!�

    秦母眼中的懷疑,卻并沒有就此散去,嘴中念念有詞道:“無甚交際,陸世子卻愿意為個(gè)庶女,下水救人,當(dāng)真奇怪�!�

    秦父揮了揮手,阻止了秦母的猜測,只輕撫著長髯,語氣悠悠道:“眾目睽睽之下,陸世子救了寶扇,亦是碰了寶扇,他可曾有其他話語交代?”

    比如,日后要迎寶扇進(jìn)國公府。

    秦拂眉眼盡是煩躁,語氣不耐:“沒有,陸世子什么都沒說�!�

    身為秦父的嫡親女兒,秦拂自然明白秦父在算計(jì)什么,她毫不留情地打破秦父的幻想,語氣輕蔑:“區(qū)區(qū)庶女罷了,父親難道還想借清白之名,讓陸世子迎娶寶扇�!�

    秦父不急不怒道:“做妾亦可�!�

    秦拂猛然站起身,黛眉緊鎖:“父親當(dāng)真是多慮了,娶妻娶賢,納妾納美。

    寶扇模樣寡淡,生的一副懦弱性子,陸世子怎么會(huì)愿意�!�

    秦母輕輕搖首,雖然未曾開口否認(rèn)秦拂的話語,但心中滿是不贊同。

    雖然寶扇未曾生的嬌媚艷麗,但也絕不是秦拂口中所說的「寡淡」二字可以形容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無外如是。

    至于性子懦弱,殊不知寶扇這般柔軟的性子,更能引起男子肆意揉捏的念頭。

    陸聞鶴身份雖高,但畢竟是男子,定然會(huì)心神不穩(wěn)。

    提及國公府中,推搡寶扇的女郎,秦拂語氣發(fā)冷:“只打了她兩掌,未免太過便宜她。父親母親,這人圖謀不軌,險(xiǎn)些污糟了府上的顏面�!�

    秦父雖覺得秦拂太過沖動(dòng),當(dāng)眾懲戒未免失了體統(tǒng),但秦拂所言,是有幾分道理。

    那推搡寶扇的女郎,無論是出于各種目的,有意害人,或是一時(shí)沖動(dòng),都勢必要為自己的行徑付出代價(jià),人前受辱,只是小懲而已。

    秦父朗聲道:“此事你不必理會(huì),為父自有決斷�!�

    浴桶中注滿了熱水,蒸騰的水霧在向四周飄散,很快便將屋內(nèi)變得白茫茫一片。

    寶扇解開衣襟,打濕的衣裙垂落在她的雙腿旁。修長挺拔的雙腿,掛著晶瑩的水珠。水珠順著寶扇小腿隆起的幅度,慢慢地落下。

    兩條白皙的腿,輕輕揚(yáng)起,又緩緩垂落。

    寶扇周身都已經(jīng)浸泡在暖融的水中,只露出圓潤皎白的肩膀。

    烏黑的發(fā)絲,如瀑般垂落,在狹小的浴桶中散開。

    熱氣將寶扇的臉頰熏染的紅潤,一雙眼眸,也閃爍著粼粼水波,分外撩人。

    清水嘩啦啦地作響,寶扇轉(zhuǎn)過身,將手臂放在浴桶的邊緣,她將下頜墊在綿軟的手臂上,閉上眼瞼,沉沉睡去。

    暖融的水,流淌至寶扇的腰窩,輕柔綿軟,又帶著絲絲挑動(dòng)。

    寶扇唇瓣輕啟,喚出了陸聞鶴的名字:“……是你的了�!�

    寶扇不知道此話是何等意思,是陸聞鶴一時(shí)興起,故意挑弄于她,抑或是真心實(shí)意。

    寶扇輕笑一聲,心中相信前者更多。畢竟陸聞鶴若是當(dāng)真有那份旖旎的心思,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便會(huì)許下承諾,而不是翩然離去。

    但寶扇也并非將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陸聞鶴身上,而是仍舊與謝觀有所牽扯。

    謝觀待寶扇有幾分情意,她心中是清楚的,對(duì)待自己這份算計(jì),也并無甚愧疚的感覺。

    謝觀能有意納她為妾,她為何不能將謝觀當(dāng)作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水霧朦朧,逐漸遮掩了寶扇瓷白如玉的面頰。

    又等候了幾日,秦府沒有等到國公府來人,好似那日陸聞鶴只是一時(shí)興起,生出了動(dòng)容之心。卻不肯更進(jìn)一步,將失了清白的弱女子,就此納進(jìn)房中。

    寶扇心緒平穩(wěn),面上卻做出一副神色慘淡,郁郁寡歡的模樣。

    在秦府中,寶扇雖不受寵,但因?yàn)樗龝r(shí)常討好秦拂,眾丫鬟小廝并不敢怠慢。

    即使是說些小話,也不會(huì)當(dāng)著寶扇的面,而是躲在角落處竊竊私語。

    秦拂的身影一出現(xiàn),眾奴婢齊齊噤聲,生怕自己剛才說的小話,叫秦拂聽了去,惹了她生氣。

    但秦拂腳步匆匆,連半分眼神都未分給他們。

    眾奴婢暗暗舒氣,府中的老嬤嬤卻走到他們面前,面皮緊繃地將剛才妄議主子的奴婢們發(fā)賣出去。

    眾奴婢來不及求饒告罪,便被拉了出去。

    老嬤嬤輕唾一聲,口中罵道:“看不清情勢,當(dāng)真是不冤枉�!�

    秦拂抬腳踏進(jìn)屋內(nèi),被身旁的丫鬟提醒,寶扇這才柔柔起身,怯怯地喚了聲:“長姐。”

    秦拂抬起寶扇的下頜,蔻甲帶著涼意,滑過寶扇的面頰。

    屋內(nèi)伺候的丫鬟,見狀立即靜悄悄地退出去,只留兩人。

    見不得寶扇這副軟弱無能的模樣,秦拂嫌棄地松開寶扇,聲音中滿是風(fēng)雨欲來。

    “你在難過什么,莫不是以為憑借你的蒲柳之姿,能令陸聞鶴神思不屬。”

    寶扇臉色發(fā)白,輕輕搖首:“我不敢�!�

    秦拂連眼眸都未抬起,似在警告寶扇:“不敢便好。你要謹(jǐn)記自己的身份,與陸聞鶴是云泥之別,生的又模樣普通。

    即使是國公世子的妾室,也沒你的位子。

    你這般的人,若是想要出嫁,只能待我出嫁時(shí),作為侍妾一同被迎進(jìn)府中�!�

    秦拂對(duì)自己的打算絲毫不做掩飾,在她心中,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

    與其將身旁的丫鬟給了夫君,或者從外面尋找模樣可人的女郎,不如直接將寶扇一同嫁過去。

    秦拂嘴上對(duì)寶扇百般貶低,心中卻清楚:庶妹這般我見猶憐的模樣,最得男子心疼。

    有寶扇替她籠絡(luò)夫君,秦拂便不必再憂心自己的主母之位,事事都可隨心為之。

    這番毫不留情的話語,已經(jīng)將寶扇說的鼻尖微紅,像是可憐巴巴的小獸,輕聲抽泣。

    “長姐待我極好,我心中省得的……”

    空氣中充斥著清香的甜氣,這樣清淺淡雅的氣息,令秦拂煩躁的心緒,逐漸變得平穩(wěn),她拿出一個(gè)有寶石裝飾的匣子,推至寶扇面前。

    匣子里面,除了她曾經(jīng)許諾過的金鑲玉寶石蝴蝶簪,還有其他幾樣首飾。

    寶扇綿軟的兩只手掌,幾乎都要抱不穩(wěn)手中的匣子。

    秦拂垂首看著寶扇空落落的鬢發(fā),柳眉微擰:“以后多佩戴些首飾,莫要丟了秦府的臉面�!�

    寶扇諾諾稱是。

    陸聞鶴聽聞,游春宴上的女郎,據(jù)說是推搡寶扇入水的那位,突然害了惡疾。

    為了身體康健,那女郎只能絞了頭發(fā),入庵堂祈福避難去了。

    陸聞鶴黑眸發(fā)沉,手中細(xì)細(xì)摩挲著閃爍著流光溢彩的寶石,語氣悠悠:“何人的手筆?”

    不等暗衛(wèi)答話,陸聞鶴便沉聲道:“不像是她的。那般稍微用力,便被奪取性命的女子,沒有這般狠辣的手段�!�

    暗衛(wèi)道:“是秦府所為,但秦大人只說要懲戒,背后有秦小姐的插手�!�

    陸聞鶴眉峰微斂,似乎想不起哪位是秦小姐。

    “便是秦府嫡女,秦拂,是京城有名的端莊持重,頗得各位年長者的歡心�!�

    只看秦拂在游春宴的表現(xiàn),便知道為何年長者將秦拂定為最合適的主母人選。

    端莊而不失手段,行事穩(wěn)妥且不缺少雷厲風(fēng)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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