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為她的舍友,陳湘湘可算是直觀地見證孟佳期的成長。她看到佳期為了實習(xí)早出晚歸,每晚還要打燈畫設(shè)計草圖,還預(yù)備著參加明年度的某個?設(shè)計大賽——
一個?勇敢地、奔赴愛的女孩。
她值得所有?的美好。
-
接下來四五天?Tera忙于新一年春季的發(fā)?布會,一直要等到周末,她才有?空去沈宗庭的馬場,看到她的那匹小銀馬。
照例是沈宗庭派司機來接她。當(dāng)真正見到那匹小銀馬時,孟佳期還是驚嘆地發(fā)?出一聲“哇——”
像看到可心禮物的幼童。
小銀馬比照片上的還要好看。
她情不自?禁地撫摸它編成辮子?的鬃毛、撫摸它長長的面脊、撫摸它軟乎乎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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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的馬蹄聲從身后傳來,她聽到一聲輕笑,回頭。
只見沈宗庭穿著騎馬服,從一匹大黑馬上翻身而下,兩條長腿裹在長筒馬靴之中,將馬靴繃得緊緊,形狀緊實又利落。
“喜歡吧?”
他一手扣著大黑馬的馬疆,另一只手隨意地撩起騎馬服下擺,將額邊汗珠擦了擦,剛才劇烈運動過的肌膚,透著健康的紅粉色。
注視著她時,眼底有?寵溺和溫柔。
“嗯�!彼@幅注視著她的模樣,幽深黑眸里只有?小小兩個?她。
光是這份注視,就已經(jīng)讓孟佳期說不出話?,只是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甜美的回應(yīng),頭輕輕點著。
“給?你的小銀馬喂根胡蘿卜吧�!鄙蜃谕ヒ娝@幅可愛樣子?,臉紅撲撲的,洋溢著激動,心里莫名覺得柔軟。
沈宗庭修長手指摸進掛在一旁的馬袋,從中取出兩小根胡蘿卜,遞給?她。
孟佳期接了,把胡蘿卜放在手心里,攤開手心放到小銀馬唇邊。
小銀馬舌頭一卷,將胡蘿卜吃進嘴里,不住咀嚼。,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摸摸它嚼動的下巴,喜悅地和沈宗庭分享:“它的舌頭舔過掌心,有?點癢,還有?點糙糙的�!�
隨著她的話?,沈宗庭將目光掃過她的手。
那只柔軟的小手正向上攤開著,手指纖細修長,與掌背的雪白不同?,她掌心是柔嫩的、微帶粉紅的顏色,被?馬兒舔過的地方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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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庭目光看著這只纖細柔嫩的小手,
莫名地,他喉結(jié)滾動了?下,嗓音有些低啞。
“喜歡可以多喂幾個�!彼f著,
手指伸進馬袋里,又多掏了?兩只胡蘿卜出?來,
置于寬大?的掌間?。
孟佳期依言照做,
伸手在他掌心上取下小胡蘿卜。她細膩的指尖也因此掃過他的掌心,
像是羽毛在其上輕輕掃過,掃得人心尖都發(fā)癢。
她的指尖,
是有溫度的。
我可不可以給它取個名字?”孟佳期將手指伸進馬兒的鬃毛里,鼻端嗅到馬兒鬃毛的氣味,草料和陽光的味道。
“當(dāng)然。它是你?的馬,
你?想叫它什么都行�!�
“嗯,
”女孩認真地想了?想,又將目光投到小銀馬的臉上�!八L?得真漂亮。我想叫它‘Beauty’。”
“你?覺得怎么樣?”她頭也不回地問他。
清晨的陽光從?馬廄的隔板落下來,恰有一束投落在她身上,
她纖細的脖頸,
雪白的頸側(cè)肌膚,其下青色的,
幾近透明的血管,
都在這陽光里纖毫畢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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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好名字�!�
漂亮的馬兒配漂亮的姑娘,
怎么不是好名字呢。
那天在馬場里,孟佳期騎了?小銀馬,
在寬闊的馬場中?馳騁。
騎完之后,
沈宗庭還帶著她,手把手教她如何護理馬匹,
添加草料、給馬匹更?換水勒。
小銀馬的馬身本來閃閃發(fā)亮,像銀灰色的海。騎了?一遍之后,馬場上的灰塵粘在馬身上,一身漂亮的皮毛頓時變得灰撲撲了?。
再好看的馬兒,不洗都臟兮兮的。
孟佳期再怎么也不會料想到,沈宗庭照顧起馬匹來也這樣得心應(yīng)手。
他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細致、扇骨如玉,抓著軟水管,先將馬蹄子上的泥沖洗掉,再沿著馬后腿的位置,一點點地向上沖。
從?后朝前移動,另一只手攥著硬毛刷,順著馬毛的方向,一點點地刷洗馬兒身上的灰。
等臟污的小銀馬重新變得白凈、閃閃發(fā)亮,沈宗庭就?臟了?,棱角分明的臉上幾道臟痕,莫名有幾分硬漢相。
配上他不笑?時略顯冷峻的神情、嚴(yán)肅的薄唇,像極了?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指揮官。
“給馬兒刷毛就?是把它身上的灰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的過程�!笨吹剿闷娴�、打?量的目光,沈宗庭解釋,隨手將水管放下,把水龍頭擰好。
“這次我示范怎么洗,下次你?就?自己來了?�!彼f。
“嗯嗯�!泵霞哑邳c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沈宗庭和她說這句話時,像對小孩說的一樣。
她騎小銀馬的第一次,是他幫忙清洗的。
一場下來,孟佳期身上也不見得多干凈,兩人各自去洗了?澡,換了?衣服。
不一會兒,一個頭發(fā)微濕、皮膚冷白的沈宗庭,重新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一縷碎發(fā)蓋在額前,不復(fù)之前整齊的樣式,反而多了?幾分清爽干凈,像校園里騎單車經(jīng)過,就?會令人目眩的男大?學(xué)生。
他穿一件天藍色的亞麻襯衫,挽到手臂上,莫名顯得很熨貼,很舒服。
中?午他們?在馬場里吃的飯。沈宗庭的馬場里也配了?一個粵菜大?廚,他們?坐在原木質(zhì)的餐桌上,窗外草色朦朧,侍者把菜一道道端上來。
甜蝦蒸水蛋、燒鵝、紅燒乳鴿、清炒芭蕉花和木棉煲湯浸雞...
騎馬本身是消耗體力的運動。孟佳期是天生的瘦,在她這兒從?來沒有節(jié)食一說,不管脂肪不管碳水,就?是朝嘴里送。
她吃飯的樣子斯文?,但?是吃得很快,而且很仔細,連碗底的米都吃得干干凈凈,不會留一粒。
因為從?小家長?就?告誡過她,吃干凈碗里的飯,臉上才?會干干凈凈。
這類小動作,自然也被沈宗庭收進眼底。
在同體型同身高的人群中?,沈宗庭屬于對食物感到寡歡那一類。只是為了?保持合適的肌肉量,在保持運動量的同時不得不額外攝入蛋白粉。
他不存在什么口腹之欲,眼下看了?孟佳期吃飯的樣子,難得地感到有胃口,食指大?動。
這讓一向熟知沈宗庭胃口的粵菜大?廚都感到詫異。
“藥膏還有嗎?”沈宗庭忽然想起什么,閑閑地看向?qū)γ娴呐ⅰ?br />
“嗯?”孟佳期正在撕扯一只紅燒乳鴿的腿,吃得連唇角都沾上油脂,那張原本就?紅潤的小嘴,越發(fā)顯得飽滿欲滴,誘著人去親吻。
他要花費極大?的心力,忍耐著,才?將目光從?她唇上移開。
“就?是用來涂腫傷的藥膏,”沈宗庭解釋,臉上表情很是坦蕩。
孟佳期忽然發(fā)現(xiàn),沈宗庭似乎對于這方面有一種格外的坦蕩,他好像,不會有“性羞恥”一般。
“還有的�,F(xiàn)在也...不腫了?�!彼绞窍胩故幨幍卣f出?來,說時就?越扭捏,眼睛也不敢看他,而是低低地垂著,如羽的鴉睫蓋住眼簾。
那藥膏的確是好東西,她皮膚嬌嫩,剛開始時被粗糙的馬鞍磨一磨都會發(fā)紅,肌肉酸疼得不行。
漸漸地、隨著她騎馬的技術(shù)日益嫻熟,她腿部的肌膚也變得日益堅韌,柔軟,適應(yīng)了?馬鞍的硬度。
沈宗庭深深看了?她一眼,幽深眼眸晦暗不明。
-
周二,孟佳期向Tera雜志請了?假,臨近期末,她還有好些個期末作業(yè)沒完成,需要抽出?時間?,一一做完。
晚上她回到宿舍,習(xí)慣性查看郵箱時,發(fā)現(xiàn)新收到一條郵箱信息,郵箱的尾綴是,郵件詳細地列出?了?一個男子成年男子的頸圍、頸長?、肩寬、前衣長?、袖長?和胸圍、腰圍、臀圍等。
將身高和體型大?致比對了?下,孟佳期立即知道,這肯定?是沈宗庭的身型數(shù)據(jù)。
她大?致瀏覽了?一遍,幾乎能根據(jù)數(shù)據(jù),勾勒出?他的大?致形體,這寬肩、勁腰、緊繃的小腹、緊實的胯、修長?的腿。
真是異于常人的優(yōu)秀數(shù)據(jù),真是光讓人看看就?會顱內(nèi)高潮。
“期期你?在看什么?”陳湘湘好奇地湊過來。
她聽見陳湘湘的叫聲?,小臉一陣緋紅,手忙腳亂地想將筆記本蓋子合上。
然而已經(jīng)遲了?。陳湘湘光瞅了?一眼,就?反應(yīng)過來。
“喲喲,是姓沈的那位數(shù)據(jù)呀?看這數(shù)據(jù),我家期期以后有福氣了?~等等,這數(shù)據(jù)怎么缺了?最關(guān)鍵的那個?”
她擠眉弄眼地調(diào)侃孟佳期。
孟佳期容易臉紅,臊得話都說不出?來,拿著軟枕要打?自己的好舍友。
“得了?吧期期,你?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臉上不顯山不露水的心里早已樂開花了?��!你?就?老實給我說說,給沈宗庭做西裝是什么體驗?”
“快說快說!別讓我催你?!”陳湘湘一邊躲閃著佳期的“抱枕追殺”,一邊鍥而不舍地問。
“挺好的�!泵霞哑诖�?不到她,扔了?抱枕,臉紅紅地說。
的確挺好。
光是看著沈宗庭的身材數(shù)據(jù),就?讓孟佳期油然而生作為設(shè)計師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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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完美地符合黃金身材比例的數(shù)據(jù),簡直是設(shè)計師們?夢寐以求的,能不好嗎?
“我真羨慕你?,還會做西裝,我都不知道送什么禮物給...”陳湘湘說了?半句,驚覺自己說漏嘴了?,趕緊捂住。
孟佳期一早看出?她有情況,哪里肯放過這個機會,當(dāng)即上前“逼問”舍友。
“快,如實招來,不然舍法伺候。你?要送禮物給誰??”孟佳期拿著軟枕指住陳湘湘。
陳湘湘扭捏了?好一會,才?說:“是計院的江浥塵。”
“妓、妓.院?”孟佳期重復(fù)了?兩聲?。
“什么啦,是計算機學(xué)院,不是妓.院。你?快洗洗你?這一腦袋的黃色�!标愊嫦嫫擦�?撇嘴。
她說著,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給孟佳期看。
是一張證件照。但?證件照里的男孩穿一件白襯衫,額間?垂落幾縷碎發(fā),抿直的薄唇顯得凜厲,有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感。
“我看他的臉就?喜歡上了?。只可惜,他好像挺難追的�!标愊嫦娓袊@了?一句。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孟佳期認真地建議。她如今在感情上是一個大?膽的狀態(tài),輸出?的價值觀自然也是勇敢追愛的。
被陳湘湘這么一打?斷,等第二天孟佳期再次查看郵件,這才?想起,沈宗庭的那份身體數(shù)據(jù)里,還缺少了?幾處關(guān)鍵。
沈宗庭給的那份數(shù)據(jù),是標(biāo)準(zhǔn)的英倫定?制服裝的必需數(shù)據(jù)。
但?孟佳期的爺爺曾是鎮(zhèn)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裁縫,在爺爺和爸爸的耳濡目染下,孟佳期習(xí)慣用爺爺傳下的那套量法。
思慮再三,她給郵箱發(fā)了?一封郵件,詢問沈宗庭的小臂長?、膝寬、腳掌寬等。
這封郵件在早晨九點零一分收到回信。
回信中?說,目前所知的所有沈先生的身材數(shù)據(jù)都已在上一封郵件中?,如果還想知道別的數(shù)據(jù),請通過WA聯(lián)系沈先生。落款是Mr.Li。
孟佳期盯著落款看了?好一會。
這個Mr.Li是誰?倒像是給沈宗庭專門管理衣服的管家。
孟佳期于是用p發(fā)消息給沈宗庭。
Kristin:「沈先生,我收到了?數(shù)據(jù)。但?我還需要別的數(shù)據(jù),這封郵件里沒有,你?可以請人幫忙測量下嗎?不方便的話,我測量也可以�!�
消息發(fā)過去后,一直沒有回復(fù)。
這天,孟佳期干活的專注度明顯被減弱,畫一會設(shè)計圖,時不時拿起手機看一看,看沈宗庭回復(fù)了?沒有。
沈宗庭為什么沒有回她呢?孟佳期一邊看著空白的聊天界面,一邊暗自嘀咕,沈宗庭有什么事要忙?
明明,他看起來那么閑的一個人。
一直等到晚上,p才?有消息過來。
Joseph:「可以,聽你?怎么弄都行。我兩天之后回港城�!�
孟佳期將這條消息反復(fù)看了?幾遍。原來,沈宗庭這會兒不在港城嗎?那他又是去哪里了?呢?
第一次,孟佳期意識到,有可能自己只是沈宗庭生命里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微小如塵。沈宗庭,是那種坐航天飛機和普通人坐地鐵一樣頻繁的人。
她努力將這個念頭甩到背后,安慰自己。只要她努力,十?年以后,她也一定?可以坐航天飛機坐得比地鐵還要頻繁。
眼下,她還有一些要確認的。沈宗庭并未明確回復(fù),到底要她量還是請人量。說到底,她其實還是想自己量最放心。
Kristin:「所以,還是我來給你?量體嗎?」
Joseph:「嗯。你?來�!�
他人是這樣的,不是什么原則的問題,似乎都會依著對方。
孟佳期收到這條消息,又咬著唇想了?好一會。她現(xiàn)在沒有工作室,沒有地方開展量體這項活動。沈宗庭就?是港城的地頭蛇,找地兒肯定?比她方便些。
所以,她發(fā)了?條消息,問他去哪里量最好。
沈宗庭的回復(fù)很簡短,只有三個字。
「去酒店。」,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去酒店。這三字,讓孟佳期的心跟著一跳。
這三個字,實在太容易讓人浮想聯(lián)翩。酒店,意味著密閉的、封閉的空間?。而且,對于學(xué)生而言,它只有那個非常單一的功能。
誰能保證,在酒店內(nèi),不會發(fā)生別的事?
量體
孟佳期盯著這?三個字,
臉慢慢地變紅。她手指不覺摳著衣角,修建得短短的指甲邊緣按住衣角,嫩生?生?的發(fā)疼。
那種喉嚨發(fā)干的感覺,
又回來了。
那邊,沈宗庭似乎沒意識到,
這?條消息會給人帶來多大的誤會,
回了這三個字后就再沒有別的消息再過來了。
-
此夜。
西省七頓天窗*。
以高?空視角俯瞰下去,
它像一塊隱在喀斯特地貌之中的碧玉。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洞穴潛水之地?,
被譽為“洞潛愛好者心中的‘珠穆朗瑪’”。
四周林木蒼翠,撲面而來的風(fēng)帶著冬日的涼意。
幾頂厚實的軍綠色帳篷扎在蒼林之中。帳篷旁,燃起一堆篝火,
篝火附近鋪著防火地?墊,
四個身?材魁梧的大男人正坐在地?墊上。
“阿庭,決定了。兩天后下天窗,先?下個110米。”一個粗獷的男音響起。說話的男人四十歲上下,
留著短短的寸頭,
頭發(fā)黑白交雜。
一般人不知道?,這?個相貌尋常、在大冬天里穿著黑色短打T的男人,
就是洞潛圈內(nèi)的“韋神”。
不過,
在這?支四人小隊里,大家都?叫他“老韋”。
四人中老韋資歷最深,
身?上的“圈號”也最多。他是國內(nèi)前幾的休閑水肺、自由潛水和技術(shù)潛水三棲教練、參與建立了國內(nèi)的科學(xué)潛水體系、至今保持著幾項下潛最深記錄。
這?四人都?是對洞穴潛水有著狂熱愛好的分子,若說潛水運動于他們而言,
是“藍色鴉.片”,
那洞潛,便是“黑色鴉.片”。未知的、一片漆黑的洞穴,
洞內(nèi)奇特的景觀,深深吸引他們。
熱愛這?項運動的人,大抵喜歡戰(zhàn)勝風(fēng)險的滿足感。
此時?,老韋正把目光投在沈宗庭身?上。
他們叫他“阿庭”。
阿庭是兩年前加入這?支潛水小隊的,是隊里最年輕、資歷最淺的存在。
這?支小隊的入會條件十分嚴(yán)格,但阿庭硬是通過了老韋設(shè)置的苛刻條件,成為了隊里新的一份子。
在這?兩年里,阿庭慢慢地?成為了繼老韋之外?,第二個主?心骨。經(jīng)驗方面的事,問老韋;理?論方面的事,問阿庭。
阿庭之所以能成為第二個主?心骨,也因為他頭腦最為清醒、性?格最穩(wěn)定,行事最果斷。
此外?,他還將國內(nèi)許多先?進?的洞潛理?論翻譯成中文,讓小隊成員之間觀摩學(xué)習(xí)。
前不久,這?支小隊破了一項亞洲下潛最深記錄,還是在阿庭的帶領(lǐng)下破的。
他們基于洞潛這?個愛好而聚在一起。多多少?少?都?會了解對方家里的情況,有時?也會聊起家里的老婆、孩子,老人。
每每這?時?,阿庭都?是沉默的那位。
老韋覺得,阿庭身?上有一種包容感。他平時?談吐的氣質(zhì)、他舉手投足之間,他的思維方式,都?遠遠地?、要來自更高?的階層。
很明顯,阿庭在向下兼容。
“兩天后不行。”篝火里,阿庭搖了搖頭,唇角一縷散漫的笑容。
“怎么不行?”另一位成員,粗咧咧地?問阿庭。
阿庭很少?有說“不行”“時?間不合適”的時?候,在這?四人間,阿庭似乎是是最閑的那個,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拿來揮霍。
橘色的篝火里,映出沈宗庭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因為骨相實在突出,眉骨與鼻骨銜接處形成一個完美的T字,很有幾分亦正亦邪的氣息。
“有個人在等?我回去。”
篝火里,阿庭這?么回答。
老韋覺得,阿庭這?樣回答時?,那雙一向淡漠的黑色眼睛里,含著一點笑容,一點期待,甚至還有一點因思念而起的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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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陳湘湘發(fā)現(xiàn),一向在學(xué)業(yè)、實習(xí)上都?卷得飛起的孟佳期,竟然捧著筆記本在宿舍刷劇。
沒錯,是刷劇。
而且都?是刷英美劇,英美電影。從歷年各項奧斯卡大獎刷到漫威電影。這?讓陳湘湘覺得奇怪。
“怎么,你要卷王躺平了?”陳湘湘問。
“哪有。”孟佳期一邊回答她,一邊用鼠標(biāo)不斷拖動電影的進?度條。
“那你為什么在這?里看電影?”
孟佳期按了空格鍵,將電腦屏幕停下來。
“我不是在看電影內(nèi)容,我是在看電影里的經(jīng)典服裝設(shè)計�!�
此話一出,立時?勾起了陳湘湘肚子里的八卦蟲,靠著孟佳期的椅背,低頭去看那筆記本的屏幕。
屏幕上放的是《了不起的蓋茨比》,由小李子飾演的蓋茨比正對著鏡頭,高?高?舉起高?腳酒杯。
“怎么?你怕你功力不夠,還想再參考下奧斯克歷年最佳服裝設(shè)計獎來給沈先?生?做定制西裝嗎?”
陳湘湘低頭,這?才看見,筆記本下,擺著孟佳期常用的速寫本,在那速寫本上,已經(jīng)有好幾件經(jīng)典西裝的廓形若隱若現(xiàn)。
“嗯。”孟佳期點頭,繼而揉揉眼睛,因為長?時?間的用眼,她覺得眼睛發(fā)干發(fā)澀,太不舒服了。
她從書架上拿下眼藥水,仰著頭,一滴透明的藥水,從瓶口搖搖晃晃地?滴落,落入她天真又嫵媚的眼里。
似乎蕩起點點波紋,然后,她纖長?的睫毛眨了眨,那雙眼睛立時?又變得水霧盈盈。
“你真是,太用心了�!标愊嫦娓袊@。
孟佳期彎著唇角,笑容帶著憧憬和希冀。她當(dāng)然要用心,沈宗庭送她小銀馬——他也很用心,不是嗎?
除開一顆心,她不知道?,還有什么能作為對沈宗庭的回禮。
孟佳期接連看了兩天的電影。周四傍晚,孟佳期扒完最后一部電影,速寫本上的紙張早被她翻過一頁又一頁,打了不下兩百版草稿。
終于,周四這?天傍晚,她收到沈宗庭的消息。
Joseph:「四十分鐘后有空的話,可以過來了�!�
跟在這?條消息后的,是一個地?址,定位是這?附近的五星級酒店。
孟佳期看著這?定位,一顆心突突跳。雖說她心里知道?沈宗庭不是那種人,但還要和他去這?種地?方,未免還是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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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istin:「好�!�
Joseph:「直接向前臺報我的名字就成,在頂樓�!�
十五分鐘后,按照導(dǎo)航,孟佳期來到酒店樓下。
酒店名稱叫“Swan
Sea”,裝潢高?級,調(diào)高?的中庭掛著一盞Brunilde枝形吊燈,黑鎳飾面反射燈光,將酒店大堂照得亮如白晝。
這?酒店其實是沈宗庭名下的資產(chǎn)之一,總統(tǒng)套房常年為他預(yù)留。
在一年的某些特殊月份中,沈宗庭會在酒店里招待和他有資本往來的人士。
孟佳期向前臺報沈宗庭的名字,前臺看著她的目光頗含幾分深意,雙手遞給她一張黑卡,告訴她用黑卡刷開頂層的電梯。
孟佳期緊了緊手中的卷尺,步入頂層電梯。
中途,她給沈宗庭發(fā)了條消息,說她已經(jīng)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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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頂層是總統(tǒng)套房,寬大的軟包門半掩著,孟佳期確認了兩遍房間號,這?才伸手叩門。
叩了幾遍沒有人回應(yīng),倒是聽到嘩嘩的水流聲。孟佳期鼓起勇氣推門進?去,過了玄關(guān)就是客廳。
客廳里,只?有壁櫥的燈亮著。那燈是淡黃色的,像是日落時?的天空,在燈前擺了一排細頸紅酒,黑色鋁條貼在壁櫥上,給人以靜謐和低奢感。
這?下,孟佳期可以確定,水聲是從浴室傳來的。
沈宗庭竟然在洗澡嗎?
她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為何要在這?時?候洗澡。
又過了五分鐘,浴室門把手松動,沈宗庭一身?白色浴袍從浴室里走出來。
他身?上的浴袍是系帶的款式,腰間用帶子松松地?系住,越發(fā)顯得腰身?勁瘦。浴袍前襟的敞口,隱隱可見其下冷白的肌理?和流暢的鎖骨,還沾著飽滿的水珠。
濕漉漉的。
看到酒臺前俏生?生?立著的女孩,沈宗庭腳步一頓。
兩天前他和洞潛小隊在七頓天窗相遇,打算進?行這?個冬季最后的下潛。
孟佳期的一句話,讓他改變了主?意。
老韋因此將下潛的時?間提前了一天。三個小時?前,他才結(jié)束洞潛,匆匆換回衣服,簡單洗了個澡,坐上回程的私人飛機。
他答應(yīng)過孟佳期,兩天后會回來,他要按時?。
由于他行程匆忙,尚未來得及完全清洗,所以飛機一落地?,來了酒店,他連門也來不及關(guān),直接進?了浴室。
“佳期?”他嗓音有點低,念出她的名字。
他正好隱在壁櫥燈射不到的黑暗里,隱約可見他的身?型輪廓。但是撲面而來的霧氣,帶著男士沐浴香氛的森冷氣息,還有淡色的燈光,無不給此時?蒙上一層旖旎。
“是我。”孟佳期喉嚨發(fā)干,盈盈應(yīng)聲。
她只?看了一眼沈宗庭,便低下頭去。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似乎他們都?意識到,這?氛圍不同平常。潮濕的、曖昧的暗潮在涌動。在男女關(guān)系那分明的界限之中,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那紙已經(jīng)透出光亮,薄得一戳就能破。
但是,他們兩個誰又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套房里靜默著,聽到墻上石英鐘走過,沙沙沙的聲響。
沈宗庭率先?打破沉默。
“抱歉,再等?我一下。”他的口吻依舊是懶懶的,只?是因為剛洗過澡的緣故,嗓音帶了兩分潤,像浸泡在山泉里粼粼的溪石。
“嗯嗯�!�
隨后,沈宗庭邁著兩條長?腿,朝另一側(cè)臥房的方向去了。
孟佳期掏出手機重新翻了下聊天頁面,才發(fā)現(xiàn),沈宗庭說的是“四十分鐘后有空的話可以過來”,而她看成了“現(xiàn)在有空可以過來”。
怪不得過來會撞到沈宗庭在浴室里。
三分鐘后,沈宗庭再度出現(xiàn)在她面前。原先?的浴袍換成了白色的亞麻襯衫和黑色長?褲,褲縫齊整,烏發(fā)濕潤。
沈宗庭走到冰柜前,筋骨分明的手拉開冰柜,取了一瓶冰水,轉(zhuǎn)頭問她。
“要冰的還是常溫?”
“常溫�!�
他將中島臺的一瓶礦泉水遞給她。礦泉水瓶身?寫滿英文,借著壁櫥的燈,孟佳期瞥見其中一個英文名詞,“The
Alps”。
沈宗庭要了一瓶冰水,一層薄薄的霧凝結(jié)在瓶身?上,瓶身?傾斜,水灌進?他口中,這?個角度,越發(fā)顯得他脖頸修長?,喉結(jié)性?感。
“這?兩天在做什么?”沈宗庭隨意抹抹沾濕的唇角。
“在看電影,歷年的奧斯卡最佳服裝設(shè)計獎�!�
很默契地?,兩人都?沒再提起方才尷尬的、又幾乎是感情欲見天光的一幕。
“怎么,想做參考?”沈宗庭淡淡地?笑。
孟佳期對上他的眼睛,只?覺得,似乎他對她要做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嗯,你要不要提前知道?我參考了哪些影片?”
“不要,”沈宗庭唇角一勾,“那樣就沒有驚喜了�!�
“你怎么知道?是驚喜?萬一是驚嚇呢?”孟佳期語氣里帶上了一些小俏皮。
“孟設(shè)計師,我相信你�!鄙蜃谕タ此谎郏S意又尊重。
孟佳期笑了起來�!澳憧墒钦f過,不管我設(shè)計成什么樣,你都?會穿的�!�
三兩下,沈宗庭就將那瓶冰水喝完了,修長?有力的手指將瓶子擰扁,隨意地?伸手,瓶子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準(zhǔn)確無誤地?掉進?垃圾桶里。
“需要我怎么做?”
“你站著就好�!�
孟佳期說著,正好看到茶幾底下有一個方形的軟包矮凳,彎腰將它推出來,直推到沈宗庭背后。
她的身?高?在女生?當(dāng)中已經(jīng)是鶴立雞群,但在沈宗庭面前,她還是和他差了一個頭。
他們兩人間的身?高?差,正好夠他抱著她時?,能將下巴輕輕擱在她柔軟的發(fā)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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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孟佳期臉上又燒了一層,暗誹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我需要量你肩寬再往下一點兒的位置�!�
孟佳期一邊向沈宗庭解釋,一邊拿起軟尺,“喀拉”一聲,拉出軟尺的一頭。
一拿起軟尺,她立時?進?入工作狀態(tài),先?去玄關(guān)旁把頭頂?shù)鯚舻臒糸_了,又把穿來的便鞋換成一次性?拖鞋,這?樣待會好踩上軟包凳。
一瞥之間,沈宗庭瞧見她的足尖,白白的小小的,被她用拖鞋套住。
心中某處,忽然蕩了一下。
“別動�!痹谒澈螅腿岬穆曇繇懫�。
就在這?么一蕩之間,她已經(jīng)拿著軟尺到了他身?后。
她站上方凳,借著方凳的高?度,第一次看見沈宗庭濃密的發(fā)頂,透出隱隱的青白色。
沈宗庭立在那兒,感受到被扯開的軟尺繃在他背上,軟尺的兩端,似乎是她的手指,輕輕按著他的肌理?,隔著一層薄薄的羊絨布料,他感受到她指尖的冰涼。
他們不是第一次靠得這?么近。
他從馬上將她抱下來過,他也抱著她下過臺階,但沒有任何一次的靠近,會是這?般感受,他想回身?擁住她。
沈宗庭閉上眼睛。也許是洗完澡,人的末梢神經(jīng)異常敏感的緣故,他的觸覺、嗅覺,都?變得靈敏無比。一呼一吸之間,皆是她淡淡的、冰霜玫瑰般的氣息。
她的氣息甜美誘人,讓人忍不住想要深深溺在其中,像執(zhí)起一朵玫瑰花那般執(zhí)起她,挺拔的鼻尖深深地?嗅聞、貪婪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