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莫柳女士生?于小鎮(zhèn),卻長了一張得天獨厚的臉。如今徐娘半老?的年紀,容光仍剩三分,但就憑這三分,就已經(jīng)絕殺這鎮(zhèn)上大部分年輕女孩兒了。
因為有這張臉,她?又結(jié)了第三次婚,就在今年年初之時。
嫁的是鎮(zhèn)上一位富商。那富商是脖子快進黃土的年紀,卻對她?喜歡得不得了。
正好,富商需要比他年輕一點兒的女人,而莫柳女士需要男人,也需要錢。
過了這么多年,孟佳期也足夠認清,莫柳女士是個離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女人。
她?沒有自己的主心骨。只有一輩子被嬌養(yǎng)著,被捧著,像個姨太?太?那樣有人伺候著,她?才活得下去。
而這也是給她?給孟佳期上的,最有力的一門“課”——以她?自己為“反面教材”的一門課。
“...媽媽,你不覺得,你對爺爺和爸爸做的事?情?,很過分嗎?”
,盡在晉江文學城
孟佳期終于將話?問出?口。
對母親她?始終有種恨鐵不成鋼感。如今她?站在這個生?她?養(yǎng)她?的女人面前,只覺得,莫柳女士的心理年齡,恐怕比她?還小。
果不其然,莫柳女士瑟縮了兩下。
“你賣掉的是爺爺、爸爸分到的地,你可曾想過,賣掉這些地,他們連葬身之地都沒有?”
“如果不是我及時回來,拖拉機的履帶就要碾到他們頭上了。”
世間最大的心涼莫過于此,如果爺爺和爸爸地下有知,他們會怎么想?
如果不是她?回來得及時,不是沈宗庭恰好有這樣的權(quán)勢,她?其實無顏再出?現(xiàn)在爺爺和爸爸的墳墓前。
“我、女兒,你不能這樣說我。我怎么知道,李二嬸她?們會做得這么過分?當時賣地,也是不得已...”
晶瑩的淚水從?莫柳女士眼中涌出?。
“您的不得已可多了。連我從?小到大生?活的房子,都要賣掉�!�
孟佳期說著,忍不住要迎風落淚。孟家?的祖宅,約莫是孟良的高祖父營建的,論起壽命,絲毫不比孟佳期的爺爺短。
青磚包墻,硬山頂,木結(jié)構(gòu)建筑,層次分明。難能的是,孟家?人一代代住下來,這房子仍沒有衰頹的跡象,地基穩(wěn)固,青墻挺立。
據(jù)說當年營建時,便是用了木炭粉拌石灰漿勾兌,很是精心。
這樣一套宅院,居住價值和文化?遺產(chǎn)價值兼具,很快便有開發(fā)商看上了,想將它打造成一座旅游景點,作為景區(qū)開發(fā),徹徹底底地商業(yè)化?。
莫柳女士被開發(fā)商說動,徹底將房子賣了出?去,地契也到了開發(fā)商手?中。
可是對孟佳期來說,被商業(yè)化?掉的,不僅是房子,還有她?的童年。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跟過來,向莫柳女士刨根問底,質(zhì)問她?“為什?么�!�
以莫柳女士的軟弱性?格,根本無法給她?一個回答,莫柳女士也不會愿意面對懦弱的自己,不會反思?所作所為。
也不會對深埋在地底的爸爸和爺爺說“對不起”。
有些欠著的,就只能永遠欠著。
有些遺憾,就永遠是遺憾。
母親轉(zhuǎn)身離開,孟佳期只是看著她?的背影,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氣力。
她?可笑地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竟然還存著那么一絲妄想,妄想著能從?母親身上得到一絲絲來自親人的溫情?。
廳堂里,人群被遣散。
太?陽西斜,細碎的光影照進偏廳,陽光落在她?身上,卻無一絲溫度。
良久,沈宗庭的腳步驚碎陽光,斜陽將他投下的身影拉得無限長。
男人的影子,一點點靠近她?的,直到這影子兩相交錯,緊緊地貼在一起。
他的大掌,極其輕柔地攬過她?。
孟佳期順勢靠在他肩頭,眼里蓄滿的淚意一觸即發(fā)。
“期期乖�!蹦腥藛÷�,手?掌輕輕撫過她?纖瘦的脊背,哄寶寶似的口吻。
“為什?么哭了?我欺負回去,期期不哭。”
這次,孟佳期只是搖了搖頭。
良久,才和他說明原因。
“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蛟S,我想要媽媽的一個道歉。讓她?向爸爸、向爺爺?shù)狼�。又或許,我只是向讓她?給我一個解釋,為什?么她?舍得賣掉我們的小院子,明明院子里有這么多美好的回憶�!�
沈宗庭靜靜聽著,手?輕輕撫過她?脊背。
此刻,孟佳期需要的是被傾聽。他愿意傾聽她?。
只要她?說,他會一直聽下去。
“沈宗庭,你還記得嗎?你問過我,為什?么喜歡住在胡同里...因為,我小時候住的房子,就是那樣。垂花門進去,先?到一個小天井,我住的北城院子里,沒有一口井,但我小時候住的院子,有一口井,夏天的時候,爸爸會把井里吊的西瓜拿出?來,破開成兩半,挖最甜的瓜心給我。”
“...老?房子的垂花門換了好多好多扇,每一扇我都要爸爸漆成紅色�!�
所以,她?才會那么喜歡欒樹胡同那間小院子,喜歡那扇小紅門。
“現(xiàn)在房子沒有了。好像,過去什?么都沒有了,也沒有家?了�!�
站在26歲的人生?路口回望,若說20歲之后的人生?,因為有了沈宗庭,而有了半分光亮,那20歲之前的人生?,就隨著房子被賣掉,徹徹底底地不剩什?么了。
她?回來,也只能在鎮(zhèn)上的快捷酒店落腳。
就像一句電影臺詞�!坝幸环N鳥兒是沒有腳的,它只可以一直飛,飛累了就在空中睡覺,直到死亡的時候,那是它第一次落地�!�*
如今,她?也成了這無腳的鳥兒了。
她?眼睛酸痛得厲害,察覺到沈宗庭手?背輕輕刮過她?鼻頭,像是在安慰一只哭花了的小貓。
“期期,只是房子而已。既然你媽媽能把它賣掉,我們也能把它買回來。”
“買回來?”她?眨眨酸痛的眼睛,還沒明白過來,便被沈宗庭拉過手?掌。
一枚冰涼的金屬物品,攤到她?削薄白皙的掌中。
“原諒我,要過了這么久,我才知道你對‘家?’的渴望�!�
“期期,我會給你一個家?�!�
還好,“給她?一個家?”,這句承諾沒有來得太?遲。
他再也不要在她?的生?命里步步來遲了,再也不能讓她?心碎了。從?此往后,她?人生?中的點點滴滴,他再也不要錯過了。
若他們的愛情?之中仍需有人飛蛾撲火不顧一切,那就讓他成為那只飛蛾。
錫兵終于走進了舞蹈藝術家?姑娘的皇宮殿堂。
攤在孟佳期掌心的,赫然是一枚鑰匙,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什?么?”
“你的家?門鑰匙�!�
其實那天的孟佳期有點兒迷迷瞪瞪,鑰匙塞到她?掌心時,她?以為這都是一個夢。直到沈宗庭拉著她?,一直朝東邊走,走到快出?了郎鎮(zhèn)的邊緣,在青江旁找到她?回憶里的房子——青瓦墻,小紅門。
推門進去,有天井,天井左上的位置果真有一口小井。
院子里,似乎還盛著昨日的歡聲笑語。一切都是熟悉的,青磚砌的墻,抹白的墻壁褪了色,微微發(fā)黃,上面還貼著她?幼時用來學語的“abcd”字母表,膠帶的印跡尚未淡去。
地板的瓷磚上印著不間斷的幾何圖案,她?小時候,常常從?一個方格里,跳到有相同圖案的另一個方格去,樂此不疲。
一天之內(nèi),從?極度悲傷到喜悅的轉(zhuǎn)變,足夠她?又哭又笑。
哭的時候說,沈宗庭,你好壞,為什?么這時候才告訴我,你把房子買下來了?你害我流了好多好多眼淚,都是你,都是你。
笑的時候又一遍遍摩挲那枚鑰匙,那是舊式的黃銅鑰匙,最上方是扁扁圓圓的一塊,只在中間穿了一個孔,給佩掛者穿繩和線。這種老?式的黃銅鑰匙,配老?式鎖,其實沒有多少人在用了。
,盡在晉江文學城
或許鎮(zhèn)上的老?鎖匠還懂得如何配一把新的。她?應該快快讓老?鎖匠配一把新的出?來,好給沈宗庭帶著。
說起來,這枚小小的鑰匙,是如何輾轉(zhuǎn)過莫柳女士的掌心,再從?莫柳女士那兒,到了開發(fā)商手?里,最終,到了沈宗庭手?里,再從?沈宗庭這兒,重新回到她?的掌心?幸之又幸的是,開發(fā)商還未來得及投入資金進行開發(fā),所以這兒,被極大程度地保存下來。
,盡在晉江文學城
就連夏天時,她?爺爺最慣常用的老?式搖頭扇都還在。
自沈宗庭到郎鎮(zhèn)起始,大致了解了她?和她?媽媽產(chǎn)生?過節(jié)的原因,就一直謀劃這件事?。
找開發(fā)商買下她?小時住的房子,不光要有錢,還要有耐心。好在幾經(jīng)周折,他也聯(lián)系上這位開發(fā)商了,成功將房子買了下來。
回家?的鑰匙啊,她?整整走過了這么多年的路,才又重新拿到了。
沈宗庭淺淺勾著唇角,看她?像癡了似的,時不時放鑰匙在唇邊親一親,吻一吻。
“別親了,臟。”
“我洗過了。”她?低低說著,還是流露出?孩子氣的一面,笑得露出?皓齒,還去親那枚鑰匙。
他拉過她?手?掌,在她?掌心和掌背各落下一吻。吻很輕,像蜻蜓點水,含著無限溫柔。
“早點配鑰匙給我�!�
“噢。”她?淺淺應一聲,心里已經(jīng)默認會配一把鑰匙給他帶著,嘴上還想調(diào)侃他幾句。
“誰說要配鑰匙給你了,你就當來我家?做客�!�
沈宗庭雙手?合上去,將她?手?腕抓在掌心,垂眸�!捌谄谠趶d堂的時候,沒有反駁我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我同意什?么了?”她?臉上慢慢染了一層紅,裝聽不懂。心里卻忍不住泛上絲絲縷縷的甜蜜,微微咬著唇,眉梢?guī)е中邼窒矏�,四分的欲說還休。
其時正值黃昏,他們立在黃昏里,冬日的微風從?江面拂過,將她?的發(fā)絲吹向他。沈宗庭從?身上脫下大衣,披在她?單薄的肩頭。
爾后傾身,薄唇輕輕擦過她?的耳廓線,啞聲。
“同意回到我身邊,做我的妻,同我生?孩子�!�
“期限是‘永遠’�!�
新年(修)
“誰要給你生孩子,
不要�!彼浡�。
橙黃的光暈淺淺停留在她發(fā)上,遠處山嶺起伏,不時有鳥兒?撲簌簌飛出,
她心里便也冒出一句詩“羈鳥戀舊林”。
其實這時不該想起這句詩的,意境好像對不上。這些念頭淺淺在她腦中劃過,
最后只化成一句:她不再是無腳的鳥。
“嗯?不給我生,
期期想給誰生呢�!�
“你只能給我生�!�
沈宗庭慢條斯理?地補充。
光明正大?地討論“生不生”的問?題,
讓她有些害羞,低下頭去,
他的吻順勢落在她修長粉白的后頸。
年關差不多近了。房子太久沒?有人住,總是缺少點人味,落滿時間的腐舊氣息。兩?個人花了兩?天時間,
一點點把房子清掃出來。
把老舊的門閂換了,
買回兩?把竹葉掃帚,舉高了清理?墻角縫隙的蜘蛛網(wǎng)。
貼在門口?的對聯(lián),已經(jīng)整整幾年沒?有更換過新的,
紅紙對聯(lián)在風吹雨打日曬之下,
變成一種淡淡的紅粉色。
將舊對聯(lián)撕了,換上新對聯(lián)——大?紅的底,
黑色的字,
百福進門,五谷豐登,
新春快樂。
她家?的門楣很?高,她扶著梯子,
沈宗庭穿著黑色皮鞋,
踩上去,將斗大?的“新春”二字貼上,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將橫聯(lián)展平。
難得地,院子里漫上喜氣。
孟佳期從小睡到大?的房間在右邊的耳房,那?是整個院子里最冬暖夏涼的一間,可見父親和爺爺在世時,把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她帶他參觀她小時候的臥室。
房間里有一種潔凈的、清淡的香氣。
這種香氣,并沒?有隨著時光流動而變得陳腐,反而始終是流動的,清潔的。
房間一側(cè),放著一張窄窄的小床,勉強可以睡一個大?人,原先蓋著的卡通床單被換走,鋪上了米色格子被。
床頭貼了幾張簡易的水彩畫,水彩都褪色了,勉強看出上面畫著穿公主裙的小公主,小老虎、小兔子、小象和小狗,很?多很?多動物圍繞著她。
小公主旁,還寫著一行?笨拙的字。“期期八歲自畫像�!�
沈宗庭傾身,盯著那?畫和那?字端詳了一會?,輕笑一聲。
“寶寶,可愛�!�
他極少使用形容詞,“可愛”這個詞,從他嘴里冒出來,有種大?人夸贊小孩的別扭。
都是小時候的黑歷史了。還自畫像——那?時,她還幻想著,自己能和所有的小動物說話呢。
真是臭美?啊。
,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用手捂住,不給他看。
“別看啦,不許看�!�
,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八歲的時候,長這樣?”他把目光從畫上移開,移到她臉上,狹長明亮的眸底有笑意。
畫上的小女孩扎兩?個小辮子,臉頰被水彩筆夸張地畫了腮紅。三根睫毛長長地從眼眶里翹出來,嘴唇也被她涂得紅嘟嘟的。
“才不長這樣�!彼浡�,身上一輕,卻是被沈宗庭抱起,抱到他大?腿上坐著。
“那?你小時候,長什么樣?”
“有照片,在雜物房里,明天翻一翻�!�
“你從小到大?所有的照片,我都想看�!彼皖^,輕輕吻在她耳垂,啞聲。
孟佳期呼吸一頓。
他的吻撫過上她耳廓上極細極細的小絨毛,而這些小絨毛,又似乎同豐富的、敏感的神經(jīng)末梢相?連,一并將他粗糙唇舌的感覺,傳遞到身體每一處。
令她有些難耐,纖柔手指無力揪住他的襯衫,抓皺。
吻勢漸漸加大?,男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撩開她頸后長發(fā),吻落在她纖細雪白的頸后,輕輕摩挲她頸上細膩的肌膚。只是這樣的頸后吻,竟然讓她有些受不住,輕輕地顫起來。
“沈宗庭...”她輕輕叫他名?字,嗓音輕軟得可憐,像一片羽毛掃過人心底。
男人眸色越發(fā)黯沉,喉結(jié)上下地滾動�!肮詫�,再叫一聲。”
這...斷斷是叫不出口?了。他繞下去,極有耐心地解她襟前開衫,將貝母材質(zhì)的紐扣,一粒粒褪出。
意識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孟佳期第一反應是推拒。
“...回酒店再...”
再怎么說,這都是她從牙牙學語時期,一直住到中學時的房間。浸泡在對童年的回憶中,她心中羞恥心比尋常更甚,明明和他做這種事情已是駕輕就熟,但還是好不習慣。
沈宗庭似知她所想,手上動作沒?有停止,黯聲附在她耳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這是你的閨房,是不是?”
“閨房”二字,讓她臉越發(fā)紅了。從古至今,這地兒?總帶著一種純?nèi)坏纳衩�,似乎盛滿了一個少女最純潔無暇的時期,而沈宗庭的占有欲大?抵就是如此?強烈,連這一點兒?少女的純潔懵懂都不想放過。
他要得到所有的她。
“...就想在這里要你�!彼�,嗓音低不可聞。羊絨材質(zhì)的白色開衫掉落,被他放在床頭,緊接著,是她天藍色的低腰牛仔褲,蓋在開衫上頭。
她唇瓣嫣紅,因著他的游走,媚眼如絲,勾纏。背扣被打開,原本被束縛的陡然間跳脫出來,頂峰嫣紅,人間不可多得的勝景。男人眼眸驀地一黯,捧住她,埋首下去。
這房間里好似在進行?著一場交響曲。原本舒緩平和的曲調(diào),到了這兒?陡然間高亢起來,節(jié)奏加速,旋律也越發(fā)激烈。
她好似被種下小小的火苗,那?火苗從心底透出,漸漸地將人都要吞噬了。她無力地將指按在他發(fā)間,某處泌出濡潤,下意識地為待會?到來的風暴做準備。
此?時此?刻,一切都拋在腦后了,不管是作為女孩兒?家?的羞赧,還是別的諸般顧慮。薄薄的蕾絲布條遮都遮不住,男人也恍若難耐,等不及將它褪下,只將它拉到一邊。
空氣中漸漸漫起馥郁的甜香。
女孩咬住唇,盡力放松自己,等待破入。每次等這一下都是最難熬的,就好像打針時等待針尖刺入肌膚一樣。不,也不是打針,光那?規(guī)模就不是針尖可以比擬的。
不曾想這時,原本高亢的曲調(diào)漸漸又低沉下去,樂音陡然停止。孟佳期原本閉著眼睛靜待,這下也沒?忍住將眼睛睜開,投來納悶又探究的眼神。
“工具忘帶了�!彼靥盼⑽⑵鸱�,似乎用了極大?的毅力去忍耐,才止住了要繼續(xù)下去的念頭,他額間滑落一滴熱汗,抬臂擦了擦,深邃英挺的面容被窗外月光照著,半明半寤。
他將她翻過來,輕輕在她臀上落了一掌,啞聲。
“寶寶,等我回來�!�
話音剛落,他披著西裝外套起身,整了整微顯凌亂的褲縫。還好,雖然方才情形激烈,但脫的都是她的,他身上襯衣和西褲倒還好好的,只是拉鏈拉開了。好像他每次都這樣,只把她弄得光光的,真是太壞了。
她將自己窩在被子里,聽到院門開合,老舊的門閂發(fā)出不情愿的聲響,猜測,沈宗庭應該是去車上拿的工具。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在車上藏的,還真是蓄謀已久。
房間里開了一盞夜燈,小小的一盞在床頭,猶如螢火蟲的燈光。溫熱的呼吸觸到被面上,她又想起他方才留下那?句“等我回來...”后分明還有一句“gan你”,那?個音太清晰了。
一下子有些繃不住,不知道?是羞還是被刺激得更想,她伸出玉臂,“啪”地一下關了小燈。
下一秒,門被打開,挾著微微強勁的風勢,還有她熟悉的清冽木質(zhì)香。黑暗里,她腳踝被握住,拖到床尾。
動作其實是有些粗暴的。不知是不是被打斷了一次的緣故。
她難以自制地打顫,目光落在墻上交纏的人影上。她連發(fā)絲都是顫巍巍的,被一下下地沖撞,有些耐不住。
“寶寶�!彼麊舅纳ひ魠s是輕柔�!霸趺窗褵絷P了?”
,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腦中涳濛成一片,鈍痛和旖旎同時盈滿她。貝齒緊緊咬著,眼中沁出生理?性淚水,抓住他肩頭的指尖粉白得可憐,就連指尖都生了許多酥癢,將人一遍遍沖刷。
房間里的奏樂仍在繼續(xù)。曲調(diào)驟然拔高,滲出鈴鈴的蜜音,那?音一路顫著,漸入頂峰。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眩暈了。她唇中溢出破碎的音,小小聲啜泣著,被他一把撈起,唇貼上來,吮吸交纏。陡然被他撈起,她酸軟無力,又怕掉下來,只能無力地攀住他有力的脖頸,觸到他汗?jié)竦难蚪q襯衫。
“今晚上...什么時候結(jié)束?”她嗓音里不覺含上一絲嬌媚,尾音楚楚可憐。
“那?要看寶寶的表現(xiàn)。”
看她的表現(xiàn)?她能有什么表現(xiàn),不就是在床笫間肆意被他搓圓捏扁的存在。
“寶寶,這樣來。”似乎方才的置入并沒?有紓解他心中一絲一毫的欲渴,調(diào)整了一下,捧住她臀,像抱小孩那?般抱起,抱著她大?剌剌坐在床沿。
“寶寶,替我脫了�!彼麊÷暶�,抓過她纖柔的皓臂,按在他衣領處。
尚未從上一波潮水沖刷的旖旎中醒轉(zhuǎn)過來,底下還和他負距離接觸著,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脈絡,深刻、清晰而兇悍。方才她已經(jīng)要到了一輪,想到他還沒?釋放,她心底也含了幾分想要他快慰的意思。
畢竟,如今他是這么地好。
處處細心體貼,愛她、護她、佑她、一切以她為先。就算她是草木,也該生了靈性、化成人形要報答他了。更何?況,她并不是草木呢?
一次次的陰差陽錯,到如今的機緣巧合,反倒讓她認清了,她就是愛他啊。她從未有一天停止過愛他。
他也從未有一天停止愛她。
有什么比讓心愛之人快慰而更讓自己滿足的事嗎?
幾乎沒?做多少心理?建設,她膝蓋受力撐在他大?腿兩?側(cè),柔嫩手指去解他襯衫上的紐扣。
夜風撩起小碎花窗簾,將窗簾的一隙掀起,月光灑進來,照見兩?人隱約朦朧的輪廓,她也得以借此?看清現(xiàn)下的狀態(tài)。他體型完美?,寬肩勁腰,小腹平坦,寸寸薄肌覆蓋,兩?條人魚線深刻清晰。
襯衫被解開,放到一旁。一同被解下的還有他的領帶,一想到上次他用領帶蒙住她眼睛,對她做那?種事...
她黯了雙眸,幾乎不敢直視簇簇毛發(fā)下他的陰影。
冷不防,被他捉住纖掌,按在灼燙的某處。
…
她嬌喘微微,呼吸急促,空氣中玫瑰的清香越發(fā)馥郁,清甜。不大?敢坐下,于是用一雙玉臂攀緊他肩頭,正好與他臉對著臉,他立體深邃的輪廓,在她眼底無比明晰。
好希望這樣看著他,長長久久。不管是平淡的、還是轟轟烈烈的愛,都想和他持續(xù)下去。
他粗糙的唇舌覆蓋住她的,糾纏,鼻尖相?貼帶來的觸感,呼吸的淺淺交融,就讓她悸動無比。
“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良久,他低聲,捧住她臉頰,很?是珍惜此?番被她包裹的觸感。
只有這樣,才能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她在他身旁,在他懷里,而他終于不必做有關于她的所有噩夢。
“不會?再離開了。”她澀聲,在他膝頭如蓮花綻開,可每一片蓮瓣兒?的綻開,總伴隨著艱難。
“嘶——”她聽到他壓抑的、止不住的低喘,連帶著她尾椎骨到腳趾都酥麻。
“愿意永遠在我身邊嗎?”
“…嗯…愿意的。”
“期期,是我想得太提前了…你知道?嗎,看到你的畫時,我在想,要你給我生個小寶寶,最好是個女兒?,我想她一定很?像你。到那?時,我看著她長大?,就好像看到你小時候玉雪可愛的模樣…”
太遲了,太遲了。為什么只認識20歲之后的孟佳期?
男人的喃喃低語仍在繼續(xù),嗓音啞得像揉皺的羊皮紙。一場淋漓的歡愛,也是一場心的剖白。
“想認識從小到大?的你,剛出生的,一歲的,兩?歲三歲的…”
還要得到她的往后余生。
“我們之間,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呢。有好多地方,想同你一起去。”孟佳期摟緊他頸項,忍不住暢想。
人世間最美?好的景色,都想和他看一遍,一直到老。半晌,她將他右手拿起,摸索到他指根的戒圈。
何?其有幸,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愛能跨越一切阻隔。
那?張狹窄可憐的兒?童床,幼時她睡到大?的地方,似乎難以承受他們兩?人的重量,一直在咯吱咯吱地挪動著。
通過緊密的交融,研磨,熱量也從他那?兒?傳到她這兒?一般,她潔白無瑕的背蒙了一層細汗,被涼風一吹,微冷。
他隨意拿過他的羊絨襯衫,輕輕替她擦拭。
新年零點到來之際,一場浪漫唯美?的煙花雨在蒼穹之中墜下�;饦溷y花,將室內(nèi)也一并映得通明透亮。
她被沈宗庭抱在肩頭,他手指拂過她洇紅面頰,輕輕捏她軟嫩的臉,低聲叫她“寶寶”。
“嗯...”她無力地應他,附在他耳邊,低聲�!吧蜃谕�...新年快樂�!�
“期期,新年快樂。”他在她頰邊落下一吻。
一句熟悉的“新年快樂”,將她拖回在旺角別墅過新年的那?一晚。關于那?晚,別的細節(jié)差不多都忘了,只記得沈宗庭很?霸道?,因為她接了別的電話,和別人說“新年快樂”,就沉了臉。
他說,“只許你和我說‘新年快樂’�!�
想到這兒?,她唇角微彎�?匆娚蜃谕ヒ苍诔了迹p聲�!跋氲绞裁戳耍俊�
“想到我們在旺角過新年的那?晚�!鄙蜃谕サ暋�
“我也想到了�!�
“如果那?時候就知道?...不能沒?有你,就應該早早把你鎖在我身邊�!�
從那?時到現(xiàn)在,他們走了好遠的路,幸而跋山涉水,相?愛的人再度重逢,再度相?愛。
和你在一起,始終是佳期。
“可是——那?時候你還是不婚主義呢,為什么是不婚主義?”她想起這一茬,追問?。
“那?說起來,又是另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鄙蜃谕バ�,“等回了港城,我?guī)愕轿腋改傅哪骨�,�?時我再同你展開說�!�
“嗯�!彼c頭,“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你可以慢慢同我說。所以你現(xiàn)在——不是不婚主義了?”
這個問?題,倒讓沈宗庭頓了一會?,“算不是�!�
“算不是?”她低聲問?。
“嗯,我是與不是,其實取決于你。
“如果有你,我就和你共度一生。如果沒?有你,我選擇孤獨終老�!�
他的“不婚主義”,只是以她為例外的不婚主義,他只為她一個人改變原則和信仰。
堅定不移的愛,飛蛾撲火的赤誠,撞破南墻也不回頭的孤勇,心心念念著他的溫暖,為他千千萬萬遍的執(zhí)著...
這人世間最寶貴、最真誠、最美?好的一切情感,他只在她這兒?得到過,一旦得到,就不愿意放手,再也不能放手。若沒?有她,下半生只怕活得如行?尸走肉。
——你是所有人當中,我唯一所愛。我的靈魂留存一個等待神諭的地方,為你。*
露營和掃墓
一場浪漫銀河,
見證了他們的愛。
孟佳期纖細修長的右指伸出,被他扣住,細小的戒圈被捏起,
要套進?她的手指。
這一刻,他們彼此都等待了許久。
好在,滿天星河得以見證。
那枚克什?米爾藍寶石戒指,
終于被套進?她纖細的的指根,成為一枚標的物。
標的他對她的忠貞不二,他愿意生生世?世?為她畫地為牢。
他握住她柔軟的手,在她掌背上留下一吻,
輕如蜻蜓點水,纏綿無比。
“好啦,快起來�!彼ひ糗涇浀�,帶著嗔怪�!暗厣纤吨�,
很涼�!�
沈宗庭淺淺勾了下唇,
深邃的輪廓如夜色下起伏的山巒,
令人捉摸不透。他一個起身,
將她抱起,以公主抱的姿勢。
“抱我做什?么...”她囔囔低語,一手攀住他肩膀,
如小鳥依人般靠在他肩頭。,盡在晉江文學城
“既然答應了我的求婚,
差一個儀式就是我的新娘了。提前練習下,
到時候怎么把你抱進?婚房里。”沈宗庭笑笑,
嗓音像揉皺的羊皮紙,低沉喑啞,
極有質(zhì)感。
他連說情話都極富情調(diào)。
孟佳期一陣失神,倒是想起以前看《暮光之城》,
也有一個鏡頭,是貝拉和愛德華去埃斯梅的私人小島度過新婚夜時,跨過光潔的玻璃門時,愛德華將貝拉一把抱了起來。
西方結(jié)婚的傳統(tǒng)便是這般——新娘進?婚房須由新郎抱著跨過去。
現(xiàn)?在,沈宗庭先抱她,跨到帳篷里去。
她心底涌起點點甜蜜。其實女孩子都是俗氣的人兒?呀,有時候細節(jié)也可以賦予人幸福,不論是他送與她的花束,還?是他有力溫暖的“新娘抱”。
隨處可見的儀式感,讓她每天都如小女孩般,浸在蜜糖之中。
“你能抱我一輩子么,到時候成老?頭子啦,抱不動了�!�
“...怎么不可以,天天鍛煉,抱到一百歲�!�
兩人相顧一笑。
“切,那時候你都一把骨頭嘍,別抱我起來,再把我摔著了�!彼_?玩笑。
“不會。”沈宗庭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是如此可靠,可信。“如果那時候要摔著,我也要背部先著地,不摔到你一點兒?�!�
還?摔他背——
孟佳期不想聽他說這些傷害她自己也不傷害她的話,伸手捂住他嘴。
“得了得了,盡說些不吉利的,你以后摔著了背,不還?得我來照顧?”
“...那時候你就好好在一邊享福就行,這種事兒?,該由兒?子女兒?來做了。”
“那我們怎么向他們交代?兒?子女兒?問,爸爸你怎么摔到的,你難不成說,抱你媽媽抱到床上結(jié)果摔著了?”
“就這么說。他們說不定想,嗯,老?爸老?媽之間,真有情趣。”
“哼,想得這么美,我給不給你生還?兩說呢�!�
“期期,只能給我生。被我套住了,就一輩子是我媳婦兒?。”
…
在山里休假的日子,孟佳期的靈感像迎風就長的修竹,又像雨后的春筍,冒個不停。她用一支速寫筆,將這些靈感都記錄了下來。
浪漫的銀河,能變成絕美的裙擺,好似將一整個星河都穿在身上。
天邊燦爛的夕陽,能被擷取下來,變成不同色塊錯落有致的補丁效果,制成粗花呢西服。
給她一個本子,一盒彩鉛,她能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
畫好的,她拿去給沈宗庭看。
“這件補丁西服的色調(diào)異常矛盾又和諧,你有極強的色彩搭配的能力�!鄙蜃谕バ揲L手指翻過她畫冊,簡略點評。
“顏色是好看,那也得看面料部門找不找得到這樣的面料才行。有時候念頭是好的,落實的時候亂七八糟�!�
“有什?么找不到的,我?guī)湍阏��!鄙蜃谕サχ斑@件西服,你打?算配什?么下裝�!�
“還?沒想好�!彼霉P輕輕點在下巴上,盈盈雙眸帶上沉思。
這西服顏色已經(jīng)夠跳,實在是不好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