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算了算，覺得在安全期，也就遂他去了。
“你說呢，
不來一次怎么好？”他逗她，
掐住她腰翻了個身，
薄唇覆上去，
銜住她柔軟的唇。
真是?喜歡極了，很喜歡這?種毫無阻隔的，
和她緊密相貼的感覺，每一處骨血都?相融，
好似他們本來就該為一體。
“不好你就自己挺著吧�！彼樇t紅，沒好氣地回他一句。
沈宗庭一聲輕笑?，慢條斯理地捻起?她頰邊的一縷長發(fā)，放在鼻端輕嗅，薄唇擦過她敏感的耳珠，輕輕地咬了一下�！白蛲�，寶貝很會夾�！�
“？”
孟佳期的臉一下子全紅了。要說什么讓她最無法抵抗，那就是?他的dirty
talk，更何況還?是?這?種毫不掩飾的陳述...
她拿起?一旁的軟枕，朝他臉上拍去。
“再說一句我就把你丟出去，丟到大街上�！�
他懶散地笑?了幾聲，看她就像看面相兇兇但絲毫沒有威脅力的小貓，大掌滑下去在她某處捏了捏。
山巒起?伏處，掌心綿柔，如膩如酥。
“寶寶多吃點兒，不多吃點兒，都?沒力氣丟。”
“無賴，你這?個大無賴！”
兩人鬧了好一會才起?床。
沈宗庭好歹知道他昨晚上有多沒良心，到衣柜里給她拿了一套全新的衣物，還?蹲下身，給她換好了襪子。
她太瘦，氣血略微不足，所以手?腳總是?冰涼，他用?溫?zé)岬恼菩奶嫠琢虽�，直到它們稍暖了一點兒。
孟佳期把手?伸向床頭柜，摸索著，想將?手?機拿過來看一眼網(wǎng)上輿論?發(fā)酵得如何了。
“給我先看一眼�！鄙蜃谕ハ人徊侥闷�?手?機。
她知道，他想先確認，網(wǎng)上的謠言是?不是?被?壓下去了。他不想讓她看到任何針對她的、給她潑臟水的言論?。，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沈宗庭滑開手?機屏幕，看了幾眼，總是?漫不經(jīng)心的臉上出現(xiàn)幾縷玩味又微妙的神情。
？
這?是?什么表情。
她甚少在沈宗庭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心生好奇，把手?機搶了過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大開眼界。
——“在？老婆，看看老公！【老婆你看到我的星星眼了嗎】【老婆你看到我嘴角的口水了嗎】【老婆你看到我渴望的小眼神兒了嗎】【老婆你看到我蠢蠢欲動的心巴了嗎】”
——“老婆，看看老公！要看腹肌，還?有人魚線嗚嗚嗚，喉結(jié)也要看！手?也想看！跟腱也想看嗚嗚”
——“樓上姐妹你不得勁啊怎么把關(guān)鍵部位給省略了？？最該看的那地兒你說啊你說啊！我褲子都?脫好了是?來聽你說廢話的嗎？”
“就是?，關(guān)鍵部位你怎么不說！你怎么啞火了姐妹，我們都?等著你替我們發(fā)聲了啊啊啊啊啊～”
“老婆老婆你看看我，我不像她們那么沒有誠意！我已經(jīng)在尚期下單了，能搶到的我都?買了，能不能把衣服寄過來的同?時給我寄一張老公的寫真”
“老婆，給我看一眼你老公，讓我住豪宅開豪車睡帥哥我也愿意�！�
“嗎的，你們在國內(nèi)打的算盤我在尼加拉瓜都?聽見了！”
...
一覺起?來，網(wǎng)絡(luò)世界怎么成這?樣子了？
孟佳期不常上網(wǎng)沖浪，一些網(wǎng)絡(luò)生態(tài)還?是?小方普及給她的。
不得不說，這?屆網(wǎng)友真逗啊，什么“讓我看一眼你老公，我住豪宅開豪車睡帥哥”也愿意。孟佳期匆匆瀏覽了下手?機屏幕，被?網(wǎng)友們逗得大笑?。
沈宗庭的笑?點比她高多了。
貌似，他的關(guān)注點也和她不一樣。
“他們怎么管你叫老婆？你明明是?我老婆�！彼嗔巳嗨X袋，把她按懷里。
“...只是?一群女孩子的口嗨而已。你別?看她們一口一個地叫老婆，其實她們都?是?女孩子啦，所以才想看你的...腹肌�！�
沈宗庭這?才面色稍霽。
好一會，他一臉正色地拉著她纖細柔嫩的手?，往他緊實的小腹游去。
掌下緊繃的觸感，讓她心跳微微加快。
“老婆，這?兒只給你看，只給你摸�！�
孟佳期：...
“滾啦，誰想摸？”
“那是?誰昨晚上摸得這?么開心還?又捏又揉的？”他取笑?她。
“那不摸了，哼�！彼櫫税櫛亲樱瑩P著俏麗的下巴，那小神情像極了傲嬌小貓。有些事?情，她做得，但是?不能讓他說出來。
“口是?心非的小貓。”他掐住她下巴，喜歡她傲嬌的小模樣。
現(xiàn)在，她越來越能在他面前展露真性?情了，她的蠻橫，她的無理，她的小脾氣，她的起?床氣，她的急躁憤怒和生氣，也一并流露出來，讓她整個人都?更生動，神采奕奕。
這?時，沈宗庭才發(fā)現(xiàn)，之前在一起?那三年，她在他面前都?是?悄無聲息的，像靜靜的一潭水，從未展露過多的情緒，內(nèi)斂得不行。
那時，她一定有多許多難過的時刻，許多無助的時刻，但卻不能和他分享，而是?自己靜靜的消化。
而那些難過的，無助的時刻，都?是?他帶來的。因為她愛他，所以她不得不忍受那些風(fēng)浪。
想到這?里，他就越發(fā)心疼。
她到底是?怎么過來的？當(dāng)初她一步步走向他，到底花了多大的氣力？受了多少委屈？
...
過去的已不能夠補償，只愿往后余生，她在他面前能做鮮活的“她自己”。
他們在她的小紅房子里待了幾天。每一餐飯都?是?沈宗庭做的，他做西餐給她吃，煎牛排，羊小排和牛肋骨，用?她喜歡的沙拉汁給她拌生菜葉子，將?藍莓洗干凈，拌好酸奶和干麥片遞給她。
至于孟佳期，她活得就更輕松了，每天無所事?事?地瀏覽者時尚雜志，靈感起?來了就在紙上寫寫畫畫，飯前飯后，去給小烏龜?shù)挂稽c烏龜糧，手?指戳戳它們綠色的龜殼。
“喂，綠龜殼長毛毛也長得太快了哦�！�
“喂，圓圓，你什么時候生個小烏龜？還?不生，是?不是?你老公不給力�。俊�
沈宗庭聽到這?句話，一定要插進來說一句。
“寶寶，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孟佳期：“？？什么暗示什么？”
“暗示你老公我不給力�！�
“我才沒有...”
他哪里是?不給力，他是?太給力了。給力到她都?有點兒受不了，要不是?顧著她吃不消，他還?能更過分。
有時，她將?一束保加利亞玫瑰插進花瓶里，將?它們的枝椏懟一懟，在花瓶里擺整齊，回身，對上沈宗庭凝視她的目光。
那是?一種她不懂的目光，那目光里情緒太多，好像要溢出來，她辯不分明。
“你看我干嘛？”她納悶地歪一歪頭，沈宗庭總是?會靜靜地凝視著，好像他怎么都?看不膩。
“...想看而已�！�
與?此同?時，社交網(wǎng)絡(luò)被?“#孟佳期老公”這?個詞條霸屏了。網(wǎng)友們的關(guān)注點變成了，她老公真的有傳說中那么帥、那么有錢嗎？
真的有這?么寵她嗎？
——“我覺得肯定有。都?說愛人如養(yǎng)花，目前孟仙女在各大平臺流出來的照片，都?有顯示她有被?一個人深深地，深深地愛著。那種幸福的狀態(tài)是?演不出來的�！�
“所以，老婆你沒聽到我們廣大群眾的呼聲嗎！看看老公！看看老公！看看老公！”
“笑?死，我在腦補，你說孟仙女和她先生是?不是?正在屏幕前看著這?滿屏幕的‘老公’啊，不知道她老公會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到這?里我就想笑?。”
“仙女真的好厲害，我好佩服她嗚嗚。她做的衣服也好好看。嗚嗚老公你一定要把她往死里寵！死里寵死里寵！”
當(dāng)然，也有一部分并不那么和諧的聲音。
——“我瞧你們可真能夠腦補的。所謂的老公不會是?她自己的自導(dǎo)自演啊，笑?死，花了多少錢啊，她那個sugar
daddy能同?意�。俊�
“就是?，她哪里來的又帥又有錢的頂級富豪老公，姐啊你為了圓這?么大個謊還?要拿錢出來打點wb你也太不容易了�！�
不和諧的聲音總會出現(xiàn)。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只要不是?大張旗鼓地造她的謠，傷害到她的導(dǎo)師Everest，孟佳期也懶得和這?些社交平臺上的聲音計較了。
讓她驚喜的是?，這?幾天，她的手?機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那陌生來電打了三次她的電話，在第?四次時，孟佳期接起?。
“喂，您好。”
“...期期，真的是?你？我是?湘湘啊！你還?記得湘湘嗎！是?我是?我。”
陳湘湘，她怎么可能不記得。那是?她在港大留學(xué)期間最好的朋友，同?一個宿舍，古道熱腸的陳湘湘，總是?夸她為大美女的陳湘湘，喜歡江浥塵的陳湘湘，因為她被?沈宗庭傷害，會對沈宗庭破口大罵的陳湘湘...
隔著長長的歲月，陳湘湘再度聯(lián)系上她，兩人都?很激動，語無倫次地說著話，說著自己的近況，并時不時被?對方打斷，冒出一句“你說”、“你先說”。
沒有什么比情誼深厚的老朋友重逢更讓人熱淚盈眶。
從電話里，孟佳期了解到，當(dāng)年畢業(yè)后，陳湘湘離開港城，和江浥塵一起?來了北城，兩人在北城漂泊幾年，也因為買房的壓力、因為工作?不順和人生規(guī)劃的不一致，有過分手?。
陳湘湘一直想離開一線城市，回一個小地方，在電視臺當(dāng)記者，過平凡安穩(wěn)的小鎮(zhèn)生活。但江浥塵不是?，他想在大城市立足，想在這?里落地生根。
所以他們分手?了。
但分手?只是?讓他們更深地認清，他們還?深愛著彼此，離不開彼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后，兩人決定復(fù)合，并為了彼此各退一步，在津市定居。
江浥塵每日坐城際高鐵來北城上班，而陳湘湘則在津市電視臺工作?。
這?一次也是?巧之又巧，陳湘湘在網(wǎng)上看到了關(guān)于孟佳期的報道，在當(dāng)年的舊手?機里，找回了孟佳期的電話號碼，兩人才聯(lián)系上了。
“對...我和阿塵準備結(jié)婚了。過幾年是?周末，想去國貿(mào)那邊挑挑婚紗。孟大設(shè)計師，你品味這?么好，不得幫我挑一挑？”
“那肯定。就定這?周六？我在國貿(mào)發(fā)現(xiàn)了幾家好吃的港菜，到時候去搓一頓�！�
“沒錯，肯定搓�！标愊嫦嬖谀沁吥θ琳啤�
-
兩人約好在國貿(mào)著名“大褲衩”下碰頭。
雖是?冬春之交，但今日的北城，天氣柔和得不可思議，暖陽暖融融地照著大地。
孟佳期穿了一套毛衣針織衫，披了一件風(fēng)衣外套，她站在大褲衩的天橋下，一個圓圓臉、笑?容璀璨的女孩朝她跑過來。
那是?陳湘湘。
她們只花了幾分鐘的時間，讓自己和對方熟悉起?來，隨之，話題就像被?打開的水閘，源源不斷地冒出。
“...你還?記得當(dāng)年我闌尾炎住院的時候...”
“當(dāng)然記得，你當(dāng)時躺在病床上哭著喊著，那架勢好像自己要生了�！泵霞哑诖蛉り愊嫦�。
這?熟悉的打趣和互懟啊。一下子將?兩人的距離拉近了。
“切，說到生孩子，期期你身材怎么還?是?這?么好，一點兒小肚子都?沒有，說起?來，你和沈先生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
“順其自然吧。最好再晚兩年，那樣我會有更多時間陪我的寶寶。”孟佳期笑?著，將?手?放在小腹上。
“...”陳湘湘忽然長長嘆了一口氣。
見孟佳期投來疑惑的目光，她不由得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嚴學(xué)長�！�
說起?嚴正淮，孟佳期一陣恍惚，內(nèi)心有陣陣說不出的悵然。
這?悵然來得無知無覺，連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別?啊，期期，你看起?來臉色有點不太好�！标愊嫦婷蛄嗣蛩�?風(fēng)吹起?的長發(fā)�！笆�?不是?我不應(yīng)該提起?嚴學(xué)長？我就是?一時嘴快...”
或許是?婚戀觀念上的分歧使然，陳湘湘至今仍覺得，還?是?孟佳期和嚴正淮更配。她喜歡嚴正淮身上的內(nèi)斂、穩(wěn)重和擔(dān)當(dāng)，更欽佩于他對孟佳期的一往情深。
孟佳期搖了搖頭。
“沒事?，我就是?忽然有點兒難過。”
她試圖去弄清楚，這?難過的原因。大概是?因為，嚴正淮真是?很好很好的男人。自從她和他講清楚，結(jié)束他們之間的相親關(guān)系后，他就真沒來找過她，沒有再打擾過她的生活，即便他也在北城，但他全然地淡出了她的世界。
他連深情都?那樣有分寸。
也不知道，嚴正淮現(xiàn)在怎么樣了？從她和他剛認識開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要快要七年過去了。她和他提出結(jié)束關(guān)系，也有快兩年的時光了。
希望他已經(jīng)有了新生活，有了新的、喜歡的女孩。而那個女孩也回他以最深情的喜歡。
至少此刻，她的情緒屬于嚴正淮。
孟佳期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我們?nèi)タ椿榧啺�，你不�?說，要成為最美最美的新娘，讓阿塵看了挪不開眼睛嗎？”
這?家婚紗店很是?高級，婚紗擺在櫥窗里，像一個個潔白的夢境。
導(dǎo)購小姐露著標準的笑?容�！跋矚g可以試穿哦。本店的婚紗不提供租賃，喜歡就買下來吧～”
陳湘湘躍躍欲試�；榧喓苊利悾皇�?價格很不美麗。孟佳期瞟了一眼吊在蓬蓬裙擺上的小吊標。
每一件都?要小幾萬的價格。
這?個價格對她來說，當(dāng)然是?灑灑水。只是?對陳湘湘而言，稍微有點兒吃力——需要反復(fù)考慮的價格。
但若她直接開口對陳湘湘說明，她可以送她婚紗，湘湘怕是?不會接受。
正當(dāng)她在想有沒有什么不著痕跡的辦法時，陳湘湘在背后扯了扯她�！白甙�，期期，我們換一家店。”
說是?這?么說，陳湘湘的目光仍依依不舍地描摹著櫥窗里一件婚紗。那婚紗的裙擺很蓬，像是?松軟純白的夢，一如她構(gòu)想的那樣。，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孟佳期遲疑了下。這?時，店內(nèi)經(jīng)理走了過來，對她們道：
“兩位女士，我們店里最近在搞宣傳活動，這?位女士的形象很好，如果?愿意配合我們店做宣傳，可以給你們打七折哦�！苯�(jīng)理說著，伸手?向孟佳期示意了下。
孟佳期心念一動。
“怎么配合？”
所謂的配合，就是?暫時出賣她的“肖像”，讓攝影師給她拍婚紗照，并借用?她的樣片掛在店內(nèi)作?為宣傳。
“這?，不會需要一個男伴吧�！标愊嫦妾q豫地看向孟佳期，湊到她耳邊低聲。“要是?店里給你找個男伴一起?拍婚紗照，我怕沈先生會發(fā)瘋�！�
“不需要，小姐姐一個人出鏡就好。”經(jīng)理忙說。大概是?孟佳期長得太標致，她不舍得這?么好的一個宣傳模特兒走掉了。
孟佳期又仔細了解過一些條款，確認照片只用?于店內(nèi)宣傳后，爽快地答應(yīng)了下來，并幫陳湘湘將?價格談到了打五折。
經(jīng)理看今天天氣不錯，攝影師也在公園約好了場地，說干就干，讓化妝師給孟佳期上妝。，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得了，別?在這?和我廢話。你呢，跟去拍照我也很無聊，不如趁這?個時間好好去做個護理。水光針打了嗎？高科技用?了沒有？我辦了卡，就在這?附近，你先去享受下...來個全身護理。”孟佳期輕輕拍著陳湘湘的胳膊，從包里掏出一張卡遞給她，打消她的顧慮。
不知怎的，陳湘湘忽然鼻子有點兒酸。她知道，孟佳期一點都?沒變，她還?是?把她當(dāng)成朋友，和八年前那個用?獎學(xué)金請她去吃避風(fēng)塘炒蟹的女孩一樣。
在打電話給孟佳期之前，陳湘湘也猶豫過，她們之間的差距會不會拉大了？變遠了？期期會不會變成她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如今看來，并沒有。
陳湘湘很歡喜，她們還?是?朋友呀。
“行，待會就把你卡刷爆，什么拉皮什么水光針什么注射全部搞一遍！”陳湘湘調(diào)皮地朝她做個鬼臉。
孟佳期被?請進化妝室。店里的造型師贊不絕口地夸她的臉蛋、皮膚和身材，孟佳期微笑?聽著。
造型師為她選擇了一款緞面婚紗。
輕柔的頭紗，簡約的抹胸款緞面婚紗，露出她光潔的脖頸和渾圓的香肩，沒有絲毫裝飾，就已經(jīng)美得讓攝影師贊不絕口。
“真是?太好看了，小姐。要不要專職當(dāng)婚紗模特？還?有幾套民國風(fēng)的，也很適合您�！�
...
隨后，攝影師及拍攝組帶著她移步附近的公園。
今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早。草木的枝頭已經(jīng)抽出了點點嫩芽。遠遠望去，那嫩綠的一片，如綠的輕煙，裊裊。
她就坐在這?裊裊的輕煙里，一襲白紗，宛若夢境。
風(fēng)有點大，好在太陽足夠旭烈，孟佳期并不覺得冷，反而從內(nèi)心里感激這?家婚紗店提出的宣傳計劃，讓她能夠以一種不那么露骨的方式照顧到陳湘湘。
“很好，小姐，抬起?雙臂，將?你的頭紗輕輕舉起?來，把臉側(cè)過去...”
攝影師指揮著她擺姿勢。
孟佳期一一照做。
一陣急風(fēng)吹來，那輕薄的頭紗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脫離了她的手?指，飄飄蕩蕩，落在一叢業(yè)已萌生春芽的灌木上。
女助理一陣輕呼，正要起?身將?那頭紗追回來。
不曾想，一只寬大修長的手?，更早地攥住了那輕柔的頭紗，將?它從灌木上輕輕地扯起?。
男人進入了攝影師的鏡頭，朝著孟佳期一步步走來。
他身形高大，肩平背闊，輪廓立體深刻，高挺的鼻梁上駕著一副金絲眼鏡，氣質(zhì)內(nèi)斂穩(wěn)重。
那婚紗在他手?里，像一朵云，又像潔白的一頁紙，全然地白，像是?過期的筆記本，沒有落下一個字，就再也不會落下任何字了。
像一個尚未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的故事?。
他逆著光，一步步朝她走過來，魁梧身型投下的陰影落在她潔白婚紗上時，孟佳期抬頭，對上那雙平靜內(nèi)斂的鳳眸，怔了一瞬。
是?嚴正淮。
他將?頭紗遞給她，指尖和她淺淺碰觸，如海洋里的兩尾魚，短暫地擦身而過，又都?平靜地各自歸屬回平靜的大海。
“佳期，好久不見�！蹦腥说统恋纳ひ繇懫�?。
男二線（按需購）
“嚴先生，
好久不見�！�
孟佳期聽到自己的聲音回應(yīng)他。
恰好一場拍攝結(jié)束，攝影師和助理在整理方才的樣?片，孟佳期得以暫時地抽出身來。
她的腦子混亂了好一瞬，
為她和嚴正淮這次突兀的見面。其實她對他永遠是帶有?歉意的，因為她總是不能回應(yīng)他的愛意，不能?給他哪怕一丁點兒表示。她能?表示什么呢？就連說一句“對不起”都不可以。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種男女友誼叫“朋友之上戀人未滿”，
有?的只是一方對另一方的渴切。
有?的只是嚴正淮對她的渴切。
只是他總是控制得很好，很有?分寸，不必她說上一句“請您不要再?追求我”。
“結(jié)婚了？”
是嚴正淮首先打破的沉默。
“嗯�！泵霞哑诓蛔杂X垂下頭?去，看自己右手指根的藍寶石戒指。她的指甲新長?出來了，
粉粉的短短的，像春天的櫻花瓣一樣?嫩。
嚴正淮目光從她的指根落到她指尖，那枚藍鉆不管是光澤還是切工，都是頂頂?shù)暮谩Ｖ皇撬闹讣缀孟裼?點兒不一樣?，
他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
是她的指甲受過傷嗎？
他連問“你的指甲是不是受傷了”這個問題都沒有?立場。
“他人呢？他不應(yīng)該帶你來這里拍婚紗照。天氣還沒完全回溫，
你會冷到的�！眹勒凑f。
而且，
這里的婚紗質(zhì)量也配不上她。
如?果是和他結(jié)婚——他肯定不會讓她穿這樣?的婚紗。她應(yīng)該穿Vera
Wang婚紗，
或者Givenchy或者el，總之，不能?是這種中不溜的品牌。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孟佳期把一旁的大衣?lián)七^來披到自己肩膀，
意識到嚴正淮誤會了——他以為今天是她和沈宗庭出來拍婚紗照呢。
她輕輕地搖頭?，
解釋。
“今天不是出來拍婚紗照，
只是我答應(yīng)幫這家婚紗店做樣?片宣傳，
配合她們拍照片�！�
她聲音很輕，卻像一片羽毛似的，
掃過他心尖，那種讓他心尖發(fā)?顫的感覺又回來了。
為什么偏偏是今天？
為什么重逢時，
偏偏要看到她穿婚紗的模樣?？
她身披白紗，卻不是他的新娘。
“你呢，今天來公園散步？公司的事最近不忙嗎。”孟佳期說，她有?意拋出話?題。
“再?忙也要抽出點時間來解決下個人問題�！�
嚴正淮說著，不覺苦笑。，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如?今，他的公司已進行到C輪融資，忙是逃不過的，好就好在投資圈對他公司的商業(yè)模式很感興趣，各路投資人爭先恐后地想要更?多的投資份額。
再?忙，個人問題也總是被?揪住說個不停。
眼?看他的歲數(shù)要從三十五往上走了，倪念慈這兩年也著急起來，常絮叨他。
“我知道你心底還放不下佳期那女孩子——的確是很好一個女孩，很有?靈性，只是你們呀，沒有?緣分，你的緣分在別處。”
倪念慈一邊說著，“你的緣分在別處”，一邊豁出去老臉，向周邊的老朋友詢問有?沒有?適齡的女孩子，多S排名前二?十的大學(xué)留學(xué)回來，正在北城某高校做博后。
和社會對女博士的刻板印象不一樣?，她其實是非常有?趣一個女孩子，會自己在家里用烤箱做小熊餅干，還會把小熊餅干帶給他吃。
“忙完一個課題了，明天出來吃飯嗎？我知道一家燒鵝店，很好吃�！�
女孩在那邊說。
大概是因為，她記得他在港城長?大，喜歡吃燒鵝，所?以才這樣?說吧。
嚴正淮卻想起，很早以前他請一個女孩到他在深水灣的房子吃飯，那女孩和他媽媽在飯桌上暢談，他在一旁聽著，用公筷夾了一只燒鵝腿，沾勻了烏梅子醬把燒鵝腿夾到女孩碗里。
那女孩是孟佳期。
過去，現(xiàn)在，未來，都是孟佳期嗎？
“喂？嚴正淮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俊蹦沁�，女孩聽著他漸漸沉重、放緩的呼吸，撒嬌似的叫他一聲。
“聽到了，我明晚沒空，你找朋友去吃吧。”嚴正淮禮貌地說。
其實，他明晚本?來有?空的。
只是，見了一次孟佳期，好像沒有?空了。
“好吧�！迸⒃谀沁吇貞�(yīng)，顯然?，她不是很開心。
嚴正淮想，這女孩很好，他不能?耽誤了人家，應(yīng)該找一個理由拒絕她，找什么理由好呢？
“沒空”簡直是最好、最萬能?的理由。
-
后來有?一天晚上，嚴正淮去了一個居酒屋。
和他去居酒屋的是當(dāng)年一起在港大讀書的室友。距離本?科畢業(yè)已有?十來年，他們分布在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地區(qū)，也不常聯(lián)系，但關(guān)系卻一直很鐵。
若有?哪個室友偶爾路過了他所?在的北城，會專門約他出來吃一趟飯。
這次很湊巧，當(dāng)年宿舍的四兄弟，一個在美國的回北城探親，一個在港城的飛北城出差，和嚴正淮這個在北城創(chuàng)業(yè)的碰上了。剩下那個在滬城的，干脆班也不上了，專程飛過來赴這場“兄弟會”。
席間，聊著聊著，談到感情問題。
他們都是有?著多元文化背景的人。尤其是兩個出國讀了碩士的室友，講起自己的艷遇和一夜情毫不避諱，甚至還隱隱有?“以自己睡過多少個女孩子”為噱頭?的驕傲。
“現(xiàn)在也該收收心了，是時候成家立業(yè)�！�
是時候收心了。這心一收，就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女孩子，該結(jié)婚結(jié)婚，該生娃生娃。歲月當(dāng)前，人人都足夠現(xiàn)實。
其余兩位兄弟哄堂大笑。
“這時候講收心，真能?收下來？你小子別他嗎老婆過門了還在外頭?偷吃啊�！�
“別別別，我不玩偷吃這套。這些年什么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也吃膩了。”
“阿淮就不像我們，阿淮，這么多年了你愣是一個喜歡的都沒有?遇到啊？”
不知是誰，首先問了嚴正淮這個問題。
“遇到了一個。”嚴正淮一傾手臂，將一樽酒灌進喉嚨里。那酒叫獺祭，很有?味道的清酒，往常他也喝，今天喝起來卻是苦澀的味道。
“說說，說說。是怎樣?的？”
“進行到哪一步了？全壘打有?了嗎？”
“那姑娘值得你喜歡，肯定很不賴吧？”
兄弟們挨個八卦他。
嚴正淮笑笑，頭?頂垂下一盞日式吊燈，檸黃的燈光迷離了他的眼?。他是個沉默的人，習(xí)慣對自己的情緒緘口不言，可那晚，他莫名地涌起一種強烈的欲望，想將這段單方面的感情拿出來抖一抖。
像每年初春回暖時，倪念慈總要趁著回南天還沒蒞臨港城之前，把蓋了一冬的棉被?拿出來，讓保姆在陽光下抖一抖一樣?。
抖過就當(dāng)忘了吧。
該從哪里講起？
“講講第一次唄，感覺怎么樣?？”
食色性也。兄弟們自覺都不是會在有?男有?女的場合開黃腔的人，但在自家人面前，那不一樣?，就想聽點兒勁爆的。尤其是嚴正淮這種古板穩(wěn)重的，他的“勁爆”很值得聽。
“我第一次見她，是八年前...我從公司回來，她剛好結(jié)束對我媽的拜訪，走出門去，那天下雨了，天陰陰的�！�
她是陰濕的天氣里，一抹亮色。明明她只是很尋常地路過，卻莫名地抓人眼?球。“我媽給了她一塊布料，說要送她，她心誠，不肯收，還把一個紅包落我車里...”
嚴正淮笑笑。如?果不是她給他媽媽紅包該多好。而是他媽媽給她紅包。
他知道在她家鄉(xiāng)有?一個習(xí)俗，婆婆要給新婦一個入門紅包的。可是，她不要他家的紅包。
“喂喂，兄弟，你就給我們聽這個？我們不聽這個，給我們講講，第一次上床是什么時候？感覺怎么樣?？”
“沒上過床�！眹勒雌届o地說。
“艸，沒上過床也值得你惦記這么久？她是哪塊唐僧肉啊她？”
“真可惜。說不定上過床了就是你的了�！币粋�玩得最花的兄弟感嘆�！芭寺铮�?時候需要你的玩意兒去征服那么一下下�！�
“沒上過床，那總該親過？”
“也沒有?�！眹勒凑f。
“...我去，那抱過嗎？牽過手嗎？最親密的舉動是什么？”
最親密的舉動是，有?一天我們兩個吃晚餐，她喝醉了，我把她抱到餐館旁邊一個酒店，開了一個總統(tǒng)套房，她主臥，我睡在沙發(fā)?上。我看她睡覺。
她連睡著的樣?子都很好看。
嚴正淮在心底說。他忽然?就不想說出來了。有?些秘密，是需要自己珍藏的，時不時翻出來，想一想，會有?一種隱秘的安穩(wěn)和幸福。起碼那一晚，她的時間屬于他。
對孟佳期的喜歡，原因為何?？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抑或是，因為得不到，所?以美化，所?以成了白月光？
或許或許，喜歡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那天從居酒屋出來，幾個兄弟打車的打車，找代駕的找代駕，各自去往這座偌大的城市里不同的地兒。但唯獨有?一點是相?同的。
那就是不約而同地對嚴正淮說：
“兄弟，看不出來你是個癡情種�！�
“你真特么純情啊�！�
“...就是啊，沒睡到的女人也值得你惦記這么久。”
嚴正淮打電話?叫陳司機出來接他。凌晨兩點的街道，不知何?處傳來女人幽怨的歌聲，好似要唱到他心里去。
「忘掉種過的花
重新的出發(fā)?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好景不會每日常在
天梯不可只往上爬
愛的人沒有?一生一世嗎
大概不需要害怕。
忘掉愛過的她
及一切美麗舊年華�！�*
嚴正淮忽然?想起孟佳期有?一晚流著眼?淚唱另一首粵語歌的場景，那首歌叫《我結(jié)婚了》。如?今，她真的結(jié)婚了。
很多很多的問題，他之前沒有?問，以后也不會有?機會再?問。譬如?，佳期，如?果沈宗庭沒有?回來找你，你會跟我走嗎？譬如?，佳期，如?果是我先遇到的你，會不會結(jié)局不一樣?？又譬如?：如?果...我不是那么尊重你，聽從你的意愿，而是更?偏執(zhí)，更?鍥而不舍，是不是會不一樣?？
...
很多很多的問題，沒有?機會再?問了。
所?有?的所?有?，大概只能?凝結(jié)成一句話?，愛你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