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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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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淬珩看著他,一時在夢與現(xiàn)實的邊界沉默。他仍然無法理解,為什么周子淵要湊過來?夢里順著周子淵的意,在外人面前一同展示他們貌合神離的太子,再難受,到底知道,對面人確實沒必要跟自己一同冒險。他能走,能找到由頭和離,才是最好。

    現(xiàn)實中的周子淵呢?夢中人使然,從一開始,段淬珩便想放下自己的喜歡,把人推得越遠越好。既然對方也無意蹚他這趟渾水,他更不應該由著自己的私心傷人傷己。

    但周世子卻固執(zhí)地要站過來。說辭很多,邏輯很足,誠意很夠,他在夢境中對方的疏離里,新婚夜的吻中,喝著那杯Pain

    Killer時,一次又一次游移徘徊,不得其解,將信將疑。

    但既然周子淵親口承認這仍然不是些什么喜歡,那至少別讓自己陷進去。當一世君臣,或許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

    “還好嗎?”周子淵又問了一次。

    “不用了。”段淬珩回神拒絕,四下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錦衣衛(wèi)隊長居然還在打游戲。宋澄絮瞇著眼,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按動,游刃有余的模樣。身側(cè)時刻觀察戰(zhàn)局的余生就比她緊張多了,時不時雙手一拍,激動跳起來,或是突然跺著腳嘆氣。

    而他如今躺在沙發(fā)床上,頭枕著周子淵的腿,身上蓋著一張混亂涂鴉的毯子。而他抓的父皇的衣領(lǐng),是毯子上那個皺巴巴的不知怎么縫上去的布袋子。指尖放松下來,他才覺得關(guān)節(jié)隱隱做痛。下一刻周子淵的手伸過來,替他撫平皺褶:“做噩夢了嗎?”

    太子妃剛剛逼問的凌厲全然退去,只剩下些淺淡的溫柔。兩人呼吸交錯,帶出一陣熱意,從段淬珩的角度看,此時周子淵眼里毫無保留的擔憂和夢里的人相差甚遠,他一時有些不習慣,猛地坐起來。

    余生的寶貝毯子順著沙發(fā)邊沿滑落在地。而段淬珩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頭暈得很,但與之前只是極度疲憊地踩在云端般不同,像是宿醉了。后腦與前額都一抽一抽地痛,神識空芒一片,像是機能還沒被喚醒一般,什么也無法想。

    段淬珩深呼吸了幾回,看了眼時間,問:“我睡了三個小時?”

    “三個半�!彼纬涡跤众A下一場,正在等待排進下局,余生笑嘻嘻過來看他的狀況,“我還以為你至少得睡五小時。你這身體抗藥性比我以為的還要強�!�

    段淬珩問:“安眠藥?”

    “對,看你撐過頭了,不用藥根本睡不著。醒了的話把剩下這幾粒也吃了。然后能睡再睡一會兒。還有止痛藥,我給你開了些強度高點的,你吃一些。

    周子淵聽了這話,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臉上的委頓仍未褪去的太子語氣平和:“我不吃安眠藥,也不用止痛藥�!�

    “那你疼死算了�!庇嗌┢獬鰜�,“還是你想活活熬死?”

    他見段淬珩油鹽不進,又去看周子淵:“你也勸勸你對象。”

    “要吃幾天?”周子淵扭過頭問。

    “五六天吧,然后再養(yǎng)著就行。他這身體怎么說呢,比較千瘡百孔,屬于是自己身體差就算了,自己也不在意,就硬折騰。還有,霜小姐給我看了他之前吃的藥,那東西也能把人疼瘋,我開了個新藥方,相對會溫和一點,一會兒給你們。”

    周子淵點了頭:“麻煩醫(yī)生了�!�

    “不用開止痛藥,我能用的成癮性恐怕都不低。新藥方若是溫和一些,是否會影響效用?”段淬珩扭頭問。

    他邊說,邊下意識地揉著太陽穴。

    余生看看周子淵,看看他,又看看裝作什么都沒聽到一門心思打游戲的宋澄絮,覺得自己真的很累。都是些什么人啊。

    “藥效差一點半點,痛差的是幾倍。至于止痛藥成癮,換著用就行了,看你那么能抗,真成癮就戒。你來找我看病,就聽我的,把這些藥都統(tǒng)統(tǒng)給我吃了。”

    他仍不滿意:“還有,別可勁折騰自己。生這病的罪還不夠你受的嗎,不睡覺不戒酒不好好躺著,整天用腦過度每天焦慮很開心是吧?你那腦子和你那精神力有關(guān)系的知道吧,給我好好休息�!�

    段淬珩顯然沒打算配合。他連明面上的贊同都沒做,只說:“一點半點也是效用�!�

    余生還要同他辯,卻被周子淵阻止:“麻煩余醫(yī)生了,藥和藥方都請給我,也希望我們可以交換一下聯(lián)系方式,后續(xù)再跟您溝通他的情況,以及跟進北塞的消息�!�

    雖然周子淵也不是什么溫柔的人,但至少比段淬珩聽話。余生勉強滿意地點點頭:“一周后再把他的完整體檢報告都發(fā)給我看看。”

    周子淵說好。

    一切都搞定,余生再三跟宋澄絮確定自己給他授權(quán)了賬號,才把人送出去。

    藥是一粒不差地拿到手上,但在酒店里,周子淵勸他吃時,果然遭到拒絕。

    段淬珩仍然是一句不用。

    “余醫(yī)生說了,不會有太大的副作用,怎么樣也比就讓你疼好。”

    段淬珩只是搖頭:“都會讓我不清醒。”

    他說這話時臉色蒼白,一貫殷紅的唇瓣都消了些許血色。偏偏過分倔,像一朵花瓣卷邊泛黃,將謝未謝的虞美人。

    美人卻毫不在意自己的境況,他把藥撥到一邊:“不過多謝周公子問起北塞,可有患者們具體的名字和相關(guān)染病情況?”

    周子淵倒了一杯水,倒出兩粒圓片:“殿下吃了藥,我再跟你說具體情況�!�

    段淬珩似乎沒料到這一出,一時愣住。他們面面相覷,很快,太子索性將椅子向后挪,十足地拒絕。

    “你不必做到這一步。”段淬珩向后靠。

    “什么意思?”周子淵問。

    “我的身體,我會注意,我要不要吃藥,吃什么藥,會不會痛,是我自己的事。周公子同我合作,確保我會活著就行。余生喜歡夸大其詞,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倸w是能活到一切有結(jié)果的那天�!�

    夢境里,許久之后他才找到機會當面見余生。既然那樣都能活著,現(xiàn)在更沒什么理由突然殞命。思及此,甚至想要自嘲,這樣一副病軀,居然飄搖之下,仍沒斷那口氣。

    你知道個屁。周子淵簡直想要這么說。

    “我勸你吃藥不是因為擔心你活不到我們合作結(jié)束�!彼穑安皇鞘裁闯寂戮凰烙峙戮赖锰绲年P(guān)心�!�

    “只是你不會痛嗎?”周子淵問,“太子殿下,你以身犯險,以命試人,不會恐懼嗎?你對自己身體的要求只是活著嗎?說到底,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虐待自己。”

    “我也不需要同情�!倍未沌窈喍袒卮�,“不用勸了�!�

    周子淵其實也累了,他和余生討論北塞情況,拜托自己父親找關(guān)系了解,又聽周延盛講了些朝中事。一腔熱忱,到段淬珩面前,成了“同情”兩個字。

    太子妃聽到這話,不怒反笑:“太子殿下為何會覺得我是在同情你?就因為你病重,式微,無法使用精神力?”

    段淬珩沒說話。

    “這么說更慘的應該是我才對,一朝降旨被賜婚入深宮,從此二十多年來的苦心經(jīng)營,政壇事業(yè),全都一筆勾銷。不僅如此,家里每日如履薄冰,生怕哪一天上頭人懶得再玩貓捉耗子的游戲把你和我直接一網(wǎng)打盡,掀了整個周家�!�

    段淬珩說:“抱歉�!�

    “這又哪里是你的錯?”周子淵說,“我從沒覺得你需要同情,也沒覺得我的境地有多凄慘。我只是看不下去你受罪。如果可以不痛,為什么一定要痛?如果可以不那么難受,為什么一定要時刻保持痛覺激發(fā)的清醒?你若信得過我,就要相信,我可以替你分擔。你睡過去,不清醒,總還有我。若不信我,我們大可不必在這里爭論這些。”

    他這輩子見到段淬珩第一面起,總是更包容的那個,鮮少如此鋒芒畢露。

    “非要說,我只是心疼你。我不想再看到你突然倒下。”

    段淬珩看著他,許久之后,輕輕嘆了口氣。

    “殿下還有什么話要問我的嗎?”周子淵問。

    對面人沉默著,偏偏一雙漂亮極了的眼睛只盯著他瞧。他面容昳麗,此時仍在病中,便像附了一層霧,弱化了鋒利線條,如雨中汀蘭。

    “為什么心疼你?”周子淵問。

    他說:“我不知道。但殿下值得�!�

    段淬珩想問我若值得,為何夢里是另一個情狀?但見他同樣眼底青黑,終究不忍心去逼問,更不忍心去要求他不要再表現(xiàn)得有超出君臣更似夫妻的情誼。

    他終究出聲:“我確實不愿睡著,不是不愿信你�!�

    不是不愿信你,只是一旦開一個口子,欲望便會膨脹得越來越大,今日知道他心疼,明日就會盼他心愛。而如果得不到,不如一開始就什么也不要。

    周子淵問:“為何?”

    剛問出口,就覺得自己應當知道答案。深宮,人為的精神破壞,他怎么捱過,盡在不言中。這樣想,才覺得自己剛剛那番話有些殘忍,自己倒霉嗎,太子殿下恐怕才是更慘的那位。

    段淬珩沒有回答,只是說:“止痛藥,我可以吃。北塞情況,交給周公子,你這幾天整理后,再告知我�!�

    他說罷,從止痛藥瓶中取了藥倒在手上,配著水吞服下去時,太子妃的指尖撫過他的唇,很快把另一個小藥片塞進他的齒間。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段淬珩下意識咽下,抬起了頭。

    周子淵的手似乎還殘存著段淬珩唇邊的溫度,這時下意識放在左胸邊:“多有得罪,殿下�!�

    他說:“睡吧,還有我�!�

    作者有話說:

    似乎也不算吵,屬于A上去了。

    第22章

    22

    返程

    【“不知夫君對臣妾也有同樣的情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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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眠藥效起得快,消得也快,段淬珩醒來時,周子淵尚在沉睡中。

    他要起來,恰好對面人翻了個身,低低呢喃幾句。段淬珩湊過去仔細聽,耳邊能分辨的,只有一個“乖”字。偏生周子淵手搭在他胸膛上,又不滿意地落下來。動作之間像是對他早早醒來不滿似的。

    他愣了愣,幾乎要再躺回床上去。片刻之后,更迅速地彈起來,又覺得自己分外莫名其妙。

    沉睡的周世子自是不知自己夢里擼一只貓讓太子殿下心情如此復雜,兀自咋咋嘴,感嘆這貓可真不乖。

    他醒來時,仍在想昨夜太子睡著的容顏。還是睡著好,不會難過,也不會讓他心痛。這么想著,昂頭迎面撞到段淬珩的臉。后者明顯已經(jīng)沖了一個澡,頭發(fā)又是半濕的,立在他身前,面無表情。

    “早。”周子淵看著眼前剛出浴的美人笑笑,“睡得好嗎?”

    沒等對面回話,他駕輕就熟地摸了摸太子的發(fā)尾:“昨夜累極了,說了些瘋話,夫君可不要放在心上�!�

    “哪句話是瘋話?”許是難得睡得好些,段淬珩臉上總算多了點血色,“孤倒是好奇�!�

    周子淵拉著人往前走,他不知怎么地心情很好,說話時帶著一派輕松:“只有一句。我說更慘的是我。我看我們倆呢,在命運多舛方面不相上下,可真是天生一對,金玉良緣�!�

    段淬珩聞言眨了眨眼:“哦,只有這一句?”

    “不然夫君以為是哪一句?”周子淵把人輕輕推到浴室,瞇著眼替他調(diào)溫度模式,他的夫君當然不會給出答案,只是半蹙著眉。

    他把那一頭長發(fā)細心地梳理好,突然福至心靈:“都一樣慘,我自然要理所當然地心疼我的夫不知夫君對臣妾也有同樣的情意?”

    回答他的是暖風中太子殿下顫動的睫毛。

    太子夫夫的寧靜早晨被宋隊長的一個通訊打斷,后者看看他倆的神情,莫名覺得自己這投影打得很不是時候。她維持著自己冷硬的神情,咳嗽一聲:“長話短說,陛下的御批下來了�!�

    段淬珩點點頭,示意她往下說,邊隨意把自己的頭發(fā)攏出來。太子妃在邊上拿了個毛巾,替他擦了擦發(fā)尾,又伸手去摸了摸。

    似是錯覺,宋澄絮總覺得殿下有點不好意思,但作為一個合格的錦衣衛(wèi),她自然沒有詢問:“他要求太子即刻返航回皇城養(yǎng)病,當然也要徹查鄉(xiāng)星這次遇襲。”

    “誰負責徹查?”

    “程昱�!彼纬涡跽f,“拖了這幾天,我還以為有什么新鮮事�!�

    到頭來,還是派了位程家人。

    程昱,大理寺少卿,官位適合。

    “當日鄉(xiāng)星清點現(xiàn)場時,可還剩下什么尸體?”

    “沒什么碎尸塊,基本都炸成灰了。那七個人到底死沒死,只有天知道�!彼纬涡跸肓讼氘斎涨闋睿暗珌淼娜舜_實對我們下的是狠手,訓練有素,飛行器被破壞后,我們立即被沖散,我便駕著機甲來找你們�!�

    “狠手?”周子淵問,“我和太子尚能撐一會兒,你們頃刻被沖散,是否意味著他們的兵力其實主要放在你們這邊?”

    宋澄絮點點頭:“也可以這么說�!�

    “人沒了,身份銘牌還在?”太子問。

    “損毀得也差不多了�!彼纬涡醯�,“只剩那么些晶片,勉強能通過我的儀器辨別其中所存生理標記屬于誰�!�

    “宋隊覺得設(shè)伏的是程家人嗎?”周子淵問。

    “這是很奇怪的地方,其中至少有三人與程家有關(guān)系,其余我分不清是誰的人。若是程家人設(shè)伏,大可里應外合。不必沖著錦衣衛(wèi)的飛行器來�!�

    “但若不是他們的人,確實很值得懷疑。”周子淵回想了一遍皇帝后宮里的人,一時想不出來哪家有這樣的武力。

    倒是段淬珩沉思片刻,問:“徹查此案,除了程昱負責,可有邀刑部或御史臺協(xié)同?”

    宋澄絮說刑部喊了一位,段淬珩想了想:“慕羽?”

    宋澄絮點頭。

    段淬珩聞言想了想,又問周子淵:“這幾天朝堂上有什么新鮮事嗎?”

    周世子同太子交換目光:“倒聽父親說過,大理寺最近出了些事,有犯人潛逃。”

    段淬珩若有所思,轉(zhuǎn)頭問宋澄絮:“父皇可有讓我一同去鄉(xiāng)星查案子?”

    宋澄絮把御批傳了過來,上頭并未提到他的事。太子遇襲,事后卻不自己查案,反倒讓本朝外戚當主領(lǐng)事,放到歷朝歷代去,都十分罕見。偏生本朝太子病弱且廢物,又自愿放權(quán),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段淬珩看著看著,突然笑了一聲。

    那笑并非自嘲,甚至隱隱又些欣喜。

    “那就回去吧�!彼�,“可惜太子妃這趟出門,什么也沒見著。”

    周子淵配合道:“雖未能和夫君像尋常一對般游山玩水,或是體驗人間煙火,但臣妾收獲頗豐,不虛此行�!�

    他二人在這里演秦晉之好,把宋澄絮弄得一哆嗦。她實在受不了這個氛圍,突兀發(fā)問:“大理寺逃犯和設(shè)伏的人有關(guān)系嗎?”

    段淬珩說:“并無。”

    “父皇把程昱派去查我的案子,只是不想讓他接大理寺那樁棘手差事。”

    至于大理寺的事,段淬珩想了想他的夢里事,倒像一個機會。

    另一邊周子淵也點點頭:“那我們吃了早餐便出發(fā)�!�

    他并不是在征詢段淬珩的意見,語氣里的理所當然聽得宋澄絮微微一驚,卻見太子殿下全然沒有異議般。

    不必插手,宋澄絮這么想。

    回程路上,他們經(jīng)過邲星,東宮人換上僅剩的御賜飛行器,而太子夫夫與宋隊長,仍用她的機甲。

    有御賜飛行器在前頭開路,宋澄絮開了自動巡航,不緊不慢跟在后頭,甚至打開了游戲,漫不經(jīng)心地操作。不知她是故意,還是忘了,開的公放。

    “宋隊長是為余醫(yī)生打的吧,倒是信守承諾�!敝茏訙Y看了看,輕聲回答。

    誰想宋澄絮身邊突兀地出現(xiàn)余生的聲音:“雙排呢雙排呢雙排呢!”

    他像個炮仗:“我聽聽你們誰在說我的壞話�!�

    宋澄絮的聲音冷酷無情地響起:“你要死了�!�

    幾秒后,余生一聲尖叫,隨后宋澄絮終于關(guān)閉公放,沉默地接著打下去。

    “我在想,要不要和余醫(yī)生打個報告,說一說他的病人終于愿意吃藥的事�!敝茏訙Y笑。

    “這和他又沒關(guān)系�!倍未沌竦�。

    那和誰相關(guān)?

    沒人說話,只有宋澄絮隊長,把游戲音效聲又調(diào)大了些。

    作者有話說:

    宣布本章甜到發(fā)膩,下章走點劇情線

    第23章

    23

    懸案

    【帝王適時問:“淬珩可是有什么猜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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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淬珩趕到宮里,請?zhí)t(yī)來診斷,然后非常順利地躺了三天。

    太子妃每天督促他吃藥。自上次騙他把安眠藥服下后,周子淵很是欣慰地發(fā)現(xiàn),段淬珩終于勉強愿意遵醫(yī)囑了。

    若是段淬珩知道,大概會說一聲,遵的并非余醫(yī)生。說穿了,周子淵要求他信,信別的很難,但信對方能在他安睡時陪伴,左右就這點敢確定,那便信。

    一切如常,陛下這次加派了十個御前侍衛(wèi)來守著東宮,同樣在意料之內(nèi)。

    只是第四日,太子半個月的婚假結(jié)束,上朝時,難得發(fā)生了件匪夷所思的事。

    這日,大理寺卿正好匯報太子出行第二日晚發(fā)生的犯人潛逃案。

    那十個莫名其妙逃出惡魔島的犯人,仍有兩人未找到尸首。

    惡魔島,名字來自古地球加州那個臭名昭著關(guān)押重刑犯的監(jiān)獄。本也是個四面環(huán)水的海島,平日往返,要么用船,要么用飛行器。海水極深,海島離最近的岸少說也有二十公里遠。

    那日的監(jiān)控和調(diào)查后顯示,十個犯人在晚上點完名后,通過平日挖好的地道,偷偷跑出監(jiān)牢,被牢獄門口的一個監(jiān)控器照出背影。

    獄監(jiān)二次點名在第一次的三十分鐘后,發(fā)現(xiàn)足有十人不應,開門后發(fā)現(xiàn)床鋪里都是假人。即刻開始追蹤。恰見海岸線處,偷了一艘極小的手動船,十個人擠著,劃向岸邊。

    頃刻他們便用激光槍與炮開始掃射,船是沉了,人是沒了。按理說應該都死了,但這幾日打撈,只出現(xiàn)七具尸體,余下三人,不知所蹤。

    跑出去的都是作惡多端反偵查手法極嫻熟的死刑犯。如果只是這樣,那大可接著打撈。帝國科技如此,再過五六天,也應該有結(jié)果。畢竟海水如此深,他們身上理應沒有武器,多半可以判斷皆已死亡。

    但奇就奇在,昨日傍晚,岸邊發(fā)現(xiàn)了失蹤三人當中的一人尸首,檢查發(fā)現(xiàn),并非溺水而亡。致命傷在頭部,似是遭鈍器敲打,頭骨全碎。若還有什么離奇的,便是那鈍器像是付了精神力,從受力看,像是從人的頭部里頭,往外敲擊一樣。非要說,像是那人頭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鈍器,把頭像敲瓷器一樣敲碎了。

    而他周圍的血跡雖被水沖得不剩多少,檢查卻發(fā)現(xiàn),其中混雜著另外兩人的DNA。

    這就意味著,有兩名逃犯,極有可能上了岸,或許還活著。

    而這些天的緊急搜查下,那兩個犯人像是長了翅膀一樣,憑空消失不見了。

    這事奇就奇在,這三人,到底是怎么在冰冷的海水里被掃射近二十分鐘,又游了二十公里,到岸上的?

    既然到了岸上,又怎么要再殘害一位同伴?那所謂的鈍器,又是哪里來的,怎么從里往外敲,又被放在了哪里?

    大理寺卿說著本案重重疑點,建議陛下下令主星戒嚴。

    倒是平日不愛說話的太子出了聲:“法醫(yī)鑒定時,可有對他的精神力狀況作還原?”

    他本來少言,更不愛提精神力,此時出聲,語畢還咳嗽了幾聲。周圍人都有些驚。沒料到太子遇襲回來,躺了三天,居然會開口說話了。

    上頭的帝王聽到這里,倒是平靜笑笑:“錢卿,太子問你呢�!�

    “回殿下,這方面臣倒是沒有刻意去看,如有必要,可以下朝后,再去聯(lián)系法醫(yī),將最后的鑒定書上傳給,”他下意識看了陛下一眼,顯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文件給從來不問政事到底太子殿下。

    帝王適時問:“淬珩可是有什么猜測?”

    “談不上猜測,只是兒臣病情父皇也知道,我只是好奇,殘余精神力,到底是死去之人的,還是那兩人的,至于從內(nèi)往外敲,到底是真實的器物,還是精神力實化的武器?”段淬珩語氣平淡。

    “精神力實化為武器?”大理寺卿問,“臣也辦了無數(shù)與精神力相關(guān)的案件,未曾聽見有這一說法。”

    “哦,淬珩又是從哪里聽來的?”帝王很感興趣似的,眼睛盯著他那看似傷勢未愈的兒子。

    “兒臣曾聽太醫(yī)說過,一百年前的案例里確有一精神力實化案例。只是太少見,不為人知。精神力實化為武器雖對那人傷害極大,也極少情況下能做到,實化后對自己下手更是少見,因而只是略略一提。”

    他話里仍很平靜,依然坐在因病弱而出現(xiàn)的御賜寶座上。

    他話一出,大理寺卿忙和他互相客氣了一輪。多說了些話的太子殿下咳嗽著,面上已經(jīng)泛了薄紅:“錢大人不必同我這一身病的人客氣�!�

    帝王瞧著,問起醫(yī)療部的孫大人:“可曾聽說過這一說法?”

    孫大人自己基因分析出身,此時不敢托大,只說還需要問詢這方面的專業(yè)人士。

    推了幾輪,帝王干脆把太醫(yī)傳喚來。得知古老病例里確有此情況后笑著看了段淬珩一眼。

    太子自然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多半是他和太醫(yī)聊了些什么,能聊到這里來。

    “恰好程卿外出跟太子遇襲案,朕本想派太子同去,只是你病弱,擔心路上又出些意外。既然如此,淬珩不如和錢大人一同跟進此案,本就在主星。蔡太醫(yī),實化精神力的情況,也遞個折子給朕�!�

    段淬珩咳嗽一聲,對上帝王的眼睛:“兒臣遵旨�!�

    另兩人自然不敢提出異議。只是大理寺卿問:“太子的病,可還需……”

    “我體弱,”太子說這話時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又在養(yǎng)傷,恐怕只能每日下午和錢卿討論幾個小時。若要見現(xiàn)場,怕也只有這些時候有空�!�

    陛下嘆了口氣,問蔡太醫(yī)是否如此。

    然后皇恩浩蕩,又送了些珍貴藥材到東宮。

    倒是四皇子段淬瑛說,愿與兄長一同,為他分憂。

    陛下笑了笑,答要把他派給程昱一同探查,也算是替這位病弱儲君解憂。

    放他同舅舅一同,四下群臣臉上表情各異,四皇子點點頭。

    下朝后,段淬珩照�;貣|宮,恰與蔡太醫(yī)同路,便載了他一程。

    顧皇后于蔡家有恩,段淬珩病后,主治便是他,兩人坐一起,還是蔡太醫(yī)先說話:“不知太子如此洽博多聞,竟也看過如此久遠的病例�!�

    段淬珩答:“漫漫長夜,總要做些事情打發(fā)時間�!�

    在前頭保護太子的宋隊長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么。

    蔡太醫(yī)知道這位殿下不愛吃安眠藥,比他母后還倔幾成,現(xiàn)下嘆了口氣,只讓他保重身體。

    自然不只是說病,更是說這項莫名其妙落到許多年沒做過什么實事的太子身上的差事。

    太子點點頭,仍然蒼白的臉上,一雙眸子熠熠生輝:“多謝太醫(yī)提醒�!�

    后半程,回到東宮,見周子淵擺了一桌的早餐,邊上還放上了山楂糕,在等他吃午飯。

    東宮耳目眾多,太子妃見到他神色仍淡然,只是眼中流露出一絲喜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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