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等倆人畢業(yè)后還在一起好幾年,沈母才開始重視起來。
沈家是書香門第,父母骨子里還是老傳統(tǒng),覺得沈家的兒媳不該出去拋頭露面。
更何況,葉璇還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這種情況長大的孩子保不齊有什么心理問題,對沈家綿延子嗣有影響。
所以沈母一直不喜歡葉璇,更別提給葉璇送東西了。
這次突然給葉璇打電話,不過是因為他和孫佩佩都沒接,這才打電話到這里來看情況。
一聽自己的寶貝孫兒有危險,忙不迭跑來了。
沈母對孫佩佩的身世雖也不滿意,但畢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只恨之地,現(xiàn)在又有了孩子,怎么說也比葉璇要看要。
這次來,怕是要逼婚了。
沈培延輕拉住葉璇的手腕,冷不防輕聲開口:“璇璇,我們出國吧。”
莫名其妙,又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葉璇拂開他的手,卻沒力氣拂動,她疑惑:“你在說什么�!�
“出去旅游,去哪里你定,明天我陪你辦簽證�!鄙蚺嘌訄�(zhí)拗的溫和再說,“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病房里的孫佩佩虛弱的咳了兩聲。
“護士�!彼龢O輕的沙啞問,“我的寶寶沒事吧?我剛才留了那么多的血……”
“放心,一切正常�!�
“那就好……”
“既然這么擔心你的孩子,以后就要保護自己的身體,可不能再做傻事情了�!�
帶著哭腔的委屈,“……我也是沒辦法,我老公不要我了�!�
病房外,沈培延抓著葉璇的手仍不肯撒,但這次,葉璇一推就推開了。
“快到年終,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更何況,你現(xiàn)在走了,不是把智華經理的位置拱手讓給他人了嗎?”
沈培延一頓,抬頭看她:“你知道我……”
葉璇也看他:“我怎么會不懂你的野心。”
沈培延輕晃了晃,低下頭。良久,他笑了,“我就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你幫我看著佩佩,別讓她做傻事,我可能要去聯(lián)系她那位失蹤的負心漢老公了。”葉璇說,“辛苦你,這兩天幫我勤來看著她幾趟�!�
沈培延點頭:“好�!�
葉璇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沈培延突然叫。
“葉璇。”
葉璇沒回頭。
“我愛你。”
他輕聲,“我真的愛你�!�
葉璇沒停留,徑直向前走。
從前,她未曾懷疑過沈培延的真心,只是覺得真心瞬息萬變,保質期已過,變了質。
可現(xiàn)在,在得知了一切真相之后,葉璇方才明白。
沈培延的那顆真心,從里到外都是黑的。
他的心是黑的,他的愛也是腐爛的。
這樣的愛,葉璇不稀罕。
她要的是,沈培延死。
真真正正的,徹底在這個圈子里“死”去,沒有任何翻身余地。
他想要的一切,都會是泡影。
這就是負心人的下場。
……
那幾天,沈培延時不時就會去陪孫佩佩,有時候是葉璇主動拜托他幫自己看看佩佩,有時候,是他自己去。
他一開門,走進病房。
病房的孫佩佩便下床,環(huán)住他的腰身。
“培延,你來了。”她語氣帶著開心。
沈培延安靜幾秒,推開她的手,“去床上躺著,你身體還很虛弱�!�
孫佩佩的傷口就是看著嚇人,其實不深,現(xiàn)如今被繃帶包扎著的傷口凝固,早已能出院。但她還是沒什么力氣的靠在他身上:“很疼,你要你抱我去……”
沈培延終是沉默地扶住她,帶她往病床上去。
“我前幾天是真的害怕了,你一直對我若即若離,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才會做這種事,但我現(xiàn)在已經想清楚了,你跟她分不分手都沒關系,我跟孩子會一直陪在你身后的……”
護士進來換藥,聽著這一雷人發(fā)言,早已司空見慣。
第一天來時,她還驚訝這位男士為什么跟兩個女人都有關系,現(xiàn)在早已淡然。只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渣男千千萬,需得擦亮眼才行。
換完藥,護士出去,病房里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沈培延坐在凳子上,給她削著梨。
孫佩佩一刻也不肯從他臉上挪開,滿眼都是幸福:“媽媽前幾天打電話來說,咱們的婚戒定制好了,什么時候你有空的話,就跟我回去看看�!�
沈培延削梨的手一頓。
“用不著。”他道,“她今天就會來了�!�
孫佩佩心底意外,甚至還有些喜悅。這個時候沈母突然來北平,自然是給她當靠山,她身后有人,就不怕沈培延跟葉璇分不開。
但表面,她依舊輕輕柔柔。
“……那我趕緊把傷養(yǎng)好,然后去服侍媽媽。”
沈培延語焉不詳:“你是她的下人?要用服侍這個詞。”
孫佩佩不知哪里惹他不高興,唇抿住:“你不喜歡,我就不這么說了�!�
“睡吧。”
沈培延沒有想要跟她多聊什么的打算,替她攏好被角。
孫佩佩小心翼翼躺下,看著他的神情,直到自己說錯了話,在心底暗暗懊悔。
下午,沈培延去醫(yī)院外抽了幾根煙。
確認給葉璇點的熱銀耳羹送到致和,又在原地停了會兒。
他其實不大想跟孫佩佩溝通,畢竟這幾年除了在床上也沒什么交流,而且他同孫佩佩不是一類人,交流不到一處去。
孫佩佩打了電話,要他回去,沈培延別無他法,才終于往病房走。
走過長廊,到達病房,打開門的那一瞬,他看到了熟悉的人。
“媽�!彼�。
沈母看著他,幾秒之后,一個巴掌落到了他臉上。
沈培延臉隨之偏到了一側。他沉默著,抬手,將嘴角的血跡擦掉。
孫佩佩驚慌失措,忙跑下床去到沈培延身邊護他:“阿姨……您,您別動手,冷靜!”
沈家的司機合時宜退出去,將病房門關上。
“你算什么男人,沈培延?”
沈母的聲音威嚴,冷聲質問,“在兩個女人之間來回轉,小時候我教你的禮義廉恥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培延面無表情。
沈母抬向站在他身前的孫佩佩,“佩佩她一個沒結婚的女人,為了你懷孕受人指點,現(xiàn)在又孤身一人帶著孩子來北平找你,可你呢,還跟葉璇糾纏不清……”
沈培延依舊不回話,低垂著眸子。
孫佩佩去扯他的袖子,嗓音慌亂:“培延,你快道歉……你快道歉啊,別讓媽媽不高興�!�
沈培延動也都不動。
“瞧瞧,佩佩,這就是你為之付出的男人,沒有一點責任和擔當�!鄙蚰该鏌o表情,“既如此,只有讓葉璇來一趟了�!�
“您別去找她�!�
他終于出聲了,打斷。
沈培延自小都很謙卑禮貌,從不會打斷長輩的話,這是第一次。
所以,饒是沈母也停了停,“為了葉璇,你連我都要逆反?”
“我會分手�!�
一室寂靜。
沉淡而冷清的聲線在病房內響起。
沈培延沉寂抬頭,毫無情緒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這樣,您滿意了嗎?”
第20章
躊躇滿志
從實地實驗室回來,葉璇開車回了致和。
路上,她感覺頭更沉了。
這兩天感冒加重,做什么都昏昏沉沉。
路遇紅燈,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后天就是周一。
后天,也就是董事會出決策結果的時候了。
車停到停車位,她單手拆開小黑瓶的感冒藥喝下,又苦又濃,眉頭也沒皺一下,下車將瓶子扔掉上樓。
路過研發(fā)部,里面可熱鬧極了。
唐虹站在部門中心的位置,高舉手中咖啡,“來來來,我以咖啡代酒,提前感謝咱們部門各位朋友的付出,后天這個大項目拿下來,咱們年底也就不用再愁了�!�
“唐總監(jiān)這話,是定下來了?”
唐虹晦澀輕笑:“哪能有十足十的把握,不過九成九還是有的�!�
部分人笑起來。
“可這項目最初不是葉經理做的嗎?”不知哪冒出來個弱弱的聲音,很小,“葉經理如果不做,就是咱們研發(fā)部的,但葉經理如果要的話,按理來說不該是葉經理的嗎?”
唐虹嘴角的笑意淡去,看向那個員工。
有人忙解圍:“什么葉經理的,這是咱們研發(fā)部的策劃,當然是歸研發(fā)部做了。你哪見過生產人走了,做出來的菜刀還跟著生產人姓的。”
唐虹滿意點頭:“是這樣。”
葉璇沒怎么受影響,徑直向前走。
途中路遇向晨,對方抱著一厚沓文件,看見她打了個招呼:“葉經理,早啊�!�
葉璇點頭,“早�!�
向晨反應遲鈍,后知后覺將自己手中抱著的文件默默抱緊。
這一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動作讓葉璇看向他,“懷里有金子?”
向晨笑,“金子是沒有,但這東西,就是葉經理給我金子我也不能讓你看�!�
葉璇也笑。
兩人都是調侃,畢竟都是懂規(guī)則的人,誰也不會真的干什么。
但此舉也讓葉璇明白,他懷中抱著的,應該跟后天的最終決策有關。
結合今天唐虹那還沒出結果就開始慶功的舉動,葉璇察覺出其中蹊蹺,回到工位,翻看了幾項報表和相關文件,還有員工和研發(fā)部發(fā)來周報。
都沒什么問題。
那問題到底在哪里……
她沉思著,想到了什么,抬手打了總裁辦的電話。
“喂�!毕虺拷樱叭~經理。”
“秦總明天什么安排?”
向晨明白她已經猜到,總歸不是自己的告的密,而是她主動提起,公事公辦回答:“十點之后被董事會那些元老們約著去打了高爾夫球�!�
葉璇這下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唐虹到致和十年有余,甚至比秦郅誠出現(xiàn)在致和還要早一兩年。
她之所以能在這里呆這么久,是因為董事會里有她公公的大哥。
那位董事久經沙場,當年跟著秦父打天下,一路走來,很有威望。
派他出面,晚上一同打個球,誰不得賣他三份薄面?
說到底,口口聲聲說著最看不起潛規(guī)則的人,自己反倒是先用了起來。
她輕搖頭,笑。
——
隔天,黑騎士俱樂部,LINKS球場。
唐虹調整好帽檐,笑著跟在陳董事身旁,“上周父親還托我問大伯最近身體可好,我同他講很好,還約了周末一起打球,如果不是父親現(xiàn)在在國外,他定會來見大伯的�!�
陳董事精神叟爍,“好久沒跟你父親見了,我們兄弟倆快有一年半都沒通過電話�!�
“大伯公事繁忙,父親也是不好打擾。”
唐虹殷切接過他的手套,又轉頭去望秦郅誠,笑,“秦總,今天可得有危機感咯,我大伯出馬,你可不能落后太多�!�
秦郅誠的黑POLO上身,布料透出他有力量感的肩臂,寬肩,勁腰,低眸整理著手套,氣質從容。
“自然�!彼Z氣謙和。
陳董事笑著去拍他的肩:“秦總可別太讓著我這個老人啊,賀國的兒子,總不會差的�!�
另幾位董事連連笑應。
唐虹笑得愈發(fā)滿意,躊躇滿志。
她伸手去接球童遞來的水,正要送過去,笑意微微一僵。
那邊A場的兩位女士自然也看到了這邊。
穿著迪桑特的杜莘抬高手,隔著老遠喊:“老秦!”
眾人循聲望去。
葉璇和杜莘穿著同款的迪桑特套裝,手持球桿,輕盈的發(fā)絲隨風晃動,帽檐下的臉精致細膩。她的目光投來,最終落在秦郅誠這里,輕彎了彎眼,禮貌向他們這邊點頭。
“那不是杜家的姑娘嗎?居然跟葉經理認識�!标惗滤市ζ饋�,“這不巧了,快叫來一起,前兩天老杜還跟我說起她姑娘呢,這不正好碰見了。”
站在原地的唐虹抓緊礦泉水,笑著應:“好的大伯。”
葉璇被叫來,發(fā)絲上還沁著些汗,被光一打,亮晶晶的。
“秦總,陳董事,王董事……”
她一一叫來。
杜莘就比較隨意了,“陳伯伯,好巧啊。秦郅誠,怎么見了我不打招呼呢?”她熟絡撞了下對方的胳膊,結果硬邦邦的,自己反倒有點疼。
秦郅誠語氣不明深意。
“不算巧�!�
唐虹揪住這句話不放,輕哂:“秦總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您是說葉經理有了小心思,故意跟著咱們來的?”
“秦總的意思是,我之前跟他常來,也算是熟客,所以在這里碰見不算巧�!�
葉璇看向他,眼彎,笑得更深。
秦郅誠靜靜看了她兩秒,沒戳穿。
杜莘給這倆人的小舉動盡收眼底,無語的扯扯唇角,趁著沒人的時候靠近秦郅誠,低語:“慫不慫?我璇一個眼神你就啞巴了�!�
秦郅誠不置可否。
葉璇的確跟秦郅誠來過幾次,不過只在個位數(shù)。
畢竟他們和合作商的商談更多會是在公司,這種純娛樂性的活動于他們醫(yī)療行業(yè)還是較少。
秦郅誠自然知道她是打探了自己的行蹤,才來這里裝作偶遇。
沒拆穿,實屬不易。
葉璇在其中,唐虹始終找不到機會開口提方案的事。
臨到中場,葉璇回休息室洗手,唐虹才趁機跑到陳董事旁邊,忙不迭要開口:“大伯……”
杜莘抓著高爾夫球桿甜甜叫了聲:“陳伯伯,厲害呦!”
陳董事的目光被杜莘分走,笑道:“你這丫頭,嘴抹了蜜不是?”
唐虹臉越來越僵,卻只得跟著笑。
葉璇手洇出了些汗,洗完手后清爽不少,補了個妝,又整理了下遮陽帽檐。這才拿起手邊的乳白手套,走出門去。
結果,一出門。
迎面撞上了秦郅誠。
秦郅誠順手接過她手里的手套,將塊干凈帕子遞給她。
明明是很尋常的紳士動作,但這過于嫻熟的感覺,有那么一瞬間讓葉璇覺得他是在照顧女朋友。
她壓下這種古怪的感覺,擦拭著手,體面道:“謝謝秦總�!�
第21章
他喜歡你
“秦總�!�
迎面走來位中年男士,穿著休閑,又偏向老錢風,笑時眼角的細紋略炸開花,給人的感覺女人緣絕對不差,“好久不見�!�
聽到前臺對他的稱呼,葉璇放知對方是黑騎士的股東。
對方在葉璇身上禮貌落下視線,笑意不減,“女朋友?”
葉璇溫笑解釋:“女下屬,葉璇�!�
“啊……抱歉,葉小姐太有氣質,倒叫我誤會了。”
對方和秦郅誠短暫寒暄片刻,又跟葉璇互留了名片。
葉璇和秦郅誠離開時,那股東的老婆還走過來多看了眼。
“這么漂亮的女員工留在身邊,還穿了個情侶裝�!彼�,“都說致和的秦總生性冷淡,我瞧著也不然,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
那股東沒說話,低頭看了眼名片。
“要單是個小蜜,做到經理這位置上,也不容小覷,以后怕是會要轉正的。”
股東老婆將名片抽走,“那給我就是了,同她勤聯(lián)系著,總不會有錯的�!�
成為議論重點的兩人還正在往球場回。
雖是冬天,可這室外的光線也足得晃人眼。
葉璇黑發(fā)豎起爽利高馬尾,遮陽帽下的眼有些睜不開,她將頭略低三分。她這張臉很周正,細長柳葉眉,眼很有靈氣,額頭飽滿,整個人給人一種很明艷古典東方美人的感覺。
杜莘當時見她第一面,說她很像前幾天自己去施華洛晚會時看到的某位娛樂圈里女星,同樣的人間富貴花長相。
葉璇自己倒不這么覺得。
她就是個野鴨子,無根漂浮的蘆葦,無木可倚,何來的富貴花。
一陣風吹來,葉璇又打了個噴嚏。
身側視線注視過來,“感冒了還穿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