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回到家，已是凌晨一點。
葉璇頭重腳輕，腳步虛浮，慢慢坐到沙發(fā)上。
幾秒后，平躺下，攤平。
她閉上眼，很想把剛才那個場景當做是一場夢，但那一幕卻像是烙鐵般狠狠印在了她的腦袋里。
秦郅誠說的結婚，更像是一種合作。
會簽結婚協(xié)議，會走合約，當然，他也會滿足她的所有條件。
她大概能明白，秦郅誠為什么會這么做，因為能讓許嫻死心的辦法，只有這一個。
他身邊，唯一可靠的女性人選，也只有她。
而自己呢。
因為這個婚姻，從而得到更多機會和利益，理性思考來說，不吃虧。
這的確是個互利的機會。
只是……
葉璇翻身，柔軟的發(fā)絲埋在半張臉上，她冗長的呼吸著，陷進枕頭里，緊緊閉眼，腦袋亂糟糟。
——
翌日，葉璇頂著兩個眼袋去上班。
向晨見到后差點沒把咖啡嗆出來：“我的娘，葉經(jīng)理你昨晚上去打了個臥蠶針？！”
葉璇微愣：“很明顯嗎？”
向晨遲鈍了下，選擇用善意的謊言，“不明顯�！�
“好吧我知道了，很明顯。”
葉璇麻木的聲音越飄越遠。
“……”
向晨捧著剛做好的咖啡，進了總裁辦，放在桌上，嘟囔道：“真稀奇了，葉經(jīng)理看起來一晚沒睡，難不成昨晚打游戲了？不應該啊，沒見她玩過這些�！�
秦郅誠抬眼，看向玻璃門外那道在等電梯的身影。
下一秒，向晨擋住，趴在辦公桌前托腮裝可愛，笑瞇瞇。
“老板，下午我想請個假，好不啦�！�
秦郅誠默然收回視線，喝了口咖啡，眉頭輕皺。
大早上看見這一幕，是真難受。
向晨全然未覺，雙手托著臉頰，又萌又賤兮兮的跟秦郅誠分享自己下午要去一個游戲測試會。
到了中午，葉璇頭有些疼。
也不知昨晚到底有沒有睡著，反正就是有意識的度過了一整個晚上，現(xiàn)在整個人都有點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跟唐虹去公司食堂叫了兩個快餐。
下午還得忙，沒什么多余時間給她胡思亂想。
葉璇一邊麻木往嘴里塞著飯，一邊手機里看著超聲實驗品的預測評估報告。
突然，旁邊喝奶昔的唐虹開口。
“葉經(jīng)理，昨晚你下班跟秦總待一起沒？”
葉璇差點被噎住，“去了趟清凈堂�！�
“哎呀，我是說那之后，算了算了，你肯定也不知道�！碧坪鐢[擺手，一臉神秘兮兮的和她說，“我聽說——，咱們秦總要結婚了�！�
第39章
我們聊聊
葉璇徹底被噎住，拍著胸口，喝了兩口水。
“聽誰說的……”
“就咱們公司里那些人�！碧坪缗呐乃谋常f的煞有其事，“聽說是許家千金，就是中醫(yī)院的那個主任，去年我爸手術就是在她那里做的，貴是真貴，但術后恢復的特別好�！�
“昨天啊，我一個叔叔在路上堵車，說是看見了咱們秦總深更半夜和一個女人在車里，堵了半個小時的路，倆人聊了快半個小時呢，親熱得不行，估計就是那位許醫(yī)生了�！�
葉璇聽得頭疼，“確定是許醫(yī)生嗎？”
“當然了。”唐虹認真點頭，“跟你說個事，你可千萬別跟人說。昨天啊，秦總就是跟著秦家人陪同許家千金去祭拜那位已逝的許董事長了。都見家長了，可不得好事將近？”
葉璇無言以對，只是跟著點頭，“有道理。”
“是吧�！碧坪绱蛄苛怂龓籽�，笑，“現(xiàn)在好了，秦總要結婚，咱們公司里那些煩人的傳言絕對就會少很多了�！�
葉璇淡淡，“不會的。”
“嗯？”
“只會更多�！比~璇一語中的，沒什么情緒瞥向她，“單身的鉆石秦老五，和結了婚的鉆石秦老五，你覺得哪種秦老五的桃色緋聞，更吸引人？”
“……”
唐虹哂笑，突然往她身后瞟，“我覺得，都差不多吧�！�
葉璇不置可否，“唐總監(jiān)，總不會連這點媒體洞察力都沒有，明眼人都知道，自然是……”
“后者�！�
頭頂一聲低淡的男聲。
葉璇唇輕顫了下，感覺五雷轟頂，她沉默著轉頭，看向正在憋笑的向晨和正淡淡看著她的秦郅誠。
她故作淡定，“秦總不愧是秦總�！�
秦郅誠云淡風輕，“興許我長了眼，是個明眼人。”
“……”
葉璇故作淡定的拿起沒水的空杯，猛喝了三口空氣。
唐虹也忍不住偷笑，“抱歉啊葉經(jīng)理，我抬頭的時候秦總已經(jīng)在了，沒辦法使眼色。”
“沒關系�！比~璇扯唇，“習慣了�！�
反正在秦郅誠面前，她出的糗早已數(shù)不勝數(shù)，也不差背后嚼舌根這一件。
“奇怪呢，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秦總怎么突然來員工餐廳了�！碧坪绾闷�，看著秦郅誠來餐廳繞了一圈，食堂立刻就又給所有員工多添了三道大菜，還有兩道飯后甜點。
飽腹之后，葉璇回實驗室進入工作狀態(tài)。
熬到下午四點，還是同事來叫她的。
“葉經(jīng)理�！�
她一愣，才想起今天是簽合同的日子。
葉璇將手中的工作忙完，用七步洗手法洗了三遍手，才從實驗室退出來�？谡执鞯臅r間過長，勒的眼下一層薄薄的印子，她擦拭著手上的水珠。
“走吧�！�
實驗室里都是些極其精密的儀器，葉璇這個位置不動手，但參與，長此以往很多基礎的技術也掌握，偶爾在博士的陪同下動手，也就此讓眼睛的度數(shù)高了兩百度。
她走去熟悉的會議室，敞門，和幾位熟悉的各公司醫(yī)療代表見面，握手。
眼睛有點干澀，她垂頭，眨了眨。
“眼睛又不舒服了嗎？”
右側，是沈培延溫柔的低聲。
葉璇平靜抬頭，公事公辦淡笑，“謝謝沈總監(jiān)關心，坐吧�！�
沈培延直視著她有些微微發(fā)紅的右眼，欲言又止，最后坐下。
分手的第幾天？
記不清了。
沈培延只記得，他很久都沒見到葉璇了。
從前天天都能見到的人，橫跨大半個北平也要手牽手一起下班的人，如今近在咫尺，卻沒了關心的權利。
沈培延突然想起不知哪年哪月，葉璇用她大半的工資給自己買了臺電腦。
后來，那半個月，葉璇都過得節(jié)衣縮食。
他們都是很理性的人，可就是這份理性之外的沉淪，讓沈培延萬分動容。
是有真情的，有愛的，不然不會度過整整八年，這樣漫長的歲月。
也不知是情緒超越了理智，抑或是這些天在家里被孫佩佩和沈母的雙方折磨壓抑的太久，在合同簽成后，沈培延在眾目睽睽之下拉住了葉璇的手腕。
“我們聊聊�！�
剩下幾位代表和唐虹都齊齊愣住。
沈培延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對，補充一句，“葉經(jīng)理�！�
葉璇低頭，看著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聊，需要沈總監(jiān)牽著手跟我聊嗎？”
她神情坦蕩而平靜，目視他時，不帶多一絲感情。
唐虹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沈培延微默，片刻，慢慢松了手。
合同正式簽成，內心卻沒有多少喜悅。
待所有人都往外走，沈培延這時才找到一個可以交談的時候，“抱歉，剛才沒忍住，有些冒昧�！�
“你道歉，是真的覺得自己冒昧嗎？”葉璇抬頭看他，“你不是。你只是怕我對你更冷淡，才覺得應該要向我道個歉。”
如果真的尊重葉璇，就不會在剛才那種場景下對她動手動腳。
他明知道，這一舉動會給葉璇惹來多大的議論；他明知道，他們分手了；他明知道，這樣拉扯不斷對雙方的項目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依舊抓住了她。
就因為一句沒忍住。
有時候葉璇真的想問他一句。
沈培延，你裝什么深情？
沈培延看著她面容帶刺的神情，忽然覺得喉嚨很癢，他慢慢將眸垂下，晦暗不明，沒開口。
“秦總。”
恰好這時，門外有員工喚。
葉璇抬眸，又看見了這位鉆石秦老五從門口經(jīng)過，隔著玻璃門，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片刻。
還真是陰魂不散……
怎么在哪兒都能看見他。
不知為何，在昨晚接收到那份“表白”后，葉璇總是不敢跟他對視。
尤其還是在此刻，跟沈培延說話的時候。
沒過幾秒，向晨就進來了，敲著門，身子倚在門板上，輕咳了聲，“葉經(jīng)理，公司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事，不然等到下班？”
葉璇徑直拿起文件，“這就出來了�！�
她說罷，從沈培延身邊擦肩而過。
向晨跟著她一起并肩走，“怎么回事，被纏住了？”
葉璇眉梢輕抬，“深情男人的自我感動時刻�！�
向晨看她臉上沒有一點留戀之情，噗嗤笑：“葉經(jīng)理果然是葉經(jīng)理，夠清醒，對待渣男就該這樣�！�
聞言，葉璇腳步停頓，留在原地。
渣男？
她緩緩抬眸，“你知道些什么�！�
她跟沈培延分手的原因，不可能有人知道，更何況，沈培延出軌的事她也從未和杜莘以外的人提起過。
向晨表情沒有一點僵硬，松散挑挑眉，“我是你這邊的人，分手當然得無條件向著你，跟著你罵了，不然總不能叫你渣女吧。”
這理由，不算牽強。
葉璇重新低下頭，翻看著文件，向前走。
在她身后的向晨看她走遠，默默摸著胸口，緩緩松了口氣。
好險……
葉經(jīng)理的眼神太犀利，他差點就沒裝住。
第40章
家里表妹
合同簽成，智華的人員回公司。
周邊人熱鬧聊著，突然有人問沈培延。
“沈總監(jiān)，我八卦一下行嗎，您和葉經(jīng)理，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分的手��？”
此話一出，旁邊正在工作的小陳也抬起頭。
沈培延和葉璇分手這事，在業(yè)內不算秘密，但上位者不太關注，下位者也只當茶余飯后的閑聊，沒人敢問到正主面前。
這是第一次。
大家都猜測紛紛，有人說是葉璇傍了金主。
也有人說，是兩人在準備結婚時因為彩禮和錢方面不合，分開。
當然，也有很小一部分的人認為，葉璇愛慕虛榮，嫌沈培延不夠賺錢，將他一腳踹開。
反正無論是哪種，沈培延都置身事外。
反倒是葉璇，遭受了很多的非議。
沉默良久，沈培延靜靜道：“是我的問題�！�
眾人都頓了。
小陳也愣住，一個失神，手上的鋼筆掉地，發(fā)出聲響。
沈培延笑，“跟葉經(jīng)理沒關系，她很好，是我的原因，沒有把責任做到位�！�
小陳彎腰，從地上撿起鋼筆，站起來，看向沈培延。
四目相對，小陳剛要開口說什么，部門進來一個實習生，“沈總監(jiān)，有人找。”
沈培延側眸，“知道是誰嗎？”
“是……個女孩�！蹦昙o是對的，但孕肚稍顯，實習生又把話改了改，“是個很年輕的孕婦�！�
整個部門霎時更寂靜了。
連帶著沈培延也沉默半秒，隨后，他微笑：“好，辛苦，先把她帶到休息室吧，我這就過去�！�
小陳走上前：“哥，你老家的妹妹來了是不，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沈培延看他，點頭，“好�！�
大家這才稀稀落落收回目光。
小陳跟著沈培延朝外走，四下無人，小陳冷不丁問了句，“跟嫂子分手的原因，是因為你出軌了對嗎？”
沈培延步子沒有停頓，“你想多了�！�
小陳繼續(xù)說：“休息室那個女的，就是小三�！�
沈培延聲音中帶著提醒，“小陳�！�
“她肚子里，懷的也是你的孩子？”小陳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沈培延終于停下來，回視著他，語氣堅定：“你嫂子和我分手，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小陳追問，“所以呢？你還沒有回答我，這個女人是不是你的出軌對象？”
“這跟你也沒有關系�！�
沈培延偏頭，整理好西裝，神色冷淡，繼續(xù)向前走。
小陳沒有再繼續(xù)追了，定定留在原地。
——
“培延�！�
沈培延一進去，孫佩佩就站了起來。
“你怎么來我公司了？”沈培延的臉色不算特別好，語氣也冷冰冰。
但孫佩佩卻并未影響，挽住他的手臂，“……媽媽把我媽從上滬叫來了，讓我媽來家里伺候我。她把家里大掃除一遍，怕嗆到我和寶寶就讓我出來，我逛了會兒太無聊，想著來接你下班�！�
沈培延眉梢輕擰。
又來一個？
孫佩佩察覺到他的情緒，“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媽媽來呀？”
沈培延：“沒�！�
“那我們回家好不好�！睂O佩佩將身子貼得更靠近他一點，柔軟緊貼他的手臂，在他耳側吐氣如蘭，“我和寶寶都想你了�！�
沈培延沒躲，只說：“你還懷著孕，就不能老實點？”
“沒關系的，我查過了，三個月之后就可以……”
孫佩佩慢慢靠近，在他下頜落下一枚香吻，“晚上我穿那條紅裙子給你看好不好？你最喜歡的�！�
紅裙子。
他曾經(jīng)送給葉璇的那條。
眼睫垂覆，他沉默著，不聲不響。
沈培延提著東西，帶著孫佩佩從公司離開時，小陳站在一旁，和孫佩佩對視。
這個人的眼神很奇怪。
孫佩佩不由多看了他一兩眼，小聲沖沈培延問：“他是誰呀�！�
沈培延始終跟她保持著一段距離：“跟你沒關系，別問�！�
孫佩佩不情不愿耷著腦袋，跟在他身后。
公司里都只把她當做是沈培延家里來的表妹。
如此漂亮又精致，看起來可不是缺錢花的主。
果然是因為家世，沈總監(jiān)和葉經(jīng)理才會分手。
大家都如是想。
……
沈母去做皮膚保養(yǎng)，還沒回來。
沈培延的住宅里，只有何姨在準備飯菜。
一回到家，何姨忙給沈培延接過手里的東西：“您回來了，菜都給您燒好了，想吃的時候隨時都可以�！�
她畢恭畢敬的，對待沈培延依舊像是在對待少爺。
孫佩佩暗暗瞪她一眼提醒。
沈培延沒胃口吃飯，拆了領帶去洗澡。
他一進去，何姨就將那個箱子拿出來，“這些都是今天收拾出來的�！�
孫佩佩在那箱子里翻著，手里拎出來個口紅，底下還刻著葉璇的首字母，甚至還有葉璇換過的拖鞋。
她嫌棄擺擺手，“都扔了吧，還放著干嘛�！�
何姨遲疑：“我看還是別了，要是培延知道，生氣怎么辦？而且……這些沒準葉璇還要呢，你讓培延給人打個電話，來拿一趟�！�
“你是她媽還是我媽？！”孫佩佩不干了，“別以為大學她見過你幾次叫你幾聲阿姨，你就真把她當自家孩子，我才是你親生的，你得向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