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邱時狠吸了兩口氣,又咳了半天,抓著邢必的胳膊:“到底誰的目測不準?”
“都不準。”邢必踩著水,“救生衣拿出來。”
邱時沒有說話。
邢必看著他。
“扔山頂上了,”邱時說,一陣風(fēng)從水面上刮過,他感覺臉上跟針扎一樣凍得有點兒疼,“出于對一級潛衛(wèi)的信任,我認為在他精準的目測下我們是可以飛到對岸的�!�
“我拉你游過去,”邢必沒有糾結(jié)救生衣,還是摟著他的腰,往旁邊輕輕一帶,“你不要動,不用幫著使勁。”
“嗯,”邱時被他帶得以臉朝上的姿勢躺在了水面上,頓時又有點兒緊張,“等等等……我耳朵會進水�!�
“你用耳朵喘氣嗎?”邢必沒有等,側(cè)身拉著他開始往對岸游過去,“放松,鼻子在水面上就可以�!�
“這狀況能放松的也只有生化體了。”邱時努力試著放松。
邢必游得還是很快的,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邢必的帶領(lǐng)下不斷劃破水面。
“你那個傷,”邱時說,“泡水了有影響嗎?”
“沒影響�!毙媳卣f。
“方向?qū)α藛�?”邱時說,一朵水花撲到他臉上,灌了一嘴水,“還有多遠?”
邢必沒回答。
邱時咳嗽了兩聲也沒再問。
沒多大一會兒,邢必停下了,從身后推了他一把:“站著�!�
邱時趕緊往下踩,腳碰到了河底的石頭,轉(zhuǎn)過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終于過了河,再走十多米就能上岸了。
不過就這短短的十多米,也不容易,水流很急,身上衣服裹著,手里還拎著個包,加上腳下的石頭有點兒打滑,邱時感覺自己這十多米走得亂七八糟舉步維艱。
總算掙扎著上了岸,他把東西一扔,直接躺到了岸邊的石頭上。
“找木頭,”邢必說,“生火�!�
“我死一會兒。”邱時躺著沒動。
邢必沒催他,往旁邊走開了。
邱時躺了沒到一分鐘就爬了起來:“這也太冷了�!�
河這邊的地形跟對面不太一樣,沒有了山和樹木,只有一些低矮的土坡和灌木叢。
因為沒有了遮擋,還是在河邊,風(fēng)比那邊也大了不少。
全身濕透的情況下,冷得邱時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咬緊牙關(guān)快步在灌木叢里扒拉著,跟邢必一塊兒撿了一堆枯枝回來。
包里的東西都有防水袋裝著,不過這一路折騰過來,袋子有些開了口,衣服雖然沒全濕,也算不上干的了。
點火用的油倒是還保存完好,李風(fēng)給他裝的幾包煙也是干的。
火生起來之后,邱時把包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拿木頭支了個架子戳在火堆邊,把需要烤干的東西都掛了上去。
醫(yī)藥箱還在包里,邱時拿了消毒的藥水出來看了看:“邢必。”
“嗯?”邢必應(yīng)著。
“用這個給你傷口消一下毒�!鼻駮r說。
“不用。”邢必說。
“我知道你牛逼,”邱時說,“但是你那個畢竟是個傷,傷口里面我摸了,也不是什么金屬架子螺絲發(fā)條的,這水里不知道有沒有什么污染�!�
邢必看著他。
“脫啊,”邱時也看著他,“不會還需要我回避吧?”
邢必笑了笑,脫掉了上衣。
“你背上的傷我?guī)湍恪鼻駮r低頭擰開了消毒藥水,抬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邢必把褲子也一塊兒脫了,身上就剩了條內(nèi)褲,他愣了愣,“也不用脫成這樣……你是屁股還是腿上也有傷嗎?”
“沒有�!毙媳刈剿赃叄耙路靖��!�
“……哦。”邱時用棉球沾了消毒藥水,在他后背和腰上的傷口上擦了擦,又湊近盯著,“這也不像是能自己長好的啊�!�
“也不至于這么一會兒就長好了�!毙媳卣f。
“行吧,”邱時說,“這要打我身上,也不用長了,直接死了�!�
邢必沒說話。
邱時給他消完毒,把自己身上的濕衣服也脫了,這一身水裹著,他整個人都快凍硬了。
包里半干的衣服其實也需要烤一下,但他畢竟不是個生化體,穿著濕衣服冷,光著不穿衣服也是會冷的,所以他把半干的衣服穿在了身上連人帶衣服一塊兒烤。
邢必似乎沒有穿衣服的計劃,看著火堆出神。
邱時坐下,拿了個罐頭打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穿衣服,他感覺這會兒邢必的神態(tài)很單純,沒了平時那種沉穩(wěn)的樣子。
他突然有些好奇:“你有小時候嗎?”
“什么樣的小時候�!毙媳貑枴�
“就是小孩兒,”邱時說,“小邢必�!�
“沒有�!毙媳卣f,“生化體都是成年體�!�
也是,沒理由要用工具的時候還得先把工具養(yǎng)大,邱時吃了一口罐頭,他不是很能理解邢必對人類的感覺。
在這一點上,邢必的確擁有很復(fù)雜的情感,甚至比單純的人類之間的情感更要復(fù)雜得多。
“你小時候呢?”邢必問。
“我小時候沒什么意思,”邱時吃完罐頭,掃了邢必一眼,在自己褲腿兒上蹭了蹭手,“總是很餓,外城給難民的食物吃不飽,我到處找東西吃。”
“李風(fēng)說你是孤兒�!毙媳卣f。
“嗯,”邱時點點頭,“有幾個不是呢?在這一點上,你就可以跟人類無限接近了�!�
邢必笑了笑:“剛才那個小孩兒應(yīng)該不是�!�
“是因為這個嗎?”邱時轉(zhuǎn)頭看著他,“你沒殺他,是因為那幫人看上去像是一家子?”
“不是�!毙媳卣f。
邱時等了一會兒,但邢必也沒再解釋原因,他只得自己開口:“不是挺會搶答的嗎,現(xiàn)在怎么不搶了?”
“因為人性�!毙媳卣f。
“人性?”邱時沉默了一會兒,“誰的人性,你的還是他們的?”
“他們殺生化體,”邢必說,“因為他們認為生化體背叛了他們,他們也殺人,因為有人跟生化體在一起,這也是背叛,很模糊,很殘忍�!�
“嗯,也沒人知道他們經(jīng)歷了什么,”邱時摸過煙,拿了一根出來,“所以背叛是什么,也許他們自己都定義不了,只是為了給仇恨一個實在的目標�!�
“他們是相信我會殺了那個小孩兒的�!毙媳卣f。
“小孩兒也相信�!鼻駮r說。
“所以大人不愿意犧牲孩子,”邢必說,“孩子也不愿意讓大人因為自己受制約�!�
邱時沒說話。
“有時候,你很難判斷他們會怎么做,”邢必說,“每次我面對這樣的場面,都會覺得……很復(fù)雜�!�
“你不會嗎?生化體會怎么做?”邱時問。
“正常情況下,不會有那樣的對話,”邢必說,“會默契選擇放棄。”
邱時看著火堆嘆了口氣,想起那次任務(wù)中邢必讓他對著被挾持的小甲開槍時的場面。
“你呢?”邢必問。
“我現(xiàn)在不就是被脅迫著出來的么�!鼻駮r說。
“先保自己再救人,”邢必說,“你是這么跟你那些兄弟們說的�!�
“嗯,”邱時點頭,“我不一定做得到,但是這世道,你也分不清誰值不值得你去救,也確定不了救人的后果,最簡單的就是先救自己,確定一個‘我不死’的后果�!�
邱時說完又想了想:“我發(fā)現(xiàn)了,我會把這個‘我’,放進很多事情里去,結(jié)果就會變得不可控,我們除了需要生化體強化的能力之外,可能也是需要沒有這個‘我’的人吧�!�
“也許吧�!毙媳卣f。
“我沒想過這些,”邱時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我活的年頭不夠。”
邢必笑了起來。
“你設(shè)定的年齡是多少?”邱時問。
“二十八。”邢必說。
“你的樣子呢?”邱時問,“你的臉,你的……身材之類的。”
他看了看邢必,身材還是很不錯的。
“會有一個最優(yōu)的參考數(shù)值范圍,”邢必說,“在這個范圍里隨機生成�!�
“那你這個隨機隨得還不錯,”邱時說,“你長得很好看�!�
“這一點比人類強�!毙媳卣f。
“是,人類沒有個范圍,起碼丑起來沒個下限,”邱時說,“一不小心就成張齊峰那樣了�!�
邢必笑著看了看他:“你對他意見很大�!�
“他時刻都想弄死我,”邱時說,“一旦實驗?zāi)沁呍倥鲆欢涯悖揖驮搸е夷菐托值芴恿�。�?br />
“那你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逃了�!毙媳卣f。
邱時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好半天才開口:“你要不先把衣服穿上?”
“我不冷�!毙媳卣f。
“你不是無限接近人類嗎?”邱時說,“正常沒哪個人光著跟人烤火聊天兒的,我一轉(zhuǎn)頭都忘了我想說什么了�!�
邢必拿過衣服穿上了,他包里的衣服還是干的,防水袋沒在打斗中被破壞,從側(cè)面說明了生化體避震和穩(wěn)定性要比人類強很多。
穿好衣服,他重新坐到火堆旁邊,然后躺下了,枕著胳膊看著天空。
看上去很舒服的感覺。
邱時也躺下了,枕著胳膊跟他一塊兒看著天空。
現(xiàn)在天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似乎沒什么可看的,但這種無邊無際的空蕩蕩,又會讓人看上很久。
“我經(jīng)常沒事兒就會在掩體頂上這么躺著看天�!鼻駮r說。
“我很久沒這樣了。”邢必說。
“那天在城外,你是不是一夜都沒回掩體,”邱時問,“一直在山尖那兒?”
“嗯�!毙媳貞�(yīng)了一聲。
“這次如果順利把小嶺帶回去了,”邱時說,“你是不是又得回那個艙里去了?”
“嗯�!毙媳貞�(yīng)著。
“如果有別的生化體能代替你,”邱時說,“你是不是就不用這樣了?如果用不上你了……”
“他們會封存我,”邢必說,“或者銷毀�!�
“我操。”邱時皺了皺眉,“如果一開始是打算這么使用的話,何必要讓一級生化體有自己的思維呢?”
“因為一開始不是這樣的,”邢必說,“一開始是自由的。”
邱時轉(zhuǎn)過頭:“為什么后來變成這樣了,封存,鎖記憶,搭檔這個也是后來才有的吧?”
“我不記得了,”邢必說,“也許無限接近人類的時候,那句誓言就會變得不那么容易堅持了�!�
邱時看著他。
“你想起來剛才想說什么了嗎?”邢必問。
“什么?”邱時愣了愣。
“因為我沒穿衣服所以你看忘了的那個�!毙媳卣f。
“……不是,”邱時嘖了一聲,坐了起來,“你這么一說,聽上去就很奇怪�!�
“那你示范一下怎么說。”邢必說。
“是我想說什么,然后一轉(zhuǎn)頭,看到你沒穿衣服,”邱時說,“然后就忘了�!�
“有什么區(qū)別嗎?”邢必問。
“沒區(qū)別嗎?”邱時說,“你別裝傻�!�
邢必笑了笑:“那現(xiàn)在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邱時看了看手臂,“在洞里的時候,李風(fēng)說的那個林晟,是什么人?”
“一級潛衛(wèi),”邢必說,“跟我一樣的生化體�!�
“李風(fēng)問你這個干嘛?”邱時皺了皺眉。
“想告訴我他們激活了林晟�!毙媳卣f。
“那你告訴他,激活了誰關(guān)你屁事�!鼻駮r說。
“林晟很強�!毙媳卣f。
“怎么了,”邱時說,“你倆還要競爭上崗么。”
邢必沒說話,一直看著天空。
“之前說過還有幾個生化體也在做共生實驗,李風(fēng)又這么問了你,”邱時問,“是不是他就在這幾個里?”
“是�!毙媳卣f。
“他能代替你嗎?”邱時問。
“不能,”邢必抬起胳膊,看著自己的手,手上的黑色痕跡再次隱約出現(xiàn),“但是如果我不能控制這些,可能就會被他控制�!�
邱時沉默了。
邢必一直舉著胳膊,盯著自己的手,很長時間都沒有動。
他把邢必的手拉了下來,問了一個他本來不想問的問題。
“有機會的話,”他問,“你會跑嗎?”
“我還……”邢必說,“沒有絕望�!�
邱時重新躺下,邢必的很多話,他其實都不能完全理解,也許是他活得不夠久,也許是城外的生活不夠復(fù)雜,他見過很多死亡,各種各樣,他知道怎樣能在城外生存,但也就是這些了。
那幫兄弟跟他一樣,大家都跟死人一樣單純,不想事兒,明顯點兒的區(qū)別就是他們不想死。
“你睡吧,”邢必說,“有人來了我會知道�!�
“睡不著,”邱時說,“剛才過河過得太刺激了,現(xiàn)在興奮得很�!�
“我以為你會嗆水。”邢必說。
“那倒不至于,憋著氣呢,”邱時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就是掉水里的時候居然還彈了兩下,跟打水漂一樣,我都怕我肋骨又斷了�!�
“水漂是什么?”邢必問。
“作為要保證我安全的搭檔,你的重點不應(yīng)該是我的肋骨嗎?”邱時說。
“骨頭沒有斷,”邢必握住他的手腕,“脈搏有力,你目前沒有危險。”
“你沒打過水漂嗎?”邱時問。
“沒有�!毙媳卣f。
“走,我教你。”邱時坐了起來。
“這么興奮?”邢必說。
“來不來?”邱時問。
“來�!毙媳刈似饋怼�
邱時走到水邊,蹲地上找了幾塊石頭放到邢必手里:“用這種�!�
“嗯�!毙媳乜戳丝�。
“看著啊�!鼻駮r拋了拋手里的石頭,然后對著水面扔了出去,雖然水流挺急的,但石頭還是在水面上蹦出了四五朵水花。
“是有點兒像。”邢必說。
“……不用這么認真�!鼻駮r說。
“我試試�!毙媳卣f著就把手里的幾塊石頭都扔了出去。
“你……”邱時想說你他媽不是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的一級生化體嗎,我是怎么扔的沒看見嗎。
但他沒有機會說這些。
因為邢必扔出去的幾塊石頭居然同時帶出了幾串水花,在水面上歡樂地蹦遠了。
“你祖宗。”邱時看著水面。
“很好看�!毙媳貜澭蛛S便撿了幾塊石頭,再次一把扔了出去。
水面上又是幾串長長的往遠處蹦去的水花。
“你玩吧,”邱時轉(zhuǎn)身往火堆走過去,“我困了�!�
“不興奮了?”邢必問。
“你是不是故意的?”邱時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不是。”邢必嘴角淺淺勾了一下。
“你那笑都快憋不住了�!鼻駮r躺回到火堆邊。
邢必也走了回來,坐在他旁邊。
邱時想了想,枕著胳膊:“會沒意思嗎?學(xué)什么都這么容易�!�
“不會,”邢必說,“我到現(xiàn)在才學(xué)會打水漂�!�
“響指誰教你打的?”邱時問。
他以前沒有想過,邢必身上這些細節(jié),讓他無限接近人類的情感和思維之外的這些東西,是怎么來的。
“我以前的搭檔�!毙媳卣f。
邱時頓了一下:“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需要我回答嗎?”邢必問。
“操,”邱時笑了起來,“不用�!�
邢必也笑了笑。
“你還記得他嗎?”邱時問。
“那一部分記憶是在鎖定范圍內(nèi)的,”邢必說,“不記得了�!�
“你并不想要一個搭檔吧,”邱時說,“這種表面搭檔,實際……只是為了限制你的搭檔。”
“但因為有你,我才能被重新啟用�!毙媳乜粗�
作者有話說:
啊什么水下渡氣之類的,其實實操起來是很有難度的,作用也不是很大⊙▽⊙。
邱時:我也不至于那么弱掉水里就能嗆暈了。
第23章
護送
這一天有點兒折騰,
上天下海帶爬山的,躺火堆旁邊暖和過來之后,邱時很快就睡著了。
但睡得不實,
因為睡袋也濕了,
就算不怕有人偷襲也睡不了,
只能直接睡地上,泥地嵌著石頭,
還往上竄濕氣,怎么躺都差點兒意思。
上半夜邱時醒過很多次,邢必基本沒睡,
都坐著,
看著火堆出神,
還有兩次邱時看到他去灌木叢里撿樹枝了。
后半夜大概實在是累了,
他才算是真的睡著了,連夢都沒做。
天亮的時候邢必沒叫他,邱時是被鋪到臉上的陽光扎到眼睛才醒的。
不過迷糊著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太對,
他們時間挺緊的,按說邢必應(yīng)該會一早就叫醒他繼續(xù)走,但現(xiàn)在明顯太陽都完全升起來了……
邱時沒有動,
靜靜地躺著。
四周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動靜,但能聽到跟昨天晚上不太一樣的環(huán)境音,
河水流過的聲音,風(fēng)從灌木叢上掠過的聲音,
還有他臉的上方偏左呼吸的聲音。
邱時沒睜眼睛,
陽光太刺眼。
好在他右手就貼在腿邊。
閉著眼拔槍抬手,
沒等蹲在他頭邊的那人反應(yīng)過來,
槍口準確地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別。”那人迅速舉起了手。
邱時沒松勁,
槍口還是頂著他,翻了個身站了起來,避開陽光低頭看了看還蹲在地上的人。
年紀看著跟他差不多的一個男人,戴著一副風(fēng)鏡,臉上皮膚曬得有些發(fā)紅,一臉驚慌。
但直覺告訴他這人跟肖磊差不多一個檔次,沒有什么殺傷力。
“干嘛的?”他問了一句。
余光里他看到不遠的地方有輛車,還有人往這邊跑了過來,最前面的那個從速度和跑步姿態(tài)都看得出來不是邢必。
邱時想也沒想,左手拔出了腰上的另一支槍,對著那人過來的方向就是一槍。
正正打在那人腳前方的地面上,那人停下了。
“邱時�!蹦侨松砗笥腥丝觳阶吡诉^來。
是邢必。
看邢必的狀態(tài)和眼前這個肖磊級別的人,應(yīng)該是沒什么危險,邱時微微抬了抬槍口。
這人趕緊跳了起來,手還舉著,嘴里一連串地說著:“誤會了誤會了……”
“閉嘴�!鼻駮r說。
這人很配合地閉了嘴,在邢必走過來之后立馬往車那邊跑過去了。
“怎么回事兒?”邱時收了槍,壓著聲音問。
“東林鎮(zhèn)來接你的人。”邢必也低聲說。
“什么?”邱時愣了,往那邊又看了看,車下兩個,車上還有一個,“都是人嗎?”
這個問題問得他有些別扭,在云城這些年,他雖然不相信云城真的以拒絕生化體還人類一個純粹的樂土之類的屁話,但也的確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在看到陌生人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是先確定品種。
“三個人類�!毙媳卣f。
“有沒有別的躲著的?”邱時摸了一下手臂,打開了地圖。
“沒有�!毙媳卣f。
地圖上的亮點的確就現(xiàn)在這幾個人,沒有別的異常。
“他們什么時候來的,”邱時看了邢必一眼,“為什么沒叫我?”
“你一晚上體溫都偏高�!毙媳卣f。
“偏高?”邱時摸了摸自己額頭,“發(fā)燒了?”
“早上叫不醒你�!毙媳卣f。
“然后你就不叫了?”邱時說,“你不用確定一下我是叫不醒還是死了嗎?”
“你不會在我眼皮子底下死的�!毙媳卣f。
邱時看了他一眼。
“一會兒坐車走�!毙媳鼗仡^看了一眼那邊的車和人。
“不覺得有點兒奇怪嗎?”邱時說,“鄧葉葉他們綁走小嶺,又舉個字那么囂張,誰都覺得我們到東林來就跟送死差不多,現(xiàn)在又讓人跑到這里來迎接?”
“是奇怪�!毙媳卣f。
“那還坐車走?”邱時問。
“那我去殺了他們搶車走�!毙媳卣f。
邱時沉默了,倒是也沒有必要到這個地步。
“我記得去東林的路,”邢必說,“走錯了我會發(fā)現(xiàn),這幾個人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這樣的你一個人能控制十個……”
“為什么讓這么弱的三個人出來接我們?”邱時說,“我們之前碰到的游民隨便一個他們碰上都得團滅。”
“很縝密啊,”邢必看著他,“搭檔�!�
“沒辦法,我搭檔泡了水腦子轉(zhuǎn)不動了�!鼻駮r說。
“先坐一段,能省很多時間,”邢必說,“情況不對再下車,鄧葉葉他們不管是什么目的,都需要你人到東林鎮(zhèn),在這之前不會有來自他們的危險�!�
“能看到他們在說什么嗎?”邱時看著那邊正在說話的兩個人。
邢必往那邊看了一會兒:“討論讓我們坐后座還是后面的車廂,還有如果我們不肯下武器怎么辦�!�
“下個屁,”邱時說,“就他們也配讓我們下武器?”
邢必笑了笑。
“行吧,”邱時皺了皺眉,這對話聽著跟傻子一樣,主要是他實在也不想走路,“我去收拾東西�!�
“嗯。”邢必應(yīng)了一聲。
火堆已經(jīng)熄滅了,昨晚上烤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就是睡袋還是濕的,邱時也一塊兒都塞進了包里,反正也用不上,也沒所謂了。
不過他沒有離開過云城太久,每次出去給李風(fēng)找東西,也不需要帶什么背包裝行李,扔點兒吃的在車上就行了,這會兒收個背包收得他有點兒煩躁。
東西本來都沒裝滿這個包,但現(xiàn)在拿出來再放回去,居然放不下了。
他把睡袋扯出來扔到了一邊。
“不要了嗎?”邢必問。
“嗯。”邱時應(yīng)了一聲。
“放我那個包里吧�!毙媳囟琢讼聛�。
邢必的包挺空,不知道是東西少,還是人家會收拾。
還是東西少,畢竟邢必也不需要吃那么多東西,地上扔了一個銀色的軟瓶子,應(yīng)該是邢必早上吃的,那個補充劑。
邱時拿起來看了看,里面是黑色的有些粘稠的東西。
“想吃么�!毙媳貑枴�
“你還說沒什么味道?”邱時皺著眉,這個味兒他莫名感覺有點兒熟悉,以前肯定聞到過。
“吃起來沒味道。”邢必說。
“人能吃嗎?”邱時問。
“能�!毙媳卣f。
“算了,”邱時起身拿起包,“罐頭雖然味道也就那樣,但是起碼沒默認吃的人沒有味覺和嗅覺�!�
他倆往車那邊走過去,那三個人都下了車,打開了車門。
“你剛過去車那兒干嘛了?”邱時問,之前邢必突然失心瘋的事兒讓他有些陰影,對于邢必不跟他打招呼離開的任何行為都多少會有點兒警惕。
“修車。”邢必說。
“……這他媽,”邱時看了他一眼,“三個弱雞開著一輛破車,來接我們?”
“云城這方面還是有優(yōu)勢的,”邢必說,“不然為什么那么多難民想去。”
“你還真會修車�!鼻駮r說。
“比打水漂復(fù)雜一些�!毙媳卣f。
“平時不是挺穩(wěn)重的么,”邱時說,“怎么,打個水漂把人都打飄了�!�
邢必笑了笑沒說話。
“邱時吧,你好,”被邱時用槍指過的那個人過來伸出了手,“我們是來接你們?nèi)|林鎮(zhèn)的,我叫高山�!�
邱時看著他,不出聲也沒伸手。
高山也不介意,又笑著介紹了一下旁邊的兩個人,大胡子是司機大石,另一個中年男人叫趙什么沒聽清,反正高山管他叫老趙。
“上車吧,”老趙說著看了一眼邱時身上的槍,“這個……”
邱時沒理他,直接上了車,往后座一倒,看著他:“什么?”
“路上時間長,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睡一覺�!备呱叫χf。
邱時轉(zhuǎn)開頭看向車窗外。
這車跟李風(fēng)平時開的那輛大小差不多,空間挺大的,后面坐著還算舒服,不過沒李風(fēng)的車豪華,暖氣也沒那么足。
邱時迅速掃了一眼車的內(nèi)部,看上去很普通,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邢必上車坐到了他旁邊,往他手心里放了一顆藥:“吃了。”
“什么玩意兒?”邱時把藥放嘴里嚼了,又喝了兩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