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曲老師?”邱時下車往里看了看。
“沒,”曲慎笑笑,“我來幫忙�!�
“李老師在嗎?”邱時問。
“在教學樓,”曲慎說,“我?guī)湍恪?br />
“沒事兒�!鼻駮r把手放到嘴邊,吹了一聲口哨,遠遠看到教學樓的二樓窗口那兒出現了李睿的臉。
“你們怎么來了!”李睿從樓里跑出來,一邊跑一邊喊,“我以為你們已經走了!”
“走之前肯定得跟三爺打個招呼啊�!鼻駮r說。
“多久回來?”李睿問。
“兩個月吧�!鼻駮r說。
“能趕得上開學�!崩铑Uf。
“滾!”邱時說。
“李老師現在還負責招生�!鼻髡f。
“招別人去,”邱時說,從車里拿出了李睿給他的那個帶屏幕的小板子,還有一個充電器,“給�!�
李睿愣了愣:“說了送給你的�!�
“你死了再給我吧,”邱時說,“這個充電器能用,我試了。”
李睿猶豫了一下,接過了小板子,偏開頭吸了吸鼻子。
“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可狠著呢,”邱時說,“現在怎么動不動就哭,跟胡小嶺你倆拜個把子去吧,哭的時候有個伴兒�!�
“你損不損�!崩铑Uf。
“走了,”邱時說,“李老師招生順利�!�
“一路順風,”李睿說,“給我寄明信片。”
“什么玩意兒?”邱時看著他,又看了看曲慎。
“這要怎么解釋?”曲慎笑著看向邢必。
“他讓你到一個地方就找個紙片兒給他寫句話然后讓人帶回來給他。”邢必說。
邱時看著李睿,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句:“滾�!�
車開出了云城的范圍,現在云城的范圍比以前擴大了不少,看著車外的景象,破破爛爛的難民在排列著的方方正正的小房子之間走動著,有種掙扎著的生機勃勃。
“那個明信片,”邱時皺著眉,“以前是怎么弄的?”
“你去一個地方旅行,那里會有一些小卡片,上面印著那里的風景,然后你寫上一句祝福之類的話,再寫上地址,”邢必說,“郵遞員就會把卡片送到這個地址。”
“李睿是他媽瘋了吧,”邱時說,“問我要這東西�!�
“也不是不可以,”邢必說,“咱們換個形式也能做到�!�
“怎么弄?”邱時問。
以前要跑挺久的“獨石”,現在離云城感覺是越來越近了。
車在石頭旁邊停下的時候,邱時感覺才剛離開云城沒有多久。
“來,”邢必下車,拋出小寵,站到石頭前沖他招招手,“拍個視頻�!�
“嗯?”邱時過去,站在了他身邊,“怎么拍?”
“隨便說點兒什么�!毙媳卣f。
“大家好我是李大頭�!鼻駮r脫口而出。
“你要不回去上學�!毙媳卣f。
“大家好我是邱時�!鼻駮r換了個名字。
“大家好我暫時不認識旁邊這個傻子�!毙媳卣f。
“操,”邱時笑了起來,“重來�!�
他雖然看過張思海的那些視頻,但畢竟城外長大,除了那幾個視頻,他看過的其他視頻就基本只有249留在基地里的那個了。
面對鏡頭,他的確挺茫然的。
“不用說了,”邢必說,“拍個照片就行,笑一個�!�
邱時沖著小寵那邊閃爍的鏡頭燈笑了笑。
“行,我看看�!毙媳匕褎偱牡恼掌队霸诹伺赃叺氖^上,“這位人類還挺上相�!�
“湊合吧�!鼻駮r謙虛了一嘴,眼睛看的是畫面里的邢必。
這位生化體的確很好看。
邢必在照片下面寫了四個字,日照獨石。
這四個字下面又寫了一行,云城學院外城校區(qū)李睿老師收。
“這個,發(fā)給李署長,讓他轉交給李老師就行了�!毙媳卣f,“每到一個地方,就弄一張這個,然后讓李署長轉給李老師�!�
“那李署長不得發(fā)瘋啊�!鼻駮r說。
“我們在外面奔波勞累,他還不能處理點兒雜事了?”邢必說。
“那一會兒到洗馬鎮(zhèn)也得拍幾張,”邱時說,“洗牛村也得拍,洗羊村也得拍……”
洗馬鎮(zhèn)變化不大,鎮(zhèn)子本身的建筑沒有什么變化,人多了不少,看上去更有秩序了。
最大的變化應該就是鎮(zhèn)子外面高高立起的燈牌。
云城站。
下面還有小字,寫著洗馬鎮(zhèn),還有箭頭標出了去石底和竹園的方向。
估計那邊也已經有了這樣的牌子。
“不少你的族人還是選擇留在洗馬鎮(zhèn)這邊,”邢必把車開進鎮(zhèn)子,并沒有從鎮(zhèn)中心過,而是選擇了沿邊的小路,“他們一直在這邊活動,習慣了。”
“什么叫我的族人�!鼻駮r對這個稱呼還是無法習慣。
“黑血信徒�!毙媳卣f著停下了車。
趙一和龍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出現在了車旁邊。
“你們還在外面村子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了�!壁w一說,“來視察�。俊�
“視什么察,路過�!鼻駮r下了車,“你倆巡邏嗎?”
“嗯,例行治安巡邏,最近太平得很,”趙一說,“晚點兒還得訓練新兵�!�
“你們去哪兒?”龍昊問,“又有任務嗎?”
“往南走,也不算任務,”邱時說,“探探路吧�!�
“往南出去還是信徒的地盤,安全的,”趙一說,“他們認邱時這個領袖�!�
邱時沒說話。
“領袖”這回出來還帶著殺菌劑,準備把他們的圣物都給滅了,不知道這幫信徒知道了會是什么樣的感受。
洗馬鎮(zhèn)作為往南走的必經之路,除了因為是云城的地盤之外,還因為邱時想見見老頭兒。
自從上回離開洗馬鎮(zhèn),他就一直沒有再見過老頭兒。
鄧葉葉把老頭安頓在了洗馬鎮(zhèn)更南一些的沒有名字的廢村里,很少有人過來,四周只有洗馬鎮(zhèn)的菜地。
邢必沒進屋,在外面給菜地拍旅行照,邱時拎著一箱補充劑走進了屋里。
老頭兒狀態(tài)還不錯,坐在輪椅上抱著個小暖爐。
“云城的新產品,”邱時說,“還有不同口味,給你帶了點兒�!�
“這回要去哪兒?”老頭兒問。
“南邊,沒有確定的目標�!鼻駮r坐下看著他,“在這兒待得習慣嗎?”
“還成吧,就是沒有在大巖的時候有意思。”老頭兒說。
“沒東西讓你偷聽了是吧�!鼻駮r說,“你要想云城,等我回來的時候帶你回去�!�
“算了,”老頭兒擺擺手,“大巖也沒有熟人了,都死光了,回去也沒意思了,就在這兒吧,偷聽了二十年墻角,該換換生活方式了,這里養(yǎng)老不錯�!�
“你老了嗎?”邱時問。
“我沒老嗎?”老頭兒笑著說,“你叫了我二十多年老頭兒了�!�
“魏淵。”邱時叫了他的名字。
“嗯,”老頭兒看了他一眼,“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老鄧不叫你名字嗎?”邱時問。
“跟著你一塊兒叫我老頭兒�!崩项^兒說。
“你活了多久了?”邱時問。
老頭兒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不記得了嗎?”邱時又問。
“很久,”老頭兒說,“為什么問這個?”
“隨便問問�!鼻駮r說。
“我看著你長大的,”老頭兒說,“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著呢。”
“那你還問?”邱時斜了他一眼。
“我加強過以后,”老頭兒說,“已經活了挺久了,前前后后加一塊兒,也是個一百多歲的老壽星了�!�
邱時沒出聲。
“比不了生化體,但比普通人類壽命還是長些的,”老頭兒說,“我的經驗,接受加強的時間越早,身體衰老得會越慢�!�
“說這些干嘛�!鼻駮r看著窗外的菜地。
“不是你要問的么�!崩项^兒笑了起來。
從老頭兒屋里出來的時候,邢必已經把車開了過來,停在了出鎮(zhèn)子的小路邊。
邱時上了車,坐到副駕上,沖小屋那邊揮了揮手。
“出發(fā)?”邢必問。
“出發(fā)�!鼻駮r看向前方。
車開了出去,順著小路開始往正南方向開去。
遠處還能看到之前249巢穴和營地留下的黑色山林,像舊了的傷疤,慢慢的都會消失在時間里。
“找到答案了嗎?”邢必問。
“什么答案�!鼻駮r把椅背調低,打開了眼前的地圖,半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
“關于一些我們左右不了的時間�!毙媳卣f。
邱時看了他一眼:“寫詩呢?”
“接受一下來自老祖宗的熏陶吧�!毙媳卣f。
邱時笑了笑,過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有些事兒是沒有答案的�!�
“還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嗎,”邢必說,“不是所有的問題都需要答案的�!�
“嗯�!鼻駮r應了一聲。
“或者答案就在故事的最后。”邢必說。
“嗯,意思就是等我快死的時候就知道了�!鼻駮r說。
邢必笑了起來:“其實你不上學也行,就這樣挺好的�!�
“這話我愛聽……他祖宗的不想這事兒了,”邱時說著打開了車窗,“從外面給咱倆連人帶車拍個照�!�
“嗯�!毙媳匕研檼伭顺鋈�。
照片拍得還行,他倆都沖著前面笑著,雖然有點兒傻,但一看就是非常有休假的樣子。
“我寫啊�!鼻駮r說。
“寫吧。”邢必說。
邱時把照片投影到玻璃上,想了想,往上面寫了幾個字。
開始O行。
“旅字不會寫��?”邢必問。
“別廢話�!鼻駮r說,“你就說少這一個破字兒這句話它能不能看懂吧�!�
“能�!毙媳匦χf,“開始旅行�!�
“那不就行了,”邱時愉快地伸了個懶腰,“開始旅行吧搭檔。”
“好的搭檔。”邢必說。
作者有話說:
啊,正文就完結了!
今天有點事,所以更新晚了!啊就可能是挺舍不得完結的所以今天連事情都比平時多……
明天休息一下,之后再更新番外,大概三四個吧。
這個文對我來說是有一些不一樣的意義的,所以非常非常感謝這幾個月來一直陪著我的你們,么么噠!
第106章
番外1影子
李風站在林地邊緣的隧道口,下方是已經完全枯萎的黑色叢林的殘跡,云城表面上的改變,就是從出現在這里的那個巢穴開始的。
現在一切都已經消失,黑色叢林的地上部分已經被清理,留下像是被山火灼燒過的斑駁的黑色。
被保留下來的健康的綠色樹木不多,看上去都有些孱弱,城建署想要把這些樹一塊兒都清理掉,整片清理更節(jié)省時間,操作上的難度也要小得多。
但李風堅持保留了所有還能活下去的綠色樹木,用圍欄圈了起來。
云城因為是礦山,無論內城外城,都幾乎沒有植物,李風一直想要弄點兒清新的綠色,清理過后的林地會被用來蓋房子,居民點有了這些保留下來的樹木,就不需要再種樹了。
“其實內城也能再安排些人進來住�!标愂幷f,“現在加蓋的這些居民點,挺耗物資的�!�
“不能再動內城了,私人倉庫被我清了一多半,再安排外面的人進來住,就得亂了,”李風說,“這幫人再不行,也是這么多年來云城的基石,可以動,但不能這么動�!�
“嗯�!标愂帒艘宦�。
“你倒是從來不堅持己見�!崩铒L說。
“主要是你堅持得太好,我堅持不過�!标愂幷f完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更有道理�!�
“生化體也拍馬屁�!崩铒L說。
陳蕩笑了笑:“還有一句馬屁,要聽嗎?”
“說�!崩铒L說。
“你在人類里可能都不算最聰明那一檔的……”陳蕩說。
李風看了他一眼:“剛分析出來嗎?”
“但你的確很了解人類,也很了解無限接近人類的生化體�!标愂幷f。
“我只是了解自己,”李風說,“人性都是一樣的,肯不肯承認而已�!�
陳蕩看著下方的山林:“你一直在云城嗎?”
“嗯,”李風指了指北邊,“我小時候就住那邊,內城的集體育兒所�!�
“還有這樣的地方嗎?”陳蕩有些意外。
“我們是最后一批,”李風說,“我們長大了之后就關閉了,連十個孩子都湊不夠了�!�
“你沒有父母嗎?”陳蕩問。
“嗯,我生化體�!崩铒L說。
陳蕩笑了起來:“你沒見過父母嗎?”
“沒,”李風回答得很干脆,但停頓了一下又說了一句,“可能見過,我覺得我可能是見過的,但我希望沒有見過。”
“什么意思?”陳蕩問。
李風沒再說話。
十歲的時候,或者再大一些,或者再小一些。
城防署的預備隊巡邏,隊里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半大孩子,他那會兒的理想就是能進城防署,成為一個正式的巡邏隊員。
預備隊巡邏的路線和正式巡邏隊是一樣的,他們跟在正式巡邏隊的后面,間隔兩三百米,沿著城北的林地邊緣,
再往西,順著林地一直到外城隧道口。
在那幾個疑似感染者出現的時候,他還沉浸在對以后巡邏工作的幻想里。
幾個從林子里走出來的人一眼看過去并不是感染者,但神情和身形都已經有了感染者的狀態(tài)。
預備隊里并沒有誰真的接觸過感染者,頓時都慌了神。
那是他第一次看清那種失焦的茫然眼神,帶著讓人發(fā)寒的死亡的氣息。
在其他孩子慌亂退散的時候,其中的兩個人,像是有著目標一樣,對著他走了過來。
皮膚都還沒有開始變色,只是喉嚨里發(fā)出低沉而艱難的嘶鳴。
他拔出了槍,對準了向他們走過來的這兩個人。
他腦子里有清晰的關于感染者接觸的條款,多近的距離會有感染風險,什么程度的接觸會有感染風險,活體,真菌,死亡……
他扣下了扳機。
兩槍,一男一女兩名疑似感染者一前一后倒地,都正中眉心,黑色的血流了滿臉,這是幾個月的射擊訓練的成果。
但在女人中槍倒下的前一秒,嘶鳴中帶出了一個吐字清晰的字。
“風�!�
李風皺了皺眉,他始終不能確定的就是這個字。
到底有沒有聽到過這個字,聽到的到底是不是這個字。
他沒有打聽過自己父母的事,只隱約知道他們是云城外派的工作人員,他從記事起就沒有過見他們,之后的人生里也沒有再見過。
“李署長�!标愂幍穆曇舸驍嗔怂幕貞洝�
李風看了他一眼。
陳蕩指了指懸在旁邊的小寵,有電話被接了進來。
“李署長,”那邊是曲慎的聲音,“老師試課已經準備好了,大概二十分鐘之后開始,教育署的人已經到了�!�
“就來,”李風轉身往回走,“把我的位置放在角落里,離他們的人遠一點兒。”
“好�!鼻髡f。
“怎么了?”陳蕩問。
“文盲不想跟他們靠太近�!崩铒L說。
“嗯?”陳蕩看了他一眼。
“剛打劫完人家的私人小倉庫,”李風說,“心虛得很,找不到話說,命令雖然是龍先生下的,臟活畢竟還是我干的�!�
“嚯�!标愂幷f。
“別跟那幫不正經的學�!崩铒L說。
外城的學校已經建好,試課沒問題之后就該開學了,這段時間學生也收了不少,居然還有從內城過來上學的。
不過學生不光是小孩兒,應該說,有一多半都不是孩子,大多是年輕人,還有些三四十歲的。
只要愿意上學,云城的學校都收。
李風走進教室的時候,講臺上站著的是李睿。
這小孩兒倒是不怯場,下面坐著一幫“文化人”,他在上頭站著還挺放松。
“四大名著都看過沒?”李睿問,“古詩詞有沒有學過一些?”
“沒有�!崩铒L坐到
角落里,替大家回答了一句。
“這個基礎有點兒薄弱啊�!崩铑Uf。
“都文盲,李老師,”李風說,“建議從識字開始�!�
“我看了一下學生名冊,”李睿說,“有很多成年人,一開始認字很無聊,應該從故事開始,每個故事里學幾個字�!�
李風挑了挑眉:“不錯�!�
“那今天就先學一個簡單的,”李睿轉過身,拿了筆在旁邊的白板上開始寫,“草�!�
“別罵人�!崩铒L說,“文明授課�!�
李睿轉頭看了他一眼:“李署長,不要影響課堂紀律。”
“沒罵人,”陳蕩在他耳邊低聲說,“草,植物�!�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李睿一邊寫一邊念,“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這字兒,”李風用手擋著嘴,跟陳蕩小聲說,“是不是寫得挺好的�!�
“嗯,在板子上這么寫更難一些�!标愂幷f。
“他跟誰學的?”李風問,“就他姐姐嗎?”
李風跟李夏見過兩次,看得出是個有文化的難民,但畢竟也就是個難民,想要把李睿教到這個程度,應該不容易。
魏淵也有文化,但邱時跟他混了二十年,字兒都沒寫利索。
“江呈,”陳蕩說,“一個服務型生化體。”
“沒在名單上�!崩铒L說。
“他沒過來,”陳蕩說,“留在奔泉了�!�
“哦�!崩铒L點點頭。
“你記得名單上的所有名字嗎?”陳蕩問。
“怎么可能,記不住,我在人類里也不算聰明的,”李風說,“但你要說一個名字,我差不多能知道名單上有沒有。”
陳蕩笑了笑。
“李署長,陳蕩大哥,”李睿點了他倆的名,“你倆出去吧�!�
前面坐著的各位教育署的人都轉過了頭看著他倆。
“嗯?”李風看著李睿。
“擾亂課堂秩序�!崩铑Uf。
“李睿老師,”一個教育署的人開了口,“你注意一下……”
“沒問題,”李風站了起來,“李老師做得很好,我們出去說。”
“不是出去說,是出去罰站�!崩铑LЯ颂掳�,看著他倆。
“我……”李風仿佛看到了曾經在他面前找茬的某位收尸人,頓了頓才點點頭,“行。”
陳蕩看著他。
“走,”李風往教室外面走,“罰站�!�
陳蕩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教室,兩人并排在外面走廊上站好了,看著樓下的操場。
“走了個邱時,”李風點了根煙叼著,“又來個李睿,這小孩兒才是他親弟弟吧。”
陳蕩笑了起來:“邱時今天一早就又發(fā)了明信片回來,到了第二個城市邊緣,可能得停兩天搜索一下,這個進度跟之前估計的差不多,兩個多月能回來了。
”讓他來上學。"李風說。
“他應該不會同意,”陳蕩說,“邢必教他也可以�!�
“算了吧,”李風說,“邢必跟他混一塊兒多久了,教會他什么了?自己都已經讓他帶偏了,你們生化體也不行�!�
“畢竟我們一直會以人類為參考樣本�!标愂幷f。
“你的樣本是誰?”李風問。
“現階段嗎?”陳蕩想了想,“沒有。”
李風叼著煙看著他沒說話。
“本來應該是你,”陳蕩撐著走廊欄桿,看著下面操場上做著最后清理工作的人,“但是你太復雜了。”
“我復雜?”李風笑了笑。
“嗯,你看上去很簡單,簡單地想要活下去,”陳蕩說,“簡單地想要讓自己的世界按本來的樣子走下去。”
“不是么�!崩铒L說。
“是,但想要做到并不簡單,”陳蕩說,“你用最復雜的人性,做最簡單的事�!�
李風沒說話。
“邱時是個很純粹的人類,真誠,熱烈,直接,堅定,”陳蕩說,“你很欣賞他,因為他是另一面的你�!�
“你知道很多人對我的評價是什么嗎?”李風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陳蕩笑著說,“但是我可以猜,冷血,不擇手段,善于利用……我能說一堆�!�
“罄竹難書啊�!崩铒L說。
“你還會成語?”陳蕩有些意外。
“怎么,我在你眼里是個文盲嗎?”李風說。
“……是�!标愂幓卮鸬玫故呛苷\懇。
“云城也還是有點兒書的,雖然不多,”李風說,“我以前偶爾會看看。”
“別把這樣的詞用在自己身上。”陳蕩說。
“我是給你的形容做一個總結�!崩铒L說。
“有人站在光明里,就一定會有人站在黑暗里,”陳蕩說,“邱時是那個站在光明里的英雄,雖然他并不愿意成為什么英雄,你就是那個……站在他身后黑暗里的影子,將來有一天,如果有人翻開云城的歷史,你可能在惡人那一欄里都沒有痕跡�!�
“我不在乎那些�!崩铒L說。
“嗯,”陳蕩點點頭,“這就是你的吸引力。”
李風沒說話,掃了他一眼。
“這個給你,”陳蕩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小東西,遞給他,“之前游民拿來換裝備的,249的某個營地里找到的�!�
李風接過來看了一眼,發(fā)現是金屬的,拿在手里挺沉,半個巴掌大的一只金色的小狗。
“擺件,也沒什么實際用途,”陳蕩說,“我覺得你很需要這樣的東西,沒什么用,也沒有什么意義,純是好看好玩的東西。”
李風看著手心里的小狗,沉默了一會兒:“陳蕩�!�
“嗯?”陳蕩應了一聲。
“別把弱點放在太明面的位置,”李風說,“會被人利用�!�
“下課!”教室里的李睿宣布了這節(jié)課結束。
李風看了一眼時間,十五分鐘。
“一節(jié)課就十五分鐘?”李風本來是打算給足李老師面子,起碼會在這里罰站半小時,沒想到李老師這一節(jié)課就上了十五分鐘。
“曲慎定的時間。”陳蕩說,“這些人都是難民,游民,一輩子沒受過約束,坐不了太長時間,腦子也很難一下接收太多的信息,一次一個故事,一首詩,認幾個字,就挺合適了�!�
“行吧,”李風說,轉頭看著從教室里走出來的李睿,“李老師,感覺怎么樣?”
“不好意思李署長,陳蕩大哥,”李睿小跑著過來,“我不是要給你們難堪,試課嘛不是,教育署的那個官跟我說,一切按正式上課來。”
“他沒說錯,”李風說,“你做得挺好的。”
“要是有游民不服管呢?”陳蕩問,“未必每個人都像我和李署長這么乖。”
“我有我的手段,”李睿瞇縫了一下眼睛,“我知道怎么對付這些人。”
李風笑了起來:“好狠毒的眼神�!�
“哎,”李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李署長,有我明信片嗎?”
“有,”李風嘆了口氣,看了陳蕩一眼,“早上發(fā)過來的,新鮮的明信片�!�
陳蕩拋出小寵,把一張照片投影在了旁邊的墻上。
照片上沒有人,只有邱時和邢必的車斜著停在一座橋的橋頭,橋的那邊是一片高低交錯著的樓,樓間能看到正在升起的太陽。
下面寫一句話。
我站在眼下,心向著遠方。
“這肯定是邢必大哥拍的,這話肯定也是他想出來的。”李睿說,“時哥沒有這樣的情調�!�
“委婉點兒,你又不是生化體�!崩铒L說。
李睿這話倒是沒什么問題,畢竟第一天傳回來的視頻里,邱時劈頭一句“大家好我是李大頭”讓李風印象深刻,頓時被拉回了一切開始時的艱難日子里。
離開學校之后,李風直接讓司機去實驗室,鄭霆的真菌清除實驗已經好些天了,他基本每天都要去看看狀態(tài)。
鄭霆對于邢必他們幾個來說很重要,尤其是在經歷了研究所的那個復制體之后,鄭霆對于他們來說,不僅僅是曾經的組長,曾經的隊友,更是某種象征。
車剛開到陳列館門口,小寵提示有來自龍先生的通話。
“龍先生。”李風把通話切到了耳機。
“李署長,方便的時候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龍先生的聲音帶著一絲疲倦,“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我馬上過去。”李風說著跟司機打了個手勢。
司機調轉了車頭。
“不著急,”龍先生語氣很溫和,帶著不易覺察的一絲卑微,“你有空了再來�!�
“現在就有空�!崩铒L說完切斷了通話。
“我也去嗎?”陳蕩問,“我要不要先去實驗室?”
“跟我過去吧,”李風說,“很多事兒我是需要有個人能在旁邊給我出出主意的�!�
“是在你旁邊出出被你百分百否定的主意�!标愂幖m正他。
李風笑了起來:“需要有個人在旁邊證明一下我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