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粉白指甲因用力捏住杯子，微微發(fā)白。
“……端陽節(jié)我想去你家做客，可惜沒進去。你的電話號我有了，但不是你給我的，我沒貿(mào)然打。”他又道。
徐白：“再說吧。”
“可以與你通電話嗎？”他問。
徐白：“西西在準備考學，最近很忙，我沒時間與你閑談。如果是很緊急的事，你可以打給我�！�
蕭珩頷首。
兩人閑談幾句，蕭珩一杯咖啡喝完，邀請她改日去看望他母親。
他送徐白回家。
他仍是親自開車。
“……我上次給你準備的汽車，為何不要？”他問。
徐白：“我有汽車用�！�
“它放在我的車馬房，跟放在你家，是一樣的。”蕭珩說，“我送你的宅子，你不住，卻住旁人的宅子、用他的副官與汽車�！�
這句話，他也是面無表情說的。
徐白：“雨花巷不是普通宅子，它是我家。我在這里出生、這里長大。要是其他宅子，我一樣不要的�！�
“汽車與副官呢？”
“這些配置，是因為我教蕭珠念書。我?guī)е愕钠�、你的人去同陽路上工，合適嗎？尊重我的長官了嗎？他給我發(fā)薪水�！毙彀渍f。
蕭珩：“你想妥了所有的理由。我還以為，你與我才是一伙。”
“我沒有背叛過你�！毙彀椎�。
蕭珩點頭：“我相信�！�
車子快到雨花巷的時候，蕭珩突然問她，“歲歲，你小時候喜歡過我，是不是？”
徐白沒動，心口卻狠狠一窒。
這些話今天拿出來講，格外殘忍。
可她沒發(fā)火。
“我們，來日方長。”他道，“我還很年輕，你也很年輕。我們才是同齡人，才走同一條路�！�
他暗貶蕭令烜年長。
其實，蕭令烜也才比蕭珩大五歲，年紀上不算上一輩。
徐白沒說什么。
車子停下，她徑直下車回家。
蕭珩�？科�，慢騰騰抽了一根煙。
他想起端陽節(jié)發(fā)生的一點事。
他有個部下，垂頭喪氣，只因他未婚妻的表兄借住在家里，要考南城的教會大學。
“他們比我更親厚，我可能要戴綠帽子了。”那人如此說。
蕭珩聽了，便問：“她同她表兄在一起，開心嗎？”
“就是開心，我才會惱火。她都不知避嫌�！�
蕭珩很不理解這句話：“那是她家，她怎么避嫌？不回家？她與你尚未成親，你們才應該避嫌�！�
那人被長官擠兌，有點啞口無言，非常憋屈。
蕭珩還問：“她高興，你不樂意？”
“當然不樂意，我恨不能把他們倆都殺了�！�
蕭珩看著他的咬牙切齒，聽著那些話，有點不能理解。
而后他與宋擎聊起此事。
宋擎便說：“喜歡一個人，便想要獨占她。她對旁人笑，都是無法忍受的�！�
又問他，“徐小姐在蕭令烜那里上工，與他親厚，你沒有煎熬嗎？”
蕭珩沒有。
他并不介意徐白與誰親近。
如果她高興，那她可以嘗點甜頭。蕭珩一直覺得，人生是黯淡無光的，沒什么東西值得快樂。
哪怕一點點的開心，也是好事。
他沒有氣急敗壞想要關(guān)住徐白，也不是很介意她與蕭令烜現(xiàn)在曖昧不清的關(guān)系。
可他瞧見了滕禹，就會很不爽。
蕭珩不明白這中間到底為什么。
有什么差別？
他倚靠車門，靜靜吸了一根煙。他想要殺了蕭令烜，僅僅是因為他阻攔蕭珩靠近徐白。
第097章
我只是學習他
徐白回家，心情低落。
母親煮宵夜，特意來和她說話。
“……滕禹要走了，他來去匆匆。他給了我一個全新的思路�！毙彀讓δ赣H說。
“什么思路？”
“我們可以全部都走�！毙彀渍f，“包括阿寶。”
母親：“去哪里？”
“很多地方�！毙彀渍f，“我的語言很好，可以帶你們?nèi)ジ鞣N地方。只要能走�！�
“是因為蕭珩嗎？”母親問她。
徐白沒做聲。
婚姻是媒妁之言。
當年定下婚姻的兩個人，已經(jīng)死了，可蕭家和徐家還有長輩。
蕭珩的母親、徐白的祖母和母親。
如果蕭珩執(zhí)意不肯退婚，他也許會從這些人身上著手。
不僅徐白要逃，母親和祖母也得逃。
可徐白沒有能力拖家?guī)Э凇?br />
這條路唯一可行的，是蕭令烜愿意讓阿寶跟著走。
他要是覺得國內(nèi)形勢不好，又考慮蕭珠的前途，為她開闊眼界，他說不定愿意派人送蕭珠出國。
徐白一定是第一陪護的人選。
她一人得道，母親、妹妹和祖母都可以受益。
“姆媽，蕭珩今晚問我，小時候是否喜歡他�！毙彀椎痛怪暰�吃面。
聲音凄涼。
“訂婚后那段日子，你很開心�！蹦赣H說。
徐白的眼淚，很快沾濕了眼睫。
她那么輕盈而快樂，可蕭珩一把將她搡開，在國外又避而不見。
這些冷漠，似一把把無形的刀，把一個少女懷著柔情的心，捅得千瘡百孔。
他還要揭開她的舊傷疤。
“……你還愿意喜歡他嗎？”母親遞了個巾帕給她。
徐白接過來，蓋住眼睛，聲音嗡嗡的：“不是不愿，而是沒能力了。那根情絲，被他親手折斷了�！�
“他不想放手�！蹦赣H擔憂。
“由不得他�！毙彀椎溃爸灰臓斣敢�，我們可以一起走。他尋不到我們�！�
“我不反對。只要你和西西好�！毙彀渍f，“阿皓在四爺?shù)慕坦贍I，咱們也管不上他�！�
徐白點頭。放下巾帕，繼續(xù)吃宵夜。
她沒直接和蕭令烜提。
蕭珠年紀太小，蕭令烜是否放心她出去，徐白還需要再觀察。
此事不宜操之過急。
滕禹卻是急匆匆走了。
師姐打電話給徐白，聊起了此事。
“……他有好些醫(yī)學雜志，全部送給了我。我看完了，你要不要看？”師姐在電話里問。
徐白：“我要�！�
“你明天來拿�！�
第二天下工后，徐白去了趟師姐的醫(yī)院。
師姐正在吃晚飯。
徐白跟著蹭一口。
“他走得太匆忙�！睅熃阏f，“這是干嘛呢？”
師姐成天在醫(yī)院，“兩耳不聞窗外事”，徐白比她知道更多。
“應該是逃走�！毙彀椎馈�
師姐微訝：“他得罪了人？”
“不是他，而是他家里�！毙彀渍f。
她簡單說了滕家和蕭氏叔侄的矛盾。
“我聽人提過，滕勇‘只手遮天’，蕭珩和蕭令烜都不是他對手。沒想到，滕家也不容易�！睅熃阏f。
“再有權(quán)勢，也怕瘋子�！毙彀椎馈�
“太復雜了。幸好我們只是小百姓，不與這些權(quán)閥有關(guān)系……”師姐說到這里，突然才想起徐白。
徐白尷尬一笑。
“……滕禹的離開，對我很有啟發(fā)�！毙彀渍f。
兩人聊了幾句。
徐白小腹墜痛。
她微微彎腰。
“你怎么了？”
徐白：“今天什么日子？”
“初十�！�
“我來了月事�！毙彀渍f，“最開始要疼一兩天�！�
“你帶東西了嗎？”
“預備著。”徐白道。
她進去里面換上。
師姐給她倒了一杯熱水：“等你結(jié)婚了，我可以給你開一種西藥。雖然沒什么臨床實證，我們不給未婚的女人開。不過我自己吃。”
“為何？”
“醫(yī)生不講究，世俗講究。一切小心為好�！睅熃阏f，“你現(xiàn)在還是姑娘家……”
“我不是。”徐白突然說，“要不，你給我?guī)琢Ｋ帲以囋嚳�？我難受死了�！�
師姐似乎沒聽懂：“你不信邪？”
“不，我不是撒謊。我真的不是�！毙彀椎馈�
“跟誰？”師姐壓低聲音，“你和蕭珩，回國后進展這么快？”
徐白：“不是跟蕭珩�！�
師姐：“……”
她自己就有藥，畢竟她不打算結(jié)婚，不講究忌諱。
她覺得這種藥挺好用的，分了三粒給徐白。
她也沒繼續(xù)追問。
徐白拿了藥，還低聲叮囑她：“別和阿苒講。不是不信任她，是她一驚一乍的。我不想多聊這個�！�
“放心�！睅熃愕�。
又說，“你如果需要避孕，也來找我�！�
想到了什么，又說，“不小心懷了又不想要，一定要來尋我。外頭那些藥，很容易害死人。醫(yī)院會好點�！�
徐白面頰一陣陣發(fā)麻：“是個意外，師姐。那次之后，再也沒有過，不會懷孕的�！�
師姐似乎知道了什么。
她替徐白嘆口氣。
徐白拿了三片藥，又拿了一大摞醫(yī)學雜志，回家去了。
夜里，她陪妹妹做功課。
妹妹寫作業(yè)，徐白在旁邊翻雜志。
馮苒則幫著徐白的母親對賬。搬到雨花巷后，賬目多了起來，馮苒時常幫個忙。
馮苒不回鄉(xiāng)下，她母親也沒空來尋，她就這樣自然而然在徐家住下了。
她們偶然聊幾句。
妹妹功課做完，徐白從她房間出來，聽到母親和馮苒在聊天。
“……要不，再寫封信問問？”馮苒說。
徐白：“問什么？”
母親回頭，叫她在沙發(fā)里坐下。
“咱們鄰居，韓團座的太太，前些日子不是去了臺縣嗎？我叫她看看你祖母，問問是否還回南城�！蹦赣H說。
徐白靜聽。
“韓太太說，她派人去了鐵路局，沒有姓徐的次長。打聽了一圈，也沒找到你三叔的差事�！蹦赣H道。
徐白身子一僵。
“你三叔年前還接了你祖母去。”母親又道，“這是往哪里去了？”
徐白耳邊嗡了下。
這個差事，是蕭珩的人安排的。
徐白不在乎三叔一家、徐皎，但祖母沒什么大過錯。比起很多人家的祖母，她算得上和藹。
“也許是咱們聽錯了。”徐白說，“回頭我打聽打聽。”
母親：“我也覺得是聽錯了�！�
又道，“不管旁人如何，得知道你祖母近況。她去那邊快半年了�！�
徐白道好。
她主動打電話給蕭珩了。
第098章
心里多了個人
徐白打給蕭珩。
“你才來問嗎？”
蕭珩從來不笑。這次，他在電話里的聲音，卻帶上了一點笑意似的。
可能是錯覺，也可能是嘲諷的笑。
“蕭珩，你說結(jié)親，這就是你的誠意嗎？”徐白問。
“你討厭這些人。他們欺負你，叫你煩躁痛苦。我與你結(jié)親，不是與你家�！笔掔竦�。
又說，“你弟弟在福州教官營做人質(zhì)，你從未因此質(zhì)問過蕭令烜吧？怎么只問我？又不是我開的頭�！�
徐白心中一梗。
因為，這是兩回事。
徐皓在福州教官營，雖然吃苦、有生命危險，到底可以學本事，搏個前途。
祖母在蕭珩那里呢？
蕭珩似乎聽懂了她的沉默，解釋：“你祖母很好。宅子舒服、吃住也精致，服侍的人非常盡心�！�
“我三叔他們呢？”
“你又不在乎他們�！笔掔裾f，“你都不在乎的人，自然也不是我在乎的。”
徐白：“……”
祖父在泉下如若有知，知道自己救了一條毒蛇嗎？
“……我也不是很在乎祖母�！毙彀椎�。
“那太好了。你這么說，我放了心。老人家年紀大了，真有個萬一，我還怕你跟我算賬�！笔掔裾f。
徐白的手，用力捏緊話筒。
“留我三叔一條命。我很討厭他，可他也是祖母的兒子。一旦他死了，我就得贍養(yǎng)祖母。蕭珩，別給我加負擔�！毙彀渍f。
蕭珩：“好�！�
“你答應了？”
“我答應你，你三叔他們都不會死。放心了嗎？”他道。
又說，“你可以直接問你三叔是否還活著，沒必要……”
徐白掛了電話。
她不想聽。
翌日，她把此事單獨告訴母親，表情盡可能放松：“祖母還好，只是暫時回不來；三叔估計也沒事�！�
母親的話到了嘴邊，愣是忍住沒多問。
短短時間，不止徐白有所成長，母親與徐皙進步也很快。
人只要有了方向，就可以腳步堅定。不再彷徨、躊躇不前。
這些家務事，并不比住在高安弄的時候更糟糕，徐白處理得很好。
她再次去同陽路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出端倪。
但蕭珠不在家。
石鋮和蘇宏也不在。
副官告訴她：“師座在軍醫(yī)院�！�
徐白忙問：“誰受了傷？”
“師座�！�
徐白：“……”
她猶豫了下，試探著問，“外人方便去探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