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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0203去北城一年了,師座還沒下筷子?”周霆川問,“他吃上沒有?”

    蘇宏:“不太清楚具體內(nèi)幕。如果沒吃上,不至于護得那么仔細(xì);要是吃上了,現(xiàn)在也不用成天饞得心煩氣躁。我推斷,淺嘗一口,還沒有來得及下咽就被打破了頭�!�

    周霆川眼睛都亮了三分:“細(xì)說!”

    一旁的何巖輕咳,勸蘇宏:“你當(dāng)心挨軍棍。”

    “不怕,多個人多點主意,也許阿川有辦法�!碧K宏說,“師座至今還在心煩�!�

    他簡單講了那晚的事。

    蕭令烜腦殼被打破、縫針,這件事親信都知道。

    周霆川聽了,忍不住說:“祁平這頓打,挨得真不冤枉。

    他這一招餿主意,把師座架得不上不下。在女色上慷慨從容,是師座一向的自負(fù)�!�

    祁平把蕭令烜擅長走的路子,竟給堵死了。

    “……徐小姐還跟在師座身邊,哪里都帶著她。看樣子,她是很有能耐的�!敝荟ㄓ终f。

    蘇宏:“石鋮總夸她果斷,做事利索;師座覺得她會說話、謹(jǐn)慎又懂進退;

    我也覺得徐小姐聰慧、沉穩(wěn),還能降得住大小姐。你看,同陽路沒有不喜歡她的人,這就是她的能耐。”

    “阿寶也很喜歡她?”

    “她把大小姐教得很好。假以時日,大小姐的樣樣功課都趕得上正常孩子�!碧K宏道。

    周霆川有點驚訝:“這么厲害?這可是頑石,被她敲開了?就這一手,同陽路有她的榮華富貴�!�

    又道,“說不定未來當(dāng)家主母就是她。我從北城帶回來一些禮物,挑幾樣孝敬她吧�!�

    幾個人都看向他。

    趙崢眀最中規(guī)中矩,性格比較像祁平,能辦事就不太愿意說話。

    他難得開了口,是真的滿心疑問:“師座會同徐小姐結(jié)婚?他不是才借著袁徵的事,暗示他不改品行嗎?”

    “他說,就意味著他考慮這件事了�!敝荟ǖ�,“他都考慮斷了外面的鶯鶯燕燕,不是想結(jié)婚想什么?”

    “他說他做不到�!�

    “這不就是向徐小姐賣乖?‘我努力做了,盡量做到,真做不到也是男人的天性,別怪我’。他把丑話說前頭了,只差朝徐小姐搖尾巴�!敝荟ǖ�。

    眾人:“……”

    敢這樣調(diào)侃師座,幾個人懷疑周霆川明天也要挨軍棍。

    蘇宏倒是茅塞頓開:“看樣子,還是你和袁徵能理解師座。咱們這幾個人,極少與女人周旋,云里霧里。”

    拍了拍周霆川肩膀,蘇宏慎重說,“此事交給你。排憂解難的人來了。”

    周霆川笑起來,信心十足:“你們且等我好消息吧。”

    蕭令烜坐在汽車?yán)�,另一個副官為他開車,他打了兩個噴嚏。

    徐白關(guān)切問:“四爺冷嗎?”

    蕭令烜:“不冷�!�

    他開了個頭,尋個話題和她閑聊幾句,這才開始了正題。

    “……阿寶最近進步不錯。我看了她的字,練得像模像樣了。去年還像雞爬�!笔捔顭@說。

    徐白的聲音輕,尾音總拖長一點:“我盡力而已,四爺,是阿寶自己上進�!�

    “話不能這樣講。福州教官營,幾百人,能到我身邊做事的,總只那么幾個。

    不是說其他人不行,而是不適合。有本事的人很多,但適合阿寶、能教她的人,只有你�!笔捔顭@道。

    徐白坐正了幾分:“四爺,您是想辭退我嗎?”

    蕭令烜微微轉(zhuǎn)臉:“我夸得你坐不住了?平時沒人夸你?”

    “不,我是心虛。我并沒有這么大的功勞�!毙彀渍f。

    “我說你有功,就是有�!笔捔顭@道。

    徐白見狀,不好再謙虛:“多謝您�!�

    “送了你一個小禮物�!彼�,“因為你有功的才送的,叫人直接拿去了你院子,馮小姐替你收了。別推辭,女人是需要一點好東西的�!�

    徐白怔愣了下。

    他說這么多,原來是為了送禮。

    “……是跟阿寶一樣的那套頭面嗎?”徐白問。

    他們上次一起看的,蕭令烜定了兩套。

    一套光黃金就五斤,還有紅寶石,趕得上徐白一年的薪水。

    “對�!笔捔顭@道。

    徐白:“太貴重了,四爺�!�

    “安心收下,我不缺這點東西�!笔捔顭@說。

    徐白沉默。

    蕭令烜問她:“我對你怎樣?”

    “您對我很好�!�

    “我對你好,是有所圖的�!彼f。

    徐白心口猛然一跳,幾乎要露出驚惶。

    第131章

    阿寶的身世,告訴徐白

    車廂暗,徐白藏匿在暗處,也許她輕不可察的顫抖,并不明顯。

    她靠近蕭令烜一側(cè)的肌膚,木木的,似隨時要斷裂般。

    手指已經(jīng)陷入了深深肉里。

    “……阿寶能否‘才學(xué)兼優(yōu)’,就靠你了。我圖你教導(dǎo)她。”蕭令烜說。

    徐白暗暗呼出一口氣。

    “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導(dǎo)阿寶。”她表忠心。

    聲音平穩(wěn),沒有任何一絲顫抖,她比自己想象中表現(xiàn)更好。

    “這是我欠她阿爸的。”蕭令烜突然說,“盧宏乾不替我擋那一槍,他也不會死�!�

    徐白倏然轉(zhuǎn)過臉。

    她沒發(fā)出聲音,但嘴巴張了張。

    蕭令烜:“阿寶不是我親生的,她是我三姐和盧宏乾的女兒。盧宏乾是盧宥堂的小兒子。”

    徐白著實沒想到。

    她既沒想到是這個事實,也沒想到蕭令烜會告訴她。

    “……那怎么把阿寶交給你帶?”徐白問,“盧家的人,不想接了她回去嗎?”

    跟著蕭令烜,活得實在粗糙。

    蕭珠很多時候都不太像個孩子。

    “那次刺殺,其實是盧宥堂的仇敵下手的。他小兒子死了,他只是退隱江湖,沒有怪罪我。

    好幾年后,盧宥堂才知道阿寶是盧宏乾遺孤。阿寶懂事,不愿意去盧家。這件事不光彩,我與我阿爸一直封鎖消息�!笔捔顭@道。

    怎么不光彩?

    盧宥堂當(dāng)時也是幫派之主,手里還有個殺手組織,在這個亂世,算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锪税桑?br />
    他的小兒子,應(yīng)該配得上蕭家的女兒。

    “我三姐是北城周家的太太�!笔捔顭@又道,“她替外交部跑一趟國外,回來肚子里多了個孩子,她丈夫和婆家都不知道。

    那次護送她的,是我阿爸選的人,包括了盧宏乾。我們家也不好怪別人。

    我三姐還有兩個兒子,她沒打算離婚,生下阿寶不久盧宏乾就死了,她也不想養(yǎng)孩子。

    我阿爸更是想溺死阿寶,解決后患。他叫我去辦�!�

    徐白:!

    她怔怔看著蕭令烜。

    “孩子滿月了,看著我竟然會笑。我沒下去手,偷偷把她養(yǎng)到了兩歲�!笔捔顭@說,“兩歲了,就不好再打打殺殺,我阿爸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怪不得蕭珠說,她從來不去大宅過節(jié),還說她爺爺不肯見她。

    盧宥堂那邊,倒是偶爾關(guān)心幾句。上次去盧家,他還叫蕭令烜帶阿寶去看望他。

    哪怕他退隱,還是有仇敵,他估計也不是很敢和阿寶相認(rèn)。

    他老了,已經(jīng)沒能力護著小孩子,只能把阿寶全部托付給蕭令烜。

    至于北城的周太太,徐白在蕭珠身邊一年多,從未聽過她半點消息。

    “……阿寶知道這些嗎?”徐白問。

    蕭令烜:“知道,五歲生日時候告訴了她。她比同齡人懂事,腦子好。”

    徐白的心,一時柔軟得似要化開。

    “四爺,您放心,您說給我聽的話,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毙彀渍f。

    “不信你也不會告訴你�!彼馈�

    又說起了蕭珠,“我對她時常束手無策,打罵下不了狠心、教育又不得法。”

    徐白:“我會教好阿寶。”

    “你想讓她提前出國,是什么打算?”蕭令烜問。

    徐白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還記得這件事。

    她可能受氣氛感染,對著他實話實說了:“我妹妹即將留洋,我在想能否帶著阿寶一起,全家都走�!�

    蕭令烜眉頭一緊。

    “……哪怕出去了,您的人還是會保護阿寶,她安全無虞。我只是想沾沾光。”徐白又說。

    “她十六歲之前,不會離開我�!笔捔顭@沉默半晌,終于開了口,聲音斬釘截鐵。

    “我的想法,的確自私又幼稚。很抱歉。”徐白低垂了頭。

    蕭令烜側(cè)頭看一眼她。

    他又收回視線,目視前方,“你是被蕭珩的婚姻,逼得走投無路,才想這個辦法的嗎?”

    徐白心中微顫。

    “是�!�

    “這件事,你也可以托付給我�!笔捔顭@說,“我的人,他娶不走�!�

    “可我有很多在乎的人。哪怕是我同學(xué)滕禹�!毙彀渍f,“蕭珩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

    蕭令烜:“我會收拾他�!�

    又道,“這孩子瘋瘋癲癲的,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除了親叔叔、除了徐白,大概也沒人看得出,英俊紳士的蕭珩,內(nèi)在是個瘋子。

    “不用怕他�!笔捔顭@又道。

    徐白應(yīng)是。

    汽車終于到了雨花巷,蕭令烜沒有下車,徐白先回去了。

    她果然收到了一個首飾盒。

    沉重?zé)o比。

    打開時,馮苒和她一起看,眼睛都直愣了。

    馮苒有什么都要放在嘴巴上,她忍不住了:“歲歲,這是聘禮嗎?”

    徐白:“蕭四爺?shù)钠付Y,就這么一套頭面?你看不起他?”

    馮苒:“……是我小家子氣。這也太漂亮豪奢了。我可能這輩子都置辦不起這樣一套頭面了�!�

    她還想說什么,又忍住了。

    不添堵。

    徐白在蕭珠那里見過一次,再看心情平靜不少,沒馮苒那么激動。

    “你挑兩樣�!毙彀渍f,“金鐲一共有四只,你拿兩只�!�

    馮苒:“你留著。別窮大方,咱們都沒多少壓箱底的寶貝�!�

    說得兩個人都笑起來。

    徐白本應(yīng)該很忐忑。

    可蕭令烜那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話,打消了她心中疑慮。

    他把蕭珠的身世都告訴了她,的確是預(yù)備把蕭珠的教育全部托付給她了。

    徐白也許不止照顧蕭珠三年——蕭令烜有這個暗示。

    大不了跟師姐一樣,自梳不嫁,徐白不怕耽誤時間。

    她在蕭令烜身邊做事久了,依照他的性格,只要他不倒臺,他能保住徐白養(yǎng)老。

    要是他倒了,在這個亂世下,徐白更沒能力自保。

    這份首飾,像是預(yù)定金,她可能會得到一份更長久的職業(yè)。

    ……還有點其他方面的可能。徐白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她刻意去忽略它。

    時間飛逝,妹妹徐皙的考試即將來臨。

    連帶著蕭珠都緊張。

    “西西姐能考上嗎?”她問徐白。

    徐白:“考試也講究運氣。她說這幾日吃睡很好,應(yīng)該可以正常發(fā)揮,運氣還可以。”

    又道,“希望她能考上�!�

    考上的話,徐白可以省點錢,只需要準(zhǔn)備她生活費。

    徐白現(xiàn)在手頭最大一筆錢,是蕭珩給她的支票,四萬大洋。但她不能動,大帥的死還壓在徐白身上,這筆錢帶血。

    第132章

    臨終有句話沒說

    妹妹考試結(jié)束后,累得倒頭睡了三日。

    徐白替她告假。

    三日后,依舊去念書。她還需要拿到畢業(yè)證。

    十月,馮苒辦訂婚宴。

    徐白又租車,派人去鄉(xiāng)下把馮苒的親人都接過來。她還安排好飯店,招待他們,事無巨細(xì)。

    馮苒很感動,對她說:“沒有你,我可怎么辦?”

    徐白:“孩子分一個,認(rèn)我當(dāng)干媽。”

    馮苒很痛快:“行�!�

    “那就說妥,這孩子將來繼承我的遺產(chǎn),給我養(yǎng)老�!毙彀渍f。

    馮苒:“自己不生?”

    “未必嫁得出去�!毙彀渍f,“師姐也沒打算嫁�!�

    馮苒:“……我至少生三個,否則不夠分�!�

    不說掃興話、不勸,徐白便覺得馮苒是一輩子摯友。

    訂婚宴極其熱鬧。

    樂家不缺錢,又在乎長孫媳婦,訂婚宴熱熱鬧鬧。

    訂婚宴結(jié)束,馮苒好好走路,倏然扭了腳。

    她心口隱隱一陣悶疼。

    徐白不動聲色站起身,走過去攙扶她:“怎么了?”

    馮苒說不明白。

    她被一雙無形的手,用力搡了一下。

    “沒事,扭了腳�!瘪T苒說,“我休息休息就好。”

    樂至景也很關(guān)切。

    把馮苒安頓到休息室,樂至景必須回去招待賓客,他把馮苒托付給徐白,叫她陪一會兒。

    “……好點了嗎?”徐白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馮苒:“好多了。我身體不會有什么毛病吧?突然發(fā)作那一下,嚇?biāo)牢伊恕!?br />
    徐白:“回頭再有哪里不舒服,就去醫(yī)院看看。”

    馮苒頷首。

    她輕輕按了按心口。

    南城的夜風(fēng),添了一抹蕭肅,很冷了;四百里之外的析縣,今晚苦風(fēng)凄雨。

    縣城內(nèi)一場戰(zhàn)亂剛剛結(jié)束,處處硝煙。

    商鋪被打砸得一干二凈;街頭不見人影,尸首倒是躺得滿地都是;野狗冒雨出沒,啃些殘食。

    唯一一家小型診所,被改成了軍醫(yī)院。

    蕭珩臉上、身上全是血,雨水也沖不淡那股子腥氣。他等候在門外,靜坐一動不動。

    片刻后,軍醫(yī)出來,跟他低聲說了幾句。

    蕭珩毫無波動的眼睛里,涌上無法遏制的哀傷,淚水幾乎模糊視線。

    “……少帥,去說幾句話吧�!避娽t(yī)說,“還有一口氣�!�

    蕭珩眨了眨眼,眼神恢復(fù)了清明,薄淚與臉上的雨水早已融在一起了。

    宋擎三處中槍,血止不住,不能用汽車送回南城;也無法救活他。

    他只余下一口氣。

    “我會照顧你妹妹,放心�!笔掔裎兆∷氖帧�

    “你要當(dāng)心蕭令烜,他必要殺你。”宋擎說,“這次事成,回去就可以排擠滕勇�!�

    蕭珩握緊他的手,只感覺他手掌綿軟冰涼:“宋擎,你休息一會,我想辦法……”

    “我不成了。”宋擎的聲氣越發(fā)微弱,“我不成了阿珩,你要接受。失去不可怕,你會有更多的副手�!�

    蕭珩一向不在乎得失。

    此刻,心口卻被鈍器一點點劃過,他知道沒見血,可很疼。

    宋擎說話斷斷續(xù)續(xù),又交代了很多。

    他是蕭珩的第一心腹,很多事都是他經(jīng)手的。

    今晚的槍戰(zhàn),也是為了殺掉析縣幾名將領(lǐng),把滕勇的人殺盡,然后栽贓嫁禍。

    蕭珩到底是才回國,在軍中日子不長。他搞政治很厲害,可以與蕭令烜相提并論,到了排兵布陣才見他生澀。

    小小一場槍戰(zhàn),他損失大半。

    險勝,目的達(dá)成,可以趁機給滕勇一擊,卻也叫宋擎重傷。

    他想要拉住宋擎,卻又清晰感覺到,宋擎的生命在他指縫間一點點流逝。

    蕭珩陪著他。

    這天夜里十點,外面的雨越來越大,狂風(fēng)驟起,牽扯樹枝敲擊窗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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