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徐白沒什么表情,安安靜靜吃飯。
片刻后蘇宏回來,告訴蕭令烜:“勸楊太太回去了�!�
蕭令烜頷首。
飯后,他送徐白回雨花巷。在幽暗的汽車?yán)�,他一直牽著她的手�?br />
摩挲她手背那道淺淺傷疤,他沒說話。
徐白反而開口了:“阿寶她有點(diǎn)緊張。她其實(shí)很擔(dān)心咱們倆鬧掰后,我會離開她�!�
又道,“她非常敏銳,只是藏得很深。”
“你會嗎?”蕭令烜問她。
徐白:“三年我肯定會教完。往后的事,再說。”
“她瞎擔(dān)心。”蕭令烜道。
心里有句什么話,想說,到了嘴邊又覺得矯情。
他很想告訴徐白,他身邊總有人跟著,如果他不想女人靠近,一般人無法對他投懷送抱的。
蕭令烜不擔(dān)心外在。
他擔(dān)心的,是他自己。
比如說,他喜歡徐白的時(shí)候,想過無數(shù)次“放棄”,覺得此事不成。最后都沒成功。
“……對了,送了你一個(gè)禮物�!彼f。
徐白:“你已經(jīng)送了很多�!�
“是個(gè)手包。你平時(shí)用的那個(gè),有點(diǎn)舊了�!彼�。
徐白:“手包很實(shí)用,多謝�!�
“喜歡就好�!�
兩人說著話,蕭令烜將她攬過來,讓她貼著靠近他。
只輕輕吻了吻她的唇。
火燒了起來,可他什么也沒做。他享受著她依偎他的安靜,任由自己被灼浪侵蝕。
汽車到了雨花巷,開車的石鋮提醒他:“師座,門口有人�!�
蕭令烜抬眸,瞧見另一輛汽車,停在雨花巷的門口。
第145章
蕭珩出招
蕭珩站在車旁。
月色下,他的臉白而冷,似白瓷雕刻的,英俊但沒什么活氣。
蕭令烜先下車。
兩人對視一眼,蕭珩唇線繃緊。
徐白稍后一步下來。她今日穿高跟鞋,下車時(shí)蕭令烜扶住了她胳膊,她才站穩(wěn)。
被他牽住了手。
“……這么晚,有事?”蕭令烜問。
蕭珩目光落在糾纏的一雙手上。
良久,他都沒有抬眸。
“到底有事沒有?”蕭令烜眉目冷峻,依舊握緊徐白的手,“沒事大半夜往別人門口一杵,像什么樣?”
聲音嚴(yán)厲,“這點(diǎn)禮數(shù),也要長輩教?”
蕭珩終于抬了眼簾。
他面上毫無表情,視線對上蕭令烜,夜幕下看不清情緒:“四叔能教我的,真不多。要是什么都像四叔這樣搶,豈不是亂了套?”
“屬于我的,從來不用搶。”蕭令烜道。
蕭珩轉(zhuǎn)向徐白,話仍是對著蕭令烜說:“歲歲不會喜歡你�!�
繼而用英文,與徐白對話,“你可以向我求助,不必害怕就留在他身邊�!�
徐白往蕭令烜身邊靠了靠。
她沒有回答他,而是用行動表明,誰才是她真正的選擇。
蕭珩輕輕呼出一口氣。
身體里的熱度,隨著這口氣,也散了大半。
他覺得冷。
“……不要大半夜的說鬼話,難聽�!笔捔顭@說,“到底做什么來的?”
“給嬸母和歲歲送請柬。我要結(jié)婚了,臘月初七�!笔掔裾f著,遞上一盒子巧克力糖,和幾張燙金大紅喜帖。
蕭令烜吩咐石鋮去接過來。
徐白這才開口:“恭喜你�!�
“希望你能來。”
“我要看那日是否有空,不過禮金會到的�!毙彀椎馈�
蕭珩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了。
蕭令烜從石鋮手里接了糖盒和喜帖。
他先看糖盒:“這個(gè)牌子的巧克力,我給你買過�!�
徐白:“……”
那天她拿回來,蕭珩正好找她。徐白為了糖盒不落地,沒反抗他。故而他知道,她很喜歡這種巧克力。
記性好、注意力也很敏銳。
不過,徐白還是被蕭令烜分了神。
“不是給阿寶買的嗎?”她問,聲音很輕。
蕭令烜難得語塞。
送進(jìn)大門,沒有繼續(xù)往里走——夜深了,從大門進(jìn)入宅子,就得去和徐母打個(gè)招呼。
現(xiàn)在入夜了,不適合。
也太隨便了,不夠尊重徐白的家人。
徐白拿回請柬,給母親和馮苒瞧。
“……我們到時(shí)候要去嗎?”馮苒問。
“我不打算去�!毙彀渍f。
她想起當(dāng)年陶家的壽宴。
蕭珩估計(jì)是想學(xué)樣,在自己的婚禮上鬧事。
徐白怕濺一臉血。
“那就不去。”徐母說,“少帥請我們,是他不忘舊情;咱們真去了,成了攀附權(quán)貴�!�
徐白點(diǎn)點(diǎn)頭。
蕭令烜叫石鋮派人通知楊勝林,他女兒失蹤;又派人幫楊勝林找人。
兩日后,他接到電報(bào),楊勝林要親自回一趟軍政府。
蕭令烜同意了。
他還是要用楊勝林的,也知道楊勝林識時(shí)務(wù)�,F(xiàn)在駐地局勢穩(wěn)定,楊勝林回來不耽誤事。
不成想,楊勝林直接到了軍政府的會議室。
他沒有提前通知蕭令烜,直接說:“大帥,我要請辭,請您批準(zhǔn)。”
蕭令烜眉頭蹙起。
軍政府這些高級將領(lǐng),至少四成的人跟蕭令烜不是一條心,聞言都看熱鬧。
“怎么回事?”蕭令烜問,眉心跳了跳。
楊勝林:“我女兒被少帥抓了,少帥砍了她三根手指給我,要我合作。我不想背叛您,自愿請辭。”
此言一出,滿室寂靜。
所有人都看向蕭珩。
蕭珩一如既往面無表情:“我并沒做此事。這是誣陷、挑撥。”
“不管真假,我把此事挪到明面上�!睏顒倭值�。
蕭令烜面頰微微發(fā)抖。
楊勝林自爆,不僅他得賦閑,他女兒楊夢舒也性命不保,可給了蕭珩致命一擊。
痛失愛將,蕭令烜心頭微顫,簡直恨不能當(dāng)場打蕭珩。
他依靠著椅背,問蕭珩:“人在哪里?”
蕭珩回視他:“我說了,我與此事無關(guān)。四爺有本事,就找到證據(jù),否則是你叫楊勝林來污蔑我�!�
“他用他女兒性命、自己前途污蔑你?”
“四叔做得出來。你連親兄長都能殺。”蕭珩道。
高級將領(lǐng)們各有心思。
蕭令烜便明白,蕭珩抓楊夢舒、逼反楊勝林,目的是為了把蕭令燁的死,潑到他身上。
蕭珩怎突然這樣做?
聲東擊西?
會議很晚才結(jié)束。
蕭令烜回到同陽路,蘇宏、周霆川、何巖、趙崢眀等心腹都到了,樓上開個(gè)小會。
“老楊真應(yīng)該提前跟您通個(gè)氣�!碧K宏說。
趙崢眀:“一旦他提了,師座不可能準(zhǔn)他自爆指向蕭珩。這是他的忠誠。”
“換他下來,有人可以頂上,楊勝林是做好了安排才回來的�!笔呎f。
蕭令烜沉默。
何巖便對他說:“師座,楊小姐突然離家出走,現(xiàn)在教官營的人都找不到她,我懷疑此事一開始就是個(gè)陰謀�!�
蕭令烜終于開口:“如果蕭珩蠱惑她,她的確會跑。而她身邊的人,連個(gè)柔軟女人逃走都抓不住,也有問題�!�
“她愚蠢。楊勝林?jǐn)辔睬笊烙?jì)活不成了。在女兒和忠誠之間,楊勝林選擇了后者�!壁w崢眀道。
蕭令烜當(dāng)然知道。
他覺得難過,是因?yàn)樗灿信畠骸?br />
他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棄蕭珠。
故而,楊勝林自爆,叫蕭令烜免于蕭珩的算計(jì),卻會害死自己女兒的行為,蕭令烜是感動的。
也很內(nèi)疚。
他庇護(hù)這些下屬,從來沒想過要他們把心尖上的寶貝拿出來為他鋪路。
蕭珩這個(gè)瘋侄子,危害越來越大了。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蕭令烜沉吟,“他這個(gè)人,實(shí)在太瘋,路子我竟是看不透。”
蕭珩從來不選擇“最有利”的路走。
他行事乖張,哪怕完全不利于他自己,他也會照做不誤。
蕭令烜做事狠辣,但每件事都注重結(jié)果。為地盤安穩(wěn)、為經(jīng)濟(jì)繁榮、為權(quán)勢與財(cái)富等。
他每一樁心狠手辣的背后,都是有這些目的支撐的,所以蕭令烜的行為其實(shí)更好猜。
蕭珩卻不。
幾個(gè)回合下來,蕭珩被蕭令烜打得無還手之力,蕭令烜逐漸覺得他成不了氣候。
卻沒想到,在蕭令烜愛情得意、放松警惕的時(shí)候,楊勝林遭了算計(jì)。
“師座,北方最近安靜得過分,蕭珩再也沒往那邊伸手。這不尋常�!敝荟ㄍ蝗徽f,
“他最擅長玩政治。宋擎死后,他也應(yīng)該明白,軍事上他勝算不大,必然要加大政治籌碼,怎么會放棄?”
蕭令烜:“你與北方再次聯(lián)絡(luò)�!�
又道,“你還是繼續(xù)北上,這次隱秘行事,處處當(dāng)心�!�
周霆川應(yīng)是。
第146章
巧克力味道的吻
徐白與蕭令烜確定關(guān)系不過幾天,蕭令烜就忙得腳不沾地,兩人只早晨匆忙見一面。
對此,徐白感覺很輕松。
她真怕黏糊。
“……應(yīng)該是軍政府出了事,雖然我不知什么事。前天他們開會到凌晨四點(diǎn)�!笔捴楦嬖V徐白。
徐白整理了課本,下午是練字。
蕭珠練,徐白也跟著練。
“他們外頭的事,咱們插不上手。不管了,做好我們的功課就行�!毙彀椎�。
蕭珠:“你不要擔(dān)心�!�
“我不會。”
而后,蘇宏就把楊勝林的事,說給了徐白和蕭珠聽。
“楊夢舒死了嗎?”蕭珠詫異問。
蘇宏:“搜了七日,沒有任何人影。楊勝林指證蕭珩,楊夢舒就是活生生的鐵證,所以她必會消失,尸骨都找不到�!�
蕭珠有點(diǎn)意外:“她怎如此倒霉?”
又說,“她要是不迷戀我阿爸,也不會落得這樣下場。楊勝林忠心耿耿,我阿爸肯定不會虧待他。楊夢舒踏踏實(shí)實(shí)做個(gè)高官門第的小姐,多好。”
余光瞥一眼徐白。
徐白不動聲色,只是在心里想:又一個(gè)溺斃在深潭里的女人。
她想歸這么想,倒也沒退縮想要和蕭令烜分開。
她也不是覺得自己特殊。
而是,享受愛情的甜蜜,勢必要付出代價(jià)的。她對此事,做足了準(zhǔn)備。
“楊勝林有好幾個(gè)兒子,就這么一個(gè)女兒,他們老夫妻很寶貝。這次傷透了心�!笔捴橛值�。
蘇宏:“是。大義面前,他舍棄了楊夢舒。”
“也不知該夸他還是罵他�!笔捴檎f。
其實(shí)她更想說,比起楊勝林的可憐,楊夢舒多少有點(diǎn)自作自受。
但人家都死了,人家父母正傷心欲絕,蕭珠這句話放在心里,沒說出口。
這日周六,徐白下工后把蕭珠接走了。
天陰,寒風(fēng)凜冽,前天就入了冬。
徐白小樓客廳點(diǎn)了個(gè)爐子,上面架起鐵絲網(wǎng),她與蕭珠、馮苒和徐皙圍坐烤火,順便烤桔子吃。
沒有聊楊夢舒,而是提到了蕭珩的婚禮。
“……我聽說,大帥夫人又發(fā)瘋了。當(dāng)初大帥去世,她迷迷糊糊瘋了些日子,好不容易好轉(zhuǎn),又被兒子氣瘋�!瘪T苒說。
她是朋友們講的。
大帥夫人的情緒,時(shí)好時(shí)壞。
“這有什么可氣的?她又不是今天才做不了兒子的主。還看不開,指望兒子聽從她,實(shí)在愚蠢�!笔捴檎f。
徐皙在旁邊笑,覺得蕭珠實(shí)在可愛。小小孩童,說話如此老成,又見解獨(dú)到,非常罕見。
徐白剝開烘烤得暖融融的桔子,分給她們:“我也覺得,她沒必要生氣�!�
又說,“她可能是為了自己面子。她還是想蕭珩可以娶羅綺�!�
“自找罪受�!笔捴檎f。
馮苒則說:“不知蕭珩婚禮,大帥夫人是否出席?”
“你想看熱鬧的話,可以去參加。咱們有請?zhí)��!毙彀椎馈?br />
馮苒說不了。
四人聊了大半日瑣事,很晚才睡。
翌日,徐白和蕭珠都睡晚了,賴床,女傭卻過來叫她。
“小姐,宋小姐來了,說想見見您�!迸畟虻�。
徐白一時(shí)間沒反應(yīng)過來:“誰?”
“宋枝小姐,少帥的未婚妻。”
徐白:“……”
她動作麻利穿衣洗漱。
今天下了寒雨,冷得刺骨,小徑的雨花石被打得光潔圓潤,有點(diǎn)滑腳。
宋枝穿一件銀紅色斗篷,坐在正院的客廳,正與徐母閑話。
她生出了幾分端莊高貴,與前些日子略有不同。
“徐小姐,我冒昧前來,是想請您去看看夫人。”宋枝說,“夫人這次病得很厲害�!�
徐白:“我雖然學(xué)醫(yī),到底沒有去醫(yī)院上過班,沒資格出去行醫(yī)。很抱歉,你找錯(cuò)了人�!�
“夫人是心病�!彼沃@氣,“大婚在即,我與少帥都擔(dān)憂,怕夫人出席不了。她是少帥的母親�!�
“心病我更加治不了。”徐白說。
宋枝:“您可以的。徐小姐,夫人還在念叨著您。她對我不滿意,說寧可娶了您。”
徐母露出幾分不悅。
又強(qiáng)自忍住。
她覺得大帥夫人欺人太甚。
徐白則靜聽宋枝的話,從中聽到了一點(diǎn)痕跡。
“……我今天不能去,有很要緊的事。這樣,明日下工后,你派人來接我,可以嗎?”徐白問。
宋枝輕輕舒了口氣。
她眼角濕潤了:“徐小姐,您真是個(gè)好心人,菩薩會保佑您的。”
徐白:“我們都是苦命人,宋小姐。世道這樣不好,像你我沒有父兄庇護(hù)的,都一樣可憐。”
她的話,意味深長。
宋枝輕輕擦拭眼角水光:“多謝�!�
徐白沒說什么。
周日,仍帶著蕭珠出去玩。傍晚時(shí),蕭令烜來了雨花巷。
他從大門進(jìn)來,帶了四樣禮品。
放在正院的桌子上,他對徐母說:“嬸母,往后可以把歲歲交給我,我不會虧待她�!�
徐母震驚看著他:“歲歲沒提�!�
“此事,應(yīng)該我來說�!笔捔顭@高高大大站立,壓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