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宴席開始后,裴辛手執(zhí)酒杯,將一位使節(jié)叫過來,打算談一談兩國之后的合作。
使節(jié)剛坐穩(wěn),裴辛飲一口葡萄酒后,突然想到什么。
“楊祿海,”裴辛道:“去把顧放之的酒拿走�!�
上次顧放之喝了酒,他一晚上都在看顧放之摔跤,他可不想再扛人了。
楊祿海過去的時候一個人舉著酒杯和顧放之閑聊:“顧郎,你今年二十有二吧?可有中意的女子?我遠房有個表妹,今年十六,女紅那是出了名的好,要不……”
顧放之沒答,選擇用魔法來打敗魔法的方式問那人:“你呢?家里沒催你結(jié)婚?打算生幾個?孩子的奶粉錢準備好了嗎?哎,私塾房都貴的很啊,你有沒有升職的打算?唉,唉,唉!”
“……”
那人臉上露出痛苦表情,灰溜溜地不說話了。
楊祿海將裴辛的話告知了顧放之,又忍著笑回去。
許是面上笑意太過明顯,裴辛注意到:“怎么了?”
楊祿海便將方才顧放之和那人的對話重復了一遍。
裴辛:“……”
顧放之這嘴還挺厲害,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能把人噎得不想和他說話。
不過也就嘴巴厲害些了,喝點酒就醉,走路能摔倒,連個馬都爬不上去。
想著裴辛再往顧放之那邊看了一眼,恰巧見到他起身朝外走。
應該是要去解手。
裴辛:“……”
想叫人跟上顧放之,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又怕使節(jié)覺得自己連顧放之解手都要跟著,是個變態(tài)。
正猶豫著,卻見有幾人突然站起身,朝著顧放之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這幾人裴辛眼熟。
為首的吳擇同樣是先皇留下來的臣子,此人在年輕是農(nóng)夫,曾舍命救過一次父王,后來戰(zhàn)亂平歇,父王找到此人,為他加官進爵。
但這人秉性卻不怎么樣。就和之前的顧放之一樣,越發(fā)仗著“先皇欽點”之名一起為非作歹。
如今顧放之倒是改了,這些人卻還沒改。
看樣子,怕是要去找顧放之的麻煩。
楊祿海扭頭看向裴辛,問:“皇上,為何嘆氣?”
“你不懂�!迸嵝恋馈�
現(xiàn)如今,找顧放之的麻煩,顧放之未必會如何,卻是實實在在地在給他添麻煩。
裴辛想了想,頗不情愿地起身,對陰影處的暗衛(wèi)比了個手勢后,冷臉朝外走:“朕出去下,不必跟著�!�
看著離開的背影,被裴辛叫過來的使節(jié)滿臉茫然。
他還以為有什么要緊事呢。
結(jié)果他就坐在這里,一會看裴辛讓人去拿顧放之的酒杯,一會聽顧放之聊天,這會更是直接走了。
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呢。
他問楊祿海:“?所以你們大王叫我過來是干嘛的?”
楊祿海:“哈哈,圣意難測�!�
使節(jié)見楊祿海好說話,嘆口氣,沒忍住多說了幾句:“你們大王,脾氣好像有點怪。”
楊祿海:“哈哈。”
誰說不是呢。
登基前就怪,但只是脾氣暴躁了點,不喜歡忤逆自己的人,只要人提起精神,摸清規(guī)律、順毛摸的話還是能過上安穩(wěn)日子的。
登基后就更古怪了,會突然站住不動,也會突然咬牙切齒,有事沒事讓他去打探一下顧放之在做什么。
摸不清脾氣了,怪讓人心里沒底的。
楊祿海想著,再笑了一下:“哈哈�!�
-
顧放之解了手,也沒急著回去。
這行宮地方不算大,但景色卻很好。道路兩旁都是花花草草,現(xiàn)下天氣轉(zhuǎn)涼,只有清新的空氣,沒有惱人的蚊蟲。
他隨意走了一下,卻見有幾人朝自己迎面走來。
他認出為首的那人姓吳,朝對面拱了拱手:“吳大人�!�
來人氣勢洶洶:“顧放之,本官有話要同你說。”
顧放之問:“什么?”
一群人呈包圍之勢靠近,以吳擇為首,將顧放之圍在中間。
他道:“顧郎,別來無恙。我們談談吧。”
顧放之:“?”
這些人來者不善,顧放之聽了一會后總算明白過來他們的訴求:“你們要我在陛下面前多提你們幾次?”
“是�!眳菗竦溃骸安蝗粍e怪本官不客氣�!�
嘶——
雖然他能讀檔,但如果這些人真的帶著證據(jù)到裴辛面前,要與他魚死網(wǎng)破的話,還是很麻煩。
改邪歸正難啊,原主你看看你都交了什么朋友啊。(痛心)
顧放之存了個檔,看向吳擇:“你王八蛋�!�
再看向另外一人:“你也王八蛋�!�
再再看向另外一人:“你也也王八蛋�!�
眾人:“……?”
罵了個爽,顧放之淡定讀檔。
他臉上帶著舒爽的笑:“嗯……下官盡力。”
后方剛剛趕到、恰巧目睹一切的裴辛:“……”
噗。
第
16
章
陛下射歪了
第16章
顧放之想著先將他們敷衍過去。
“嗯嗯嗯,對對�!�
“行行,好好好�!�
“太對了哥,此處該有掌聲�!�
顧放之的態(tài)度不可謂不好,但那幾個人卻越來越生氣。
顧放之也氣,他專門回了一次檔,字正腔圓地罵:“王八蛋!”
不遠處的裴辛靠在門欄上,雙手抱胸,和聽戲一樣,聽得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著——
原來看顧放之折騰別人這么有樂子。
總算是不止他一個人受罪了。
想著,裴辛忍不住“哈”地笑了一聲。
可能是心情實在太過愉悅,這聲笑聲音有些大。
顧放之立刻回頭,朝著身后看去。
連廊的暗處,裴辛正環(huán)胸,目光閃爍不定,唇角帶著不辨喜怒的笑意看著面前的一切。
兩人目光在半空中相對,心里同時浮現(xiàn)出兩個字。
“糟了�!�
顧放之立刻重新回檔。
面前吳擇道:“……”不然別怪本官不客氣�!�
顧放之深吸一口氣,板著一張臉,義正言辭:“陛下若是知道你們這樣,會怎么想?!同為陛下的臣子,我們應該心系大齊!同心協(xié)力建設國家!”
裴辛:“……”
嘶。
又給顧放之裝起來了。
裴辛用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腮,牙又開始酸了。
吳擇等人卻不知道顧放之這話是說給此時正躲在暗處的裴辛說的。
幾人還以為顧放之是在對他們陰陽怪氣。
看著顧放之裝模作樣的神態(tài),吳擇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
他伸手去抓顧放之肩膀。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卻從斜后方的暗處伸來,抓住顧放之手臂,將顧放之往后拽了一下。
年輕的帝王一張臉冷若冰霜。
吳擇等人嚇了一跳,匆忙跪了一地。
“你們這樣想要加官進爵?”裴辛問。
他的聲音淡淡,聽不出什么情緒,卻極有壓迫里。
從人頭頂上響起,像是有千斤的重量,壓得人抬不起頭,心里打鼓。
“陛下,陛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裴辛聽著,側(cè)眸看了一眼顧放之。
顧放之身懷妖術,他讓人暗中走訪了許多道士僧人,都無法破解其高超的術法。
裴辛尚不知道顧放之除了可以逆轉(zhuǎn)時間外,還有其他能力。
惹怒或傷到顧放之的后果,他也不敢保證。
也因此他方才才會出手將顧放之和吳擇等人隔開。
他的手是在戰(zhàn)場上殺人的,難免會掌握不好力道,力氣用的大了一些。
顧放之踉蹌著后退,在他懷里撞了一下,裴辛聞到顧放之身上的味道。和他身上常年苦澀的藥味不同,是淺甜的桂花香氣。
不止如此,顧放之一縷發(fā)絲在他面頰上蹭了一下,是又癢又別扭的觸感。
裴辛松開顧放之的手臂,問吳擇:“哦,那依你們言,事情如何?”
吳擇用力磕了個頭。
情急之下,吳擇心里已經(jīng)想好了說辭。
他先承認了自己幾人確實是鬼迷心竅了,又怨恨地看向顧放之。
“可這一切都是顧放之的指使……他才是那個心術不正之人!”
“陛下,陛下!”吳擇跪著膝行幾步,卻被裴辛一腳踢開。
他在地上打了個滾,疼的面色發(fā)白,卻顧不上去管,只道:“陛下,顧放之之前是什么德行,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陛下,您是被他騙了,您根本就不知道顧放之的真面目!”
顧放之:“……”
確實啊。
吳擇說得也不無道理啊。
原主斂財當貪官的證據(jù)吳擇他們未必拿不出來,要是他們打定了主意要給裴辛看,或是裴辛非要追究……
這事怎么越來越麻煩了?
早知道他從宴會上出來的時候就不覆蓋之前的存檔了。
檔1現(xiàn)在的存檔可還是之前他留宿御書房的時候呢,是顧放之怕萬一一年后大齊還是敗了,或是裴辛突然變異再長歪了,他還能回來再走一遍劇情,或是直接跑路——當然,這是下下策。
那可都是半個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裴辛:“……”
巧了,他還真就知道。
可以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比他還清楚顧放之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回想起自己被顧放之折磨的種種,裴辛眼神短暫地死亡了片刻。
他道:“……老師是什么樣的為人,朕心里自有判斷,不用你們來告訴朕�!�
顧放之聞言,有些驚訝。
他是真沒想到裴辛竟然已經(jīng)這么信任自己了,回頭看了裴辛一眼,卻看到了裴辛滿臉不情愿的表情。
怎么看怎么好像在違心說話。
不情不愿的。
至于怎么處置這幾人……
有顧放之在,殺是不能殺了。
裴辛想了想:“倒是你們,敢在朕眼皮底下搞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小手段。剝?nèi)ス俾�,棍刑五十,由大理寺發(fā)落�!�
話音剛落,裴辛眼前一黑。
裴辛:“……”
哦,顧放之覺得罰重了。
也對,五十棍下去,這些老骨頭不死也只剩一口氣而已。
裴辛道:“剝?nèi)ス俾�,棍刑三十�!?br />
眼前一黑。
裴辛再道:“棍刑二十�!�
頓了頓,似是顧放之猶豫了下。
裴辛揚了揚眉。
幾個呼吸后,顧放之再次施展妖術。
裴辛:“……”
他是在買菜、討價還價嗎?
裴辛趁顧放之沒看自己,趕緊瞪一眼他。沉聲道:“剝?nèi)ス俾�,棍刑十下。把你們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都交上來。若供出其他貪官污吏,可減刑罰。”
罰的輕些可以,但不能不罰,必須讓他們吃些苦頭,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裴辛等了等,這回顧放之沒施展巫術。
這是顧放之贊同他了。
裴辛心情都變好了些,待衛(wèi)兵聽令前來拿人時,看到的便是裴辛嘴角愉悅的笑意。
裴辛本來就生得陰郁,平日不笑嚇人,笑了也嚇人。怪陰森的慌。
衛(wèi)兵:“……”
棍刑能讓皇上心情好成這樣?
……他們皇上,果然嗜血。
-
衛(wèi)兵押著吳擇等人下去,裴辛也準備回宴會上。
他走了兩步,身后卻沒動靜。
裴辛意識到顧放之沒跟上來。
他不敢留顧放之一個人獨處,回頭問顧放之:“老師不回……?”
話說到一半,卻頓住。
裴辛看到,搖曳樹隙下,顧放之在笑,是有些欣慰的笑意。
在玩游戲的時候,顧放之對裴辛的印象其實就兩個字——“暴他只知道裴辛脾氣暴躁,不喜歡別人忤逆自己。
但今日懲治貪官的事情,足以說明裴辛心中還是有百姓,希望大齊愈來愈好。
秉性不算壞。
意識到這點后,顧放之突然覺得自己暗無天日的未來好像透了那么一點光進來,沒那么黑暗了。
他說:“陛下決策,英明果斷,無可違逆。臣愿意輔佐在陛下身側(cè),見證陛下成為一代明君,將天下治理得安居樂業(yè)�!�
夜色中,裴辛沒什么表情,只是用那雙獸一般的眼略看著顧放之。
半晌后,裴辛嫌棄道:“肉麻�!�
顧放之:“嘶——”
他好不容易真情流露一次,還被嫌棄了。
回檔!
不說了!
顧放之干脆利落地讀檔,回到衛(wèi)兵剛走的時候:“臣護送陛下回前殿�!�
裴辛:“……”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他顧放之倒是能耐了,覆水也能收回去。
見這回顧放之沒再說那些肉麻話,裴辛剛爽了一點的心情又沒那么爽了。
他重新把臉沉了回去:“走吧�!�
-
翌日,獵場。
待小太監(jiān)們將獵物從林中驅(qū)出后,裴辛先發(fā)一弓,射中一只公鹿,將長弓賞給了秦瑄。
秦瑄道:“多謝陛下�!�
裴辛“嗯”了聲。
兩人現(xiàn)在雖一個是帝王,一個是將軍,幾天前他還在朝堂上罵過秦瑄,但兩人年齡相仿,幼時曾一起在軍隊,當過一小段時間的玩伴。雖然還遠遠算不上朋友,但說起話來,也沒有太多生疏的感覺。
尤其現(xiàn)在是在獵場,裴辛自認射藝高超,能比上他的人不多,秦瑄應該算一個。
他對秦瑄道:“來比下?”
秦瑄拱手:“遵命�!�
裴辛再命人去將自己的另一張長弓取來,五指抓住弓弦調(diào)整了一下松緊后,將弓舉起,對準遠方一只花兔。
他拉了個滿弓,手指繃緊。
就在箭矢飛出的那一瞬間,裴辛聽到身后傳來的講話聲。
“哎!顧郎危險!”
裴辛下意識回頭去看。
他還以為是顧放之出事了,心提起來了一瞬。
但看清顧放之后立刻又放心了下來——原是顧放之拉弓的姿勢太嚇人,容易傷到自己。
因這一回頭,拉著弓弦的手指偏了一些,箭矢落在花兔側(cè)方,將花兔嚇得跳遠。
秦瑄道:“陛下射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