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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合上書頁,身下龍輦“咔”地一聲頓住。

    轎外響起楊祿海的聲音:“皇上,到了�!�

    裴辛應(yīng)了一聲,起身下轎。

    裴辛眼前一黑,剛下了一階的臺階重新回到腳下。

    是顧放之施法了。

    不會是下不來馬吧?

    這樣想著,裴辛有些想笑。抬眼向后方看去,卻恰巧見到顧放之被秦瑄扶住。

    裴辛:“?”

    他倒是知道顧放之和秦瑄聊天,但這都一路了,到底哪里有那么多話,到現(xiàn)在還沒說完?

    裴辛臉上的笑意不知什么時候散去,他板著臉,重新下轎。

    突然他眼前又是一黑,下了兩階的臺階重新回到腳下。

    不遠(yuǎn)處,秦瑄再次扶住顧放之。

    裴辛收回目光,再再再次下轎。

    接著他眼前又是一黑。

    腳下明明只有三階的梯,卻一望無際,看不到盡頭。

    爬長城呢?

    第

    23

    章

    陛下體質(zhì)愈發(fā)強(qiáng)健了!……

    第23章

    待裴辛在百官跪拜下回宮后,顧放之也坐上了回家的小轎。

    等他到達(dá)顧府時已經(jīng)是暮色西沉,顧云川還為顧放之準(zhǔn)備了接風(fēng)宴。

    顧放之先回房換了身衣服,才去的前廳。

    顧云川和顧懷玉,以及滿滿都等在桌旁。

    這場景對顧放之來說有些稀奇。

    顧家?guī)讉兄弟一向感情不好,平日吃飯要么是錯峰要么是在自己房間里,說起來這還是顧放之第一次見到幾人同桌。

    顧懷玉看著顧放之,嫌棄地撇嘴:“愣著做什么?等你好久了。”

    語氣不算好,還帶著一些怨氣。不過他的怨氣是沖著全世界散發(fā)的,并非只針對顧放之一個人。

    滿滿熱情地拍了拍旁邊的椅子:“放放哥坐這里�!�

    顧放之依言坐下。

    晚膳食材豐盛,葷素俱全。只是很安靜,沒人說話,幾分鐘下來,只有筷子輕輕碰到碗沿的聲音。

    顧放之試圖打破這令人尷尬的沉默。

    他夾了一塊酒醉鴨絲送到顧云川面前的碗里:“大哥這幾日身體怎么樣?”

    顧云川言簡意賅地道:“還行。”

    “身體是還不錯,就是思慮過重�!鳖櫾拼ㄔ捯魟偮�,顧懷玉笑一聲:“昨天大哥還半夜不睡,在院子里練劍�?车萌诵臒�。”

    顧放之已經(jīng)從阿奇口中了解到顧云川和顧懷玉為什么關(guān)系這么不好。

    顧懷玉的母親只有一個妾名,不被顧云川的母親承認(rèn),一直住在偏遠(yuǎn)小院里。

    而顧老爺又懼怕顧懷玉和滿滿失望的眼神,只說自己是商人需要經(jīng)常出海,所以才總不能歸家。

    直到顧懷玉和滿滿的母親病死,被顧云川接過來,事情真相這才水落石出。

    可說到底都是上一輩的人在造孽。

    又因顧懷玉性格不羈,顧云川古板,兩人觀念不和,時常起沖突,關(guān)系愈發(fā)惡劣。

    滿滿這會兒已經(jīng)被兩人暗含刀光劍影的話嚇到,臉色煞白地攥著筷子,另一只手則無意識地攥緊了顧放之的衣角,把那一小團(tuán)衣角都攥皺了。

    顧放之拍拍滿滿的手背,讀檔到自己剛坐下的時候。

    他這回謹(jǐn)慎地沒去詢問顧云川的身體。

    再沉默了一會,顧云川卻主動開口了。他問顧放之:“你跟著陛下去獵場,沒犯什么錯吧?”

    顧放之還沒回答,顧懷玉搶先道:“他能犯什么錯。他又不是我,事事都讓大哥瞧不上�!�

    顧放之:“……”

    說話也吵,不說話也能吵。

    顧放之選擇換人。

    他讀檔�?聪蝾檻延瘢骸澳阕罱趺礃樱俊�

    “我?我挺好的啊�!�

    顧懷玉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不像大哥,總是思慮過重的樣子。哦,難道大哥是在憂心我這個沒名沒分的小妾生的兒子吧?是了,我和你說,”

    顧懷玉說著,用筷子背捅了捅顧放之的手肘:“大哥還說讓我去謀一份差事。可我現(xiàn)在做的難道不是差事?我那幾間鋪?zhàn)佣际强盏模窟是說只有在朝廷里給皇上辦事才叫差事?”

    顧放之:“……”

    這哥倆是什么全自動吵架機(jī)?

    你們不要再吵了(雨中·抱頭·扭動.jpg)

    顧放之惡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塊萵筍,再再再次讀檔重來。

    他這回趕在所有人都說話前一拍桌子:“大哥身體好比什么都強(qiáng)!三弟你經(jīng)營鋪?zhàn)右残量嗔耍∥以诔锂?dāng)牛馬,你們在外面當(dāng)牛馬。大家都是一家人!吃,大家快吃!”

    顧云川:“……”

    顧懷玉:“……”

    滿滿:“……?”

    這回確實(shí)沒再吵架了,因?yàn)榇蠹业脑~都被顧放之一個人說完了。

    -

    皇宮。

    楊祿海小心瞧著裴辛的面色。

    這幾日出宮的時候,裴辛雖然偶爾冷臉,但心情看起來都不錯。

    不像現(xiàn)在,一張俊俏的臉板得硬邦邦的,任誰來看,都能一眼瞧出來心情不太好。

    身為裴辛的貼身大太監(jiān),為裴辛排憂解難自森*晚*整*理然在他的職責(zé)范圍內(nèi)。

    他為裴辛斟上一杯清水——自從某天開始裴辛便不再喝茶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小心地問裴辛:“皇上情緒不佳?”

    裴辛垂眸看他一眼,沒說話。

    但這就相當(dāng)于默認(rèn)了。

    楊祿海道:“奴才愿意為陛下分憂�!�

    裴辛皺眉:“朕不想說�!�

    他自從看到顧放之和秦瑄說說笑笑后就一直覺得不爽。

    他才是那個知曉顧放之身懷巫術(shù)的秘密,知道顧放之不靠譜秉性的人。

    也正因如此,當(dāng)他看到顧放之和旁人親近時,莫名生出了些排斥。

    但這些話他沒法和楊祿海說。

    要說什么?說“朕以為朕和顧放之是最親近的?”

    肉麻死了。

    “那陛下可要用膳?泡一下藥�。炕蚴侨m外散散心?亦或是與右相談?wù)勑�?�?br />
    面對楊祿海的一串提議,裴辛只是淡淡搖了搖頭。

    楊祿海想了想,笑道:“皇上可是秋燥了?可要宣御醫(yī)來瞧一瞧?”

    裴辛本想拒絕,話到嘴邊卻改口:“也好�!�

    不知是藥浴的功勞還是純粹被顧放之折騰的,他近日的睡眠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不過夢魘時,也會比之前更難受一些。

    不多時御醫(yī)便到了。

    為首的是太醫(yī)院的徐太醫(yī),兩鬢與長須都花白,仙風(fēng)道骨的。

    請安后,徐太醫(yī)小心翼翼地將手搭在了裴辛脈上。

    閉眼聽了片刻后,徐太醫(yī)道:“啟稟陛下,陛下龍?bào)w無虞,肝火與憂思也比之前淡了些。夜夢少了便是好事,臣再給陛下開一副清心湯,藥浴中的菊花和蓮子心倒是可以停了�!�

    裴辛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打算讓人下去,忽然覺得眼前發(fā)黑。

    裴辛:“……”

    顧放之又怎么了?

    摔了?吃到不好吃的東西了?還是其他的什么?

    噢,秦瑄說他等下要去酒樓。

    總不能顧放之是走在路上又遇到了秦瑄,在和秦瑄說話吧?

    不想起來這兩人還好,一想起來,裴辛就覺得煩躁。

    因顧放之的巫術(shù),徐太醫(yī)本來已經(jīng)拿開的手又重新搭在裴辛脈上。

    這回他的表情沒方才那么輕松了:“陛下的龍?bào)w并無大礙,但虛火擾動,肝火旺盛。應(yīng)是陛下近日憂思過度,這才夢魘不斷……”

    他道:“臣再給陛下開一副參湯,補(bǔ)補(bǔ)氣血。”

    裴辛:“……”

    得,顧放之這一施法,他直接被氣到肝火旺盛了。

    他擺手:“參湯就不必了�!�

    話音剛落,裴辛眼前又是一黑。

    裴辛:“…………”

    還有完沒完了?

    他和徐太醫(yī)這老頭手拉手都快半個時辰了,這手到底什么時候能松開?

    裴辛絕望地閉眼,徐太醫(yī)卻面露喜色。

    他喜悅道:“陛下的脈搏強(qiáng)壯有力!龍氣充盈!陛下體質(zhì)愈發(fā)強(qiáng)健了!”

    裴辛:“……”

    可不是強(qiáng)壯有力嗎?他被顧放之氣得脈搏突突的。

    第

    24

    章

    我們的口號是永遠(yuǎn)跟檔走……

    第24章

    當(dāng)晚下了一場雨。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顧放之睡到半夜的時候生生被冷醒。

    這種睡到一半又醒來的感覺極其不好受,為了能擁有一夜好眠,顧放之熟練運(yùn)用工具,直接讀檔到了睡前,讓阿奇給自己準(zhǔn)備了個湯婆子摟著睡。還不忘叮囑阿奇,給顧云川、顧懷玉和滿滿也備上一份。

    阿奇疑惑地答應(yīng)了。

    這回顧放之聽著雨聲,本想直接睡到天亮,半夜的時候卻又出了岔子。

    窗外響起壓低卻難掩焦急的聲音,顧放之猛地醒了,推開窗去看,發(fā)現(xiàn)原來是值夜的下人撞到了擺在門后的箱子,又因下雨臺階滑,摔斷了腿。

    看著那年輕小廝痛的面色發(fā)白的樣子,顧放之毫不猶豫地讀檔重來。

    他告訴阿奇:“今天夜里怕不是要下雨。備幾個湯婆子,我一個,給大哥,三弟他們那邊都送過去。我后窗的窗戶那兒的箱子也都搬走,別擋了路,萬一摔著誰就不好了。”

    阿奇聞言,點(diǎn)頭去了。

    顧放之松了口氣,在溫暖地被窩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可俗話說得好,早睡必中途醒,第二天休息想睡懶覺必起的比平時還早。又又又睡得正香的時候,顧放之感覺到有一團(tuán)暖融融的東西壓在自己身上,像小貓一樣的重量。

    “放放哥。”

    顧放之睜開眼,看到滿滿正墊著腳趴在自己身上,一雙黑亮的眼在夜色中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滿滿?怎么了?”

    “剛剛我哥被人叫出去啦。是生意上的事情�!睗M滿問:“我被吵醒后就一直睡不著。放放哥我能和你一起睡嗎?我還想聽故事。”

    【恭喜玩家達(dá)成be結(jié)局——特困生】

    顧放之:“……”

    給他這脆皮大學(xué)生直接困出be結(jié)局了可還行?

    系統(tǒng)的自動存檔和顧放之自己存的檔位置差不多,都是在顧放之睡前。

    顧放之深吸一口氣,推開門叫來阿奇:“今天夜里怕不是要下雨。備幾個湯婆子,我一個,給大哥,三弟他們那邊都送過去。我后窗的窗戶那兒的箱子也都搬走,別擋了路,萬一摔著誰就不好了。還有,讓滿滿來我這兒睡吧,三弟不是說他這幾日鋪?zhàn)永镉行┟Γ坑袝r夜里也要去處理事情?若是出門的時候吵到滿滿,把他吵醒就不好了�!�

    阿奇一臉“?_?”地看著顧放之。

    他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接收完顧放之下達(dá)的一連串指令:“噢噢,好的二爺,二爺還真是細(xì)心�!�

    只是夸歸夸,阿奇還是不解——不論是之前那個自私貪婪的二爺,還是現(xiàn)在這個突然轉(zhuǎn)性、為人謙和好說話的二爺,顧放之平日里根本就不是會在意這些小細(xì)節(jié)的人,也不知道今晚怎么就愛操心起來了。

    阿奇心里沒當(dāng)回事,只當(dāng)顧放之是突然心血來潮,要體驗(yàn)一下掌管內(nèi)務(wù)的快樂。

    不過他還是按照顧放之說得吩咐了下去。

    顧放之等了等,滿滿來了。

    這會兒的倒沒像回檔前那樣主動,抱著被子擋著臉,只露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看著顧放之。

    顧放之掀開一角被子,拍拍自己的床:“來�!�

    滿滿這才一骨碌鉆到被窩里:“放放哥你身上好香啊�!�

    顧放之挑著自己有印象的又不太嚇人的柯南給滿滿講了一會,小孩子身上的溫度高,和個小暖爐似的,說著說著反而是顧放之先睡了過去。

    滿滿嘆口氣,扯著被子給顧放之蓋好,輕輕把頭枕在顧放之手臂上,也閉上眼。

    這一夜總算是再沒生什么端倪。

    -

    翌日起床的時候顧放之秉持著就算沒真的睡到也一定要摸魚的想法又回了兩次檔,多睡了一會,這才小心地把已經(jīng)半麻的手臂從滿滿脖子下抽出來。

    吃早膳的時候顧放之注意到旁邊幾個侍女一直在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自己。

    還不等問,就聽阿奇道:“二爺,您真是神了!”

    昨天他還覺得顧放之是在瞎操心,可半夜的時候真的下了場冷雨,那寒風(fēng)吹得人牙關(guān)都打顫。今早的時候阿奇更是聽說昨晚有個小廝在后門腳滑了一下,要不是顧放之提前讓他把那些箱子搬走,怕不是人要直接從臺階上絆下去摔斷一條腿。

    還有顧懷玉,昨夜也是真的有人突然來找他。幾個糙老爺們,說話聲音就算壓低了也還是很大,要不是顧放之心血來潮突然把滿滿接來一起睡,滿滿怕不是真的要被吵醒。

    早在顧放之起床之前下人們就已經(jīng)議論了好一會兒這件事了,最終大家得出的結(jié)論是——他們家二爺估計(jì)是受到老天眷顧了。

    -

    太陽底下無新事,即便是京城。

    上朝時各家的小廝湊在一起交換情報(bào),顧放之昨晚那一串的吩咐也被拿出來津津樂道。

    無數(shù)張嘴巴傳來傳去的,也不知道是從哪里開始出了岔子,竟然開始有人把顧放之說成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等顧放之到了前殿等上朝時,這消息已經(jīng)傳了一圈兒。

    宋景舟壓低聲音:“賢兄,聽說你昨晚被點(diǎn)化了?”

    顧放之:“?”

    這說法怎么還越來越離譜了?

    顧放之自娛自樂地答:“對。點(diǎn)化我的神仙叫存檔。我們的口號是永遠(yuǎn)跟檔走。”

    宋景舟:“……?”

    不知道為什么但是突然覺得顧放之紅起來了。

    顧放之彎著眼偷笑一下,讀檔重來。

    這回他板著臉告訴宋景舟:“你別信他們亂傳。陛下不喜鬼神之事你也不是不知道,當(dāng)心禍從口出�!�

    宋景舟用力點(diǎn)頭。

    “不過,說到陛下……”

    顧放之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都這個點(diǎn)兒了,今日怎么還沒開始上朝?”

    -

    養(yǎng)心殿。

    裴辛躺在床上,閉著眼。

    不說話也不動,裝死。

    昨晚,許是太醫(yī)換了藥浴的方子,那藥浴的味道要比平時更苦澀一些。

    裴辛還沒習(xí)慣這樣的苦澀味道,晚上睡覺時又被魘住了一次。

    夢里他重新回到沙場上。

    那不是他第一次上戰(zhàn)場,卻是記得最深的一次。

    那天他剛過了十四歲生辰,在父兄的起哄下吃了些酒,敵軍不知道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趁著他們慶賀的時候夜襲。

    喊殺聲傳來,裴辛酒醒了大半。他提著銀槍,仰著頭讓人給自己穿甲,翻身上馬。

    對面準(zhǔn)備萬全,剛一露面,他的手臂就被人射了一箭。好在是左手,傷口也不算重,只是流了許多血。

    他隨手用布纏了一圈,舉槍沖鋒,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四十余歲的干瘦男人。

    不知是不是因?yàn)楹ε拢心昴腥搜壑袧M是淚水。他對裴辛道:“對不住�!�

    裴辛看著貫穿男人心口的長槍,頗不解。

    為什么他殺了對方,對方反而要向他道歉。

    他猛地醒了,眼前卻發(fā)黑。

    下一瞬裴辛又倒回去了。

    裴辛:“……”

    顧放之大半夜的不睡覺干嘛呢?毛病吧?

    好在這回的噩夢換了一個做,只是血水中的白骨。

    裴辛看到那些不斷伸展的骨手,倍感親切,甚至生出了想和對方握手的沖動。

    但夢魘尚未結(jié)束。

    天殺的顧放之半夜不睡覺鬧鬼玩,竟又一次回溯了時間。

    裴辛:“……”

    手又癢了,好想打點(diǎn)什么人。

    他索性不睡,爬起來看書解悶。顧放之卻沒再施法。

    裴辛:“…………”

    熬了一夜的裴辛覺得自己更傻了。

    待到快上朝的時間,裴辛起床穿衣。

    龍袍繁雜,又要在腰上掛許多掛飾。好不容易穿好,顧放之一回溯,又被顧放之扒得只剩下了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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