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姬如玄將人往懷里攬了一些。
“君玄,”她閉著眼睛,小聲地嘟嚷,“你也睡。”
姬如玄親了親她的發(fā)頂,嗯了一聲。
姜扶光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口,睡意涌上了眼皮,昏暗的房間里,姬如玄感受著懷里軟玉溫香,聽著漸漸均勻的呼吸。
他睡不著。
他又不是柳下惠,美女在懷,卻坐懷不亂。
如果現(xiàn)在躺在他懷里的女人,不是他拿命去喜歡的,他一準也能做一回柳下惠。
啊呸!
他為什么要讓外面的野女人躺到他懷里?腦子壞了么?!
拿命去喜歡的女人,就躺在自己懷里,他卻還能把持,自信點,你就是柳下惠本惠!
姬如玄雙眼無神,望著床榻,腦子里天花亂墜,不著邊際,半晌后,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笑,一低頭,某個最近愛黏人,愛撒嬌的嬌人兒,翹起嘴角,睡得香甜。
又過了半個時辰,姬如玄叫醒了姜扶光。
姜扶光迷糊睜眼,在他懷里蹭了蹭,這才從床榻上起身,烏亮豐艷的黑發(fā),如瀑般披在肩頭,小臉海棠春睡,星眸半掩,還在犯困。
“乖,先起來梳洗,等上了馬車,再睡個回籠覺。”姬如玄親了親她的額頭,讓瓔珞進來伺候。
梳洗完畢,姜扶光吃了兩塊胭脂糕墊肚,就不吃東西了,以免吃太多,會在朝中失態(tài)。
此時,天還沒亮。
姜扶光一上馬車,就靠在姬如玄懷里睡回籠覺,他的懷抱溫暖寬實,被他護在懷里,連馬車晃蕩的感覺,都減輕了許多。
到達午門時,東方既白,天色朦朧透青,呼吸間,潮濕的氣息透著寒意。
午門外已經(jīng)候了不少大臣。
姬如玄叫醒了姜扶光,幫她整好衣冠。
姜扶光甫一下車,便有不少官員上前見禮,她含笑回應,無有不耐。
卯時初至,宮門打開,大臣們依照品級次序,次第進入。
南興帝帶病上朝,天威赫赫,底下官員無一人敢舉目直視。
他首先詢問私鹽查得如何。
范寺卿報告了詳情。
看似查了很多東西,但其實沒有多大進展,南興帝冷笑出聲:“查出私鹽四十余萬引,臟銀一百余萬兩,抓捕了盤踞浙州的大鹽梟,大鹽梟背后是誰?這么龐大的利益網(wǎng),涉及多個郡縣,若背后沒有顯貴,如何能打通這上上下下的關節(jié)?私鹽如何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廣為流通,使之私鹽如此猖獗,致私鹽之利,大過朝廷,這就是大理寺及刑部,這段時間的成果?”
大理寺及刑部官員撲通跪地,冷汗不禁冒出來。
朝臣們無不心中駭然。
南興帝面無表情:“把朕當成伸手乞討的乞丐么,一次又一次,拋點小魚小蝦來試探朝廷,試探朕,意圖滿足朕的胃口,以為朕滿意了,私鹽的事就到此為止了嗎?”
此言一出,滿朝上下無不驚懼,紛紛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
第342章:爾等、皆為螻蟻
“狂妄!”南興帝猛然一揮袖,將龍案上的筆墨紙硯、奏折、杯具等物,猛然拂落在地。
哐當,砰咚聲,在大殿回蕩,不絕于耳。
底下的大臣們,無不伏地不動。
陛下仁德,自登基之后,便鮮少如此動怒。
南興帝起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是朕的天下,無視王法者,皆為謀逆,罪不容恕�!�
南興帝走到張德全面前,打開他手中的盒子,從里面拿了一把明黃的劍,步下石階,走到范寺卿面前。
“朕賜汝尚方斬馬劍,準卿先斬后奏,不論王公大臣,凡涉及私鹽者,皆可先斬后奏。”
朝中立時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息聲,所有人都意識到,朝堂上下即將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范寺卿汗?jié)裰厣溃腿环兀骸俺�,領命,定不負陛下所托�!�
說完,他緩緩直起身子,顫抖地抬起雙手。
南興帝將尚方斬馬劍放到他手中:“朕仁慈太久了,是該讓你們見見,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什么叫天威之下,爾等、皆為螻蟻�!�
滿朝上下噤若寒蟬。
姜扶光目光微閃,私鹽背后涉及宗室王族,陛下此舉是在對宗親王族施壓,讓他們自亂陣腳,許是能牽扯出,背后的舊黨勢力。
南興帝又當堂宣布:“朕近來龍體欠安,便由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
接著,又一連欽點了數(shù)位大臣輔佐政事。
朝中一片嘩然。
近來,宮里送去長公主府上的奏折越來越多,陛下居于兩儀殿,貴妃娘娘陪伴身則,因為沒有確切消息,朝臣們也搞不清,陛下是真龍體欠安,還是有心拿了龍體做借口,借承安侯倒臺之勢,讓長公主進一步掌控朝堂。
立嫡派的大臣們紛紛跳出來反對。
昌郡王首當其沖:“陛下,長公主年歲尚小,又初入朝堂,雖有賢德之名,但攝政監(jiān)國何其重大,怎可輕易委此重任?臣以為,長公主才能有余,卻經(jīng)驗尚淺,并不足以擔此重任,請陛下收回成命�!�
御史臺的大臣也跳出來,就數(shù)傷愈的柳大夫叫囂的最兇:“陛下,昌郡王所言極是,長公主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她平災治疫,功在社稷,利在民生,陛下因此對她委以重任,臣也無話可說,但長公主尚需歷練,暫時不足以擔此重任。”
以工部為首,支持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的官員,紛紛站出來反駁。
其中就數(shù)溫亦謙最為激憤:“長公主既有才能,亦有功績,更有賢德名聲,何不能擔此重任?在座各位是有經(jīng)驗,紙上談兵的治國經(jīng)驗么?依臣之見,攝政監(jiān)國就是一個歷練的大好時機�!�
“依你們所言,長公主經(jīng)驗不足,難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吃干飯的嗎?不需要輔佐朝政?”
“長公主不足以擔此重任,誰能擔此重任?”
“……”
武將雖不能干政,卻也有不少武將,以虎威將軍為首,陪著工部一起從旁起哄,擺明了支持。
一時之間,竟與反對的大臣,形成了分庭抗禮之勢。
昌郡王臉色不太好看,自從長公主平災治疫歸京之后,就獲得了朝中不少,諸如黃景州之類的清流,如溫亦謙這類寒門的支持,加上太尉戚氏在朝中無可撼動的地位,長公主在朝中的影響力,已經(jīng)蓋過安王殿下。
他下意識看向顧相。
這個老狐貍,雙手捧著朝笏,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心中不由一陣惱怒。
他忍不住出聲詢問:“不知顧相,對此有何看法?”
顧相耷拉著眼皮,甕聲甕氣道:“既然相持不下,便由陛下裁奪�!�
倒不是他支持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而是長公主有功績,也有能力,就有了攝政監(jiān)國的資格。
支持長公主的人,與反對者分庭抗禮,加之她背后的太尉府,身后還有一干武將的支持,實力也是毋庸置疑,就是想拒絕也沒借口。
爭吵終于停下來,南興帝反問:“朕龍體欠安,倘若誤了國事,這責任該由誰來承擔?”
柳大夫張了張嘴,想提議讓安王殿下攝政監(jiān)國,可一想到承安侯罪名尚未欽定,安王不宜出面。
“陛下龍體欠安,長公主既承護國之名,確實要為陛下分憂,令陛下也有時間頤養(yǎng)身體�!�
只是分憂,不是攝政監(jiān)國。
不光他這樣想,其他反對的朝臣,也都是這樣想的。
南興帝再問:“可是長公主之能,不足以擔此重任?”
柳大夫啞口無言了,長公主平災治疫,賢德名聲,廣為傳訟,放眼皇室宗族,恐怕再也沒有比她,更有能力擔綱監(jiān)國重任的人選了。
南興帝又問:“時局動蕩,朝綱不穩(wěn),諸事龐雜,欽命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非朕私心使然,是為安朝堂,定社稷,以圖我南朝長治久安�!�
柳大夫撲通一聲跪地,伏地不起。
可昌郡王一干支持立嫡的大臣,仍然不依不饒,不肯同意,南興帝嘆了嘆氣:“小事立裁,大事稟奏!”
朝臣們總算松了一口氣。
隨后,支持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的大臣,當堂提出:“朝中諸事龐雜,為了便于盡快熟悉朝中大小事務,及時掌控朝中動向,處理政務,請求陛下允長公主暫時入東宮。
東宮總領一府,即詹事府,總攬東宮大小事務。
除此之外,加設左右率府,以朝中有名望的將領擔綱衛(wèi)率,以加強東宮之主,對朝中軍權的掌控,其下左右春坊,負責輔佐政務,儼然是一個完善的小朝廷。
陛下登基之后,重新預設東宮,但因陛下遲遲不立儲君,東宮形同虛設,并無實際效用。
此言直接捅了馬蜂窩,無疑是戳了立嫡派大臣的心窩子,在他們看來,立嫡不立長這是禮法,安王殿下是皇位唯一的繼承人,東宮雖然虛設,但安王殿下入主中宮,那是板上釘釘?shù)氖�,長公主入主東宮,亂了禮法不說,置未來儲君于何地?
或者說是,置安王殿下于何地。
這不是明擺著爭權嗎?
第343章:不愧是長公主啊
朝中再度吵嚷一片。
“你們休要得寸進尺,長公主入主東宮是萬萬不能的�!�
“什么叫得寸進尺?長公主暫入東宮,是事急從權,干禮法何事?將來立儲了,再搬出來不就是了,何至于如此動怒?”
“長公主一介女流……”
“休要拿女郎說事,你們都不是娘生娘養(yǎng)?敢問滿朝上下,哪個男兒有長公主濟世胸襟?有長公主的賢德名聲?你們怎么不說長公主賢名于外,德傳天下?長公主有賢德名聲,因何不能暫入東宮攝政監(jiān)國?”
“東宮是為了預設儲君,培養(yǎng)太子,東宮的屬臣,輔佐的也是儲君,長公主入主中宮于情于理都不合適。”
“……”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南興帝轉(zhuǎn)頭看向了堂下的長公主:“長公主意下如何?”
朝臣們震驚不已,陛下竟真有此心。
姜扶光走到堂下:“臣以為,此舉不妥,東宮是為了儲君設立,臣萬不敢逾越禮法,乃至祖制�!�
柳大夫一行人,頓覺長公主還算懂事,把到了嘴邊準備懟人的話,也咽了下去。
只不過,他們放心太早,緊接著,就聽到長公主話鋒一轉(zhuǎn):“但溫大人方才所言,也不無道理,東宮設立之初,除了預設儲君,同時也在一些特殊時候,擔綱起監(jiān)國重任,值此朝局紛亂之際,諸事龐雜,臣一人之力,實有不逮之處,便請陛下恩準,重啟東宮,允東宮屬臣輔佐政務�!�
柳大夫張了張嘴想要駁回去,可話到了嘴邊,竟覺得長公主此言,好像也挺有道理。
東宮的責任,除了培養(yǎng)太子,也是在皇帝出巡、生病、政變時,承擔起朝廷的運作。
長公主此番監(jiān)國,由東宮屬臣輔佐,這沒毛病�。�
東宮屬臣,包括三公三少在內(nèi),雖然都掛著虛職,在朝中并無實權,可都是朝中元老,門生故吏,遍布朝堂,名望極高,在朝中仍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問題是,長公主到底一介女流,人不進東宮,卻把手伸進了東宮,看似合情合理,但這何嘗不是在攬權?
柳大夫眼皮直跳,尋思著要怎么反駁,一旁的黃景州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臣附議。”
柳大夫斜眼看他,簡直一言難盡。
支持長公主的大臣們,紛紛站出來附議。
顧相等人依舊保持中立,反對的大臣,除了滿口一個不妥,也說不出不妥的所以然。
眼下承安侯的案子,還在三司會審階段,皇后娘娘也去了水月庵,安王殿下閉府不出,支持立嫡的大臣,便是負隅頑抗,也是胳臂擰不過大腿。
這是立嫡派與長公主一派爭斗之后的結(jié)果,由不得中立派摻合其中。
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了。
散朝之后,溫亦謙走過來問:“長公主為何不入東宮,眼下陛下命您監(jiān)國,入主東宮,當以東宮屬臣輔佐國政為上�!�
“以昌郡王為首,支持立嫡的大臣不會同意。”姜扶光本身也不想入東宮,“本身也于禮不合,且容易落人口實,監(jiān)國之初,當以穩(wěn)妥為上,不宜太過冒進,不然會適得其反,這段時間,你們也當謹慎行事。”
她若入主東宮,立嫡派的大臣定不會善罷甘休,整天在朝中上竄下跳,不思輔政,若朝政出了問題,仍是她監(jiān)國不力的過錯。
進一步,作繭自縛。
退一步,格局大開。
溫亦謙等人仍有不甘,也只好點頭。
姜扶光道:“以后凡朝會日,孤在太極殿偏殿處理政務,與大臣商議朝事,其余時間,皆在長公主府內(nèi),一切照舊�!�
隨后,姜扶光在太極殿偏殿,召見了一些在職的東宮屬臣,分派輔佐任務,忙得不可開交。
……
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的消息,在朝野內(nèi)外引起了極大的震動,皇權之下的洶涌暗潮,席卷而來。
急促的腳步聲,在幽閉的茶室里響起。
素衣女子跪坐在棋盤前,香榧棋盤上,黑白子橫縱交錯,星羅密布:“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
侍女臉色不太好,低頭道:“散朝后,陛下留了范寺卿單獨與話,范寺卿出宮不久,就攜了尚方斬馬劍,在皇城司的配合下,帶了幾個小宗親回衙門審問,想來早前就有線索,因顧忌對方是宗親,故在沒有確實證據(jù)前,不敢輕舉妄動,如今有了尚方斬馬劍,便再無顧忌,宗親這邊怕是兜不住了�!�
素衣女子嗓音透著一絲陰冷:“私鹽是我們斂財?shù)闹饕獊砺罚@些年來,是靠著流通私鹽,暗中做局拉了不少大臣下水,舊黨勢力才會漸漸壯大,也是靠著私鹽之財,才能在暗中招兵埋馬�!�
“私鹽案已然鬧大,想要全身而退更不可能,這樣下去,陛下遲早會順藤摸瓜查到我們身上。”
茶室里靜了下來,幽閉的房間里,透著一股不見天日的陰暗。
半晌!
“不愧是長公主啊,”素衣女子一陣感嘆,語氣里一片陰冷殺意,“舊黨勢力在朝中蟄伏多年,卻讓長公主蛇打七寸。”
一出手,便直擊要害。
侍女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素衣女子語氣遽然陰狠:“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侍女遲疑不定:“如今并不是適合的時機,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驍騎將軍統(tǒng)領五萬護軍,隨時在城外待命,皇城司還有吳中尉策應,另有戚老將軍可號令天下兵馬……”
“等不了,”素衣女子臉色很難看,連聲音也艱澀了些許,“陛下如此重視私鹽案,許是承安侯一案,令陛下對宗室起了疑心,范寺卿是孟太傅的門生,乃陛下一手提撥,我們在大理寺使不上力,之前暗殺賈正,已經(jīng)令范寺卿萬分警惕,萬不能再輕舉妄動,尚方斬馬劍之威能下,我們也將無所遁形�!�
侍女聽聞此言,便心知,舊黨已經(jīng)是懸崖孤索,摸爬著過,稍有不慎,就要跌落萬丈深淵。
堂中靜了片刻。
素衣女子攥了攥手指,又冷靜了片刻,問:“可有打聽清楚,陛下龍體欠安是真是假?”
第344章:禍水東引
侍女搖搖頭:“南書房和兩儀殿,是在張德全的掌控之下,此人謹慎又縝密,消息實難打探,為陛下請脈的是太醫(yī)院胡太醫(yī),此人多年前受過陛下恩惠,對陛下忠心耿耿,滴水不漏�!�
“我們安插在太醫(yī)院的人幾番探查,只隱約打探到,陛下最近確實在用藥,同時也探到,太醫(yī)院里一些稀罕珍奇的藥材,卻不見消耗,為免曝露,也不敢再繼續(xù)窺探�!�
窺探天子,是死罪。
“看來,”素衣女子蹙眉,“陛下龍體欠安許是不假,病況如何,還有待商榷,萬一陛下故意裝病,引蛇出洞……”
侍女心下微惴,舊黨如今是騎虎難下背。
而這一切的源頭,竟皆因長公主而起。
素衣女子沉思良久,目光盯著面前的棋盤,無奈地拿起面前一顆黑子放到棋盤上。
“當務之際,先禍水東引,把宗室里的水徹底攪混了�!�
侍女窺見黑子的位置,心下一陣駭然。
“設法讓大理寺盯上昌郡王。”宗室在他們的滲透下,幾乎每家都涉及了私鹽。
昌郡王也不例外。
“過一陣子,是昌郡王的壽辰,記得給他準備一份大禮�!�
不知昌郡王得知自己牽連進了私鹽,會作何反應?
素衣女子又捻起一顆黑子:“安王府那邊要再加一把火,這種事,怎能少了安王殿下呢?”
……
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消息傳進安王府,辰時方至不久。
外家與母后相繼出事,姜景璋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閉門呆在府中避風頭,遂與葉明婉一合計,為今之計,唯有讓葉明婉盡快懷上嫡皇孫,為皇家開枝散葉,繼宗廟香火。
嫡長孫不論對朝堂,還是于社稷,都是意義非凡,足令他從當前的窘境之中掙脫。
自皇后送去水月庵后,姜景璋便夜夜宿在葉明婉房中,昨夜與葉明婉廝混了大半宿,直到下半夜才睡下,辰時過半才起身,此時太極殿已經(jīng)散朝,有關太極殿的消息,也傳開了。
姜景璋如遭雷殛,不可置信地呆愣原地,反應過來后,就是一陣狂怒,一把掀翻了葉明婉端來梳洗的銅盆,銅盆“哐當”掉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尖響。
姜景璋大叫一聲:“賤人�!�
葉明婉衣裳濕透了,冷眼看著姜景璋怒目圓瞪,無能狂怒的模樣。
皇后娘娘出事后,姜景璋屢次求見陛下無果,后被陛下勒令待在府中,雖有讓他暫避風頭的意思,但陛下冷淡的態(tài)度,也可見一斑,私下之時,姜景璋愈是暴躁易怒。
葉明婉冷笑一聲,滿嘴風涼話:“殿下就是再生氣,怕也無津于事,倒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么辦?”
姜景璋猛地轉(zhuǎn)頭,目光緊盯著她:“你什么意思?”
“殿下還不明白嗎?”葉明婉目光憐憫地看著他,眼中再沒了從前的小意討好,“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不可能是陛下專斷,是以昌郡王為首,支持立嫡的大臣,與長公主之間斗爭的結(jié)果,換而言之,長公主如今在朝中的勢力,已經(jīng)遠超于你�!�
“這不可能,”姜景璋惱極了她此時,看他的輕蔑神情,怒火不停地翻騰:“我可是陛下唯一的嫡子,也是皇位唯一的繼承人,姜扶光一個女流,根本不可能斗得過朝中支持我的大臣�!�
葉明婉笑容越發(fā)冷淡:“以前不可能,現(xiàn)在可就不一定。陛下預設東宮,原是為了培養(yǎng)太子,為你培養(yǎng)的班底,可如今長公主不入東宮,卻有配享東宮屬臣輔佐政事之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姜景璋也不是傻子,猛地握緊雙拳,雙眼赤紅一片:“姜扶光在步步蠶食我在朝中的勢力�!�
“她休想!”
他忍不住大叫一聲:“東宮屬臣,有不少是支持立嫡的大臣,他們不可能盡力輔佐姜扶光,沒準姜扶光還要偷雞不成蝕把米,被東宮屬臣掣肘,監(jiān)國不力,她不可能如愿�!�
葉明婉仿佛還嫌刺激他不夠似的:“你還真是天真又愚蠢�!�
“賤婦�!苯拌安淮笈话驼茡]去。
啪!
葉明婉身子踉蹌一步,被這一巴掌揮到地上,她捂著麻木的面頰,喉嚨里一嗆,一口鮮血涌上來,沿著嘴角,滴到地上。
她趴在地上呵呵冷笑,抬眼看著盛怒之中的姜景璋:“我說錯了嗎?”
“東宮屬臣里,三公之一的孟太傅,雖不在朝中,可他身為南朝第一圣賢,是天下文人之首,是他一步步將長公主推向前朝,讓長公主干權涉權,時至今日,臨朝聽政,如果沒有孟太傅的支持,你以為她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三公之二的白太保,白老將軍,與戚老將軍有袍澤之義,從前教導長公主騎射,與長公主有師徒之實,待長公主向來親厚�!�
“還有顧太師,與顧相系出同族,乃顧相的族叔,顧相既沒有阻止長公主攝政監(jiān)國,默認東宮屬臣輔佐長公主,那么顧太師就更不可能阻止�!�
當年戚老將軍和孟太傅撥亂反正,發(fā)動宮變,擁立皇長子寧王登基。
顧太師當時身為丞相,又做為中立派,并未參與宮闈斗爭,概因中立派保障皇帝利益,事后助新皇穩(wěn)定了混亂的朝局后,就急流勇退,向陛下辭官。
陛下見他知進退,便封了太師,去尚書房教導皇子,隨后欽點了有從龍之功的顧相為丞相。
明眼人都知道,顧太師還政于新皇,是為顧相鋪路,為保顧氏永昌。
顧家世代為相,都是中立派。
只要不影響朝局,不威脅皇權,不侵害中立派的利益,中立派就不會去干涉黨派之爭。
姜景璋腦子一炸,怒吼:“你閉嘴�!�
“三公沒有實權,但他們在朝中的影響力,遠大于自身的權勢,放眼朝野上下,不論文臣武將,有哪些不是三公的門生?三公掛名東宮,是為了保障未來儲君的利益,本身就為了穩(wěn)定朝堂,他們是元老大臣,平時不干政事,一現(xiàn)身,便代表了朝廷大勢,便連陛下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第345章:念君百歲
“還有姜扶光背后的太尉府,一身轉(zhuǎn)戰(zhàn)三千里,一槍曾擋百萬師,滿朝上下誰人不懼戚老將軍的赫赫威名?”
“你有什么?少傅承安侯下獄,少保昌郡王身為武將,便因著宗親身份,可以參與政事,卻也十分有限,還有少師葉尚書,你的岳家,我的父親,已經(jīng)倒臺了,咯咯咯,你拿什么去跟姜扶光爭?”
說到最后,葉明婉竟還咯咯地笑出聲來,那聲音尖細刺耳,直把姜景璋刺激得,額上青筋不止地亂跳,一張臉生生因怒火漲得通紅。
自外家出事之后,母后就一遍一遍地告訴他,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忍耐,以不變應萬變。
只要他韜光養(yǎng)晦,他永遠都是皇位唯一的繼承人,誰也不可能取代他。
便連母后出事時,傳遞給他的眼神,也是這般,姜景璋也知道,母后是對的,,現(xiàn)在絕不是輕舉妄動的時機。
可是他唯獨沒有想到,陛下竟如此偏心。
等姜扶光把東宮勢力蠶食一空,徹底把持了朝政,他還拿什么去爭皇位?
葉明婉滿臉嘲諷地看著他:“陛下要嚴查私鹽,承安侯首當其沖,你覺得其他支持立嫡的大臣,有幾個是干凈的?過不了多久,姜扶光就能利用私鹽案,大肆排除異己,到時候支持你的人,還能剩幾個?”
姜景璋怒不可遏,一腳踹過去:“你犯不著說風涼話,你我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好過,你能好得到哪里去?”
“正因如此,我才要點醒殿下,”葉明婉嘲笑一聲,“以免殿下把皇后娘娘的話,當成了金科玉律,忽略了當下局勢,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殿下也該早做打算才是�!�
姜景璋臉色發(fā)青:“犯不著你來提醒�!�
“對了,”葉明婉見他這般模樣,就知道他對皇后娘娘還存有希望,話鋒一轉(zhuǎn)就道,“殿下還不知道,皇后娘娘為何會被陛下送去水月庵吧,還天真的以為,陛下是因承安侯遷怒皇后娘娘?”
“你知道?”姜景璋大步上前,一把扼住她的脖頸,“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謀害貴妃,殘害皇嗣,”葉明婉有些喘不上氣,臉色漲得通紅,說話也十分艱難,“貴妃娘娘肚子里四皇子,及染病身亡的皇長子,一切屬實�!�
姜景璋滿眼駭然,身體猛然倒退:“不,這不可能……”
葉明婉軟倒在地上,用力喘著氣,“事已至此,殿下還真以為,皇后娘娘還有翻身的可能?皇后失德,你這個嫡子早已名存實亡,陛下沒有廢后,不是因陛下顧念你這個嫡子,是因當下朝局動亂,不宜廢嫡,姜景璋,你已經(jīng)被陛下放棄了,哈哈哈……”
“賤婦,你敢騙我,”姜景璋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他紅著眼眶,一把揪起葉明婉,“這種秘而不宣的消息,你是從何處得知?你有什么證據(jù)?還是說,你根本就是在騙我?”
“我為什么要騙殿下?”葉明婉抬眸看他,“如今我依附殿下,騙殿下,對我有什么好處?我父親曾是權傾一時的兵部尚書,便是倒臺了,也有一些秘密的消息來源,殿下不是早就知道嗎?”
說到此處,她不禁流下淚來。
葉尚書倒臺后,葉明婉為了證明自己還有價值,給了他兩個朝中大臣的把柄。
他也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葉明婉還在哭,淚珠順著面頰滑落,掛在下頜處,要掉不掉,襯得她溫婉的面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我原也不打算告訴殿下,想著盡快懷上殿下的子嗣,殿下也能從困境之中掙脫而出,沒成想,如今朝中情勢,于殿下大為不利,我若繼續(xù)藏著這件事,令殿下蒙在鼓里,豈不讓殿下坐以待斃?”
姜景璋聽著她字字懇切,隱隱有些相信,心中陡掀了一陣狂怒,他將屋里砸了一個稀巴爛。
……
監(jiān)國之初,百事待定,姜扶光在太極殿偏殿忙碌,直到暮色四合才出宮。
忙了一天,姜扶光有些累,靠在馬車里閉目養(yǎng)神,哪知晃蕩了一陣,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馬車到了長公主府,瓔珞正在猶豫,要不要把長公主叫醒,姬如玄就走過來,掀起簾子,看到里面熟睡的姜扶光。
瓔珞出聲喚他:“君玄大……”人。
姬如玄一個眼神瞥去,伸出手指,放到唇邊噤聲。
隨后,他輕手輕腳上了車,走進車廂,看她睡的面頰嫣紅,心中一陣愛憐,小心翼翼將人抱下馬車,放慢了腳步,往主院走去。
便是再小心,姜扶光還是醒了,她迷糊睜眼,雙手攀著他的肩膀,在他懷里蹭了蹭,含糊喚了聲:“郎姬如玄腳步微頓。
之前在新安縣,她一身玄色袿衣,對他盈盈下拜,纖細的腰兒折彎向下,呈現(xiàn)了一襲極裊的纖細,笑顏如花地喚他:“郎后來他才知道,南朝有喚丈夫‘郎君’的稱呼。
“睡吧�!奔缧皖^,額頭輕輕蹭了蹭她的頭發(fā),笑著道,“到家了,我抱你過去�!�
姜扶光嬌嬌應了一聲,還覺得困,不想睜眼,就想這樣窩在他的懷里,她星眸半掩,眼睫輕輕地顫著,“我有聽話,讓小德子盯著時間,每半個時辰,就歇一盞茶。”
姬如玄眼里滿是笑容:“真乖�!�
“想和你一直一直一起,長命百歲,”她抬起手臂,雙臂環(huán)著他的脖子,眼睛還閉著,“讓我們拉勾許下的愿望都能實現(xiàn)�!�
所以,不能像父皇那樣,把身子熬壞了,便也覺得,與阿娘蹉跎了歲月,錯過了許多時光,仿佛如何都無法填補起來,徒留了許多遺憾。
便是分離了,她也希望念君百歲。
姬如玄愣了愣,低頭看著她笑,他們許下了太多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的承諾。
心里是說不出的動容,他未曾想著,這世間會有人,真正的去在意他心中所思所想所愿。
他抱著懷里姑娘,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眼酸,因為他說,還是第一次有人哄他,所以姜扶光便記在了心里。
第346章:來呀,互相傷害啊
姬如玄說了一聲好,抱著她穿過長廊,來到房間,幫她脫掉鞋子,把她放到床榻上,卸掉了她頭上繁復的釵環(huán)首飾。
“餓不餓�!彼麊�。
姜扶光已經(jīng)清醒過來了,就是渾身懶洋洋的,不想睜眼,也不想起身,她點點頭。
“餓,宮里的御膳,沒有你親手做的好吃。”御膳雖然精致,味道也不錯,可從前吃慣的味道,現(xiàn)在姜扶光有點吃不慣。
姬如玄輕撫著她的發(fā)鬢:“先泡泡腳,解解乏,泡完了再用晚膳�!�
不一會兒,瓔珞就送來了泡腳水,姬如玄幫她脫了鞋襪,露出一雙渾然如玉,宛如嫩筍的小足,眼睛有些挪不動了,可他一雙手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兀瑢⑺碾p足浸進了木桶里。
水有些熱,燙得姜扶光一激凌,下意識把腳縮回去。
姬如玄一把握住她纖細的踝骨,凝玉小足,沾了水珠,微微曲蜷著,宛如荷露輕沾,在燭光下散發(fā)瑩潤光澤,嬌小委婉,嫩筍一般,怯生生地,在他眼前輕微地發(fā)顫。
心跳遽然加快,他頓覺目眩神迷,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極致憐愛的情感。
濃烈得令他,恨不得將這一雙足揣進自己懷里去。
他目如赤火一般,盯著自己的腳,姜扶光感覺面頰發(fā)燙,下意識掙了掙腿,沒有掙脫。
“你……你快放開我,不是要泡腳嗎?水、水都要涼了。”
姬如玄驟然回神,有些狼狽地挪開眼睛:“水有些微燙,慢慢把腳放進水里,不會燙到的�!�
姜扶光紅著臉,小心地把腳重新浸進水里,起初有些不適應,但很快便覺得渾身松快。
“真舒服�!彼骖a一抹嫣紅,丹紅的唇,在燭光下散著豐艷的光澤,誘人無比。
姬如玄蹲在地上抬頭看他。
“你干嘛一直蹲著,不累嗎?”他已經(jīng)蹲了好一會了。
“不累,”姬如玄不動聲色地拂了一下衣擺,起身后,立即轉(zhuǎn)身:“我去給你備膳�!�
說完,就大步往外面走去。
“還是讓瓔珞……”姜扶光見他轉(zhuǎn)眼出了內(nèi)室,愣了一下,才把沒說完的話說完,“去準備吧�!�
姬如玄出了屋子,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小丫頭最近又乖又甜,時常令人把持不住。
撩而不自知。
愁人。
他慢吞吞地踏進夜色,寒風穿透衣裳,涼意透穿,姬如玄這才感覺異樣的悸動,漸漸平復下來。
他抖著雙肩笑。
等姬如玄拎著食盒,慢吞吞地回到寢殿,姜扶光已經(jīng)梳洗完畢,蹙眉靠在榻上。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姬如玄明知故問。
姜扶光下意識搖頭:“沒什么�!�
姬如玄嘆了嘆氣,彎腰將她抱起,來到外殿膳房:“你不說我也知道,牛鼻子前兩天出門采藥去了,今日剛回來,我已經(jīng)傳信給他了,他答應明日進宮,”他湊到她耳邊,咬了咬她的耳朵,壓低的嗓音,宛如琵琶喑啞,“夫君為你排憂解難,嗯?”
姜扶光先是一陣感動,接著耳根子紅透了,放在他胸前的手,攥了攥,捶了他幾下:“油嘴滑舌�!�
當初,玉衡子肯出手為母妃診治,是因姬如玄浪費了萬君山一個寶貴的人情。
她不想打著姬如玄的名義去請玉衡子。
這幾日搜羅了不少名貴藥材,打算親自去一趟明心觀,沒想到姬如玄早就給玉衡子傳信了。
姬如玄親了親她的發(fā)頂:“別不高興,嗯?”
姜扶光嗯了一聲,又問:“你是不是又動用了萬君山的人情?”
“是有這個打算,”姬如玄一低頭,見她瞪大眼睛,一臉急切,笑了一聲,“哪知牛鼻道說,你濟世救民,如此功德,此為道義,得道者多助,此番前去,全然看在你的面子�!�
姜扶光湊近,親親他的鼻尖:“謝謝你�!�
親了親她的唇,姬如玄低聲與她說:“下次記得要親這兒�!�
……
第二日一早,玉衡子就來了長公主府,大抵是要進宮面圣,沒做慣常的莊稼漢打扮,難得穿了一身灰色長袍,肩膀上斜挎了一個布包,身后背著藥箱,大約他在山野市井里混久了,長得又面黑魁梧,怎么看都不像一個道家高人,反倒像個山野村夫,大老粗。
沒辦法氣質(zhì)使然。
這居然還是他祖宗,虧得他沒長成這樣,不然姜扶光肯定看不上他,要知道他可是靠臉上位。
思及至此,姬如玄一臉嫌棄,撇開眼不看他。
玉衡子圍著他轉(zhuǎn)了兩轉(zhuǎn),瞇著眼睛,點點頭:“不錯不錯,最近功力又有精進�!�
姬如玄戴著面罩,抬眼望天,裝作不認識他。
玉衡子額頭青筋跳了跳:“小子,好好練,功力越高,反噬就越輕,等將來我為你……”拔毒,就越容易。
來呀,互相傷害啊。
“啊哈,您怎么來這么早?”姬如玄連忙打斷他的話,勾住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量,“你要敢把我中毒的事吐露出去,看我不把你種在明心觀的藥材,全部薅沒�!�
玉衡子聽聞此言,多淡定啊,接著方才沒說完的話,繼續(xù)說:“等將來我為你……”
“施針是吧,”姬如玄拔高了聲量,再度打斷他的話,見姜扶光一臉狐疑,連忙補充,“我知道你的針法,可以減輕我的功法反噬,功力越強,反噬就會越來越弱,我明白,”他暗暗磨了磨牙,目光兇巴巴地盯著玉衡子,“您不用多說�!�
玉衡子哈哈一笑:“所以,下次要對我老人家客氣點,知道不�!�
姬如玄瞇了瞇眼,從牙縫里崩出字眼來:“知、道、了!”
“乖孫,”玉衡子拍拍他的肩膀,滿意地笑,“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你長命百歲。”
姬如玄面罩下的臉都黑了,咬牙切齒道:“我可真是謝謝你,”全家!
兩人神神叨叨的樣子,讓姜扶光一頭霧水,忍不住問:“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沒有沒有�!奔缧泵Ψ裾J,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
姜扶光看向玉衡子。
玉衡子一臉淡定:“他學的功法太剛猛,需要調(diào)和陰陽……”
第347章:大勢不可逆
姬如玄猛然捂住他的嘴:“哈哈,別聽他滿嘴跑馬車……”
這件事,還要從姜扶光在行宮里中了金風玉露說起。
他去找玉衡子時,玉衡子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喲,小子,你能耐了啊,元陽破了,哈哈,要不要我送你一本雙修典籍,調(diào)和陰陽,助益身體?”
他該死的心動了。
雖然吧,這本典籍至今也沒用上,但他隔山岔五總要翻一翻,都能倒背如流了。
醫(yī)道不分家,姜扶光學習藥理時,也看過一些道家典藏,見姬如玄這表情,隱約明白,玉衡子口中這個調(diào)和陰陽,大約不是很純潔。
耳根處有些微微發(fā)紅,姜扶光故作鎮(zhèn)定:“那個,時辰不早了,我們先進宮吧,因茲事體大,此番需避人耳目,便委屈道長了�!�
如今朝中對父皇的龍體情況多有揣測,卻不知詳情,自不能曝露了。
姜扶光悄悄帶玉衡子進宮,為南興帝把脈。
“陛下為南朝社稷殫精竭慮,精、氣、血、神俱衰,以致積勞成疾,”玉衡子松開脈博,“三分藥,七分養(yǎng)可將養(yǎng)一二�!�
穆貴妃一聽這話,似是有希望:“依道長之見,這病要如何養(yǎng)�!�
“忌憂思,少操勞,放寬心,靜心儲養(yǎng)心神�!边@對尋常人來說都有些困難,更遑論是一國之君呢。
穆貴妃心神微松,只要有辦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