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提起趙高時他臉上流露出一種,
拼命掩飾但還是忍不住稍微流瀉出來的嫉恨。
嬴政嫉恨趙高。
這種話如果說出去大概會被認為是在發(fā)瘋或者在做夢,
燕太子丹算得上是嬴政的死敵,
曾經(jīng)一手主導了對嬴政的刺殺,但聽到這種話也只會付之以不屑的哂笑。
亡于嬴政手中的韓國、趙國、魏國的諸侯和宗室更會瞠目結(jié)舌。
此時天下人眼中,秦是暴秦,
秦王嬴政是暴虐的鬼神。
他還如此年輕就已經(jīng)登上秦國的王位,
又接連伐取韓、趙、魏三國疆土,
比洛邑的周天子還更像是這天下的主人。
這種人竟然會嫉恨趙高?何其荒唐,就像是在說天頂流云嫉恨地上的爛泥,
咸陽宮中珍藏的寶珠嫉恨荒野中的瓦礫。
可是這種荒唐的事情就是這樣真真切切的發(fā)生了,或許是從林久把督亢地圖放到趙高手中時開始,
也或許還要更早一點,早到林久的視線第一次落在趙高身上開始。
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嬴政主動讓趙高和白起一起去找劉邦,
或許是對趙高的信重,愿意再給趙高一次機會。
但系統(tǒng)總覺得,嬴政這么做,
僅僅只是想在林久的決策上做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增減刪改。
君王的話行在地上如同雷霆行在天上,
可是在女君面前他仍然覺得絕望和無能為力。
他只是想要干涉女君的決策,
或者說,他只是想證明自己可以干涉女君的決策,以此來證明女君對他的在意。
簡直就像是一只小貓,張牙舞爪的推倒水杯,只是想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系統(tǒng)覺得嬴政可能更愿意林久反駁他一下,這樣可以證明林久并不喜歡趙高,他心里說不定期待著林久動手弄死趙高什么的
但是林久偏偏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順著這個推測往下想,趙高現(xiàn)在這樣子實在太正常了,他還能活著回來并不能證明嬴政的心慈手軟,而只能證明嬴政對林久有所忌憚。
但其實如果系統(tǒng)有手他會拍拍嬴政的肩膀說你真的想多了。
林久對趙高不能說不在意,只能說眼里基本沒這個人,她只是短暫的看了趙高一眼,再短暫的看了劉邦一眼,隨后就移開了視線。
系統(tǒng)大概猜得出來她想做什么。
如果說嬴政是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主角,那劉邦就是下一個時代的主角,他們就像是釘子一樣釘死了一整個時代的走向。
林久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她希望釘死這個世界的一整條命運線,就需要能夠釘死在命運線上的釘子。
太陽是她釘下的第一枚釘子,劉邦不是第二枚釘子,但是劉邦可以幫她找到第二枚釘子應該釘在哪里。
嬴政在盯著劉邦看。
林久則有另外的想法。
系統(tǒng)實在忍不住問她,“嬴政看樣子是想像揉面一樣繼續(xù)把趙高和劉邦揉在一起,你還有其他安排嗎?”
“有的�!绷志谜f,“張良,蕭何,韓信,讓他們?nèi)齻來帶孩子,應該就足夠了�!�
話音落地,一片死寂。
三秒鐘之后系統(tǒng)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嗆咳。
他咳嗽太厲害了說不出話,不然他一定要問林久一句,讓張良、蕭何和韓信在咸陽宮里帶著十歲的劉邦一起玩,這場面真的會讓你開心嗎?
真的不會過于陰間嗎?
三個月之后。
系統(tǒng)雙目無神的看看林久,看看劉邦,又看看站在劉邦身后的三個人。
懸著的心終于死了.gif
這三個月發(fā)生了亂七八糟很多事,其中比較無關(guān)緊要的是嬴政的生日到了,他現(xiàn)在不再是13歲的嬴政而變成了14歲的嬴政。
秦王的生日無論如何也該有盛大的慶典,可是嬴政這次生日就那樣輕飄飄的過去了,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人提起來。
從太陽在大梁城升起來的那一天起,那才是秦王嬴政的生日,其余的日子所代表的含義,在那一天就已經(jīng)全部被抹掉了。
不過是太陽照耀之下平平無奇的又一天而已。
再然后是嬴政向楚國用兵,如林久所說這一路上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任何意外,秦軍摧枯拉朽的一路推到了楚國都城郢都城下,再毫無懸念的摧毀了這座城池。
林久全程沒有參與這場戰(zhàn)爭,她第一次沒有跟著嬴政一起走上戰(zhàn)場,而是留在咸陽宮中,為了等待給劉邦找的三個帶孩子的保姆到來。
第一個找到的是蕭何,他是個看起來淡然的年輕人,有一對灰色的眼睛,臉上總是帶著不多也不少的笑容。
林久并沒有太在意他,直接把他和趙高還有劉邦丟到了一起。
這三個人的關(guān)系屬實有點微妙。
在原本那條時間線上,劉邦搶在項羽之前進入咸陽城,當時秦朝第三位君主子嬰駕著白馬出城向劉邦投降,自此宣告了秦王朝的徹底崩潰。
當時蕭何就站在劉邦身后,親眼見證劉邦接過從秦皇嬴政手中一直傳遞到如今的玉璽和兵符。
而就在一個月前,趙高就死在這位秦三世手中,僅僅一個月,子嬰向劉邦獻上的玉璽和兵符上或許還沾著趙高的血。
如是劉邦進入咸陽城,所有追隨在劉邦身后的將領(lǐng)都被秦廷的富麗和堂皇迷惑住了心智,發(fā)了瘋一樣搶奪倉庫中的金帛和寶石。
唯獨蕭何從瘋狂劫掠的人群中穿過,不聲不響的進入秦廷藏書的宮殿,在那些曾經(jīng)熙熙攘攘而如今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宮室中,獨自收集了從嬴政時代一直傳承至今的律令卷宗、山川輿圖和竹簡帛書。
后來劉邦終于想起這么一回事,帶著人大張旗鼓的闖進來,一路上憂心有不懂事的士卒闖進去一把火燒掉那些珍貴的竹簡和卷宗。
系統(tǒng)試圖想象那一幕,殘陽似血壓在咸陽城的天邊,劉邦喘著粗氣猛然推開宮殿的大門,風貼著地面吹進去卷起一直垂到地上的帷幕。
在那些層層疊疊的帷幕之后,眉目淡然的年輕人轉(zhuǎn)頭看過來,手邊是一卷攤開的輿圖。
從秦國到秦王朝,嬴政之前六代秦王和嬴政之后兩朝秦皇,五百七十年國祚和劫掠六國所得來的書籍卷宗,盡數(shù)在他手邊,安然無恙。
再后來劉邦在一場大醉之后說出,“鎮(zhèn)國撫民,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
說出這句話時或許他還會再想起咸陽宮中這一幕,當初跟著他進咸陽城的所有人都沒有把那些不起眼的竹簡帛書看在眼里,與秦王朝的金帛珠玉比起來,那些東西在他們眼里賤若塵泥。
唯獨蕭何看見它們。
從輿圖到卷宗,記錄在其中的是度量天下的尺度和管束天下的規(guī)矩,就像是只有誠實的人才能看到皇帝的新裝,只有胸懷天下的人才能看見這些東西的價值。
從沛縣不名一文的小吏到于汜水之陽繼皇帝之位,從起于布衣到終有天下,從始至終,在劉邦身邊,這樣的人,只有一個蕭何。
林久不在意他們?nèi)齻,但系統(tǒng)有時候會忍不住偷窺蕭何劉邦和趙高之間的相處,他總覺得林久像揉面一樣把這三個人揉到一起會出事。
總體來說劉邦是個不折不扣的熊孩子。
趙高數(shù)次試圖仗著地頭蛇的身份管教他,但是十歲的劉邦是真的會滾在地上撒潑打滾嚎啕大哭趙高有一次去捂他的嘴,被他惡狠狠在虎口上咬出了血。
趙高氣得臉漲成紫茄子,轉(zhuǎn)著圈找鞭子要狠狠抽劉邦一頓。
結(jié)果劉邦見了鞭子立刻收聲不再哭泣,轉(zhuǎn)而威脅趙高說我要去找那個穿黑衣服的姐姐,讓她殺了你!
當時系統(tǒng)都吃了一驚,不明白這孩子是怎么從寥寥一點線索中推斷出來林久是這里最在意他、同時也最有話語權(quán)的那個人。
趙高也肉眼可見的悚然而驚,臉色越發(fā)紫漲發(fā)青,但最后還是默默放下鞭子向劉邦認了輸。
再然后蕭何來了,趙高又試圖把自己的地位建立在蕭何之上,但蕭何這個人,非要形容的話系統(tǒng)覺得他是一條不叫但是很會咬人的狗。
他不知道怎么和劉邦達成了共識,在趙高準備對他動手時,蕭何淡淡的垂下眼睫,而劉邦咳嗽一聲挺著圓滾滾的小肚子站了出來。
至此趙高悲慘的淪落到了食物鏈最底端。
后來張良也來了,他是個穿道袍的少年,容貌俊美得很招眼,愛笑,笑起來會露出虎牙和酒窩。
趙高可能覺得自己斗不過小孩還能斗不過小白臉嗎,總之他又支棱起來了,他蠢蠢欲動的觀察著,對著張良生出了一些不太妙的想法。
【作者有話說】
時間線已經(jīng)亂七八糟無法拯救。
但是距離完結(jié)又進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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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驪山01
◎韓信、張良◎
大概張良的長相太有迷惑性了,
他穿道袍,可是容貌絲毫沒有修道之人應有的清冽和凜然,年輕又愛笑,
一笑起來就露出虎牙和酒窩,看起來太甜也太軟了。
趙高理所當然就把他認成了軟柿子。
然后他理所當然就想捏一捏這個軟柿子。
畢竟劉邦那個十歲小屁孩是女君在意的人,被他踩在腳下,
趙高捏著鼻子忍了。
蕭何,不知道怎么討了那個小屁孩的歡心,
每次像野狗護著炊餅一樣護在他面前。
趙高也捏著鼻子忍了。
這次來了個張良,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總是捏著鼻子忍下去,趙高的鼻子都要捏扁了。
他可是趙高,在另一條時間線上,
扶持秦二世胡亥登基之后,
他牽著一頭鹿到朝堂上公然說這是馬。
那滿堂公卿多是跟隨在嬴政身后誅滅六國的功臣,
可在當時誰敢站出來反駁趙高誰就得死。
便是驕狂殘暴到了這樣的地步。
這樣一個人,尤其現(xiàn)在嬴政并不在咸陽宮中,
如果還能一直忍下去他就不是趙高了。
于是趙高趾高氣揚的指使張良去刷馬桶。
張良表面上笑吟吟的,又甜又軟的露出虎牙和酒窩手上一把把趙高的腦袋按進了馬桶里。
系統(tǒng)偷看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馬桶里的穢物濺起來的時候忍不住頭皮發(fā)緊“嘶”了一聲。
旁邊圍觀的劉邦圓滾滾的胖肚子都繃緊了,眉毛極其痛苦極其扭曲的皺了起來。
好消息大概是從這之后趙高徹底老實了下來。
附帶的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的消息是,這次馬桶事件之后,
張良順利確立了他在這個小院子里的大哥地位。
其實趙高的思路完全沒錯,系統(tǒng)很能理解他,試問,
劉邦、蕭何、張良、趙高這四個人被搞到一起,
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
指望他們和諧相處,
這可能嗎?就像是指望虎鯨和座頭鯨不打架一樣不切實際。
除非對面住著項羽。
問題是現(xiàn)在沒有項羽,于是他們內(nèi)部必然會開始打架,那趙高先下手為強一點沒問題,還有點明智。
唯一的問題是他選錯了對象,蕭何姑且不論,張良實打?qū)嵤峭雒�,在另一個世界線里,他是敢于刺殺嬴政,并且在刺殺之后順利逃脫的狠人。
如此的勇武,簡直可以和荊軻刺秦相提并論。然而與他在謀士領(lǐng)域的成就相比,這點勇武又不值得一提了。
張良他可是留侯張良,蔑視賈誼、蓋壓范增、驅(qū)使商山四皓,太.祖.高.皇帝劉邦麾下唯一且僅有的一代謀主。
追隨在劉邦麾下的時候,他干的事樁樁件件,要么是伐取城池,要么是決社稷大事,鴻門宴助劉邦脫困,在他干的那些事里都算是很不起眼很拿不出手的一個。
能動嘴的時候從來不慫,不能動嘴的時候也略通幾分武功。
趙高那點指鹿為馬的心計和謀略,在他面前完全像小孩子一樣荒唐可笑。
從那之后趙高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院子人里面只有自己才是那個軟柿子的悲慘事實,低眉順眼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最后一個人,韓信到來。
兵仙韓信!
系統(tǒng)得到消息之后興沖沖就去圍觀,結(jié)果,怎么說呢,倒也不是失望,只是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淮陰侯韓信,起于布衣,終至封侯。
西楚霸王項羽一世英雄,秦末亂世中一路暴揍所有人,就連劉邦都被打得不止一次丟盔棄甲倉皇逃竄。
唯獨對上韓信,這個淮陰縣出來的貧寒小孩兒,項羽在他面前被硬生生逼到烏江自刎。
在系統(tǒng)想象中韓信大概是個集衛(wèi)青和霍去病兩個人特點為一身的傳奇人物,身高八尺相貌堂堂,目似火電,眼冒金光。
但事實上真正的韓信不過是個黑黑瘦瘦的少年,沉默話少,眼睛里總是帶著執(zhí)拗,外表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而且他的執(zhí)拗那是真的倔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帶過來的,自從來了之后他沒有一天不想著逃跑的,就算跟他說了這是咸陽宮,把嬴政的名頭都搬出來了也沒用。
白天翻墻,晚上挖洞,甚至連狗洞都鉆。
就是要跑。
趙高起先或許還有點為難他的心思就不信連著四個人里找不到一個軟柿子,這運氣也太逆天了一點吧。
但是隨著韓信逃跑計劃的進行,趙高看得心驚肉跳,生怕他真的跑了然后女君來問責,天天轉(zhuǎn)悠著到處賭狗洞,壘墻頭。
雖然很離譜,但是兩個人確實達成了一個詭異的和諧。
不過這點和諧也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因為林久來了。
她像打包面團一樣把四個人打包帶到了驪山?jīng)]有帶趙高。
今夜月明如水。
自從嬴政離開之后安靜了數(shù)月的咸陽宮被驚醒了。
其實系統(tǒng)覺得林久只是隨口吩咐了一下要帶人去驪山,但或許是嬴政離開之前吩咐了什么,也或許是不明真相的內(nèi)侍敬畏女總之林久這次出門的動靜大得出奇。
宮門層層打開,宮車粼粼駛出,燈火重重傳遞遍整座宮城,不僅僅是咸陽宮,這么大的動靜整個咸陽城都被驚動了。
嬴政治下有嚴格的宵禁制度,尤其戰(zhàn)時宵禁更嚴格,可是因為女君要出宮,所以咸陽城的主干道上的青銅機械燈被點亮了。
滴天髓在其中熊熊燃燒,放出灼亮的白光,半個咸陽城都被照得亮如白晝。
礙于嚴格的宵禁制度,沒有人敢于出門打探消息,可是私底下女君的名字再一次流傳了起來。
此時距離她第一次現(xiàn)身在秦國公卿面前,剛好過去一年。
沒有人知道這次她又要做什么,可是所有人又都不由自主的時時觀望著想要第一時間知道她又做了什么。
今夜咸陽城中不知幾家?guī)仔找雇貙m,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但其實林久的確沒想做什么。
在這方面她有一種驚人的遲鈍,今夜她出行的儀仗完全是秦王的規(guī)格
這一點也很奇怪,嬴政本人并不喜歡風格如此繁復的東西,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留下來的人給林久用的又是最華麗最威嚴的儀仗,不帶一絲簡略。
但她毫無詫異之色。
她只是平平無奇的坐到了車攆上,從這一刻的反應可以看出,她對這種東西完全不感興趣。
雖然系統(tǒng)更傾向于她根本不懂也沒想搞懂。
劉邦和韓信也不懂得這些,在被帶到如此華麗的儀仗隊伍面前時只是顯露出一些拘謹。
劉邦還有點困倦的揉著眼睛。
蕭何還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只是眼神顯得有些呆滯,看起來震撼得不清。
系統(tǒng)憐憫地望著他,他見過林久,但是林久的身份,在秦宮中算是個秘密。
并不是禁忌而禁止談論,僅僅只是線索太少。
嬴政從來沒有解釋過,林久當然更不會去解釋,旁人眼中看到的只是這女孩兒忽然出現(xiàn),又忽然成為女所以聰慧如蕭何也誤解了。
他只知道披黑色羽衣,以兜帽遮臉的這女孩兒被稱之為女君,或許是嬴政的妻子、姐妹,甚至只是個受寵的妾,因為從來沒聽說過秦王宮中有王后。
這些天以來他氣定神閑不外如此,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即便在秦宮中有些地位,也難以威懾住他這樣的人。
但是眼前這一幕大概擊碎了他整個世界觀。
秦王不在宮中,這女孩兒一句話就能讓咸陽宮乃至整個咸陽城動起來,而不見任何秦國公卿試圖前來勸阻。
這根本不是一個女人在這個時代能夠纂取到的權(quán)力和地位,除非這女孩兒不是一個女人。
難道其實這就是秦王本人當面?秦王其實是個女人?
蕭何在胡思亂想。
張良的表現(xiàn)更直接一點,他那張?zhí)鹛疖涇浀男“啄樦苯颖锍闪俗蠞q的胖茄子。
這四個人里他的出身最高貴,對于宮廷禮儀的認知也更深刻。
其實他早就有所懷疑了。
他家里是韓國累世的卿相,韓亡于秦之后他一直流亡,之前也不是沒有被逮捕過,但是這次逮捕他的人格外多也格外的異常。
張良有點懷疑那些人是傳說中秦王身邊的暗衛(wèi),所以他毫無掙扎之力就被抓住了。
可是秦王如今出征在外,什么人有資格調(diào)動秦王的暗衛(wèi),這個猜測太離譜了,張良沒有深思下去。
但是今天這個陣仗直接把張良的心態(tài)擊得粉碎如果這女孩兒可以調(diào)用秦王的儀仗,那她當然也可以調(diào)用秦王身邊的暗衛(wèi)。
莫非這女孩兒其實是嬴政的姊妹,要趁嬴政領(lǐng)兵在外時奪走秦王的位置?
她要篡位,并且已經(jīng)篡位成功,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新的秦王?
女秦王?
張良也開始胡思亂想了。
嬴政走的時候沒有帶白起,于是這次白起跟著林久一起上了驪山。
在山頂上林久向白起吩咐遣散其余閑雜人,白起毫無疑義,領(lǐng)命而去。
不多時驪山頂上的人就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張良、蕭何、韓信、劉邦四個人瑟瑟發(fā)抖的站在原地。
就連平素最孤僻的韓信也顧不上再百臭臉,瑟瑟發(fā)抖的和其他三人擠成了一團。
以及白起。
他也還留在這里。
遣散所有人之后他回來向林久復命,然后就站在林久身邊,哪里也不去了,就好像根本沒意識到他其實也在林久要遣散的人之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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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瓶;廣撒網(wǎng)摸魚
13瓶;蠻秋
10瓶;清音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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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驪山02
◎劉邦和兵馬俑◎
林久對此看起來也不是很在意,
多一個白起少一個白起都很無所謂的樣子。
驪山距離咸陽很有些距離,就算乘坐滴天髓驅(qū)使的宮車,來到驪山腳下再攀爬到驪山頂上,
也幾乎花費了一整夜的時間。
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些微稀薄的晨光。
這一夜就這樣要過去了。
林久身披的羽衣在山頂?shù)奶祜L中烈烈翻飛,風越來越大直似要化生出實質(zhì)一般的形貌。
劉邦年紀小還沒有束發(fā),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全都糊在臉上,
但他始終睜大眼睛不肯閉上,小孩子濕潤的黑眼珠表面倒映出林久細長的影子。
風吹得她遮臉的兜帽不停的晃動,
似乎隨時會被吹得翻倒下來,
暴露出兜帽下的那張臉。
下一刻,
兜帽真的翻倒了下來。
稀薄的晨光灑落在那張暴露出來的面孔上,兜帽籠罩下林久額頭上閃過一副血紅色的符文,僅僅只是一閃而逝,
短暫得像個不存在的幻覺。
系統(tǒng)腦子里忽然冒出來一個怪異的念頭,
迎著晨光,
此時林久的面孔,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占山為王的野貓。
太囂張了,
她只是簡簡單單的站著,怎么可以做到這樣的囂張,
就好像她是這座山的皇帝,她孤身站在這里,可山中藏著她的千軍萬馬
真的有千軍萬馬。
轟隆隆馬蹄的響動從山腹中傳來,
整座山都在顫抖,
系統(tǒng)看著林久專注的看著面板上血紅色的進度條。
98%
99%
100%。
自定義SSR【秦王朝】。
自定義技能,【驪山:秦皇兵馬俑�!�
一鍵換裝。
技能發(fā)動。召喚秦皇兵馬俑。
韓信瞪大了眼睛。
他是一個倔強的年輕人,
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沉默寡言得像曠野上的一塊石頭。
咸陽宮的富貴榮華也沒能動搖這塊石頭堅實的外表,
或許他心里也在動搖,只是外表始終保持了一種不屑一顧的沉默。
和蕭何張良乃至劉邦比起來,韓信才是驕傲到傲慢、傲慢到不可理喻的那個人。
他始終沉默只是認為眼前所有人都不值得他開口而已,咸陽宮固然華麗富貴,更是天下中心,可是咸陽宮又如何?
這天下最好的一切理所應當歸屬于他,他配得上咸陽宮,更配得上此時天下最有權(quán)勢的那位君主,秦王嬴政。
如果系統(tǒng)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定會瞠目結(jié)舌,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說,哥們你想多了,嬴政壓根不知道你現(xiàn)在在咸陽宮。
知道了可能也不會起什么惜才之心,更大的可能是找個機會把你折磨成趙高那樣不人不鬼的死樣子。
但是韓信不知道,就像他的名字一樣,這年輕人心里埋藏著火山爆發(fā)一樣的自信他的自信何止洶涌,簡直要爆炸了。
在他想來他如今已經(jīng)住進了咸陽宮,秦王嬴政必然知道他的名字,也必然會來見他。
既然如此這秦宮之中也就沒有值得他看在眼里的人了他必然成為秦王嬴政的肱股之臣,只需要看見秦王一個人,只需要和秦王說話。
至于女君,大概是秦王的妻妾或者姐妹,一個女人而已,總之不值得投注更多的注意。
他這樣想著,也一直保持他高貴的沉默和倔強,只一心等著秦王的召見。
直到此時此刻,緘默的石頭裂開了,因為他看見了
他有火山爆發(fā)一般的傲慢,自認為只有秦王值得他開口說話,可是那也僅僅止步于凡人的領(lǐng)域。
秦王即將成為天下的主人,可是這天下只是凡人的天下,如果世間真有神仙,又當如何?
韓信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現(xiàn)在他真真切切的看見了神跡。
驪山在震蕩,劇烈的震蕩。
黑色的長蛇沿著山路緩慢的向山頂蜿蜒而來,漫長到看不到邊際的一條長蛇那當然不可能是什么真正的蛇,世間也不可能養(yǎng)育出如此巨大的蛇。
走近了之后才能看到那其實是一列軍隊,全都穿黑衣舉著黑色的旌旗,隨著他們越來越近,地面上忽然開始生發(fā)起一層稀薄的霧氣。
漸漸的霧氣變得越來越濃重,四周一切近數(shù)隱沒在霧氣之中,眼前只能看得見那列黑色的軍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們長著人的面孔,可是又決然不是人,其中每一個身量都有三四個人加起來那樣高,衣擺袖角都有一種水墨勾勒過的質(zhì)感,眼睛里亮著綠幽幽的鬼火,隨著他們的走動,從眼縫里拉長飄飛出綠色的火星。
沒有人說話,四周靜得連風聲都聽不見,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這支軍隊行走在云霧中就像是傳說中的天兵,又像是傳說中的陰兵。
是,他們完全就像是一支完整的軍隊,走在最前面的軍官騎在馬上已經(jīng)走到了林久面前,眾目睽睽之下鏘然下馬,單膝跪了下來。
一片死寂。
劉邦目瞪口呆的小心翼翼喘出一口氣,在他面前這一整只軍隊所有人全都在那女孩面前單膝下去,肅穆而無聲,一股古老滄桑的氣息忽然就浮了起來。
從他的視角只看見那女孩兒低下頭似乎下了什么命令,持著黑色旌旗的軍官領(lǐng)命站起來向她行禮,之后一聲蒼涼悠長的號角聲猝然響起。
軍官上馬掠過那女孩兒身邊向前走去,劉邦情不自禁后仰,碗口大的馬蹄幾乎踩到他臉上,而后在下一刻倏忽騰空而起
風聲撲面,劉邦沒站穩(wěn),險些摔倒在地上,蕭何及時扶了他一把。
但是兩個人現(xiàn)在都沒在意這點小事,劉邦沒有向蕭何道謝,蕭何的視線也沒有停留在劉邦身上。
兩個人都呆呆的仰著頭看著天上。
那只又像天兵又像陰兵一樣的軍隊,就在他們的注視下上天了。
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上天了,他們一步一步往天上走,每邁出一步就離地面更遠一尺,云霧跟隨在他們腳下,風流云蕩,可是始終不散開。
就好像空中有一條看不見的透明的路,沿著這條路他們要一直走到月亮上去。
繼而蕭何聽到一聲清脆的鈴鐺聲,他下意識向鈴鐺聲響起的方向看去,然后他本已經(jīng)瞪到極致的眼睛又大了幾分。
這只軍隊中有馬有戰(zhàn)車有鐵浮屠,無比莊嚴又無比肅殺,此時天下最精銳的軍隊也不過如此了,但是在戰(zhàn)馬戰(zhàn)車和鐵浮屠之后
蕭何先看到的是泛著珠玉光澤的寶頂,它被夾雜在行進的軍隊之中,突兀的高出來一截。
從寶頂四邊垂下黑金兩色輕薄的紗幔,隱隱可見其中掩藏著莊嚴華貴的青銅雕花,四周安置著數(shù)盞綠幽幽的宮燈。
這竟然是一座華貴到無與倫比的巨型轎輦。
面對這一幕蕭何仍然保持著冷靜。
他只是情不自禁在心里將之與他們前來時乘坐的秦王車輦相比較,驚悚的發(fā)現(xiàn)眼前這一乘竟然沒有被秦王那座比下去。
不如說兩者還有一些相似之處,似乎是出于同樣的規(guī)格和同樣的禮制。
緊跟著蕭何腦子里冒出來一個更驚悚的念頭。
既然這頂巨大的轎子是出行的車輦,那周圍這些肅殺莊嚴的軍隊,不會只是護衛(wèi)車輦的儀仗吧。
他的猜測成真了。
那頂巨大的轎子在女孩兒面前停了下來。
而那女孩兒靜立片刻,忽然轉(zhuǎn)頭看向蕭何旁邊的劉邦。
下一刻那女孩兒忽然走了過來,蕭何這才看到不知何時她身上的衣服變了,從黑色的羽衣變成了一身黑色的軍裝。
她走過來時風吹動她身后厚重的大氅,露出一角猩紅的內(nèi)里。
蕭何一瞬間心旌動搖到無可自拔,眼前幻化出種種影像,只覺得從秦國歷代先祖到秦王嬴政,春秋戰(zhàn)國五百年血雨腥風,盡在這一角猩紅的襯里上了。
等到意識再清醒過來時他聽見呼呼的風聲,不知何時他們已經(jīng)登上了這座轎輦,正在儀仗的護衛(wèi)下往上飛去,像是要一直飛到天邊那輪稀薄的月亮上去。
那女孩兒就坐在他身邊,身披的大氅一直拖到了蕭何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