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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周惠宣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岑依洄臉上,冷峻的聲音透著隱隱的不悅:“你的同學,你的老師,所有人都知道。我作為你媽媽,連我女兒差點被埋在廢墟里,我都不能有知情權嗎?”

    岑依洄垂下眼睫,“已經過去好多天了。”

    周惠宣倒吸一口氣,“出那么大的事,起碼告訴我一聲。”

    岑依洄低頭舀了勺冰激淋送嘴里,巧克力醬在舌尖悄悄融化。她高中租在學校旁酒店的那段時間,夜深人靜,穿過小巷時,總會想,如果她把此刻的生活狀況告訴周惠宣,母親會不會心軟,從美國回來接她?

    大概率是不會的。

    岑依洄總是在心里給自己篤定的回答。

    時間長了,便不在腦海中自導自演這種無聊的假設。

    “依洄,我好歹養(yǎng)了你那么多年,”周惠宣說,“你在日本獲救,連一通電話都沒想過打給我嗎?”

    “反正你現(xiàn)在也知道了,我沒事。”

    岑依洄沒有胃口繼續(xù)吃冰激淋,“希望你先不要把我和梁澤交往的事透露出去,如果沒有其他事,我……”

    話沒說完,岑依洄看到周惠宣保養(yǎng)得當?shù)氖�,當下微微顫抖�?br />
    岑依洄忽然有些發(fā)怔。目光順著母親的手一路往上,看到母親想向來厲清冷的眼眶泛紅。

    周惠宣的嗓音沉了沉:“我知道我不是稱職的母親,但如果我知道你當時沒住到岑寅躍家里,我一定會回國帶你走的�!�

    高中時被單獨拋棄在申城,是岑依洄心里解不開的結,周惠宣明白,所以反復強調她當初不知情。

    “已經發(fā)生過的事,沒有一直討論的必要�!贬冷乜趷瀽灥�,“媽媽,我想回去了�!�

    說著,岑依洄起身離開,沒有絲毫猶豫。

    腳步雖然沒停,卻沒忽略周惠宣眼角一劃而過的眼淚。

    記憶中,周惠宣從沒哭過。母親她仿佛有耗不完的能量,不斷地在男人間周旋,像打仗一樣捍衛(wèi)爭取自己的榮華富貴。

    岑依洄走到小區(qū)入口時,回頭看了眼,周惠宣還坐在冰激淋店里。一勺一勺,吃著那份和她點的口味相同的冰激淋。

    進入小區(qū),樓道口邊上有一點猩紅的光,在黑夜里忽明忽暗。

    岑依洄走近,聞到淡淡的煙味,才看清是梁澤坐在花壇邊緣。他手肘支在膝蓋上,指間夾著的煙還剩小半根。

    “梁澤哥哥,你坐在這里干嘛?”

    梁澤透過淡淡的煙霧看著她,笑了一下:“等你。”

    岑依洄不嫌棄煙味,走向梁澤,本想坐在梁澤身邊的水泥花壇,卻被他一把輕拽到腿上�!皠e著涼。”他說。

    這里不常有人經過,岑依洄順勢挽住梁澤的脖子,“梁澤哥哥,正晴游輪上市慶功宴那回,我也有偷看到你抽煙�!�

    “嗯,我知道�!碑敃r沒揭穿她罷了。

    “看你平時很少點煙,難道都像今天這樣,偷偷背著我抽嗎?”

    梁澤偏頭看了看煙,又看了岑依洄,嘴角微微勾起:“哪能背著你。高中時候學會的,本來就抽得少,沒癮�!�

    “高中?”岑依洄揚眉,半是驚訝半是故意作出的嗔怪,“不學好�!�

    梁澤低頭抖了抖煙灰,聲音低沉了些許:“那時候父母在新加坡,爺爺和二叔忙正晴上市的事情,沒人管我,我就想試點刺激的東西。先是抽煙,拿到駕照后就和趙及川他們在山地飆車,能刺激腎上腺素的事我都想試�!�

    岑依洄腦海警鈴大作。

    等等,梁澤他說喜歡刺激!

    那去了ESS可怎么辦!

    梁澤沒意識到岑依洄的思維已經歪到別處,他隨手掐滅煙頭,伸手拉住岑依洄垂在他肩前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掌心,“和你媽媽聊得怎么樣?”

    岑依洄的情緒低落下來:“我有點弄不明白要怎么面對她�!�

    梁澤在她眼角親了一下,“沒想通,那就先別面對�!�

    “我一直想不通怎么辦?”

    “那就一直別去面對。不是所有問題非得去解決,放著也可以�!�

    這理論倒是新鮮。

    岑依洄從小接受的教育,是遇到問題,必須解決問題。結果到了梁澤這里,就變成了允許放任問題存在。

    她嗤笑了一聲,眼中帶了被寵著的理直氣壯:“梁澤哥哥,原來你對一個人好的時候,竟然那么溺愛。”

    “我可是只溺愛你一個。”梁澤側頭看她,嗓音懶散又低啞,“上樓吧�!�

    進了玄關,尚未開燈,兩人默契地抱在一起接吻。

    岑依洄放得開,梁澤自然無所顧忌。

    客廳巨大的落地窗沒拉窗簾,岑依洄手掌心和身體貼著墻壁,望見江面飄過的燈光閃耀的游船。

    身體相碰的瞬間,岑依洄探手去摸玄關開關。

    梁澤抓緊她纖細的手腕,同時低頭咬她的肩頸。

    “開了燈,別人就要看到你在被我干了�!�

    “你上次說,玻璃是……”岑依洄咬著下嘴唇,“……單向的�!�

    梁澤壓得更深:“單向玻璃在晚上不管用,這是常識,依洄�!�

    岑依洄確實是第一次知道這種常識,但她也不敢開燈驗證。

    忍受房間中極其幽弱的光線,和梁澤糾纏。大概由于視覺不起效果,她別的感官較往常更敏銳,身體也能更專注地感受梁澤。

    從玄關,移到客廳中央。

    岑依洄跪在沙發(fā)椅,手抓著椅背,喊了聲“梁澤哥哥。”

    梁澤的聲音亢奮:“嗯�!�

    岑依洄本來想說這姿勢腰太累,但她察覺梁澤好像很喜歡這個環(huán)境,他的那個,今天的狀態(tài)尤其……

    梁澤見她不語,追問:“怎么了?”

    話到嘴邊,岑依洄無意識地改了口:“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梁澤停頓了一下,接著又是一陣更猛烈的風暴。

    -

    與此同時,奔馳車正駛向陳宅。

    周惠宣望向窗外走神。她的臉上,已不見方才冰激淋店中的失落,只彌漫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默。

    司機瞅了兩眼后視鏡:“夫人,陳先生說今天有應酬,很晚才回,叫您先休息�!�

    “知道了。”周惠宣應了聲,“浩浩呢?”

    “已經被哄睡啦,睡前一直哭著找您�!蹦贻p的司機趁機拍馬屁,“果然浩浩和您最親近�!�

    但周惠宣并沒因為這句話高興。

    她還在想岑依洄。

    遇到地震的死生時刻,岑依洄竟然也沒聯(lián)系她,看來去美國的事,真的傷到了岑依洄。

    得想辦法修復關系。

    第48章

    梁世達立在樓道階梯上發(fā)怔。

    岑依洄帶著行李,

    搬回學校宿舍。

    自從恢復在桃花源上的翻譯工作,那位匿名作者對她熱絡不少,時不時發(fā)來私信聊天,

    諸如:最近過得怎么樣?學習忙嗎?

    一來二去,岑依洄多了位互聯(lián)網網友。

    雖然不知對方三次元的身份信息,但根據(jù)那人言談中有關醫(yī)學知識侃侃而談的蛛絲馬跡,以及中主角的醫(yī)學背景,岑依洄推斷作者在醫(yī)院或者藥企工作。

    電話中與梁澤聊起一嘴。

    梁澤的語氣帶了一絲懷疑:“作者是男是女?年紀多大?”

    “我沒問,

    對方也沒問過我�!贬冷鞎x開圖書館,“梁澤哥哥,你最近上班忙嗎?”

    梁澤畢業(yè)論文第一稿基本敲定,同時去了ESS上崗報道。剛進公司,便有數(shù)不清的會議和客戶約見。岑依洄自覺等到晚上再聯(lián)系他。

    “還可以。”梁澤說,“周五去學校接你�!�

    “我這周不回去,

    ”岑依洄宣布,

    “和室友們約了公園露營。”

    梁澤差點忘了,

    岑依洄是個剛上大一的女大學生,

    正值青春年華,

    擁有正常社交生活。雖然很想把人接在家里度周末,

    但考慮片刻,

    還是祝她和朋友玩得愉快。

    掛了電話,

    岑依洄打開電腦。

    最近流行網購,露營的戶外氣爐、防潮墊、整理箱還有食材,

    能在網上一站式購買。室友們湊在電腦前選購,岑依洄手機忽然收到一條蘇妤的信息。

    -小妤:依洄姐姐,

    能再給我打兩千塊嗎?

    岑依洄翻閱和蘇妤的聊天記錄。蘇妤最近頻繁要過好多次錢,基本都是小幾百塊,

    數(shù)額不算大。問起理由,她聲稱這是蘇睿的特殊護理費補貼。

    蘇睿的腿傷治療有保險承擔,但保險費不涵蓋護工費用。

    蘇家父母平日需要打卡上班,只好請了二十四小時陪護。倒是蘇妤,她學校課少,紀律查得不嚴,三天兩頭跑醫(yī)院。

    岑依洄盯了屏幕一會兒。

    蘇妤遲遲沒得到回應,又編輯新消息。

    -小妤:最近為了照顧我姐,來回交通花銷實在有點多。如果方便,這個月能不能借點錢應個急?畢竟我姐姐是為了救你,真的非常感謝!

    岑依洄打過去兩千塊,并告知蘇妤,她周末會去嘉興探望蘇睿。

    隨后順勢打開梁澤的聊天框,手指點在鍵盤,想了想,又挪開,關閉聊天軟件。

    岑依洄選擇獨自去嘉興,并非刻意隱瞞梁澤。

    潛意識里總覺得,如果告訴梁澤,他一定毫不猶豫地陪她一起�?烧沁@種念頭,令岑依洄隱隱不安——畢竟,一段需要過度付出的感情,容易被放棄。

    不能總讓梁澤成為擋在她面前的人。

    即使梁澤目前喜歡她,且十分愿意寶貝她、哄她開心,也不能想當然地認為,梁澤會樂意面臨不間斷的麻煩。

    岑依洄從小就清楚,男人的愛有條件,他們害怕瑣事、害怕麻煩,一旦耐心耗盡,無盡的冷暴力和爭吵會逐漸侵蝕、破壞掉純粹干凈的愛情。

    她喜歡梁澤,想認真維護好這株幼苗,希望它能順利開出花。

    -

    周六上午,天氣晴好,溫度一夜之間轉暖。

    列車停在終點站嘉興,岑依洄隨擁擠的人流出站。正是列車到達高峰期,等好一會兒才攔到空出租,抵達醫(yī)院時,蘇妤立在住院部大樓門口,低頭玩手機。

    岑依洄走近,注意到蘇妤的頭發(fā)突然變長許多,應該是接了發(fā),還漂染成紅色。

    蘇妤抬起頭,“依洄姐”。

    岑依洄踏上臺階,輕頷首,“抱歉,車站出來打不到車,耽擱了時間。”

    “自己坐車來的��?”蘇妤伸頭張望,“梁澤呢?你那個開跑車的男朋友,怎么沒陪著一起?”

    岑依洄唇角牽了牽:“他有事�!�

    蘇睿前兩天換了新病房。蘇妤領著岑依洄上樓,嘴里念叨醫(yī)生不靠譜,明明她姐已經到了出院時間,醫(yī)生偏不讓,說蘇睿腿部出現(xiàn)腫脹、變色的感染跡象,必須留院觀察。

    聽到感染,岑依洄心頭一咯噔。

    蘇妤還在喋喋不休,她轉過身:“我看醫(yī)院就是為了賺我們錢。我爸上次背痛,來配膏藥,醫(yī)生開了堆亂七八糟的心腦血管檢查,花了上千塊,還好醫(yī)保能報銷�!�

    電梯上升到住院部五樓,左拐是骨科住院區(qū)域。

    剛進入病區(qū),就聽到走廊最里間的病房傳來刺耳的碰撞聲,接著是蘇睿失控的怒吼:“我要出院!我到底還要躺多久!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干脆把我的腿鋸掉算了!”

    蘇睿父親怒罵:“混賬玩意兒,亂說什么!”

    蘇妤臉色一變,徑直跑入病房,岑依洄緊隨其后。

    屋內一片狼藉,陶瓷餐具筷勺四分五裂,解悶的書本雜志全被掃落地面,空氣中的酒精味混雜了被打翻的飯菜香。

    蘇睿滿眼通紅,見到跟進門的岑依洄,情緒猛然間更為激動:“出去!你們都出去!滾出去滾出去!”

    上次見蘇睿,她的情緒還是樂觀穩(wěn)定,笑著說想早日返校。

    蘇睿見岑依洄呆滯原地,怨氣無處發(fā)泄,隨手拿了桌上的玻璃杯往她腿上砸:“都是你,都怪你,早知道不救你了!讓那塊水泥板砸死你算了!”

    岑依洄愣住了。

    蘇家父母連忙拉住女兒,“冷靜點!你在干嘛!”

    杯子扔的角度偏了些,砰地砸到墻面,杯中新泡的熱水濺灑到岑依洄的褲腳上。一陣熱辣的刺痛,岑依洄微微皺眉,但沒吭聲。

    蘇妤從沒見過姐姐失態(tài)兇悍的模樣,怔了片刻,手背上濺到熱水滴,方才反應過來,拽著岑依洄離開病房。

    “不好意思啊,我姐……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就是最近心情不好。醫(yī)生昨晚通知她繼續(xù)住院,她已經發(fā)過一通火了�!�

    病房區(qū)域空間擁擠,蘇�?刂撇蛔〉亓R罵咧咧,許多穿了病號服的人,探頭好奇張望。蘇睿說,當時文化館死了那么多人,再加一個岑依洄也不會怎樣,她為什么手賤非得去推那一把,害得自己斷腿住院。

    蘇妤實在聽不下去,把岑依洄拽下樓了,她偷偷回頭望一眼,父母沒跟出來,抿了抿唇,壓低聲音坦白:“依洄姐,我問你要錢的事,能別告訴我父母和姐姐嗎?他們不知道�!�

    蘇妤忐忑了幾秒,偷偷撩起眼皮望岑依洄,發(fā)現(xiàn)她在走神。

    “依洄姐?”

    然而岑依洄根本聽不進去,此刻頭痛欲裂,尤其是蘇睿那句“文化館死了那么多人”,讓她很不解。

    死了很多人?哪來很多人?

    岑依洄只記得她和蘇睿被困在房子里。

    某些模糊的、暗黑的畫面忽然閃現(xiàn)腦海,岑依洄的胃一陣惡心,撐在冰冷的瓷磚墻壁上,彎腰干嘔,卻什么都吐不出來。

    耳邊蘇妤的聲音始終嗡嗡嗡回蕩,岑依洄的腦袋疼得即將生生裂開。

    在窒息的痛苦襲來前,她依靠本能逃離醫(yī)院,馬不停蹄返回申城。

    一個小時的車程便回到熟悉的城市。

    車站內,岑依洄四肢發(fā)抖,坐在椅子上不能動彈。

    她今日原本打算和室友露營,梁澤說,那他抽空回趟梁家,陪爺爺吃頓飯。這個點,梁家人應該正在用餐,理應不去打擾。

    但岑依洄承受不住壓力,拿出手機,撥了梁澤電話。接通的瞬間,她鼻子一酸,眼淚汩汩溢出眼眶,喊了聲“梁澤哥哥”,問他能不能來車站。

    -

    梁澤平日單獨住濱江旁的宅邸,梁興華對此頗有不滿:“你那個房子偶爾住住還行,長期生活多壓抑啊。不管多少平米,電梯房都是鴿子籠,回了申城,還是在家里好�!�

    梁澤不置可否,笑著在餐廳入座:“對我來說空間足夠�!�

    梁世達周末也閑賦在家,幫腔道:“爸,梁澤都多大了,這個年紀的人不愛住家里,說不定正想談個女朋友什么的,當然要有自己空間�!�

    “確實老大不小�!绷号d華冷哼一聲,“梁澤,怎么說,是談戀愛了嗎?”

    否認的話到嘴邊,梁澤突然改變主意,他慢慢開始鋪墊:“是戀愛了�!�

    承認得太爽快,梁興華和梁世達一怔,連從小在家伺候的保姆張姨,聞言也忍不住問:“是個什么樣的姑娘��?”

    梁澤插科打諢:“當然是個漂亮姑娘。”

    張姨撲哧笑出聲:“你挑的女朋友,肯定是漂亮的。”

    梁興華追問:“哪家的女孩,叫什么?我讓人打聽打聽�!�

    “不急。”梁澤賣關子,“小我三歲,還在上學,等時機適當,我會帶她見你們�!�

    梁興華擺出大家長的架子:“挑人要眼睛擦亮,別又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進家門�!闭f著,瞥了眼梁世達,無聲警告:“我聽說陳儼和那個周惠宣已經回國了,還生了個男孩,你別上趕著去丟人現(xiàn)眼�!�

    梁世達一臉晦氣:“我當初瞎了眼�!�

    梁澤低頭抿了口茶,沒有說話。

    年輕人談戀愛不作數(shù),譬如梁崢,談的女朋友都能湊幾桌麻將了。梁興華相信梁澤的定力和分寸,不多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倒是梁世達,對于拿下他引以為傲的侄子的姑娘,充滿好奇。

    正想繼續(xù)套梁澤的話,梁澤的手機忽然響了以來。他接起電話,臉色倏然一沉。

    梁世達猜測,對面是梁澤女朋友。真是稀奇,竟然有人能如此輕易攪動梁澤的情緒。

    椅子呲啦,梁澤放下筷子:“爺爺,二叔,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匆匆忙忙上樓。

    電話對面的岑依洄一直在哭,梁澤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急著捋了桌面的鑰匙便推開房門。

    迎面差點撞到上樓詢問的梁世達。

    梁澤來不及解釋,閃身下了樓。

    徒留梁世達立在樓道階梯上發(fā)怔。他蹙起眉頭,懷疑剛才隱約聽到梁澤在房里喊的那聲“依洄”,是錯覺。

    第49章

    梁澤喜歡岑依洄的主動。

    申城汽車南站是長三角地區(qū)重要的大巴轉運站,

    客流大,出口處常年水泄不通。梁澤剛停完車,就被一舉牌子的大嬸拉住胳膊:“小伙子,

    吃飯住宿嗎?”

    梁澤擰眉,語氣不耐:“讓開�!�

    大嬸被他沉臉的表情嚇得心臟一顫,松開手,嘀嘀咕咕:“哎喲喂,火氣真大�!�

    梁澤沒再理她,

    徑直大步邁向車站邊的快餐店,是岑依洄電話中報的地址。推開大門,粗略掃一眼,店內座位幾乎全滿,餐桌底下塞滿大小箱包。

    梁澤的目光很快落在角落那道微微頷首的纖薄背影。

    岑依洄安靜地置身人群之中,仿佛被一層無形的保護套遮罩隔絕,

    店內噪雜的叫嚷聲猶如漫灌的潮水涌動圍繞,

    卻無法滲透進她的世界。

    梁澤心底生出從未有過的柔軟情感,

    忍不住對她憐愛,

    忍不住靠近,

    他的腳步放輕放緩,

    小心翼翼。

    岑依洄嗅到熟悉的氣息,

    回過頭,

    對上梁澤憂心忡忡的眼睛。

    梁澤嘴角淺淺彎起,摸了摸岑依洄的后腦勺,

    掌心順著烏黑發(fā)絲滑到肩膀。屈下身,沒追究她電話里情緒突然崩潰的原因,

    而是將人攬在自己懷里,問:“回家嗎?”

    岑依洄鼻子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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