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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時書?甩開他的手往行館走去。周祥在背后問:“回院子?拿東西?�!�

    “等著!”

    時書?頭也沒回走到行館外,官差攔住了門:“不許進!”

    時書?心里不爽,站門牌外大聲喊:“哥!”

    這差役知曉他是謝無熾的親弟弟,客氣了些,不太好驅(qū)趕,“你就走吧��!朝廷有朝廷的規(guī)矩!”

    時書?:“我不走!”

    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謝無熾巡回新政捷報頻傳,現(xiàn)在卻?突然被貶職,不會是假的?怎么可能呢?巡回新政日以繼夜,避免損害百姓、同時又增加國庫,他的辛苦時書?看在眼里,搞了那么多錢給國家練兵,賑災(zāi),修筑城防,為什么突然就貶職了?

    “我要進去,見人?!”

    “說了不讓進!走!”

    時書?一腳踹在一旁的石獅子?上,心臟狂跳,一雙眼睛恨著這群人?。值此喧嘩之際,門后響起“嘎吱”一聲。

    “……要按章程辦事,謝大人?,不要讓卑職為難�!�

    “弟弟思我之甚,見一面就好。”

    時書?抬起眼,門后走來一道雪白素絹的高挑身影,單手提著一盞裁骨燈,身影在夜色中十分明晰,隨著走動響起鎖鏈的嘩啦聲,背后映著青磚灰瓦的暗影。

    謝無熾。

    三個?月沒見,他站在門口,神色平靜自然,低頭和時書?對上了目光。

    “謝無熾,你到底——”

    時書?一下卡住,這三個?月,時書?倒是時常想起謝無熾那幾句邀請“要不要和我打個?炮?”“和我做”,眼下看他換掉了那身緋紅羅袍,重新穿上清白寡素的衣衫,許久不見,竟然有了一種陌生之感。

    越有陌生之感,回憶里的曖昧就越刺激。

    ,盡在晉江文學城

    時書?磕巴著:“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謝無熾手里把著一串菩提珠子?,一枚一枚地緩緩遞送著,平淡道:“你怎么過來了?”

    時書?:“我聽說王府的人?說,你回來了,沒成?想是被摘了官帽,押送回京�!�

    時書?一向心大,但離開時和謝無熾到底沒見面,算吵架了,此時也摸不清該用什么態(tài)度,于是正常說話,嘗試分辨謝無熾話里的情緒。

    謝無熾:“嗯,狀況并不太好。接下來幾天你都?待在院子?里,避避風頭,過了再出門�!�

    “避什么?過什么?你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避我的禍。新政不到半年,核心人?物逐漸被撤出朝局,現(xiàn)在也輪到我了�!�

    “你!”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當?時不是做得很好嗎?不是滿懷希望,整個?大景的沉悶腐朽都?一洗而空嗎?

    “謝大人?,陛下說過,不許謝大人?與人?會面……”

    背后催促,謝無熾作為朝廷押解的重犯,已經(jīng)全方位受到束縛。謝無熾再看一眼時書?,轉(zhuǎn)過身去:“過兩天有我的消息,再來牢里找我一趟�!�

    時書?猛地大喊了一聲:“謝無熾!你站�。 �

    這一聲過于無禮,讓謝無熾停下腳步,周圍的官員也抬頭。

    時書?:“你會不會死啊!”

    “不知道�!�

    時書?終于察覺到了,這話里的疏遠還有距離感,顧不上許多:“為什么這么和我說話?我不跟你那個?,你記仇嗎?”

    眾人?支起耳朵吃瓜:“那個??”

    哪個??

    哪個?��?

    謝無熾看著他,三個?月不見似乎也沒有什么好說,垂眼想了一會兒,才露出微笑:“不記仇,還想和你說對不起,那段時間是我的不是,欺負你了�!�

    時書?:“��?”

    “謝大人?……”看管的人?又小聲催促起來。謝無熾輕點了下頭,再看他一眼,轉(zhuǎn)身走進關(guān)押的凈室,“過幾天來刑部?找我。”

    時書?被丟在原地,眼看著這扇門重新關(guān)上,只有心臟還在砰砰亂跳,分不清這余韻。

    -

    還是那間古樸的酒樓,時書?背上戴著笠帽坐著喝茶水,這地方,是太學生們清議的聚集之處。

    時書?一邊看時間,心里也在焦急地等候,不幾時,搖著折扇十分風雅的公子?走進門來坐到窗邊,時書?連忙挪旁邊那一桌去。

    “勞駕讓讓,這一桌能給我坐嗎?我給你錢,謝謝!”

    時書?知道此人?家中在朝廷有淵源,坐得靠近,這才聽起來。

    “朝廷最近真是波譎云詭啊,一波升起一波落下�!�

    “最大的事……”

    “新政為什么忽然被叫停?我聽說,那位謝御史都?押解回東都?了!”

    “不止他,所有新政官員都?被調(diào)離職務(wù),貶謫下去,新政怕是不能成?了。很簡單的道理,富紳大部?分都?是朝廷命官退休,和現(xiàn)在的當?權(quán)派關(guān)系密切!表面上是動富戶的田,實際上是拿刀刮這些官的肉!”

    “所以這謝御史一上臺就遲早是個?死,能有這番政績,已是大有所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時書?喝著茶水,手指發(fā)抖,聽著他們說話,心里也在出聲,“謝無熾會死嗎?他是不是在這次權(quán)斗中,被當?權(quán)派逐出來了?”

    “哼,話說這幾個?月,朝廷彈劾新政官員的折子?就沒停過!尤其?是這位氣焰熏天的謝御史,最高時一天上百道折子?參他!說他暴戾,冷酷,處事殘忍,殺得所過之處富戶哀聲載道,談之色變!好重的殺氣!”

    這公子?把折扇一合:“對抗?jié)M朝文武,簡直是螳臂當?車嘛!遠在外府,朝廷里又有百官上折子?,水滴石穿,眾口鑠金�!�

    “被貶是遲早的事�!�

    “就是就是!”

    “我聽說前日竟有上百位官員集體請辭!可是真的?”

    “真的咯!說陛下重用‘妖道’,禍亂朝綱,踐踏讀書?人?的門戶,搞得四海內(nèi)動蕩不安。這么大的帽子?扣下來,誰承受得住?”

    “陛下這幾個?月恐怕也是心志受到磨損,只得將他召回處罰,平息百官之怒吧……”

    還有個?聲音,一揚下巴隱秘地說。

    “更何況,如今丞相?可一直反對變革,怎么會讓新政派踩著他的臉往上爬��?!”

    “新政派起來,其?他派就得倒!怎么可能讓新政起來呢?”

    “再者,巡田稅巡了三千萬兩,知足了!沒有決心再往下干了!”

    “……”

    時書?把杯子?一放,站起身走出門來,一陣瑟瑟秋風吹亂了發(fā)縷。這東都?的四季,還是一如既往的陌生。人?心,也是一如既往地寒冷。

    眼前宏偉的景觀,開源,平均田稅,充實國庫,解國之危難,救民之饑寒,這樣一項龐大宏觀的豐碑,就此轟然倒塌。

    時書?目光望著街道,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數(shù)百位廊廟之臣跪在金鑾殿內(nèi),因為自己的包囊利益被收割、地位被威脅,便生了仇恨之心百般攻訐,在朝堂上上了折子?大聲疾呼。

    “所謂謝御史,巡田新政,誤國誤民!仇視士紳、斷送文脈、妖言惑眾,縱然有了錢財,卻?加劇社稷動蕩,實在是蒼生之難��!”

    “陛下萬萬不可為了這百萬之財,縱容一位僧道上臺,踐踏我大景的功勛臣子?,以傷‘仁義之治’!”

    “‘士農(nóng)工商’,士人?排在第一,怎可取士人?之財傷天下讀書?人?之心!”

    “陛下,臣請罷免新政!”

    “陛下……”

    “……”

    百道奏折,罷免新政,人?員全部?從外地調(diào)回,或遷或貶或流放,太康十年,新政不到半年,就此結(jié)束。

    秋風寒涼,時書?一路沿著墻角走到刑部?衙門的別院,被人?引著穿過漆黑幽邃的通道,眼前一扇牢房門。

    門內(nèi),身影一身囚衣坐在草堆當?中,正是謝無熾。牢房內(nèi)只有窗戶的白光透進來,他便坐在那白光地下,手上盤著那串沉色古舊的菩提子?。

    “啪啪啪�!�

    時書?鼓著掌走近:“謝無熾,半年,這牢門也是二進宮了�!�

    謝無熾看著他,道:“坐。”

    時書?拂了灰塵面對面坐牢門外。三個?月沒見總覺得謝無熾陌生,不太熟似的,距離感變得出乎意料地強。

    時書?:“和你當?朋友很好,但總擔心你會死�!�

    謝無熾淡道:“不會。皇帝的旨意下來了,流三千里,發(fā)配太陰府邊境�!�

    時書?一個?字一個?字重復:“流三千里?”

    “太陰府在大景和大旻邊境的交界處,一片風沙漫卷,牛羊逐水草而居的地方,也是大景的邊防軍區(qū)所在。被流放太陰府服役,接下來為期兩個?月內(nèi),限期內(nèi)走路到達。這是我一個?人?的罪責,沒有牽涉到你�!�

    “……”

    時書?抓著頭發(fā),沒說話。

    有時候,他真感覺自己聽不懂別人?在說什么。

    嗎的,為什么有人?說話這么費解啊。

    時書?確認:“你是說,你被流放三千里?三千萬兩白銀的功績,換來流放三千里?”

    謝無熾神色淡然,掌心捻著那串菩提珠:“參與權(quán)力爭奪,我就做好了接受結(jié)果的準備�;潞F鹇涓〕�,這是正常的事�!�

    時書?目不轉(zhuǎn)睛:“你打算怎么做?”

    “我被流放,你在東都?待著就好。房屋錢財都?在,陛下貶謫,但暗中獎賞白銀二十萬。我都?折算了銀票,讓他給你,夠你在東都?衣食無憂好幾年�!�

    “我特么,謝無熾!”時書?撐住額頭,“你……”,盡在晉江文學城

    謝無熾黑曜石似的的眸子?,正看他,瞳孔中倒映著時書?的影子?。

    “流放三千里……我沒被流放過還沒看過電視嗎?林沖刺配滄州,戴著枷鎖曉行夜宿趕路,用腳走整整三千里,這什么實力啊?你就這么輕飄飄地說了?”

    謝無熾:“否則呢�!�

    時書?抬頭看他,這個?權(quán)力的賭徒,披著白衣的惡鬼,明知結(jié)局不好,為什么非要參與?難以想象的折磨和待遇,竟然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心中自有成?算,他到底在想什么?

    相?南寺夜奔求助,奔了個?大惡魔啊。

    時書?盯著他看,謝無熾受到目光,渾不在意地理了下衣領(lǐng),眉眼依然是高嶺之花的冷意。神色看似淡漠疏離,但喉結(jié)滾動,性感的鎖骨露出一些色澤,寬肩窄腰,只有他這幅身軀,還散發(fā)著公狐貍一樣雄性的性誘惑力。

    禁欲又縱欲。

    謝無熾俯視了他會兒,說:“你不愿意和我打炮,我沒生氣�!�

    時書?充耳不聞:“你什么時候走?”

    謝無熾:“三天之內(nèi)�!�

    “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

    “哈哈!這事你說了不算,我回去收東西?�!�

    “如果非要問的話,我對這個?世界很失望,只想和你行走在一起。”

    謝無熾手里一直捻著那串菩提子?。所謂修身養(yǎng)性,心靜乃是至高境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堅定去做一件事,摒除外物與雜念。

    這時,指尖停下來。

    第055章

    晉江正版

    時?辰已?到,

    東都城門口,押送犯人發(fā)配。

    城門口晨光幽暗,百姓不知道新政的推行者被發(fā)配。

    但棚戶底下的茶攤旁坐滿了衣著富貴穿綢穿緞的人:“你來了?”“你也來了?”

    “‘新政第一人’發(fā)配三千里的笑話,

    能不看嗎?”

    人群喝著茶,

    神色悠閑。

    木枷貼著“刑部、謝無?熾”等?幾個?字,

    十分沉重,差役將木枷和鎖鏈戴到謝無?熾身上,

    手中拿著棍棒:“謝大人,請吧�!�

    謝無?熾鼻梁染了些霜雪,閉上眼,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將木枷鎖上。這時?,“旺旺旺!”幾聲,不遠處的少年帶著一條活蹦亂跳的狗快步跑來。

    時?書在晨風中背著一個?包袱,身影極清雋,跑過來,臉上染著笑意:“謝無?熾,我來了我來了!來晚了嗎?是不是要?走了?”

    謝無?熾一下頓�。骸澳悖�

    何苦呢?”

    時?書:“放心不下你唄,我聽說很多人都死在了刺配的路上或?qū)俚兀?br />
    怕你死�!�,盡在晉江文學城

    時?書轉(zhuǎn)開了目光:“再?說東都對我沒什么好留戀的,

    太冷漠,

    你不在東都我也不想待著�!�

    謝無?熾唇瓣抿了抿。

    時?書說:“不要?趕我回去,我把你那房子賣了,這下沒地方住了。有機會?,

    以?后我們再?一起回來啊。”

    安靜。

    謝無?熾道:“我希望,你能照顧我的自尊心。”

    “…………這個?�!�

    時?書擦了下鼻尖,

    其實從看到謝無?熾第一眼,便?觸目驚心。階下囚,一身囚衣不說,腿上纏著鎖鏈,身上還帶著枷鎖,他的家世和性格,本來是驕傲到無?法承受任何屈辱的人。

    時?書嘆了聲氣:“不說這些,我們兄弟倆——”

    “時?書�!�

    他念自己的名字,在唇齒間一碰,像燃燒的業(yè)火。

    失敗是一件事?,受辱是一件事?。就像要?求時?書跑步輸了還要?拿身份證實名承認不如XXX,換成他也破防。

    “我知道我知道。”

    時?書心情很復雜。謝無?熾這種人,當時?在舒康府中了疫氣,割腕都能笑著割下去,對于疼痛有極高的忍耐度,對于失敗的接受能力也很強,哪怕做了許多事?暫時?得不到回報,也明白一切在為自己鋪墊造勢。追逐權(quán)力,但并不急功近利,而是一步一步穩(wěn)扎穩(wěn)打。

    可?這樣的人,唯獨自尊心受辱最難接受。

    時?書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受苦了。沒事?的,別在意我,你把我當成一縷空氣吧�!币贿呎f,一邊扶著他的行枷,“這個?有多重啊?戴著沉嗎?我?guī)湍闾А!?br />
    差役說:“是較輕的行枷,十八斤重�!�

    時?書:“十八斤?”

    差役沒說話了,往后看。時?書以?為就這幾個?人上路,沒成想,一列太監(jiān)官兵遠遠跟隨其后,隨時?向朝廷匯報。

    時?書留意到這群人:“哈哈哈,真好笑,這么多人看你的笑話?那又怎么樣,就算你流放也是轟轟烈烈,比他們都強�!�

    謝無?熾的褲腿卷到鎖鏈中,時?書埋頭?去理?出來,拿出包袱里的紗布,一圈一圈往他腳踝上裹:“生鐵磨破皮肉很難受,昨晚我找隔壁被發(fā)配過那鄰居問過攻略了,先用布隔著�!�

    時?書蹲著往他腳踝上纏了紗布,再?把褲腿挽好,等?抬頭?時?,謝無?熾正看著他。

    時?書笑了:“我知道我很細心,不要?說謝謝�!�

    謝無?熾沉默。眼中似有話說,眸子轉(zhuǎn)動,轉(zhuǎn)開了視線。

    從東都到太陰府,整整三千里。

    秋風吹拂,天氣變涼至冷。四位差役起初鐵面無?私,離開東都城后慢慢說些話,等?中午吃飯的時?辰,時?書問:“是不是可?以?解開了?不然這怎么吃飯?”

    差役解開行枷:“吃吧。”

    謝無?熾手腕和腳踝用了鐵鏈鎖著,吃了兩口饅頭?,道:“解手�!�

    “大人不要?走太遠�!�

    謝無?熾自去了酒肆的后院,片刻后回來,站在溪水旁彎下腰。

    謝無?熾的行動范圍極其有限,偶爾也能走開一些,時?書正逗來福玩兒,見他站在河邊看水流,跑過去:“——謝�!�

    一句話沒說話就停下。謝無?熾站著,面臨潺潺流逝的溪水,闔攏著眼皮。

    他在極度的安靜中,聆聽著風的聲音。

    這一路上,時?書還沒和他說過幾句話,第一怕暴露太多信息,第二,謝無?熾似乎心情很差。一個?人心情差的時?候,要?求對方聊天是種殘忍。

    樹欲靜而風不止,秋風颯颯,葉片撥弄。

    謝無?熾一言不發(fā),閉著眼睛感受風從身邊拂過,流水的動靜,側(cè)臉的鼻梁骨極高,可?見清傲。

    時?書把旁邊的野花都拔干凈,心想:“謝無?熾的心情應(yīng)該很不好……不過他這種人,心情不好也不會?說出來,甚至都很難掛在臉上�!�

    “換成別人,怎么受得了三千萬兩換三千里的委屈,不得氣瘋了?但他連這都能忍耐……為什么那天自己走,還發(fā)脾氣了�!�

    謝無?熾,你這人生也挺大起大落的。

    時?書想著時?,謝無?熾睜開眼,手里的小花也攢了一把,便?遞過去:“送你了�!�

    說完,時?書和謝無?熾對上眼。

    “……”

    不知道為什么,三個?月不見,整得不太熟,陌生了。

    時?書收回:“呃,就知道你不要?,我扔了�!闭f完,一把扔進了水里,看他打個?旋消失。

    謝無?熾似乎沒什么話好說,回到人群中。中午休息結(jié)束,差役重新給?他戴上行枷:“謝大人,請吧,今天的歇腳處還在幾十里外?的牛角驛,好長的路要?走。”

    時?書不戴枷鎖,走久了腳底都發(fā)軟。更別說謝無?熾的手腳還被鎖鏈和木枷桎梏,一邊走時?書也擔心地看著他,問:“你腳上累不累?”

    謝無?熾:“一般�!�

    時?書把他褲腳一拽,才發(fā)現(xiàn)?即使隔著紗布,也磨破了皮,青腫發(fā)紅。不用說,這一路要?受的苦可?以?預料。

    忍不住嘆了聲氣:“服了�!�

    大起大落,浮浮沉沉,賺的錢也多。

    謝無?熾這種人也挺能折騰的。

    秋天的天氣,和尋常時?間不同了,滿山黃葉,來福在前面走,時?書先還跟謝無?熾亦步亦趨,后面便?自己開始東跑西跑。

    路上遇到幾棵野梨子樹,時?書摘了滿滿一兜,給?差役吃了,再?洗了一個?送到謝無?熾的嘴邊:“來,咬一口,止渴�!�

    謝無?熾:“不吃�!�

    “心情還沒好��?”

    時?書拿回來自己咬肉,剩下的給?了來福吃。

    因為時?書,這沉悶的一路似乎有了些活力,幾個?差役偶爾和他說兩句笑。

    眼前山山黃葉飛,秋草衰寒,到傍晚終于到了牛角驛,這居然才流放的第一天。差役進了門,驛差自然給?煮飯吃,但不給?犯人煮。時?書這時?才想起來一些潛規(guī)則,悄悄摸摸拿銀票遞給?差役:“哥,別客氣,拿著!”

    差役:“別這樣�!�

    時?書:“拿著,這一路兩個?月,多虧你們照顧。拿去分,四個?人都有�!�

    差役:“你……這讓我很為難啊�!闭q豫地盯著錢時?,門口猛地咳嗽了一聲。

    差役連忙走了,時?書回頭?,“小尾巴”太監(jiān)和衛(wèi)兵進了門。顯然,這群人監(jiān)視,一路不會?讓謝無?熾太好過。

    太監(jiān)和衛(wèi)兵進門后,驛差連忙來接待,幾個?人便?坐在大堂中。

    時?書看著這群人,不知道說什么好,把銀兩收回袖中,自己在灶屋生火煮飯。

    不再?趕路,時?書回頭?見謝無?熾還戴著行枷,便?問:“能不能把這個?去掉?”

    差役左右對視,知道這番押的不是尋常人,不敢決定,只?好去問太監(jiān)。片刻后,回來說:“去掉,明早出發(fā)了再?戴上。”

    拿鑰匙解開,時?書圍著謝無?熾打轉(zhuǎn)兒。謝無?熾神色一派如常,囚衣穿得樸素但干凈,神色也十分平淡。但時?書湊近看才發(fā)現(xiàn)?他被頭?發(fā)遮住的頸部發(fā)紅,手腕和腳踝也磨出血。

    “第一天就磨出血了?”

    時?書往灶里塞了把火,掏出藥瓶:“謝無?熾,別怕,這我也料到了,給?你帶了藥。我燒水你擦身體,先把皮膚清理?干凈,給?你擦�!�

    鎖鏈礙手礙腳,時?書扭頭?問太監(jiān):“手上和腳上的鎖鏈能解開嗎?”

    坐在門口看他倆的太監(jiān)搖頭?。

    “好吧�!睍r?書一口鍋燒水,另一口鍋煮飯,“我?guī)湍��!?br />
    謝無?熾并不說話,只?是跟著時?書的話站著。

    時?書打了一盆熱水,準備先給?謝無?熾擦渾身的汗,但看那太監(jiān)坐門口并不走開,便?問:“你們要?看他洗澡嗎?這種隱私時?刻也不走?”

    太監(jiān)不說話,顯然公事?在身。

    謝無?熾已?是朝廷重犯,這群人要?記錄他的一言一行,回呈給?陛下。

    時?書:“行,那你們就看著,這還能跑了不成。”

    時?書伸手解謝無?熾的衣裳,手伸向衣領(lǐng)的一瞬間,雖然三個?月沒見面,但生澀和熟悉感上來,猛地想起謝無?熾脫衣服那些經(jīng)歷,一頓:“謝無?熾你別多想,我知道你愛干凈,現(xiàn)?在情況特殊咱倆配合一下,我先幫你擦傷口的地方,你別……”

    ——別脫了衣服發(fā)情。

    這么多人看著。

    時?書不好細說,太監(jiān)也都聽著。

    時?書說完這句話,謝無?熾也不講話,只?是垂眼盯著時?書的手,安靜得像一片冷玉。時?書一層一層便?把謝無?熾的衣服扒了下來,暗燈和火光中露出的上半身骨肉勻凈,肩身強悍緊實,胸前的肌肉和腹部袒露,十分顯眼。

    ,盡在晉江文學城

    時?書半瞇著眼:“非禮勿視,我不會?偷窺你�!�

    不過隱隱約約,謝無?熾的身材還是映入了他眼簾,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時?書移開目光,卻發(fā)現(xiàn)?那幾個?太監(jiān)眼也不眨動,據(jù)說,這些被閹的宦官,工具雖然被割,但性腺仍然分泌,且身體的原因一部分戀愛會?更畸形和變態(tài),男同不少。森*晚*整*理

    “……謝無?熾你換個?方向,面朝我�!�

    謝無?熾聽他的話,轉(zhuǎn)了方向,背對這群太監(jiān)。

    有人直了眼,往里望著。

    時?書都受不了:“謝無?熾,這么火熱的目光,你不介意吧?”

    謝無?熾:“沒什么�!�

    對謝無?熾來說,在國外?時?常海灘沐浴,那邊也講究身體的舒展和自然健康之美,展示身體的羞恥感會?少許多。

    “嘖,果然還是……”難怪如此……時?書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擦洗傷口處的皮膚,帕子纖薄,不得不碰到了謝無?熾的臉和耳頸。

    皮膚很燙,昏暗的灶房內(nèi)兩個?人湊近,在一群人的注目下,沒有先前朝夕相處那種自然。時?書擦洗完后迅速將帕子遞給?他:“傷口附近擦干凈了,其他部分自己來,我不太方便?碰你�!�

    “嘩啦啦——”鐵鏈響動,謝無?熾緩慢接過了帕子,擰干之后,低頭?擦拭身上的汗。他剛脫掉了褲子,暗色中看不分明,但膚色和體型卻十分顯著。還是那十分惹眼的身體。

    不過褲子也脫了,一不小心就看見某些,時?書猛地被這一眼嚇得魂飛魄散,馬上轉(zhuǎn)開目光。

    碰到幾個?太監(jiān),居然還不轉(zhuǎn)眼。

    “我靠,你們這不是純純性騷擾嗎?”

    時?書站謝無?熾背后給?他擋住了,片刻,聽見架子上的干凈衣裳被勾走,謝無?熾似乎挺吃力才重新穿上,便?回過身:“好了,輪到我了�!�

    時?書手指深棕色中挖了一大勺液體,讓謝無?熾坐下,往他頸處的傷口涂抹。

    傷口被觸碰按理?說會?疼,但謝無?熾掠下了眼,一言不發(fā)。

    時?書安慰:“哎,看你這受苦受難的樣子。好了好了好了,心情好一點吧,沒事?的,這一路我都跟你一起,我陪著你呢�!�

    手指擦過他的耳垂,時?書回轉(zhuǎn)目光,謝無?熾眼下黑色的陰影,不知道什么時?候,目光停在自己身上。

    被他一看,時?書手也一頓:“真奇怪,不就三個?月沒見嗎?你怎么變了,還是跟我不熟了?新政每天見那么多人,辦那么多事?,你不認識我了?你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嗎?”

    謝無?熾不答。

    “牛逼,對我干那么多事?,轉(zhuǎn)頭?就淡忘了。”時?書說完也覺得扯遠了。

    謝無?熾一言不發(fā)。

    時?書知道這一路得照顧他,出發(fā)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煮好白粥再?把雞蛋剝殼放進去攪碎,用勺子攪了一攪,涼了些才端給?謝無?熾:“吃你的寶寶飯。”

    謝無?熾:“嗯?”

    “小時?候我爸媽就給?我吃這種飯,白雞蛋攪碎了在白粥里�?矗瓦@樣的,吃�!�

    勺子遞到他的口邊,謝無?熾啟唇吃了一勺,舌頭?碰到了勺子。本來只?是單純吃個?飯,一瞬間,顫抖似乎傳到手上,時?書心里猛地一咯噔,記憶復蘇。

    謝無?熾舌尖舐著木勺的凹處,半垂著眼,下一勺遞過去,便?再?開口吃下去。

    “你……”

    ……身體接觸無?可?避免會?產(chǎn)生奇怪的念頭?,這是自然的,時?書止住心里的鳴爆,表面十分從容。

    謝無?熾抬頭?,液體蹭到唇邊,便?舔了一下。

    時?書忍不住了:“你舔什么?”

    謝無?熾:“嗯?”

    “……我給?你擦啊,我?guī)Я耸峙痢!睍r?書唯恐想歪,抽出帕子擦拭他的唇角。越不想想歪腦子越歪,場景浮現(xiàn)?,全是和他在深吻摟抱和撫摸,視線、溫度和撞擊,但現(xiàn)?在的謝無?熾居然如此安靜。

    不過作為階下囚,他也無?半分卑微,尤其眼皮一垂,看人看物仍像看狗那樣的體面和平靜。

    時?書攪著碗里的粥:“幸好我來了!不然你心情這么差,還要?自己做飯自己干活,好慘淡�!�

    再?次揮去雜念,一口一口喂完擦干凈了臉,時?書忙不迭端著衣裳出去洗了:“就這兩個?月,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不會?再?幫你洗衣服�!�

    謝無?熾諸多不便?,肯定自己照顧,他也干不了。陪著走路簡單,照顧他一行才是重頭?,誰讓時?書心里一直把他當這個?世界最好的朋友。

    時?書幫忙洗衣服,一邊洗,一邊強調(diào):“就這倆月,等?到了太陰必須管我叫爹,叫到我煩了為止�!�

    “洗衣服,做飯,伺候我。”

    “這是內(nèi)褲嗎?我還要?給?你洗內(nèi)褲�!�

    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

    時?書刷刷刷洗著,來福在旁邊搖尾巴,便?點點它鼻尖:“晚上睡門外?,幫忙看門�!�

    來福:“嗯嗯嗯!”

    “真乖。”

    很寂靜的夜晚,沒成想和他的好朋友這么久不見,第一天相處卻是這般場景,沒有美酒宴席游玩狂喜,只?有時?書在驛站酷酷幫他洗澡洗衣,收拾這些爛攤子。

    時?書不愛追名逐利,而謝無?熾恰好愛得很,他既然愛,時?書也不會?指責他,只?是風暴中心能謀取利益,危險和墜落也更加厲害。時?書能做的,也只?有他掉下來時?接一把嘍。

    反正都是活著,他愿意和謝無?熾一起活著。

    時?書洗完晾好衣服在架子上,回過頭?,謝無?熾靠著門,鼻梁染上了微暗的月色,神色陰暗得像鬼魅,太監(jiān)和差役都吃著飯準備睡了,門神似的正看自己。

    時?書指著他,說:“你那個?日記上,把這些也記下,我每天都對你做了什么,以?后記得還我�!�

    時?書長得俊美陽光,微笑,露出白凈的牙。

    謝無?熾抿唇,時?書伸了個?懶腰。

    “走吧!睡覺了,走了一天真想睡啊。”

    時?書往前,謝無?熾跟在身后,鎖鏈“嘩啦啦”地響。

    終于進了門,時?書鋪好被子轉(zhuǎn)頭?看謝無?熾:“你是不是很少失��?所以?這一次心情這么差?不說話,不說話是吧?過來,上床。”

    時?書嘀嘀咕咕:“我們最近一次一起睡覺還是在舒康府治理?瘴癘時??后來約法三章,一直分房睡,新政更是人多眼雜,你都沒怎么合過眼,有點不習慣了。”

    才多久,如夢似幻。

    時?書睡里側(cè),謝無?熾坐床后躺在外?側(cè),窄小的床窄小的被子,躺下來便?能聞到頭?發(fā)里的皂角和香氛氣味。時?書撐著小臂想給?他更多空隙,不小心壓到謝無?熾的頭?發(fā),時?書“嗯?”了聲,手一松,半邊身子壓在謝無?熾的右臂。

    時?書剛要?挪回去,謝無?熾出聲了:“壓上來。”

    時?書太久沒被他騷擾,警惕心一時?減弱:“什么壓上來。”

    謝無?熾:“到我身上�!�

    漆黑的屋內(nèi),也沒有燈火。時?書沒動,慢慢感覺到一層迫近的氣息,身上覆蓋了重量。

    時?書聞到鼻尖的涼意,怔了下:“怎么了?謝無?熾你毛病又——”

    謝無?熾:“想起來了,身體還記得�!�

    時?書耳朵里響起鎖鏈的細碎動靜,后背一下發(fā)麻,謝無?熾說:“過來�!�

    時?書當然不會?過去,只?是側(cè)過了身,一只?手摸到頭?發(fā),被他輕輕抄進了懷里。時?書下意識以?為他要?親,精神高懸,但鼻尖只?是輕輕從他耳邊蹭過去。

    謝無?熾只?是抱著他,棉麻布料一寸一寸地碾壓,觸感接收到皮膚上,領(lǐng)口被亂七八糟地揉開了,時?書一動沒敢動,和謝無?熾發(fā)燙的胸前貼著。

    時?書磕絆道:“可?以?了,就這個?尺度就可?以?�!�,盡在晉江文學城

    其實時?書是做好了接受他毛病的心理?準備,只?是不知道他要?發(fā)到什么程度。

    黑暗的房間,堅硬的炕床,破爛的門戶。和這一切老舊格格不入的兩具年輕的身體糾纏在一起,時?書睜著眼睛,他真沒什么,但謝無?熾說不清,喘息落在耳垂,熱氣一點一點地化成水霧。

    謝無?熾摩擦著他的身體,輕柔的動靜,從頸部到雙腿,等?時?書反應(yīng)過來時?,一條腿搭在謝無?熾的腰際,身體還在緊抱。

    但這些動作,可?以?完全理?解為擁抱。

    他和謝無?熾只?是在擁抱,只?是謝無?熾單方面,每一寸皮膚都在煽情。

    他的外?在平靜得像水,在包裹著沸騰的狂瀾。

    時?書:“可?可?可?以?了嗎?抱夠了?我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好隱秘的姿態(tài),兩個?人幾乎貼合著,時?書感覺在抱一個?巨大的玩偶,大腿根蹭著謝無?熾平坦的腹肌,這個?姿勢……

    時?書:“……嗯?”

    謝無?熾跟溺水了似的,抱著他不放,由于沒有過激的動作,時?書也不好確定他在干什么,只?好任由他抱著聞著:“你。”

    謝無?熾想把他碾碎。

    人的皮膚很溫暖,秋夜正好轉(zhuǎn)涼,時?書起初注意力還在謝無?熾的手,慢慢的,覺得他身體好溫熱,是那種干燥的像被太陽曬過的氣味,很催眠。

    時?書腦子里開始犯困,手臂搭上他的腰,竟睡著了。

    第056章

    晉江正版

    早晨醒來?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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