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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呦呦呦,擺臭臉了�!边@男生嘻嘻哈哈地將頭伸到了白柳面前,“你剛剛在看什么?”

    這男生裝模作樣地探頭,越過白柳的肩膀看向教室里面,嘖嘖兩聲,“找你家長��?”

    “但你沒有家長��!”這男生裝作遺憾地攤手,“這樣吧,我今天拿到了新球鞋,心情不錯�!�

    “你喊我一聲爸爸,我就進(jìn)去幫你開家長會怎么樣?”

    其他幾個男生都憋笑起來,臉色一直陰沉的鮑康樂也舒展了神情,他用一種厭惡興奮的目光看著被圍堵的白柳,就像是在看什么下等人。

    只要這個班里有白柳,他就不是過得最差的那個。

    “也不是欺負(fù)你哈�!边@男生假模假樣地用力捏了捏白柳的肩膀,“主要是看你沒爹沒媽的,可憐。”

    “我爹媽又對我這么好,我應(yīng)該對你這種福利院出來的做做善事,算是回報社會了,是吧?”

    “你看�!边@男生嬉皮笑臉的,強硬地摁住白柳的肩膀,讓他看窗戶里的教室,“我爹媽坐你位置前面呢,包都放你位置上,你的位置都能沾沾我爹媽的福氣,我對你好吧,喊不喊爸爸?”

    白柳剛要開口,他的話到了嘴邊頓了一下,隔著窗戶玻璃,他看到自己原本空蕩蕩的座位上坐了一團(tuán)人形的黑線。

    這團(tuán)黑線好奇地研究白柳的座位,抬手就把放在白柳座位上的兩個擋住它坐下的手提包給掃了下去。

    教室里坐在白柳座位前的一男一女聽到提包掉落的聲音,轉(zhuǎn)頭過來看,皺眉問:

    “誰把我們包給掃下去了?”

    “這位置不是專門用來放包的嗎?”

    旁邊有人好心提醒:“不是,這是他們班一個同學(xué)白柳的位置,但他沒有家長來開會,所以空著�!�

    這一男一女不以為意地?fù)]了揮手,臉上帶出顯而易見的厭煩情緒:

    “你說的那個白柳我知道,福利院出來的,又臟又賤,聽說還會偷同學(xué)放柜子里的吃的,我們家崽特別討厭�!�

    “之前都不知道我們家崽坐這人前面,等放會了去找許老師反映一下,給他調(diào)個位置,不然成天坐這種人前面,學(xué)習(xí)都學(xué)不好,影響心情。”

    說著,這兩人撿起手提包,拍又不拍,就那么態(tài)度傲慢又自然地又要放回白柳的桌面上。

    那團(tuán)人形黑線慢慢地抬起頭來,被起哄的男生摁在窗外的白柳表情靜止了片刻,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團(tuán)黑線在那一男一女說他又臟又賤的時候,突然地從黑線變成了擁有模糊輪廓的男人。

    這個人擁有非常精致完美的五官,身材挺拔,非常執(zhí)著地將自己高而長的身軀塞進(jìn)了白柳的小座位里,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看起來也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年紀(jì),擁有一雙很惹眼的銀藍(lán)色眼睛。

    這就是這團(tuán)小狗線條,黑桃真正的樣子嗎?

    看來他的眼光在未來也沒有下降。

    黑桃神色淡漠地抬頭,他那雙銀藍(lán)色的眼睛和這兩個剛要將手提包放在課桌上一男一女對視了。

    這一男一女的表情怔楞了半晌,他們似有若無地看到在空氣中,有一扇銀藍(lán)色的門在向他們緩緩打開。

    下一秒,他們的表情頓時扭曲了起來。

    窗邊,那個男生還在囂張地嘲笑著:“怎么不反抗了?看我爹媽看得羨慕呆了?”

    窗內(nèi)突然傳出慌亂的慘叫聲:

    “王先生,王太太,你們在干什么?!”

    這男生動作一頓,他松開了白柳的領(lǐng)口,疑惑地看向窗戶內(nèi)。

    教室內(nèi),他的父母就像是兩條狗一樣,眼珠子上揚,向兩邊分開,伸出往下滴口水的舌頭,趴在白柳的課桌上瘋狂地舔食著,就像是在吃什么極為甜美的食物一樣,臉上還露出那種奇怪的笑容。

    “好香嘿嘿好香”

    不能說是形象全無,只能說把一教室的人都給嚇懵了。

    旁邊的人在尖叫著,想要把他們從白柳的課桌上扯開,但這兩個人居然還會兇狠地咬人。

    在連續(xù)咬傷了兩個試圖上前去把他們扯下來的家長之后,這個男生也懵了,他推開窗戶,喊了一句:“爸爸媽媽,你們在干什么?”

    他的父母緩緩地彎曲著脖頸,看向了外面自己的孩子,那眼神看得這個男生后背一陣發(fā)涼,后退了兩步。

    但他還來不及轉(zhuǎn)身逃跑,這對父母從課桌上飛奔出了窗戶,目光兇狠地將自己的孩子死死摁在了地上。

    這男生被自己的父母摁倒在地,摔得腦門嗡一聲震響,表情空白地干嘔了幾下,但他的父母還沒有停下,而是齜出尖牙,開始仔細(xì)地嗅聞這個男生身上的味道。

    這個男生嚇得屁滾尿流,在地上瘋狂掙扎,絕望地大喊:“救我!”

    之前這個男生的幾個跟屁蟲早就已經(jīng)被嚇得連滾帶爬地跑遠(yuǎn)了,他周圍只剩下唯一一個沒有跑遠(yuǎn)的白柳,這個被自己父母摁在地上嗅聞的男生根本顧不得那么多,死死拉住白柳的褲腿,聲嘶力竭地喊叫:“救救我!”

    “快把他們弄走��!”

    白柳表情淡漠地看著扯著自己褲腿求救的這個男生:“想我救你?”

    這個男生瘋狂點頭,涕泗橫流。

    “可以�!卑琢卣f,“喊我爸爸吧�!�

    這男生一呆,他剛想罵一句操你媽誰要喊你爸爸,他的父母就開始露出那種奇怪的微笑,嚇得他崩潰地立馬喊出來:“爸爸,爸爸!救我爸爸!”

    這句“爸爸”好像是觸碰到了這對父母的什么開關(guān),他們開始蹲距下來,眼神空白,臉上戴上了奇異又討好的笑容,俯下身來伸出舌頭,將舌背貼到了孩子的鞋面上,一下一下認(rèn)真地舔了起來。

    這對父母居然開始舔起了自己孩子的球鞋。

    “嘿嘿,主管爸爸,嘿嘿�!蹦腥苏~媚地望著自己表情已經(jīng)徹底呆滯的兒子,眼睛里充滿了空洞又迫切的欲望,“我好好舔您鞋子了,之前也給您送了一百六十萬,之前空出來的那個職位,您看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女人也在認(rèn)認(rèn)真真勤勤懇懇地舔著,她舔得表情極其嬌媚,還要搖晃肩膀撒嬌:“老公,老公,爸爸老公,你看我表現(xiàn)得這么好,下個月的生活費多給一點嘛”

    “人家想要買一個二十萬的祖母綠手鐲�!�

    “你要是給我買了,我可以一直喊你爸爸的”

    這男生表情已經(jīng)被沖擊到一片空白了,就算他是那種什么都不知道的紈绔,也知道自己父母這幅姿態(tài)是在干什么。

    旁邊圍觀的人紛紛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一男一女舔到一半,突然甩了甩頭,臉上那種充滿欲望的表情全消,像是從某種魔怔的狀態(tài)里猛地清醒了過來,他們捂住自己劇烈頭痛的頭,緩緩地看向了自己癱坐在地上,一臉癡呆的兒子。

    他們低下了頭,又恍惚地看向了自己兒子的球鞋。

    這球鞋上的球星名字是新簽的,剛剛還被他們兒子炫耀過是特地找了球星簽的。

    但現(xiàn)在因為他們剛剛舔得太過用力,這簽名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半截。

    他們的舌頭火辣辣的刺痛,舌面上留下了漆黑的記號筆暈染團(tuán)塊。

    不一會兒,被其他家長緊急叫過來的保安來了,這兩個家長被保安扶了起來,他們低著頭,臉色難看至極地從看熱鬧的眾人面前走過。

    男人突然揪住自己兒子的頭發(fā)狠狠地打了他兩耳光,欲蓋擬彰地怒罵道:“你這個小逼崽子!媽的!考那么一點分?jǐn)?shù)!都把我和你媽氣瘋了!”

    “給你花那么多錢,提供那么好的條件,就考這么一點,氣得你老子老娘犯�。 �

    這男生已經(jīng)被打蒙了,他剛想辯駁,他爹又是狠狠地兩耳刮子下來,瞬間打得他臉腫了起來,這男人惡狠狠地警告:“回去再和你算賬!”

    這男生一路都被狠扇耳光,也沒有人攔,幾乎是被自己的爸爸拖了回去,嘴巴都被打得流口水了,他爹都沒有停,就像是在他身上發(fā)泄某種怨氣一樣。

    之前那些跟在這個男生后面走的那些跟屁蟲都假裝沒看到這個男生求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低著頭退下了,離這個男生遠(yuǎn)遠(yuǎn)的。

    白柳看向窗戶里的黑桃,黑桃隔著窗戶和他對視,他淡淡地?fù)P了揚下頜,示意這家伙出來,解釋解釋現(xiàn)在的情況是怎么回事。

    這對突然發(fā)瘋的父母肯定是這家伙作怪。

    黑桃一本正經(jīng)地將頭別了回去,假裝沒看到白柳示意他出來的眼神,端莊地坐在白柳的位置上,模仿其他的家長認(rèn)真地看著桌面上白柳的試卷,一副【我正在給你開家長會你不要打擾我】的樣子。

    白柳:“”

    能看懂卷子嗎就在那看

    在這個。

    短暫又驚悚的小插曲后,高三十七班的家長會還是順利召開了

    許薇走上臺,一樣一樣地總結(jié)這次考試的重點,總結(jié)成績排名前十和后十的學(xué)生,每個被總結(jié)到了學(xué)生家長都要站起來接受她的點評。

    成績排名前列的學(xué)生家長都很光榮,排名后排的就比較難堪了。

    白柳一般是排名后排的,但這次他罕見地脫離了后十名,不在被點評的差生隊伍里。

    他這次在另一波被總結(jié)的學(xué)生當(dāng)中。

    “接下來總結(jié)一下本次考試有較大進(jìn)步的學(xué)生。”許薇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的花名冊,“這些學(xué)生最近進(jìn)步都很大,值得各位家長互相學(xué)習(xí)和借鑒一下對方的教育方法,高三了,希望大家都稍微重視一下自己的孩子�!�

    她一個一個地念過去,每個被念到的學(xué)生家長都會站起來,一副含蓄又嘚瑟地接受表揚的樣子,仿佛成績進(jìn)步的不是他們的孩子,而是他們自己。

    “成績進(jìn)步一百二十名,侯彤。”許薇滿是贊賞地看向站起來的侯彤爸爸,“您的孩子非常優(yōu)秀,連續(xù)幾次都在成績進(jìn)步。”

    “能不進(jìn)步嗎?”侯彤爸爸是個看起來很隨和的中年男人,他笑得無奈,“都倒數(shù)了,跌倒山谷地了,往哪走都是進(jìn)步。”

    全班和善地哄笑了一下。

    “您坐下吧�!痹S薇示意對方坐下,她再次看向花名冊,臉上的表情冷漠了下來,“最后一個進(jìn)步的是我們班的特殊學(xué)生,在這里我就不提了,他的家長沒來�!�

    侯彤爸爸忍不住說了一句:“老師,人家家長沒來還是得說吧?”

    “人家家長雖然沒來,但人家也進(jìn)步了,沒有不說的道理吧?”

    許薇的臉色瞬間變得尷尬無比,她找補了一下:“是剛剛出了一些事,這次開會的事情有點緊,所以就”

    “許老師您繼續(xù)。”侯彤爸爸抬手打斷許薇的解釋,他別過臉搖了搖頭,小聲嘟囔了一句,“這怎么做老師的,難怪小彤不喜歡”

    許薇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她清了清嗓子,竭力地擠出一個微笑:“這次成績進(jìn)步的最后一名學(xué)生,白柳�!�

    她幾乎是帶著惡意地掃了一眼窗邊的白柳,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侯彤家長說得對,應(yīng)該對所有學(xué)生一視同仁,現(xiàn)在按照正常流程,白柳沒來的家長站起來接受表揚�!�

    “大家為白柳的家長鼓掌�!�

    所有人轉(zhuǎn)頭看向那個空的座位,鼓起了掌。

    白柳也看向了那個座位。

    黑桃從哪個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在掌聲里站得筆直筆直,模仿著別的家長略微矜持地點了一下下頜,仿佛替白柳接收了這表揚一般。

    白柳的唇角很輕微地上翹了一下。

    家長會散會后,學(xué)校通常會放半天的假,學(xué)生可以跟著家長回家。

    白柳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學(xué)生,因為他不用回家,或者說,他這里的情況反了過來,他的“家長”趴在他的身上,要跟他回家了。

    黑桃變化成人形的線條明顯弱化了不少,他趴在白柳肩背上一動不動。

    “你不是不能碰到其他人嗎?”白柳語氣平淡地一邊走一邊問,“剛剛那是怎么回事?又是掃手提包又是逼得人發(fā)瘋,你看起來能耐挺大。”

    “本來是不可以的�!焙谔业恼Z氣很悶,微弱到接近于氣音,“按照規(guī)則,我不能干涉和破壞你的高中生活�!�

    白柳一頓,問:“那剛剛?”

    黑桃頓了頓:“因為我太生氣了,所以我破壞了規(guī)則�!�

    “他們不可以那么說你�!�

    “破壞規(guī)則要付出代價吧?”白柳平靜地反問,“所以你現(xiàn)在虛弱到走都走不了,只能靠我背?”

    黑桃悶悶地嗯了一聲,他就像是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一樣,將頭埋進(jìn)了白柳的后背里。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

    夕陽西下,慢慢落下的太陽光溫?zé)峋d長,光線斜射過來,將白柳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下次不要干這種破壞規(guī)則的蠢事了�!卑琢持谔彝奚嶙撸鬼粗_下自己一個人被拉得很長的影子,語氣頓了一下,“要是把自己玩沒了就有意思了。”

    他背上的黑桃沒有影子,他的腳下只有他一個人的影子,但他卻有了兩個人一起走的感覺。

    他背上的黑桃也沒有重量,白柳背著黑桃那么一個大怪物走了那么長,背上卻像是什么都沒有那樣輕松。

    但又那么沉重,沉重得白柳情不自禁地身體前傾,就好像他后背上真的背著一個人,一個狗狗線團(tuán),一個專門為他而來,給他開了家長會的怪物那樣。

    “記住了嗎?”白柳又確定了一遍,他語氣冷了一點,“下次不要這么干了。”

    黑桃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控制不住�!�

    “為什么控制不��?”白柳問。

    “因為我很喜歡你�!焙谔矣昧Φ�?fù)砭o白柳,他貼在白柳的背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我很喜歡你。”

    “我喜歡你,白柳�!�

    “白柳我喜歡你�!�

    “我特別喜歡你�!�

    白柳靜了很久才回答:“我知道了�!�

    “哦。”黑桃安靜了一會兒,然后“我喜歡你,白柳。”

    “我知道了�!�

    “我喜歡”

    “知道了�!�

    陽光把白柳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長很長,他身后的教學(xué)樓二樓高三十七班里,陽光從走廊的窗戶斜照進(jìn)去,照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黑板上最正中間是成績進(jìn)步學(xué)生的光榮榜,一溜下來用整齊美觀的粉筆字寫了很多學(xué)生的名字,倒數(shù)第二個漂亮的粉筆字寫下的名字是【侯彤】,而最后一個名字卻是歪歪扭扭的。

    這個名字是【白柳】。

    許薇故意沒在光榮榜上寫白柳的名字,她以為在這個學(xué)校里,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記得這么一次考試?yán)锇琢奈⑷醯倪M(jìn)步,也不會在意所謂的光榮榜上有沒有白柳的名字。

    因為白柳沒有家長。

    但有個怪物記得,在意,存在。

    它悄悄地,笨拙地,背著白柳,耗干了自己的能量,不熟練地拿起了粉筆,將他的名字一筆一劃地認(rèn)真寫在這個光榮榜最后一個位置上。

    因為它真的覺得白柳很光榮。

    就像是它聽到白柳的名字,在家長會上為了白柳站起來的那一刻一樣。

    第494章

    喬木私立高中

    家長會后,

    白柳一個人,或者說兩個人的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過了下去。

    陸驛站和方點因為高考和各類考試的臨近,他們來找白柳的次數(shù)變得越來越少,

    但白柳卻并沒有陷入之前那種一個人的孤僻狀態(tài)。

    當(dāng)然這可能和家長會后,之前那個學(xué)生被退學(xué)了,

    其他學(xué)生變得老實了不少有關(guān)。

    總之,

    白柳保持著一種平靜的生活軌跡,有條不紊地前行了下去。

    漸漸的,

    一直在偷偷觀察白柳的侯彤發(fā)現(xiàn)白柳的變化越來越大,

    和之前那些學(xué)習(xí)和生活上的改變都不一樣,

    可能是出自于女生對于喜歡的男生的特殊敏銳性

    她突然覺得,白柳好像喜歡上了什么人。

    比如此時此刻,令人昏昏欲睡的午自習(xí)上,

    窗簾輕微地飄蕩,春日溫?zé)岬娘L(fēng)從窗戶里涌入,而白柳穿著領(lǐng)口微敞的白襯衫坐在窗邊,

    他左手拖著下頜,懶散地垂下眼簾,

    手上握著一只被削得很規(guī)整鉛筆,

    在自己的草稿本上一筆一筆地畫著什么。

    窗簾慢悠悠地,一次又一次地從他的發(fā)尾旁輕揚又滑落,

    變成一塊搖晃的藍(lán)色背景布。

    侯彤趴在課桌上,她借著課桌上壘得很高的書作為遮掩,怔怔地偷看白柳。

    白柳唇角在繪畫的時候,會很淺地上翹。

    他在笑。

    那笑和和她道謝的時候禮貌疏離的笑不同,

    也和班上其他人對話的時候虛偽客套的笑不同,也和那種仿佛面具一樣看好戲的笑不同。

    白柳現(xiàn)在臉上的笑就像是就像是她偶爾會想到白柳,

    在本子上無意識地寫下白柳的名字,幻想他們在一起的未來的時候,那種情不自禁的,幸福的笑。

    這是喜歡某個人的笑容。

    但白柳喜歡得到底是誰呢?

    他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吃飯,一個回宿舍,一個人打掃衛(wèi)生,一個人熬夜學(xué)習(xí),侯彤認(rèn)真又偷偷摸摸地觀察了白柳周圍的人一個月,她發(fā)現(xiàn)校內(nèi)的學(xué)生老師,白柳接觸的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

    可以說,白柳的視線停留在所有人類身上的時間都很短暫和冷淡,看不出他會對誰懷有好感,侯彤實在是找不到白柳會喜歡誰的證據(jù)。

    但她的直覺又告訴她,白柳的確是在喜歡誰的。

    侯彤的眼神忍不住往白柳正在畫的草稿本上瞄,但瞄了兩眼之后,又自覺自己這樣做好像不太好地,郁悶地把課桌前的書推到了前面,阻擋了自己控制不住繼續(xù)偷看的視線。

    侯彤想著白柳的淺笑,她深吸一口氣,把有點泛紅的眼睛側(cè)頭埋進(jìn)了胳膊彎肘里假裝睡覺。

    全校的女生比她漂亮的沒她會打排球,比她會打排球的沒她有錢,比她有錢的沒她喜歡白柳。

    她到底輸在哪里嘛

    難道這個學(xué)校還有個又比她漂亮,比她有錢,又運動好,還比她喜歡白柳的人存在?

    出于一種隱約要輸?shù)乃釢鸵环N不服氣的難過,侯彤握拳發(fā)誓要把這個在不知不覺當(dāng)中贏了她的女人給找出來!

    侯彤開始加緊對白柳的盯梢,啊,不是,觀察。

    她開始逐漸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

    白柳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會在對面也放一碗湯,看起來就像是他無意中擺放在那里的,但仔細(xì)看去,就像是對面也有個人在和他一起吃飯那樣。

    白柳學(xué)習(xí)的時候身體總是不自覺地歪向一旁,就像是有個身形高大的人壓在他的肩膀上抱著他看他學(xué)習(xí)。

    白柳回宿舍的時候總是走最偏僻的一條路,手指向后扣著,就像是在和誰在這段路上十指緊握偷偷幽會。

    侯彤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白柳的一些表現(xiàn)和反應(yīng)都太奇怪了,比如現(xiàn)在。

    這節(jié)是英語課,許薇一向看不慣白柳,一上課就找個由頭把白柳給清出去罰站了,白柳倒也見怪不怪,他態(tài)度自如地收拾了兩本筆記,走出去站在了走廊上。

    現(xiàn)在是下午第二節(jié)課,上課之前有個十五分鐘的放松小課間,通常來說,會讓學(xué)生們做五分鐘的眼保健操,再放十分鐘的舒緩音樂放松一下,許薇是提前來上課的。

    侯彤的座位現(xiàn)在坐在走廊那邊的窗戶旁,她一邊按壓太陽穴揉刮眼眶,一邊從這雙已經(jīng)被她自己擠得變形眼睛縫里竭力地探出余光,偷瞄背靠著她這邊的窗戶,在走廊外一邊罰站,一邊正在低頭看筆記的白柳。

    窗戶的玻璃被擦得很明亮,明亮到侯彤就這么偷偷摸摸地瞄著看,都能清晰地看到窗戶后白柳的樣子。

    白柳略微低頭,背部似有若無地抵在窗戶玻璃上,透白的春季襯衫校服下能隱約看到十七八歲的男生正在發(fā)育的肩胛骨,襯衫的兩側(cè)被背骨輕微撐出痕跡,單薄,纖細(xì)又挺拔,中間有一點汗?jié)B透的水漬,能聞到一種肥皂清洗后的洗劑味道。

    碎發(fā)從白柳的耳后滑落,在細(xì)微的風(fēng)里輕輕搖晃,他眼睫纖長,落滿碎光,鼻梁挺直,唇瓣很輕微地張合,似乎在默讀著自己雙手捧著的筆記本上的知識。

    隔著玻璃層層分明的反光光暈,簡直像是什么電影里刻意營造的美學(xué)場景,侯彤幾乎看得愣住了一下。

    白柳,看書看得好認(rèn)真啊

    似乎注意到了侯彤的視線,白柳很輕微地用余光隔著玻璃掃了她一眼。

    那眼神極為淺淡,漆黑的雙瞳里鍍膜一樣的盈著午后橘黃色的淺光,慵懶又專注。

    盡管這一眼里什么情緒都沒有,但侯彤卻無可避免地心臟砰砰地跳動起來,她幾乎手忙腳亂地拿住一本書打開,飛快地嚴(yán)實遮住自己偷看白柳的雙眼,裝模作樣地看起書來。

    白柳的眼神從侯彤拿反了的書上輕微地一頓,然后一掃而過,又落回自己手上的筆記本上。

    侯彤兩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從書頁后探出來,她繼續(xù)悄悄咪咪地偷看認(rèn)真看書的白柳,看著看著,卻無法抑制地感到了一股委屈。

    之前的白柳對視之后還會對她笑一下,盡管她知道白柳這笑是故意想吊著她,但這下連白柳連笑都不對她笑了。

    白柳在明確地和她保持距離。

    那個人連出現(xiàn)都沒有出現(xiàn)過,白柳卻已經(jīng)為了她在認(rèn)真練習(xí)戀愛的一切,甚至和她保持距離了。

    之前的那詭異的一切被侯彤找了個她自認(rèn)為合理解釋白柳一個人做那些兩個人談戀愛的時候才會做的事情,只有一個解釋了。

    真相只有一個!

    那就是白柳正在練習(xí)怎么和他喜歡的人談戀愛。

    這得有多喜歡啊男友戀愛練習(xí)誒

    好可愛哦,那么認(rèn)真地練習(xí)嗚嗚,但已經(jīng)是別人家的了。

    侯彤頹喪地趴在了桌面上,但一想到白柳都這么練習(xí)了半年多了,這個神秘的戀愛對象都還沒有出現(xiàn),她不由得又不甘地憤怒起來,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媽的,這都大半年了,這不識好歹的女人居然還不快點出現(xiàn)和白柳談戀愛!

    你不談就給我��!我想談!我愿意花錢談!

    五分鐘的眼保健操播報結(jié)束了,廣播喇叭里面播放起了青春洋溢的流行歌曲,歌曲輕快的音樂旋律傳出來:

    “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

    在這種輕松愉快的歌曲背景聲里,侯彤忍不住側(cè)頭繼續(xù)看向窗外的白柳,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白柳平直伸開的右手在歌曲中變成了一個蜷縮起來,被一只更大的手包緊緊牽住不放開的姿勢。

    “你,靠著我的肩膀�!�

    侯彤瞇著眼睛,她看到白柳的右肩也塌陷了一點,就像是有人靠了上去。

    “你,在我胸口睡著�!�

    白柳的胸口向后靠在了窗戶上,他的頸部輕微地向旁邊歪了一點,就像是有人依靠擁抱住了他的肩膀,睡在了他的胸口。

    而白柳的臉上又露出了侯彤之前看到的那種很淺的笑,他垂下的眼睫輕顫了一下,眼神看向了靠在自己胸口的某個東西。

    白柳伸手推開這個靠在他胸前的東西,他嘴唇輕微張合,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話。

    隔著玻璃,侯彤聽不清,她努力地辨認(rèn)白柳的口型,一字一頓地重復(fù):

    “你學(xué)歌曲里的動作干什么?”

    歌詞唱到了高潮:“像這樣的生活,我愛你,你愛我”

    在這句歌詞后,侯彤清晰地看到了白柳的臉上的表情似乎出現(xiàn)了一瞬的表情停止,他別過了臉,呼吸加快。

    就像是被喜歡的人突兀地告白之后的高中男生反應(yīng)。

    第一首歌播完了,第二首歌是一首英文歌,開篇就是一個【kiss】。

    侯彤看到白柳呼吸平穩(wěn)之后,將視線又落回了自己的筆記本上,神色平靜,唇瓣張合地說著什么,但卻不像是在默念筆記,反倒像是在解釋什么東西的意思。

    “kiss的意思是吻?”侯彤疑惑地模仿著白柳的口型,說出了他說的話,“吻是一種很親密的,只能發(fā)生在情侶和夫妻之間的行為?”

    ???這是在干什么?背單詞嗎?

    但白柳總不至于kiss的意思都不知道吧?!

    下一秒,侯彤看到白柳的下頜被抬起,他的肩膀像是被什么人用力地壓在了窗戶上,撞了一下,白柳腰部上的松散的襯衫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收攏握緊,整個人被緊緊環(huán)抱住,頸部輕微后仰。

    侯彤看不到白柳的表情,她表情呆愣地看著白柳被抵在了窗戶上,輕微發(fā)顫的后背。

    那雙纖細(xì)的后肩胛骨被抵在了玻璃上,隔著白襯衫印出了痕跡。

    只是一瞬間,她清晰地看到白柳從頸部到耳后的皮膚瞬間泛起了紅暈,他手上緊緊攥著的筆記漸漸松開。

    春日的風(fēng)在下午三點溫柔地吹拂,空蕩蕩走廊上只有一個被罰站的壞學(xué)生,山頂?shù)纳讲杌N爛盛放,曖昧又活潑的音樂在全校回蕩著播放。

    侯彤的瞳孔里倒映著那個被罰站在走廊上的,她喜歡的十八歲壞學(xué)生。

    她看到這個壞學(xué)生在【kiss】的音樂尾音里,完全松開了手上的筆記本。

    他不顧一切地閉上眼睛,用力回抱了那個并不存在的戀人。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來源于周杰倫的《簡單愛》

    第495章

    喬木私立高中(232+日)

    時間慢慢來到了距離高考只剩不到一百天的時候。

    侯彤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白柳喜歡的女生,

    但漸漸逼近的高考分散了她不少精力,讓她沒有時間那么關(guān)注白柳了。

    其他人也是這樣,就連許薇都沒有什么給白柳找茬的工夫了。

    喬木私立高中每周一小考,

    每月一大考,半月還有一次整體循環(huán)考,

    整理試卷和排名,

    處理自己兒子鮑康樂時上時下的成績就已經(jīng)足夠讓她焦頭爛額了。

    而陸驛站和方點也開始被瘋狂加課,每次偷摸下來找白柳的時候都是一副只有出氣沒有進(jìn)氣的樣子,

    方點更是走著走著就能耷拉下眼皮,

    倒在陸驛站背上呼呼大睡。

    所以白柳讓他們最近少下來找自己,

    一切都高三結(jié)束了再說,又不是這幾個月不見,以后見不到了。

    陸驛站無奈地同意了。

    于是在高三最緊急,

    所有人都最忙的時候,白柳特立獨行地清閑了下來。

    晚自習(xí),九點,

    十七班。

    喬木這邊的高三晚自習(xí)一般要上到十點,但高三這最后三個月,

    白柳班上基本大部分的學(xué)生都走讀了,

    家長們會在晚上九點的時候就來把自己的孩子接走。

    教室里學(xué)生們滿臉頹喪疲憊地收拾著教輔資料,卷子作業(yè)和文具盒,

    走向正在門外焦急校外焦急等候的家長,家長接過學(xué)生書包,問的第一句話一定是:

    “今天學(xué)得怎么樣?”

    或者“今天考得怎么樣?”

    教室外熙熙攘攘地走著離開的學(xué)生和家長,而這些都和白柳無關(guān)。

    白柳一個人坐在逐漸空曠的教室角落里,

    不緊不慢地轉(zhuǎn)著筆,撐著下頜算著一道數(shù)學(xué)的圓錐曲線題目。

    這道題目的最后結(jié)果是根號二,

    他已經(jīng)算了三遍了,一個小時了,結(jié)果依舊是二分之一。

    在理了三遍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錯到哪里之后,白柳開始心情不爽起來,他瞇了瞇眼,用一種準(zhǔn)備暗算這道題的眼神又快速掃了一遍題干,掃到最后,筆尖停在了題干最后一句話的句號上點了點。

    然后將最后一個字和句號不愉快地涂黑了。

    數(shù)學(xué),好煩。

    時間越走越慢,夜色越來越晚,二樓末尾的十七班教室里逐漸空曠一片,只剩下最右下角靠窗位置的白柳一個人還在第四遍解這道算不對的圓錐曲線題。

    春末夏初的高中里有很細(xì)微的蚊蟲鳴叫從窗外傳來,白柳前面原本是空的座椅位置突然自己動了一下,向著白柳的座位拖拉著靠近,最后緊緊地貼到了白柳的課桌前不動了。

    如果這個時候窗邊有學(xué)生路過,一定會驚恐地叫出聲來這是什么校園恐怖電影的情節(jié)!

    黑桃長腿岔開,反面跨坐在白柳前面那個人椅子上,他將自己的頭趴在椅子的背面,雙手抱住椅子的背部,歪著頭看向白柳,問:“為什么你還在算這道題?你上一道題就算得很快�!�

    他的身高縮在這種高中生的椅子上顯得有些憋屈,整個人就像是坐在不合身的兒童椅子上,兩腳踏在地上很不安分地踩來踩去,讓椅子和他坐在椅子上的身體都跟著來回晃蕩。

    白柳的椅子也被帶著晃,他撩開眼皮掃了前面一搖一晃的黑桃一眼,語氣冷淡:“不要晃椅子,我桌子也在晃。”

    “哦�!焙谔覍㈦p腿收回來,他將椅子轉(zhuǎn)過來,正對著白柳坐下,同時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腿塞到了白柳的課桌下,和白柳的小腿貼在一起。

    這樣緊密的桌面下空間布局,把桌面都頂高了一點。

    白柳的筆隨著被黑桃的腿抬高的桌面在試卷上劃出一道痕跡,他的眼皮一跳,但黑桃無知無覺地追問著:“你這道題為什么算什么久?”

    上道題是最簡單的幾何題當(dāng)然快。

    但白柳并沒有這樣向黑桃解釋,他沒看黑桃,低頭看著題目,語氣淡淡地隨意敷衍:“因為這道題不讓我算對�!�

    “憑什么不讓你算對?”黑桃皺眉,“那把這道題殺了�!�

    白柳頓了頓,他嘴角很淺地上翹了一下,然后又壓平:“殺不了,這道題”

    他的話突兀地停止住了。

    黑桃撐著他的課桌,身體突兀地前傾了過來,他桌面下的一只腿無意識地伸到了白柳的腿邊,在白柳想把椅子向后挪開的時候,抬腳踩住了白柳的椅子,將白柳固定在原地。

    而桌面上,黑桃修長有力的左手手掌張開,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白柳轉(zhuǎn)筆的右手,將他的手也定在了原地,停在了他算到第四次也還是二分之一那個錯題的位置。

    黑桃踩得和握得都很穩(wěn),白柳幾乎是動彈不得,一種奇特冰涼的肌膚觸感從黑桃包住的他的手背和黑桃膝蓋抵住他的大腿傳過來,就像是有一塊冰在擁抱他一樣。

    這讓白柳突兀地意識到一件事情

    這個陪伴他度過一個人時期的怪物,無知無覺入侵了他的領(lǐng)地,通過從他這里攥取給予的感情,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可以控制他一舉一動的龐然大物。

    他在這個怪物的鉗制下,居然連抽出一支筆的力氣都沒有。

    白柳垂下眼簾,他的視線落到了黑桃握住他足足大一號的左手手掌,和小臂流暢緊實的肌肉線條上。

    他都沒有長肌肉長這么快,這家伙倒是猛長,已經(jīng)從只有他小腿那么高一團(tuán),長到膝蓋都能抵到他大腿的位置了。

    “為什么殺不了這道題�!焙谔曳路鹗裁炊紱]察覺一般看向白柳桌面上的卷子,他用手包住了白柳握筆的手,語氣尋常地說,“你要是不喜歡這道題,我?guī)湍銡��!?br />
    黑桃的頭抵在白柳的前面,他又靠過來了一點,距離近到呼吸交錯,卷子上落下兩個人交錯在一起的陰影。

    這實在是太近了,在黑桃抬起眼眸注視向他的那一刻,他能清晰地看到黑桃在碎發(fā)下半遮半掩的樣貌,也能清晰地看到倒映在對方銀藍(lán)色眼眸當(dāng)中的自己。

    白柳的呼吸停滯了片刻,他迅速地移開了目光,垂下了眼簾。

    說實話,實在是很難想象長這幅樣子的一個男人半年前就是一團(tuán)小狗樣子的雜亂線條,這比他在游戲里見過的任何以美貌為名的npc還要樣貌優(yōu)越。

    更不用說,這個優(yōu)越還是包括身材的。

    這副長相和身材,已經(jīng)足夠說服白柳以后的自己會被這樣一個男人的美色所迷,天天攪合在一起。

    畢竟現(xiàn)在的他就已經(jīng)有這樣的預(yù)兆了。

    白柳握住筆的右手蜷縮,捏住筆的指尖用力到發(fā)白,語氣還是冷淡的:“你要怎么幫我殺這道題?”

    黑桃抬起眼眸,他專注地盯了白柳一會兒,然后眼神下移,落在白柳的唇瓣上,語氣里帶有很強的目的性:

    “你現(xiàn)在獎勵我一下,我就幫你殺�!�

    白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抿了一下唇,然后飛快地拒絕:“不獎勵�!�

    “我說了,教室里不可以�!�

    “但你也說了,寢室里也不可以�!焙谔椅兆“琢氖滞笸聣�,他兩只手都撐在了白柳的課桌兩邊,將頭埋進(jìn)了白柳的肩窩,壓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有點悶,“那要在哪里才可以?”

    “你已經(jīng)84分鐘沒有獎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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