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世的穗子有抑郁癥,很少笑,他不知道她笑起來竟然這么好看。
可這個好看的笑,是展示給于敬亭的,不是他。
看著站在一起的夫妻,李有財滿心不甘。
事情為什么跟他想的不一樣?
穗子前世不是最怕于敬亭,分分鐘都想逃離嗎?
為什么不跟他走,為什么要帶人捉他?
穗子看著地上螻蟻一般的男人,冷冷說道。
###第85章呦,這不是那誰么###
,我在八零追糙漢
“不昧己心,不盡人情,不竭物力。三者可以為天地立心,李有財,你懂什么意思嗎?”
穗子的話讓現場一片寂靜,都想看看全村學歷最高的姑娘,能代表大家說出怎樣發(fā)人深思的話來。
“哥,啥意思?”姣姣問出大家的心聲。
“罵他傻×�!庇诰赐ひ猜牪欢⒉环恋K他自信的回答。
做人么,作重要的是,要自信。
周人眾人恍然大悟,不愧是才女,罵人都這么講究!
“不違背自己的良心,不做絕情絕義的事,不浪費物資財力。做到這三點就可以為天地樹立善良的心性,李有財,良心這種東西,對你而言是件稀罕物�!�
穗子努力不去拆穿于敬亭。
這一刻,穗子的聲音穿透的風雪,輕柔又不失力量地傳到李有財的耳朵里。
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他作為穗子的員工,聽她在股東大會上講話的場景。
心懷敬畏,不敢直視,總覺得這女人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顆比金剛石還堅硬的意志。
他以為他把她弄死,就能破除掉自己心里對穗子的敬畏,實際上穗子死后很多年,他都會夢到穗子給他開會。
就是用這種并不嚴厲,但既有力度的腔調。
讓人聽了后,不由得對她信服。
“我沒有,我沒有想害父老鄉(xiāng)親們的意思,我真的是擔心錢不安全,才會轉移地方的!”
到了這個地步,李有財還死咬著不肯松口。
他知道,自己這時候承認,面臨他的,將會和前世一樣,數年的牢獄之災。
他還想重生后認真悔過,迎娶白富美穗子,走上人生巔峰,不甘心就折損在此地。
突然,李有財把視線鎖在穗子身上。
他記得,穗子是最善良的人。
她看到路邊被壓死的流浪貓會哭。
這樣一個善良的人,怎會忍心把自己送進去?
“穗子,我們是同學��!你忍心看我進去吃苦嗎?我們上學時關系那么好——”
于敬亭原本還叼著煙卷,等著聽他放什么屁,沒想到聽了這么句。
上去抬腿就給他一下子。
“揍你輕了?你倆沒有任何關系,當初就是你在外面?zhèn)魑遗说膲脑�,我丈母娘親自派我收拾你,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穗子感激地看向于敬亭。
他這張嘴,在關鍵時刻從沒掉過鏈子,這一句就堵死了李有財的陰謀。
李有財這話說得毫無水平。
他本想打感情牌,卻沒想過,這種方式給穗子帶來多大的麻煩。
“李有財,當初考試,就是我讓你抄了我的卷子,你才考進學校的,我現在想來都無比后悔,就因為我一時心軟,培養(yǎng)了個社會毒瘤�!�
如果李有財沒考上,在家務農,或許沉重的農活會讓他放棄這些不勞而獲的想法,隨便找個有錢人入贅,渡過軟飯的一生。
“你這樣的人,能力不夠,心機還重,不讓你看到外面的世界,就等于是對外面的保護了。”
穗子的這番話輕輕地傳到李有財的耳朵里,他激靈一下。
瞇著眼,努力地想看清穗子,看看她現在是什么表情,一個可怕的念頭呼之欲出。
“你到底......是誰?!”
難道,穗子有前世的記憶?!
這個想法幾乎奪走了李有財的呼吸。
如果不是穗子記得前世的血汗深仇,她干嘛非得要給自己送進去?
“她、是、你、娘!”于敬亭一字一句,上去咣一腳,把李有財踹暈。
穗子滿意地垂眸。
她就不告訴李有財。
讓他帶著懸念,去監(jiān)獄反省去吧。
“你們放了我兒!”李有財的娘跑過來,跌跌撞撞地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哭喊。
“我家就這么個勞動力了,你們抓了他,我和我男人咋辦啊?他爹還癱患著,我兒不能進去!”
“他大爺!有財可是你看著長大的�。∧阏嫦氡扑牢覀冞@孤苦伶仃的一家嗎?”
一直傻在邊上的柳臘梅也回過神,跟著跪在地上哭嚎:
“村長!我這馬上就要結婚領證了!你把我男人抓走我咋辦!”
村長看這娘倆是真可憐,想到李有財的家里情況,真有點猶豫不決。
“你們可憐,鄉(xiāng)親們不可憐嗎?楊大爺身子骨一直不好,就等著發(fā)了錢買藥,他拿走了錢,讓楊大爺等死嗎?還有楊五,人家等著錢娶媳婦�!�
穗子如數家珍,被她點到名的鄉(xiāng)親們都激發(fā)了無限的怒火。
這些錢對好多人家來說,是一年的辛苦所得,竟然有人想獨吞,不可饒恕。
“陳涵穗你這個狐貍精!你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媽就不是個好東西,你就是賤到——��!”
李母的嘴被倆雪球同時砸中。
于敬亭和姣姣一起望天,順便用沾滿雪的手拍一下。
“準頭不錯。”
“哥,你也是!”
“我是什么,輪不到你來說。李有財到底偷沒偷錢,也輪不到我來說,送到局里,有就有,沒有就是沒有�!�
穗子平靜地說。
抬頭看天,雪花從天空落下。
她完成了重生后第一個目標。
送李有財進去吃牢飯,她做到了。
李有財被帶走了,村長從他家里搜出了錢,一分不少。
為了怕節(jié)外生枝,讓穗子兼會計,提前分錢。
鄉(xiāng)親們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能提早看到錢,對大家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兒。
生產隊前面排著長隊,穗子坐在李有財的辦公室里,快速地撥打著算盤。
于敬亭總覺得李有財坐過的椅子上面有毒,讓姣姣回家拿了個軟墊,換了個椅子讓穗子坐得舒服一點。
每一個進來領錢的村民都對穗子說著感謝,就連于敬亭,也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
于敬亭這段時間的風評一路上升,在今天協(xié)助抓偷錢李有財后,更是成了大家心里的大英雄。
一時間夸他跟穗子郎才女貌的人數不勝數。
于敬亭叼著不點燃的煙卷,心里美滋滋,還要努力維持他身為第一猛男該有的冷酷——
雖然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心情真是很好。
分錢的快樂持續(xù)進行著,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
“你這個不孝女!為什么咱家只有這么點錢?!”
“喲,這不是她陳大爺?”于敬亭拿下嘴上的煙卷,笑呵呵地迎上去。
###第86章有事是你爹沒事叫大爺(感謝鴻潔+更)###
,我在八零追糙漢
陳開德剛罵了一句穗子,于敬亭就笑意盈盈地上前,雙手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兒的領導過來跟群眾握手呢。
穗子示意于敬亭把人拽邊上解決。
“下一個。”
她打算盤的速度是一絕。
噼里啪啦幾下,很快就把這家人的錢算好了。
陳開德聽到人家那么多,再想想自家的那點,肺管子差點炸了。
有心想指著穗子罵幾句,偏偏于敬亭的倆手跟大鉗子似的,按著他還在那搖呢。
“她大爺啊,你有啥不滿就沖我說,別耽誤我媳婦給別人發(fā)錢,對吧?”于敬亭這句,簡直是千呼百應。
后面排著的人都等著拿錢呢。
這句“她大爺”簡直是要把陳開德氣死的節(jié)奏。
“我好歹也是你老丈人,你這一口一個她大爺,像話嗎?!”
“哦......她二大爺?她大舅她二舅都是她舅?”
“�。�!”
“陳涵穗你個不孝女,這錢咋回事?咋這么點?”陳開德整不過于敬亭,只能沖著穗子喊。
穗子頭都沒抬一下,推著賬本讓領錢的人簽字。
“工分我加的沒錯,你一個人,就這么多�!�
“即便是你嫁出去了,可家里不還有你娘和你姐?”
“哎!她二大爺可別亂說話啊,我丈母娘是城里人,吃商品糧,沒有工分,我也不記得我媳婦有姐姐——媳婦,你有姐?”
于敬亭知道他媳婦一吵架就嘴跟不上,主動替吵了。
陳開德恨不得用眼神射死他。
“我是獨生女。”穗子收回賬本,淡定地喊,“下一個�!�
“我要找村長!”陳開德賭氣。
“嚷嚷啥?”村長從外面進來,一臉憔悴。
剛把李有財送走,還被李有財不講理的娘吐了一臉。
好家伙,李母也不知道幾天沒刷牙了,那味兒!
“這錢不對!”
“開德啊,當初是你們同意跟穗子和解的,和解代價就是柳臘梅和王芬芳的工分,你都忘了?”村長說道。
“下一個,婆婆!”穗子喊道。
王翠花進來,穗子當著陳開德的面報數。
“咱家是一個男勞力的滿分,一個女勞力的滿分——娘,您辛苦了啊�!�
陳開德又被氣到了。
“辛苦個屁!他家哪次出人干活了?!”
要不是于敬亭會打人,咋能拿這么高分?
穗子跟沒聽到似的,又低頭撥拉幾下。
“還有,咱家交上的糞肥,這部分也要加上,扣去咱領到的糧食,剩下的這么多�!�
王翠花笑呵呵地接過錢,那厚厚的一疊,看得陳開德吞口水。
“先別走,還有兩個女勞力的工分,呀~也是滿分呢,辛苦王芬芳和柳臘梅了。這錢,娘拿好�!�
穗子又抽出一疊毛票遞給王翠花。
沒有比這個更讓陳開德郁悶的事兒了。
原本王芬芬娘倆工分沒這么多,這是生產隊的人聽到這錢要給穗子做賠償,幾個人連同村長開會,一合計,于敬亭和穗子抓賊有功。
沒有多余的款項給他們,不如多計分,讓穗子多拿點。
“這個是你們小兩口的�!蓖醮浠ò涯嵌嗟膬煞蒎X,連同于敬亭的那份,一起遞給穗子。
“雖然咱不分家,可是小兩口過日子,兜里得有點錢,學著仔細過日子,家里錢不夠你們再交生活費�!�
“謝謝娘!”穗子很爽快地接下。
她發(fā)現婆婆不是那種死把著錢的老太太,這點也挺意外的。
一般農村婆婆對待新媳婦多少會有點戒備,婆婆倒是個開明的。
之前要回來的彩禮,穗子想上交,王翠花也沒要,現在又把于敬亭和穗子的錢給回來了。
簡直是神仙一樣的婆婆。
“不用謝我,鐵根這孩子吧,一身是毛病不假,可有一點好處,錢到他手里會下小崽子,穗子你又是個特別旺夫的,錢給你們小兩口是讓你們日子越過越好�!�
王翠花這番話又讓陳開德一陣眼紅。
“對了,她大爺啊——”王翠花也管陳開德叫她大爺,不叫親家,傷害不大,侮辱極強。
“這不快過年了嗎?鐵根給我們娘幾個買新棉襖了,那叫一個好看,布料還剩,能還多出一件,你讓臘梅來我家�!�
陳開德沒好氣道。
“一件棉襖,就想把我家錢換走?”棉襖是要的,錢他也不想錯過。
王翠花拍著大腿,笑得極為囂張。
“你想啥呢?咋能給你們��?是讓臘梅看看樣子,摸一摸大城市的時髦,沾染一下富貴人家的喜氣,回去你拿錢,再給她做一個,也算是沾沾我家穗子的喜氣�!�
“噗!”穗子樂了。
屋里其他人也樂了。
陳開德臉青青紅紅。
他看出來了,于家娘倆是死命護著穗子,這是給他上眼藥呢!
“開德啊,咱們當初可是找好多長輩做見證的,老爺們說出去的話就是吐出去的釘,工分是給穗子的,你別想了。”
村長勸道。
“陳涵穗!狐貍精!你死出來!”李有財的娘披頭散發(fā)地沖進來。
李有財被帶走后,她精神就有點不正常。
于敬亭馬上松開攥著陳開德的手,順勢一推,把陳開德推到李母面前。
“陳涵穗的爹在這呢,你撓吧!”說完,還用手,語重心長地拍拍陳開德的肩膀。
“老丈人啊,你這輩子也沒給我媳婦做過啥,現在是你發(fā)揚風格的機會了�!�
去吧,挨揍去吧!
陳開德被于敬亭都推懵了,沒反應過來咋回事,李母黑黢黢的指甲就到了,對著他的臉,左右開弓。
陳開德被撓成貓臉,分錢的時候管他叫大爺,挨打時候想起他是老丈人?!
“陳開德你養(yǎng)出來的好女兒!你養(yǎng)出來的好繼女!我兒子要進去了,柳臘梅倒是跑得快,你們家沒有一個好人!”
李母不僅撓,她還咬。
揪頭發(fā),咬耳朵,場面一度混亂。
陳開德也顧不上要錢了,嘴里嚷嚷著:
“瘋婆子!你不怕讓人笑話!”
邊跑邊喊。
這歡樂的氛圍,給領錢排隊的人們,又增添了一份節(jié)日的喜氣。
穗子看得高興,心情也好,手里的算盤打得也快了起來。
眼看就要發(fā)完,可以回家了,門外突然進來個人。
“打聽一下,你們這有沒有叫陳涵穗的?”
###第87章穗子要走了###
,我在八零追糙漢
于敬亭見來人面生,沒見過,不是附近的人,便問道:
“你干什么的?”
穗子只覺得這個戴著眼鏡的男人看著眼熟,在記憶里搜了好半天才想起來。
“王教授?”穗子站起來了。
這是她中專的教授,這年代中專也是有教授的,王教授當年非常照顧穗子。
“陳涵穗!可找到你了!”王教授看到穗子后,跨步上前,眼里有按捺不住的喜悅。
他是按著檔案上的地址一路找過來的,下屯子路不熟,又趕上大雪天,走了很多冤枉路。
“您怎么會來?”
“我找你是有大事�!�
穗子不敢怠慢,剛好手里的活兒弄完了,便邀請王教授回家談。
這一路王教授見于敬亭跟在她身邊,雖然不怎么說話,但遇到特別不好走的路,于敬亭都是扶著穗子。
“這是你堂哥?”穗子檔案上寫著獨生女。
“他是我丈夫�!�
“��?!”王教授看于敬亭這一臉兇神惡煞的樣,再看昔日愛徒,也不配啊?
“陳涵穗,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難?”比如,被人強搶當媳婦了?
于敬亭瞪王教授,這個老四眼說話很招人膈應。
本來就兇,瞪著人看更是戾氣十足,王教授在學校里哪兒見過這個,被他看得雙腿發(fā)軟。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嫁給他也算是水到渠成。”
穗子伸手扶著于敬亭的手臂,成功化解了一部分戾氣。
一行人到了于家。
王教授見老于家窗明幾凈,雖然是農村,收拾的卻是利索整潔,一看就是過日子的人家。
又見王翠花對穗子滿臉慈愛,聽到她老師來了,把家里招待貴客的茶葉都拿出來,看樣子對穗子十分重視,穗子過得應該是不錯。
王教授這才打消顧慮。
在老于家熱情招待下,王教授被請到了炕頭坐著,熱茶和熱炕緩解了一路來的疲憊,幾句家常寒暄后,王教授說出來意。
“我這次來,是為了陳涵穗的戶口和工作問題來的。”
于家人大惑不解,穗子始料不及。
“我兒媳婦的工作不是黃了嗎?”王翠花問。
“是這樣的,原本陳涵穗畢業(yè)后就該分配工作,但她病著,后面又不跟學校聯系了......”
這種情況從沒出現過。
重點中專畢業(yè)后是分配工作,甚至是有干部名額的。
畢業(yè)后直接把戶口問題也解決了,工作單位一接收,戶口農轉非,穗子卡在這個關鍵點,農村沒她工分,城里沒她戶口。
今兒穗子給人分錢的時候還想過這事兒。
想著年后把戶口問題解決下,學校就來人了。
“陳涵穗是我教過最有靈氣的孩子,她母親又是我?guī)熋�,她的工作問題一定是要解決的�!�
“王教授,你說我母親是你......師妹?!”這事兒穗子前世都不知道。
王教授點頭。
“我們當年是拜在一個師父門下學美術,后來下鄉(xiāng)分開好多年沒見,前些天遇到了,她特別跟我打聽你,我才知道你是她女兒�!�
穗子手握成拳,身子繃得緊緊的,臉色一點點泛白。
于敬亭忙把手按在她肩上,力量透過棉襖傳給穗子,壓制住她即將崩潰的情緒。
他知道她最不愿意聽人說她母親的事兒,這女人心里有個解不開的死結。
王教授看不出穗子的情緒異樣,自顧自地說道:
“市里決定年后成立個職工業(yè)余學校,老師都是從全日制學校里挑過來兼職的,現在缺個教務部主任,你過去剛好,組織教學任務的同時還能教課�!�
業(yè)余學校,說白了就是夜校。
現在處于經濟轉型期,早些年因為特殊原因,很多人都沒辦法接受教育。
現在倡導全民普及文化課,各地都在成立這樣的學校,大多都是工廠把工人送過來,報銷學費。
課程有初學、高中、英文、俄文等,畢業(yè)也發(fā)證,承認度還是有的。
這種夜校級別不如李有財之前去的高中,但王教授說了,穗子過去就是教務主任,是干部。
算起來,比李有財當初分配的工作要好多了。
干部就意味著,以后有更多的發(fā)展空間,過些年夜校不在了,她也會被平級調到別的地方。
在她這屆里,這算是非常好的出路。
但穗子高興不起來。
如果這是憑她自己的實力得到的,她還能高興一下。
一想到這是那個女人找關系弄來的,心里覺得膈應,這叫什么?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學校還在籌辦當中,我來就是通知你一聲,你要是愿意,我回去就把你檔案轉過去,等年后你過去報道就行了。”
王教授覺得,這么好的機會,陳涵穗不會拒絕。
即便是重點中專,干部指標也是有限的,錯過了分配期,還能有這種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誰會拒絕呢?
“我不想——”穗子剛想拒絕,王翠花比她嘴快,搶了穗子的話。
“我兒媳婦要是進城工作了,我兒子咋辦?”
“學校給教職工安排了宿舍,他可以一起進城。到時候再找麗君想辦法安排個工作——你倆的事兒,麗君真同意了?”
王教授左看右看,都不覺得于敬亭會是他師妹會相中的女婿。
他記得,師妹說了一嘴,要給穗子在大學老師里挑一個?
原話是,穗子膽兒太小,必須要找個斯文的女婿——眼前這位滿臉兇氣的男人,跟斯文不沾邊吧?
“我結婚,不需要她同意,我看著好就行�!彼胱永浔卣f。
她現在非常憤怒。
“啊,那感情好,我兒子在家閑著也沒事兒,整天招貓逗狗的——進城找點事好啊�!蓖醮浠ㄓX得這是天大的好事兒。
王教授正在習慣性地推眼鏡,聞言驚得眼鏡都推腦門上了。
游手好閑招貓逗狗......不就是街溜子嗎?!氣質對上了!
“這件事我想考慮下,可以嗎?”穗子沒有把話說死。
雖然她情感上,非常排斥母親的安排,更想有骨氣地跟她老死不相往來。
可王教授的那句“把于敬亭一起帶進城”,對穗子來說太有吸引力了。
###第88章優(yōu)點你是一樣沒有###
,我在八零追糙漢
送走王教授,于家開起了家庭會議。
王翠花盤腿坐在炕頭,臉上是遮不住的喜氣。
“我就說穗子是個旺夫的,這多好啊,咱家馬上就有非農業(yè)戶了。穗子要是非農了,我小孫是不是也不用當農民,吃商品糧了?”
擁有非農戶口,就意味著能拿到一些緊俏的物資,這對辛苦勞作的農民來說,是非常向往的生活。
穗子蔫巴巴地靠在炕柜上,一言不發(fā)。
于敬亭看他娘已經亢奮到語無倫次了,又見穗子那癟茄子似的小臉,嘆了口氣。
“老太太,你是不是有點嘚瑟了?進不進城還沒定呢,你咋呼什么?”
這話喚醒了蔫吧的穗子,她抬頭看著于敬亭,有些迷茫。
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弊,沒有對錯。
眼下這個機會,對穗子,甚至是整個于家來說,都是機會。
于敬亭那么聰明,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應該跟婆婆一樣高興才是,可他怎么會這么說?
“你傻了?這天上掉餡餅的大美事兒,為啥不去?年后你倆趕緊走,千萬別讓人把名額搶了,我可聽說,這城里可黑了,動不動就走后門�!�
走后門,穗子的臉又暗了下來。
自己能“一躍龍門”,還是母親幫了忙?
“你這老太太,不好好做飯扯這玩意干啥?我媳婦是她那屆的第一,去這地方都是委屈她!”
穗子鼻子一酸,眼圈紅了。
于敬亭在安慰她,她懂的。
習慣了沒人關心少人問,突然有人懂她的感受,心里怎能不感動?
為了怕自己情緒失控淚失禁,穗子轉移了話題。
“娘,我不想進城......我和鐵根都走了,你咋辦?”
王翠花大大咧咧的心,一下子被這姑娘帶著哭腔的聲音抓住了。
心說真沒白疼兒媳婦,懂事啊!
“我有你們沒你們都一樣,在村里住習慣了,舍不得離開——哎,別哭啊�!蓖醮浠o兒子使了個眼色。
于敬亭離穗子近,方便擦眼淚。
穗子這眼淚其實挺復雜的,有對于敬亭的感動,也有對婆婆的不舍,還有對母親憤怒又別扭說不出的心思。
她要是就這么攜家?guī)Э诘娜チ耍瑫粫荒赣H瞧不起?瞧不起她也就算了,萬一瞧不起她男人呢?
“你放心,等穗子孩子生了,我肯定要過去幫忙照顧月子,將來你倆在城里扎根了,有自己的窩了,再把我接過去�!�
王翠花看穗子哭了,自己眼圈也紅了。
“你公公要是活到現在該多好,看著你們有出息了......咱家?guī)状紱]出過這村子,他走的太早了�!�
王翠花這番話,說得穗子心情更矛盾了。
“我去做面條去,今兒咱家好事兒太多,打點肉醬做個順心面�!�
王翠花下炕,背對著孩子們快速抹掉眼淚。
屋里就剩下穗子和于敬亭了。
穗子無聲的哭,于敬亭擦了半天,根本擦不干。
“唉......”他嘆了口氣,“早些年干旱的時候,就該把你杵在地頭,你這眼淚足夠灌溉咱屯所有田了�!�
平日他這么逗她,她早就破涕為笑了。
今兒哄了也不好使,還在哭。
于敬亭伸手摟著她,一雙眼深沉地看著窗外的積雪,看了好一會才悠然道。
“李有財要是在,該多好,哥哥給你打一套組合拳�!�
這深邃的表情,配上這正經的腔調,穗子哭不下去了。
“行了,再哭眼睛成小核桃了,多大點事?想進就進,不想進就不進,哭啥?”
“你不想進城嗎?”穗子問。
“都行,在哪我都餓不到你,你開心就好�!�
穗子看向他的眼,漆黑的雙眸有著常人罕見的犀利,也不乏這個年紀該有的清澈。
如果不是看到過他前世的風光,她會以為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真單純。
這么復雜又充滿利益的事兒,到他嘴里就變成了輕飄飄的一句,你開心就好。
“你看你這小娘們,是不是想太多給自己累到了?你想干嘛就干嘛,怎么開心怎么來�!�
穗子聽完于敬亭的這番話,腦子里浮現四個大字:心外無物。
這是擁有超凡智慧的人才能領悟的樸素道理,是智者對宇宙生命事物的理解和認知......
穗子帶著濃厚的濾鏡崇拜地看他。
于敬亭摸著下巴,又色瞇瞇地補充了句:
“在村里要不要做?在城里要不要做?不過就是在炕上和在床上的區(qū)別,選個你覺得好的地方就行了,就不明白你糾結什么?”
“......”咔嚓,濾鏡碎掉了。
“那,你想過進城后,會有更多的人覺得我們不合適嗎?”穗子咬著唇,說出她的顧慮。
“愛說說唄,嘴長在她們身上,還能管得�。俊闭l說就揍誰,爹媽教不會她們做人,他來教,多簡單的事兒。
于敬亭捏了下穗子的小鼻子,三分戲謔七分真。
“你總是把很簡單的問題想得非常復雜,是不是讀書人都犯這毛�。磕氵@樣,我老丈母娘也是,當年她就是想太多了,才會嫁給陳開德那個窩囊廢�!�
“咦?你知道什么?”穗子一下就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