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洞里不會有風,省得她吃東西肚子疼。
“你這秘密基地,有些年頭了吧?”
“當然�!�
從他八九歲的時候就開始用,一直到十幾歲,甚至結(jié)婚前一天晚上,他還跑過來坐了一會,抽著煙,幻想了下婚后生活。
這些,純爺們是不會告訴女人的。
“等你肚子里這個生出來,我就把這個秘密基地,交給他繼承。”于敬亭摸著穗子的肚子,有點得意地說。
“哦,我替孩子謝謝你這么大方。”穗子毫無誠意,語調(diào)敷衍。
她家娃肯定不會長在村里啊,這個洞,怕是“繼承”不下來了。
倆人靠在一起把雞蛋吃了,于敬亭本想吃完就攆她回家。
結(jié)果這女人又耍賴,吃完了就賴在他懷里不走,倆人摟在一起,聽著外面風聲呼嘯,享受了片刻的寂靜。
“消氣了沒?”穗子把頭靠在他的心口,隔著棉衣試圖捕捉他的心跳。
于敬亭用手順著她的短發(fā),哼了聲。
“本來也沒氣�!�
裝!真能裝!穗子心里吐槽,面上卻是乖乖地點頭。
他這已經(jīng)不是氣了,剛剛的狀態(tài),那是要瘋。
“你就不問我,因為什么不爽?”于敬亭還尋思呢,她就是問,他也不會說。
結(jié)果她就跟個小貓似的窩他懷里,啥也不問。
“你要愿意告訴我自己就說了啊,你不愿意,我就是撬你嘴也沒用�!�
她軟軟的聲音悶悶地從他懷里傳出來,奇跡地安撫了他躁動的情緒。
洞內(nèi)寂寥,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就在穗子已經(jīng)他要繼續(xù)沉默下去時,只聽他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們打咱爹墳的主意�!�
吃飯時,于敬亭罵他家親戚辦白事都吃不起菜,突然就想到了。
老于家的祖墳都在一起,于敬亭的爹死后也埋了進去。
去年開始那一片有點塌,幾家商量著要換個好地方。
于老太有底氣跑到王翠花跟前,提出“你出錢牛歸我”的不要臉說法,就是因為換墳的事兒。
“不依她,挪墳的時候她就對咱爹的墳使絆子。我不信鬼神,但咱娘信,你別看那老太太嘴上多厲害,拿咱爹拿捏她,一拿一個準。”
“��?動人陰宅損五代,這你奶不知道?咱爹是她兒子,真有親娘這么狠?”
穗子無法想象。
竟然有人為了蠅頭小利,這樣對待死去的兒子。
“不是親生的。咱爹是爺爺抱回來的,說是他兄弟的血脈,但咱奶總懷疑是爺爺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生的�!�
“???”
“這些事,咱娘都不知道。”
“你咋知道的?”
“爺爺活著時,我把他灌酒精中毒了,他說的。”
“......你跟姣姣那么大,就一肚子鬼心眼?于鐵根,你有啥資格天天說我心眼多的像馬蜂窩!�。 �
于敬亭黑線。
這女人的關(guān)注點,為什么這么奇怪!
“怪不得我覺得你奶很奇怪,跟個神獸似的,總是做出違和的事情�!�
不是親奶奶,那于老太這些騷操作就解釋的通了。
“咱爹剛沒的時候,她領著人,跑到家里把能拿的都拿走了,我記得有個樟木箱子,是爹親手給咱娘做的,被他們抬走了�!�
當時王翠花哭的嗓子都啞了,于敬亭歲數(shù)小攔不住,眼看著那些人胡作非為搶東西。
“所以,那箱子現(xiàn)在在哪兒?”
“早就沒了,我當天晚上就溜進大爺家放火燒了�!�
“燒了干嘛,找機會再弄回來嘛,留著是念想�!彼胱佑X得太可惜了。
公公都走了十年了,婆婆還經(jīng)常提起他,這倆人感情一定是特別好。
姣姣考試成績出來那天,穗子還看到婆婆躲小屋念著公公名字一邊抹眼淚。
這些奇葩親戚,看出婆婆對公公的感情,拿這個威脅婆婆,簡直壞透了。
“所以,你殺氣騰騰的出去,該不會是想把老于家祖墳給刨了吧?”穗子想到他燒箱子的偏激舉動。
這不就是去祖墳的方向?
“刨祖墳那是十歲的我才想的幼稚玩意�!�
“哦?那我能問問.......二十歲的你,想干嘛?”
“你最好別知道�!庇诰赐た戳搜鬯亩亲�。
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兒,不太適合孕婦聽。
###第132章請叫他于大膽###
“我是打算把爺爺請出來,放奶奶面前,讓她看著我爺,當著我爺面說不認我爹�!�
二十歲的于敬亭,理直氣壯地說出他的打算。
他管不著上一代的情感糾葛,也懶得管他爹到底是誰的孩子。
既然這一切的根源都是爺爺,那就把爺爺從祖墳“請出來”。
“......”這不還是刨祖墳?!
感情這位爺認為,他禮貌地加了個“請”字,就不叫刨祖墳了?!
這十年的歲月沉淀,從十歲變成二十歲,也就增加了一點點口頭禮貌?
穗子簡直不知道該說點啥好了。
“那么大的棺材,你怎么‘請’?”
“把頭骨拿出來就好�!�
“!��!”
穗子腦補了下,于敬亭,不,該叫他于大膽才是!
這于大膽兒,手持他爺?shù)念^骨,闖入于老太的家里,把頭骨往老太太炕上一放。
好家伙,寫的都不敢這么寫,這貨也太胡鬧了吧?
“你就不怕你爺......夢訓你?哦,你不怕,因為鬼都怕惡人啊�!�
穗子甚至有種鬼神都怕他的既視感。
這家伙簡直是把囂張倆字刻在了腦門上。
“小娘們,你說誰是惡人?”
于敬亭呲牙,穗子不敢吭聲了。
她還沒有鬼神那兩下子,這種“惡人”她也怕啊,畢竟,不洗腳上炕往枕頭邊放襪子啥的,太嚇人。
“且不說我不信鬼神,就算是真有,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就疼我,他不會拿我如何,我又沒做虧心事,該哆嗦的也是她們�!�
“哦。”穗子點點頭,好像仔細琢磨也是這么回事。
于敬亭本想說出打算,把她嚇回家。
這小娘們膽兒比黃豆還小。
昨天她在倉房拿東西看到耗子還嗷嗷叫,小臉嚇得煞白。
頭骨這么刺激的,他就不信她能看。
“你哦什么哦?還不快走?”
穗子沒回他。
摸著于敬亭秘密基地的土壁,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難道——
“這個,該不會是公公給你挖的吧?”
他露出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還真是啊。
“敬亭,趁著今天路好走,你帶我去墳地看看咱爹唄,我還沒去過呢。”
“如果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的行動的話,那你就太天真了。”
“嗯嗯,我不攔著你,我就看看公公�!彼胱颖憩F(xiàn)的十分聽話,跟個小白兔似的。
“呵,你要不怕看頭骨就跟著來。再說了,墳地就是一包土,你去了有什么意思?”
“我想祭拜一下公公,感謝他給了你這么好的基因�!�
穗子摸著肚子,滿臉母愛光輝。
“希望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跟你一樣,充滿對家庭的責任感�!�
“拍馬屁沒用�!彼峥岬挠盅a充了句,“甭管是拍我的馬屁,還是拍你死去的公公馬屁,都沒用,咱爹還能保佑你少挨我——”
植物,這字還來不及說出口。
穗子把手擋在他的嘴上,做了個噓的手勢。
有人來了。
倆人現(xiàn)在的位置在坡底下,上面的人看不到底下有人。
“老二,你幫我放風,我得出趟外頭�!笔怯诶咸�
出趟外頭在方言里,就是小便的意思。
“娘,你這一上午都去多少次了,也沒見著你喝多少水?你這些天咋總?cè)�?�?br />
“可能是天涼著了吧,還有點疼,回頭找大夫抓點藥吧。”
老太太沒動靜了,大概是去沒人的地方方便去了。
就聽著二大爺小聲嘀咕:
“看病不要錢?吃什么藥,上歲數(shù)就是麻煩�!�
隔了一會,于老太方便完了,聲音再次從上面?zhèn)鱽怼?br />
“老二,你說鐵根家到底能不能拿錢出來?我怎么瞅著他那個掃把星媳婦,好像裝病?”
于老太的聲音從上面?zhèn)鱽怼?br />
穗子用手比了下自己的鼻子,掃把星,說她么?
她哪兒裝病啊,她只是捂著胃餓。
“我算看出來了,就她不是好玩意。”二大爺說。
于敬亭開始掰手了,一臉的兇相,穗子要是不拽,他肯定翻上去揍人了。
于老太娘倆特意挑著出屯沒人的地方嘮嗑,就站在于敬亭和穗子的頭頂,停下來聊。
“如果沒有掃把星從中作祟,就翠花那癡心的傻樣,拿老四的墳嚇唬她一下,她就同意了,鐵根不會忤逆他娘,實在不行,咱把翠花單獨叫出來�!�
“對,明兒就把翠花叫出來,還有,小隊長那,你打好招呼了?”于老太問。
“打好招呼了,給塞了不少錢呢,他答應我,在簽兒上做手腳,一頭牛分十個簽,都貼在箱子頂上,到時候我和大哥還有你,這就三份了,剩下七份就讓鐵根家買。”
“要不告訴翠花,加上她家的那份,咱就有半頭牛了。”
“告訴她?不行,于鐵根和他媳婦一肚子鬼心眼,告訴她,說不定鐵根得坑咱們�!�
娘倆就站在于敬亭和穗子的頭頂,把這些話都說完了,才相繼離開。
穗子聽到上面沒動靜了,才松開捂著于敬亭嘴的手。
“小娘們!你謀殺親夫?!”于敬亭差點讓她捂死。
“我不捂著你,你罵他們咋整?”
“老子真要是沖動的人,你以為,就你這小肉爪子,能攔得住我?”
“于鐵根,咱有話好好說啊,手就是手,什么叫肉爪子?”穗子一生氣,又叫他鐵根了。
只要提及體重問題,她就炸毛。
“有點肉多好,這叫富貴抓財手�!庇诰赐ご链了粥洁降男≌聘C,多好。
穗子把臉轉(zhuǎn)到一邊,隔了快一分鐘,又轉(zhuǎn)回來。
“你就是屬核桃的,欠錘!”
于敬亭笑出聲來,還是那種非常爽朗的笑聲,一邊笑一邊拍她的頭。
“你以后還是乖乖學好吧,罵人對你來說,太難了�!�
憋了快一分鐘,就憋出這么一句?
穗子是很努力地想跟他表達下自己的憤怒,結(jié)果還被他嘲笑沒有罵人天賦!
氣得倆腮幫子都鼓起來了,一點殺氣沒有,還把于敬亭稀罕夠嗆。
“別氣了,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坐著火箭也追不上哥哥我這缺德的程度�!�
穗子又被他逗笑了,這家伙開起嘴炮來,連他自己都不放過呢。
笑夠了,穗子一琢磨,反應過來了。
###第133章文化人花樣多###
“敬亭,你剛剛根本沒打算出去是吧?”
正如他剛說的那般,如果他真的想出去揍人,她是攔不住的。
“揍一頓也不是不行,不過玩他們更好,他們還以為咱不知道呢,咱就將計就計,趁機收拾他們!”
于敬亭的目標很明確。
不讓二大爺拿他家錢買牛,還要攪的那幾家不得安寧。
對他家不好的人,一毛錢便宜都不能讓他們占了去。
穗子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你嘀咕什么呢?”他問。
“我覺得是公公顯靈了啊,要不,他們怎么會那么多地方不挑,非得挑咱倆頭頂上說這些?”
這上趕著找虐的,放過她們,對不起她公公顯的靈啊。
穗子對風水不感興趣,但前世她公司里有個非常迷信的李有財。
李有財喜歡鼓搗風水五行啥的,辦公室有不少這種書,穗子看過一點,多少也懂點皮毛。
站在老于家祖墳,穗子直搖頭。
“這地方不行啊�!�
“咱娘也說過不行。”
王翠花看事兒的本領大部分是靠嘴忽悠,但基本的風水還明白點。
穗子娘送過她一本這方面的書,王翠花沒事就翻翻看,精進下業(yè)務。
“你看啊,這塊地,凹進去,容易蓄水,長期泡水的祖墳子孫就容易酗酒,可能還會有風寒骨痛�!�
“還有,這地方處在陰面,太陽光照不過來,對運勢有很大的影響啊,這一片都不好——就那個墳位置不錯,太陽能晃到一點,地勢也高,埋的誰?”
“咱爹�!�
“......”穗子覺得自己這嘴跟開光差不多,以后混不下去就跟婆婆一起出馬算命吧。
祖墳早晚要遷走,穗子決定到時候再給公公選個好地方。
這些東西雖然她不信,但也不想犯忌諱。
祭拜了公公,穗子來回溜達,轉(zhuǎn)了一圈,看出點門道來。
正想找于敬亭說,卻見他站在爺爺墳前,摸著下巴,似乎真在評估怎么下手挖。
穗子黑線。
“不用驚擾爺爺,我有更簡單的辦法,你看這�!�
穗子把那個準備挖墳拿頭骨的逆子拽到一處說道:
“看,這是排水口。”
“大年三十當天上午,老于家各房都得派人過來上墳祭祖,你當著二大爺?shù)拿妫盟�,把排水口封死,他們肯定會攔著,你也不必跟他們爭執(zhí),只要指著他們鼻子說一句,你管的我一時,管不了我一世!”
北方過年都要上墳,到時候各房的男丁都來,趁著人全,作勢堵排水口。
堵不堵都不重要,話要給到他們,讓他們知道,于敬亭是個隨時會對祖墳下手的狠人。
“為什么?”
“墓地排水口被堵,意味著后輩要有膀胱之癥,你記得剛剛二大爺說的嗎?奶奶這幾天,總是頻繁上廁所,上廁所還疼。”
穗子看的書多,雜學旁收,各種知識都懂點。
“奶奶應該是得了尿路感染�!�
要去正規(guī)醫(yī)院拿藥,按著療程吃才能好。
“雖然是老年人常見病吧,但是很多人不規(guī)范治療,吃點藥覺得癥狀消失就停藥,結(jié)果反反復復,二大爺明顯是舍不得花錢,治療不會徹底。”
于老太娘倆的對話,給了穗子靈感。
“有病要看病,但很多人為了省錢,寧愿把這些常見病推到鬼神身上,你說,奶奶本來就有這方面的毛病,咱再把堵排水就犯病的消息,透過別人的嘴傳遞給她,她會不會怕?”
于敬亭瞇眼,斟酌她的建議。
“拿陰宅威脅別人是不好的,但,這是她們先起的頭。如果爺爺還在,他也會同意我的做法�!�
畢竟,穗子只是威脅要堵排水口,于敬亭這家伙要卸死人頭。
按著于敬亭的方法來,也能達到跟穗子一樣的效果,穗子還是溫和了許多。
“咱的目的不是驚擾各位先人,只是把信號傳遞給那些打咱爹墳主意的人,牽制他們以后的行為�!�
“我們有的是時間,只要他們?nèi)堑皆奂�,咱就過來堵排水口,除了排水口,還有別的......”
“把墳墓弄穿,子孫必無賢。”
“用水泥封墳,子孫分居�!�
“最狠毒的是,把爺爺?shù)膲炗檬^壓上,大爺二大爺會中風,咱爹又不是爺爺?shù)暮⒆�,破再多的風水,也禍害不到咱家身上�!�
所以,她只用最輕微的信號,嚇唬一下于老太,那邊就能老實。
為了老于家的和平,穗子不介意當一次壞人。
穗子說一句,于敬亭的眉毛就動一下。
“這些玩意,你都哪兒聽到的?”
“書上看的。其實這些都是沒有任何科學根據(jù)的,社會主義無神論才是我們唯一該信的�!�
穗子羞澀道:
“雖然沒有科學根據(jù),但嚇唬他們,足夠了�!�
那些人心里有鬼,一嚇一個準。
“你們這些讀書的損起來還真是不要臉�!�
看他家這迷人的小娘們就知道,書中不僅有黃金屋,還有殺人不見血的刀!
穗子假裝聽不到他的揶揄。
對著爺爺和公公的墓叨咕。
“各位尊長在上,我本無意冒犯叨擾到各位,只是為了家族昌盛,為了子孫團結(jié),為了老于家日后不要四分五裂,我只能出此下策�!�
“昌盛?”于敬亭這厚臉皮的都被她逗樂了。
要搞人家的是她,她倒是說起團結(jié)來了?
“嗯。收拾一次,把她們弄老實了,不再想那些旁門左道,踏踏實實過日子,可不就是昌盛了?”
如果能講理,能用愛感化于家人,她也沒必要出這么狠的招。
愛感化不到的地方,只能用拳頭打了。
打到那些人原地認爹,以后就不敢搗亂,安安靜靜過各家的日子,未來才能過好日子。
風裹著地上的枯草,在穗子腳邊轉(zhuǎn)啊轉(zhuǎn),仿佛再說,你漂亮,你說的都對。
一晃,大年三十到了。
王翠花早早起來,準備了貢品讓于敬亭去上墳。
“娘,這是?”
穗子看王翠花從箱子里拿出一個卷軸,跟寶貝似的攤開。
“你公公的畫像啊,過年掛上,也算是一家團圓了�!�
早些年家里條件不好,沒留下照片,只請人畫了像。
穗子小時候是見過于敬亭的爸,不過年代太久遠,已經(jīng)記不太清長什么樣了。
抻脖子好奇地看。
卷軸緩緩展開。
“啊?這個,這?!”穗子捂嘴。
###第134章這是什么鬼!###
穗子小時候看過于敬亭的爸,依稀記得身材高大,于敬亭的大高個就是隨他爸。
長得好不好看不記得,就記得兇。
她從小就膽兒小,見到這種一身兇氣的男人都是繞路走的。
所以當婆婆攤開卷軸,穗子看到畫像上的人后,直接變成了小豆眼。
“這,這是公公?”
國畫講究意境,畫人物與西方不同,不依賴解剖,畫出來大多不寫實。
比例失調(diào)什么的,也能理解。
但,再失調(diào),也得有個人樣吧。
王翠花拿出來的這個畫,頭部一大坨墨。
遠看,像是大頭兒子小頭爸爸劇組穿過來的大頭兒子。
近看,像是大土豆成精了。
且不說像不像,傳不傳神。
最起碼,看著也得像個人��!
這是什么鬼!
“這還是找村里最會畫畫的吳老二幫忙畫的呢,吳老二畫的鐘馗捉鬼圖,在集市上賣的好極了。”
穗子聞言扶額。
鐘馗捉鬼是寫意畫吧,怪不得給公公畫得跟小鬼似的。
所以,老于家每年過年,都供個“大土豆子精”?
怪不得家里的土豆子都比別人家的面,土豆子精賜福,可不就好吃么!
“娘,我公公長得像誰?你能不能給我仔細說說?”穗子問。
“有點像他死去的爺爺,但比他爺爺好看點——要不,你去你二大爺家,看看他家供的你爺畫像?”
“......當我沒問�!�
估計二大爺家供的,也是這種抽象到親人都認不出來的畫像。
照著地瓜精畫土豆精,有意思?
“那現(xiàn)在活著的人里,有沒有跟公公像的?也不僅限咱家。”穗子問。
“臉型跟你男人一樣,嘴比姣姣厚一點,眼睛我也說不出像誰——你問這干啥?”
“我想畫畫看,雖然我畫功不見得多專業(yè),但——”穗子看了眼“大頭土豆公公圖”,“肯定比這個好�!�
“咦?你還會畫畫?我咋沒聽你娘說過,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娘就是學畫畫的啊,可惜不知道為啥封筆了�!�
王翠花之前也找穗子娘幫忙畫遺像,但是陳麗君說她此生永不碰畫筆,這才找了別人。
“你娘教的你?”
“唔。”穗子含糊不清,其實并不是。
陳麗君自打嫁到楊屯后,就沒碰過畫筆,怎么可能教穗子畫畫。
遺傳這個東西是很牛掰的,穗子從小就喜歡畫。
每次畫都被陳麗君打壓,陳麗君很抵觸她碰這些,還撕過穗子的畫。
后來穗子背井離鄉(xiāng),反骨作祟,閑著沒事兒就涂鴉玩。
潛意識里要跟原生家庭徹底決裂,母親越是不讓她做的,她越是要做。
還拜了個很厲害的師父,師父都夸她有天賦。
“菜都做完了,餃子中午包就行,現(xiàn)在也沒啥事,你去西屋炕上畫著玩吧�!�
王翠花沒抱多大希望。
穗子假期前就托人在城里買了教輔書練習冊和畫畫的工具,姣姣已經(jīng)被穗子盯上了。
從姣姣在課本上胡涂亂抹的那一刻起,穗子就看出這丫頭喜歡畫畫了。
這會沒輔導班,要有的話,穗子能一口氣把琴棋書畫都給小姑子報了。
有條件要培養(yǎng),沒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培養(yǎng)。
剛好于敬亭回來了,身上帶著從墳地沾染的鞭炮和燒紙錢味兒。
“站那別動�!彼胱优e著畫筆,對著他的頭比來比去。
“你這小娘們拿個筆比比劃劃,開壇做什么法呢?”
于敬亭還想跟她說說墳地里好玩的事兒呢。
他今兒可把倆大爺氣得不輕。
尤其是二大爺,看他拿水泥堵排水口后,氣得直蹦跶,比他娘跳大神還有意思。
“拯救土豆子......”
穗子想著婆婆說的,公公的臉型跟于敬亭一樣。
帥氣棱角分明的臉型,可以駕馭任何發(fā)型,包括他現(xiàn)在兇相畢露的小毛寸頭。
“以后你頭發(fā)留得稍微長一點,層次分明微卷的中長發(fā)會非常適合你。”
“老爺們留什么長發(fā)?!”
穗子頭都沒抬,筆在紙上唰唰滑動。
“打架的時候,可以扎起一半留一半——也帥。”穗子腦補了那個畫面,臉有點燙。
這家伙真會長,隨便捯飭都帥。
低頭畫畫掩飾鼓噪的心思。
于敬亭瞇眼,湊過去看她的大作。
穗子已經(jīng)把三庭五眼輪廓弄出來了。
于敬亭一看,勃然大怒,竟然不是自己!
“畫的哪個野男人!這么丑!”
告訴他是誰,現(xiàn)在就拎著燒火棍決斗去。
“咱爹。”
“......”
于敬亭決定收回“野男人”那句。
“不能說不像,只能說,完全不是一個人�!�
給穗子指點了幾個地方。
穗子照著他說的改,改得有點相似,但還是差很多。
沒有實物,只憑別人口述,怎么畫都不對勁。
能有這幾分相似,也算是不容易了,總比大土豆子精好多了。
穗子遺憾落筆,隨手把畫板放炕上。
還以為她能畫一副像樣的,把土豆精的替換下來呢。
“你這樣看我干嘛?”
于敬亭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穗子莫名其妙。
“你還會多少東西,是我不知道的?”
娶她的時候就知道她多才多藝,真正相處了才發(fā)現(xiàn),她會的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穗子平日嘴都跟不上,今兒不知道怎地,聽他這么問,竟不過腦子就回道:
“我給你一生時間,來讀懂我的全部�!�
這句點了引信,將他的理智捆竄天猴上炸上天。
于敬亭按著她的后腦就要啃。
“我還在呢?”姣姣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