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然后發(fā)現(xiàn)那男子是親恩伯府的世子王瓚。
他暗暗松了口氣。
莫名就想起嘉南郡主的婚事來。
據(jù)說皇上和嘉南郡主從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上Ъ文峡ぶ骷覄萏@赫了,曹太后又一直不愿意還政于皇上,根本不可能讓皇上娶嘉南郡主。
不然曹太后也不會給曹宣機會讓他自由出入內(nèi)宮了——曹太后還需要鎮(zhèn)國公府的支持,不能逼著嘉南郡主嫁給曹宣,就只好讓曹宣想辦法引誘嘉南郡主了。
這也是為什么他們家受召進京的緣由了。
曹太后想抬舉他父親,讓他父親漸漸地能和鎮(zhèn)國公姜鎮(zhèn)元分庭抗禮。
皇上再喜歡嘉南郡主也沒有用。
可就算是這樣,京城中略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就算是曹太后不可能讓皇上娶嘉南郡主,那嘉南郡主也是皇上喜歡的人,求娶嘉南郡主,那就是和皇上搶女人�;噬犀F(xiàn)在不能計較,十年以后,二十年以難道也不計較?
而親恩伯王廷軟弱無能,從現(xiàn)在親恩伯府的行事來看,太皇太后恐怕是想讓親恩伯府做個富貴散人,那王瓚就算是喜歡嘉南郡主,太皇太后也不可能讓自己的侄孫娶了自己外孫女——這要是皇上哪天想起來要清算這件事,她的兩個至親的日子都不好過!
何況還有個曹宣在旁邊虎視眈眈。
誰也不愿意拿著家族的前程去賭這個勝負(fù)!
這樣想來,那嘉南郡主也很可憐。
看著尊貴無比,實際上也就是只養(yǎng)在籠子里的小貓。
還是只虛張聲勢的小貓。
這些念頭在李謙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他已毫不猶豫地把點心遞給了王瓚,笑道:“那就有勞親恩伯世子了!”
王瓚笑著點頭,示意姜憲離開這里。
姜憲會意,神色溫婉地站在一旁裝循規(guī)蹈矩的大家閨秀,聽王瓚和李謙寒暄完了之后,頭也不回地隨著王瓚往慈寧宮去。
出御花園的時候,王瓚悄悄回頭,見李謙還滿臉笑容地站在那里注視著他們離開,蹙了蹙眉頭,低聲對姜憲道:“別理這個李謙,他在坤寧宮當(dāng)差。李長青雖然是土匪,御下和打仗卻很有一套,山西巡撫陳同鶴、五軍都督府曾勤,兵部李瑤,都敗于李長青之手,我爹還以為朝廷會派你伯父前去圍剿,誰知道吳宴道接任陳同鶴做了山西巡撫之后,李長青卻莫名其妙地被他招了安,讓吳宴道做了兵部侍郎,還被吹噓成了當(dāng)朝第一將軍……”
把個曾勤活生生給氣死了。
姜憲忍不住道:“結(jié)果太后娘娘還真以為那吳宴道行軍布陣有多厲害,把我伯父從大同召回來,讓他去打韃子……”
然后被韃子長驅(qū)直入,連攻三城,差點就打進了京城。
曹太后只好親自去鎮(zhèn)國公府請姜鎮(zhèn)元出馬,把山西大營的虎符交給了姜鎮(zhèn)元。
吳宴道被滿門抄斬。
王瓚看著無奈地笑,溫聲道:“你別不把這件事當(dāng)回事。要不是吳宴道狂妄自大要和姜世伯一較高下,非要去領(lǐng)兵抗韃,吳宴道未必會落得如此下場……如今朝廷,畢竟是酒囊飯袋的多……靠一兩個忠臣,畢竟獨木難支……”
姜憲默然。
她是做過攝政的太后的,比王瓚的感觸更深。
這個朝廷,真的沒救了嗎?
如果這是天命,她們又將何去何從?
王瓚和姜憲在慈寧宮門口道別:“你私下里什么也別做,等我的消息,我最多這兩天就帶你去見那個蕭容娘。”
姜憲收拾起茫然的心情,道:“你不進去給太皇太后問個安嗎?”
“不去了。”王瓚笑道,“免得她老人家問起來我為什么進宮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下次再來拜見太皇太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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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李家###
姜憲想想,覺得王瓚的話很有道理,她點頭和王瓚道別,在慈寧宮門前和王瓚分了手。
李謙的身影從慈寧宮門前的古柏樹后探了出來。
嘉南郡主竟然私下里約見王瓚。
難道她真正喜歡的人是王瓚?
如果是這樣,這就有趣了!
李謙不由地仔細(xì)回憶起剛才姜憲和王瓚在御花園見面時的情景。
兩人一開始還有說有笑的,后面神色就慢慢變得嚴(yán)肅起來,嘉南郡主看見他,目光甚至帶著隱隱的防備……或者,是嘉南郡主遇到了什么麻煩?
而且這麻煩還不能告訴太皇太后、鎮(zhèn)國公,甚至不能讓別人知道。
她在內(nèi)宮幾乎是幾人之下,眾人之上,有什么麻煩連她也深深地忌憚,擺不平呢?
李謙看了看姜憲身影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王瓚遠(yuǎn)去的方向,悄然地離開慈寧宮,回了李家臨時落腳的帽子胡同。
王懷寅迎了上來。
他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凡,衣飾樸素,屬于那種丟在人群中就找不到了的人。他是李長青的軍師伏玉的親傳大弟子,這次出來,李長青把王懷寅安排在了李謙身邊,讓他協(xié)助李謙。
李謙把手中的馬鞭丟給了隨身的小廝冰河,一面大步地朝里走,一面問王懷寅:“我爹在家嗎?”
他手長腳長的,王懷演要疾步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大人去了嚴(yán)閣老家,還沒有回來�!�
嚴(yán)閣老名嚴(yán)華年,是當(dāng)朝首輔,錢塘人,官宦世家。和所有讀書人一樣,他不太瞧得上李長青,李長青進京給曹太后拜壽,幾次想拜見嚴(yán)華年,嚴(yán)華年都委婉地拒絕了。
李謙聞言不免腳步一頓,道:“嚴(yán)閣老怎么愿意見我爹了?”
王懷寅低聲道:“據(jù)說是曹太后的意思,讓嚴(yán)閣老問問大人福建抗倭的事�!�
李謙點了點頭,覺得曹太后行事未免有點太過于急迫,未必是件好事。
他進了自己住的西跨院,小廝打了水進來。
李謙凈面更衣,和王懷寅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喝茶。
“您見到白小姐了嗎?”畢竟是年輕人,王懷寅笑著問李謙,目光中帶著幾分好奇。
“沒有�!崩钪t回答的干凈利落,“你和我爹還是少打白家小姐的主意了。我是不會娶京城高門大戶家的姑娘為妻的。你有時間關(guān)心我見沒有見到白小姐,還不如想想下次曹太后再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用什么方法搪塞過去好了�!�
王懷寅見他又提起這件事來,不由皺了眉,只好再次道:“曹太后這次讓李家進京給她祝壽,老師和大人思來想去,覺得多半是要重用李家。至于想讓李家守邊還是留在京中,我們和內(nèi)閣的大學(xué)士、六部的尚書們一點交情也沒有,根本沒辦法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和高門大戶的人家聯(lián)姻,在京里有個幫襯,這對我們來說太重要了,甚至?xí)n關(guān)生死。我不說你也應(yīng)該明白。你怎么又提起這件事來?是不是白小姐給你氣受了?”
“我沒要去見白小姐�!崩钪t有些不悅地打斷了王懷演的話,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謀逆,也罪不及出嫁女。若是李家犯事,那些高門大戶為了家族的利益,怎么會管個出嫁的女兒?反倒是我,嫡妻為李家的宗婦,她的娘家卻與李家為敵,她又有什么臉面?做李家的宗婦?她又憑什么讓李家的人尊敬?我的嫡子有了這樣的母親,被族人詬語,又怎么堂堂正正地繼承李家的基業(yè)……懷演,沒有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一旦李家沒有了規(guī)矩,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yuǎn)了。我決不會娶京城高門大戶人家的貴女為妻的。何況,利益是建立在平等的權(quán)勢與地位上的,想占絕對的利益,就得有絕對武力,你們這樣,完全是將老虎關(guān)在籠子里養(yǎng)。難道當(dāng)初伏玉先生勸我爹招安的時候,已經(jīng)決定為朝廷賣命,被那些尸位素裹的老家伙擺布了嗎?那我們?yōu)槭裁匆M京?”
王懷演心生不悅,正要說幾句,門口突然傳來幾聲“啪啪”的擊掌聲。
“說得好!”李長青豪邁地笑著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個叫柳籬的幕僚,“虎父無犬子,我家大郎如今真是長大了�!�
“爹!”
“大人!”
李謙和王懷演不約而同地朝著李長青行禮,請李長青坐到了炕上,招了小廝送茶進來,然后李謙和王懷寅、柳籬坐在了下首的太師椅上。
李長青笑望著兒子,道:“不過,雖然你說得有禮,可我覺得若是和北定侯府聯(lián)姻,還是很好的�!闭f完,他朝著兒子眨了眨眼睛,道:“據(jù)說北定侯府的大小姐長得非常的漂亮,又從小在宮里長大,知道規(guī)矩,見多識廣,你們?nèi)羰浅闪擞H,生出來的孩子也一定非常漂亮,孩子們的禮儀也肯定無暇可擊……”
血緣是很奇妙的東西。
李長青濃眉大眼,紫金臉龐,高壯健碩,和李謙完全不同,可只要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沒有誰會認(rèn)錯他們是兩父子的。特別是兩人笑得時候,都爽朗明亮,熱情而燦爛。所以李長青這樣的打趣兒子,若是換了別人,只會讓人覺得猥瑣,可由李長青說出來,卻給人種善意的調(diào)侃。
王懷寅和柳籬都笑了起來。
李謙知道父親這是下了決心要和北定侯府聯(lián)姻了。
他頓生不悅,但知道自己再和父親說下去,父親雖然不會真正生他的氣,卻會讓父親在下屬面前失了顏面,遂壓下心中的不快,轉(zhuǎn)移了話題,道:“父親去見嚴(yán)閣老,還順利嗎?”
李長青笑容全無,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坐上首輔的位置的,他就像曹太后的一條狗,曹太后往哪里指,他就往哪里哮……”
李謙知道,父親這是在嚴(yán)華年那里受了氣。
他有點后悔提起這件事。
柳籬和王懷寅顯然也這樣想,王懷寅更是在聽完了李長青的抱怨之后,笑著問起李謙紅豆餅的事:“慈寧宮收下了嗎?”
李謙也不想讓父親氣憤下去,道:“在御花園的時候正巧遇到了嘉南郡主,就給了嘉南郡主�!�
李長青一聽,精神大震,忙道:“你怎么會遇到嘉南郡主?那嘉南郡主的為人怎樣?你們都說了些什么?”
柳籬和王懷寅聽著都支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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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暗流###
李長青一直想弄清楚皇上、皇太后、太皇太后、鎮(zhèn)國公鎮(zhèn)之間到底有哪些恩怨,是否能在共同的利益之下暫時結(jié)盟,這關(guān)系到李家站在朝廷上的立場——皇上最終還是要親政的,他們目前雖然要仰仗曹太后,可也不想變成曹太后手里的一把劍,飛烏盡,良弓藏。
這原是他們來京城之前就定下來的事,父親打聽嘉南郡主,多半是想通過嘉南郡主窺視這幾家的關(guān)系。
李謙心里明白,可被父親這樣大咧咧地問出來,還當(dāng)著柳籬和王懷寅的面,他心里莫名地覺得有些不舒服。
“不過是偶爾在御花園遇到了,”李謙下意識地不想多說,道,“一群宮女嬤嬤內(nèi)侍跟著,能說什么?更談不上搭話了�!�
李長青聞言也覺得自己太急切了些,嘆道:“我這是在嚴(yán)華年那里受了氣,想著從哪里扳回一局才好�!�
李謙不愿意談這些,道:“父親,過了這個月各地的壽禮就應(yīng)該送進來了,我們的壽禮準(zhǔn)備得怎樣了?再就是和白家的親事,我看還是放一放的好。雖說皇上親太皇太后,白家大小姐又是在慈寧宮長大的,可有些事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別做了曹太后手里的棋子才好——曹太后倒是可以隨時換人,于我們李家卻生死攸關(guān)。”
李長青何嘗不知?
他不禁嘆道:“我們家還是根基太淺了�!�
李謙安慰父親:“這路總是一步步的走�!�
李長青點頭,和王懷寅等人議起壽禮的事來。
李謙在旁邊聽著,有些心不在焉。
嘉南郡主到底找王瓚干什么呢?
送走了李長青等人,已是暮色四野,他靜靜地坐在無人的書房里,沉默了良久,吩咐冰河:“你去叫了林云來�!�
林云是他的長隨,練了一身好武藝,管著他身邊的三十來個護衛(wèi)。
這些護衛(wèi)全都效忠他個人。
冰河應(yīng)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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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里。
姜憲把李謙帶來的紅豆餅隨手放在了臨窗大炕的炕幾上,笑著調(diào)侃白愫:“咯,你要的紅豆餅!”
白愫訝然,道:“曹宣過來了?”
“不是曹宣�!苯獞椀溃笆抢钪t帶來的。曹宣讓李謙帶過來的。”
她心情有些煩躁。
前世她第一次見到李謙的時候是她垂簾聽政,做了太后,為了鞏固皇權(quán),不管是遠(yuǎn)在云貴還是近在薊州的總兵都要求進京述職。
他那個時候是大同總兵。
第一次見她就敢大咧咧地朝著她看。
那個時候她就記住了他。
怎么重生回來,這個人就開始隔三岔五地在自己面前晃呢?
姜憲抿了抿嘴。
要不是曹太后馬上就要被圍困了,她不想因為自己而橫生支節(jié),早就收拾他了。
不過,李家要是真投靠了曹太后,不用自己動手,趙翌也會收拾他們吧?
她在心里冷笑,拉了白愫說悄悄話:“你能不能想辦法給我大伯母送個信,我有要緊的事,最好這兩天能出宮一趟。”
太皇太后撫養(yǎng)她長大,對她愛若珍寶,姜家來接她出府,太皇太后雖然不會阻止,可心里卻隱隱地害怕再失去這個外孫女。若是她回姜家之后歡天喜地地說起自己的大伯母秦氏對自己如何的好,自己在姜家玩得如何高興,太皇太后就暗暗不喜,怕她更喜歡鎮(zhèn)國公府,怕呆在慈寧宮里覺得規(guī)矩在,不自在,想回姜家去。
姜憲很小的時候就微妙地覺察到了外祖母的這種情緒。
之后她再回姜家,提起鎮(zhèn)國公府的人就變得淡淡的了,更不要說主動提出回鎮(zhèn)國公)府去看看了——太皇太后知道了,會很傷心的。
白愫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聞言立刻緊張起來,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沒事。”姜憲笑道,“我有些擔(dān)心太后娘娘會借著壽誕的事向姜家發(fā)難。想回去提醒提醒我伯父�!�
有些事,她并不準(zhǔn)備告訴白愫。
白愫現(xiàn)在沒有能力幫她,甚至一不小心還把白愫拖下了水。
她希望白愫這輩子都平安喜樂,再也不要因為自己的緣故受任何的傷害。
就如同前世白愫曾經(jīng)像姐姐那樣拼盡全力地庇護著她,她也會拼盡全力地庇護著白愫。
換她做姐姐。
白愫松了口氣,有些苦惱地道:“曹太后到底準(zhǔn)備干什么?你都不知道,現(xiàn)在大家提起她來都噤若寒蟬,一會死這個,一會死那個的。你看看貴妃生的幾位皇子……”
姜憲重重地咳了幾聲,示意白愫不要再說了。
現(xiàn)在掌管宗人府的是她外祖父孝宗皇帝的胞弟,太皇太后的小叔子,也是先帝的叔父,趙翌的叔祖父,簡王趙政。他受幾代皇帝的尊寵,雖從不干涉朝政,手中的權(quán)限卻很大。當(dāng)年曹太后就是得了他的青睞,最終能夠垂簾聽政的。
可最終也是因為得到了他的支持,趙翌才敢下決心圍困萬壽山的。
而且在做了這些事之后,他依舊隱居簡王府,只管著宗人府的那些事。
當(dāng)年她不明白,以為簡王是看中了趙翌雄才大略,想拱趙翌上位。后來她自己攝政,好好地教養(yǎng)著趙璽,簡王每次見她都露出贊賞的目光,說她不愧是太皇太后教養(yǎng)出來的,她這才后知后覺地知道,簡王之所以幫趙翌,并不是因為趙翌有什么能耐,而是不想讓曹太后再傷及趙氏的子孫,讓曹太后變成第二個呂雉而已。
可憐她還以為趙翌有治國的才能……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自己那時候腦子里全是水。
白愫得了姜憲暗示,就和姜憲說起出宮的事來:“你寫封信,我讓柳信悄悄地帶給我母親,讓我母親轉(zhuǎn)交給鎮(zhèn)國公夫人�!�
姜家來接姜憲回去,和姜憲自己主動要回去是兩回事,太皇太后不會攔著。
畢竟她年事已高,姜憲以后還是要靠鎮(zhèn)國公府的。
姜憲去寫了信,封了漆紅,交給了白愫。
白愫想了想,把炕幾上的紅豆餅交給了柳眉,道:“若是有人問起,就說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賞了我兩盒點心,我吃著好吃,母親大病初愈,請她也嘗嘗。”
柳眉拿著點心退了下去。
姜憲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真沒有想到,你還有這欺上不瞞下的手段�!�
不然前世白愫也不會在宮里混得如魚得水了。
自己是不是有些小瞧了她。
白愫不以為意,笑道:“是這兩盒紅豆餅來得太及時了�!�
說完,兩人想到這紅豆餅的來歷,不約而同地都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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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隱湍###
送信給北定侯夫人,然后由北定侯夫人轉(zhuǎn)交給鎮(zhèn)國公夫人,鎮(zhèn)國公夫人突然接到這樣的一封信,肯定驚恐難安,要去和鎮(zhèn)國公商量對策,等商量好了再遞帖子進宮,姜憲預(yù)計,最少也得三、五天的功夫。
她也不急,正好趁著這個功夫把她的家底清算清算。
前世,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后來做了太后,國庫入不敷出,當(dāng)時的戶部尚書梅城每次來給她算賬的時候,她聽著都很困難,后來還是曹宣私底下告訴她怎么算賬,她這才懂了一些。
想到這些,姜憲心中生悚,呆坐在了炕上。
如果事情順利,她今生也不用再嫁趙翌,她會在慈寧宮住到她出嫁或是太皇太后殯天。
前世,太皇太后是在她及笄禮過后第三天去世的。
太皇太后走的時候很平靜。
御醫(yī)院的御醫(yī)們說,太皇太后是老死的。
她雖然重生了,卻沒有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太皇太后還是會如前世那樣活不過兩年了。
姜憲捂著面無聲地抽泣起來。
外祖母最擔(dān)心的就是她的婚事。
說,王瓚是男孩子,若是娶的妻子不合心意,還可以納個自己喜歡的妾室。她是姑娘家,若是嫁得不好,以后可怎么辦?
所以她和趙翌成親之后,不管趙翌怎樣冷落她,她在外祖母面前卻是一點痕跡也不敢露的。
她那時候不知道外祖母沒幾天好活了,心里還在想,這樣隱忍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是頭。還擔(dān)心在太皇太后面前露了破綻,會把外祖母給氣壞了——她和趙翌的婚事,還是太皇太后搓合的,她至今還記得兩人的婚事定下來之后,外祖母那滿臉的歡喜之色。
說起來,外祖母走的時候不過六十三歲。雖說人活七十古來稀,可若是外祖母能多活幾年該有多好。
姜憲想著想著,就有些坐定不安起來。
她去了太皇太后的寢宮,膩在太皇太后身邊,要和太皇太后一起睡。
太皇太后呵呵地笑,輕輕地?fù)嶂犴樀念^發(fā),喊著“乖兒,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以后嫁了人可怎么辦”,吩咐著孟芳苓幫著姜憲拿套寢具過來。
姜憲發(fā)育的有些晚,前些日子才來的小日子。
她畢竟做過七年的攝政太后,并不羞澀談這些事情�?上氲角笆肋@個時候的自己應(yīng)該還是個小姑娘家的心態(tài),還是和外祖母膩歪了半天,才老老實實地依偎著太皇太后歇了。
或者是回到了小時候歇息的地方,姜憲睡得有些沉,醒來的時候室內(nèi)已是大亮,太皇太后睡過的地方已經(jīng)收拾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
她有些驚訝,但被褥間暖烘烘的舒適卻讓她慵懶地不想起床。
姜憲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繭。
外面?zhèn)鱽硖侍穆曇簦骸啊f是王德海慫恿著,把拜壽的壽堂定在了萬壽山的佛香閣,難道她還要扮成王母觀世音菩薩不成?她也太過份了?就不怕老天爺報應(yīng)?”
“別管這些事了�!碧侍蟛灰詾橐獾氐溃胺凑翘煳覀儾蝗�,隨她怎么折騰去吧!”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都是長輩,而且還是孀居之人,按理說,是不可能去給曹太后拜壽的,可曹太后現(xiàn)在在朝野內(nèi)外一手遮天,太皇太后雖然不懼她,太皇太妃卻沒有太皇太后的底氣,但她向來以太皇太后馬首是瞻,太皇太后不去,她自然也不會去。
姜憲聽著,卻在心里輕輕地嘆了口氣。
從前太皇太后不會這么不講情面的,縱然再不喜曹太后,也不會這樣直白地說出來。
可見所事的事情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只等一個結(jié)果——如果曹太后能被拘禁,她的喜好已不足為懼;如果失敗,等待太皇太后等人的是無情的打壓,就算是求饒,曹太后也不可能放過她們。
姜憲在床上發(fā)了會呆,這才窸窸窣窣地起床。
守在旁邊的宮女立刻上前服侍。
百結(jié)悄聲走了進來,在姜憲耳邊低聲道:“郡主,世子打發(fā)了人過來,說在御花園后面等您。”
姜憲精神振作。
猜著可能是蕭容娘的事有了著落。
她匆匆地喝了口粥,在太皇太后面前撒了半天的嬌:“我想去找阿瓚表哥玩一會。”
太皇太后不準(zhǔn),道:“他在當(dāng)值,你找去了算什么?你這幾天懶懶散散的,一頁經(jīng)書都沒有抄,今天下午給我好好地抄幾頁經(jīng)書才是正經(jīng)�!�
姜憲嘟了嘴,在太皇太后身邊拱來拱去。
太皇太后沒有辦法,只好應(yīng)了:“可不許到處亂走,找到了阿瓚,就和他一起來慈寧宮,在這里用午膳�!�
姜憲大喜,笑盈盈地走了。
王瓚?yīng)氉砸蝗嗽谟▓@的降雪軒等她,穿了件六品太監(jiān)衣飾,手里提著個氈包。
姜憲乍看一眼沒認(rèn)出來,認(rèn)出來后嚇了一大跳。
王瓚則朝著她使眼色,讓她把身邊服侍的宮女遣了出去,把手中的氈包遞給了她,道:“這里面有件小太監(jiān)的衣飾,你等會讓百結(jié)幫你換了,我們扮成宮里的內(nèi)侍,悄悄地去浣衣局�!�
這個點子好。
只是浣衣局在宮外,德勝門附近……
姜憲道:“外祖母讓我們回慈寧宮用午膳……”
“放心!”王瓚笑道,“我在神武門外安排了馬車。”
姜憲瞇了眼睛笑,叫了百結(jié)進來,換了衣服,讓百結(jié)帶著隨身的宮女等在這里:“都不許出去,若是露了餡,就說我和世子爺玩去了,你們不知道我們在哪里,明白了嗎?”
百結(jié)連連點頭,心里卻擔(dān)憂不已,怕姜憲中午還不能回來,她們這些隨從要挨板子。
姜憲的心卻早已飛到了宮外,她跟著王瓚急步穿過順貞門,到了神武門。
王瓚拿出了令牌。
姜憲瞟了一眼。
居然是坤寧宮王德海的令牌。
她不由抿了嘴笑。
阿瓚真是太貼心了。
若是他們的事被太皇太后或是曹太后知道了責(zé)怪下來,王德海也要跟著喝一壺。
她心情大好。
神武門當(dāng)值的侍衛(wèi)見了王德海的令牌卻神色大變,低聲道著:“世子,您這是……”
顯然是認(rèn)出了王瓚。
姜憲心中一驚。
誰知道王瓚卻像沒事人一樣,對著當(dāng)值的那個侍衛(wèi)眨了眨眼睛,笑道:“奉了王公公之命,出宮去辦點事�!�
那侍衛(wèi)滿臉糾結(jié)。
王瓚臉色一板,道:“怎么?還要請王公公過來確認(rèn)確認(rèn)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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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端倪###
那侍衛(wèi)聞言心里苦悶不已。
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管是王德海還是親恩伯世子爺王瓚他都惹不起��!
早知道會遇到這種事,他就應(yīng)該和別人換個班的。
他忙道著“不敢!不敢”,退到一旁,放了王瓚和姜憲出門。
王瓚領(lǐng)著姜憲直奔停在神武門對面垂柳之下的馬車,一面走還一面低聲對姜憲道:“宮里的事通常都是欺上不瞞下,有時候瞞也不瞞不住,不如咄咄逼人地堵住這些人的嘴�!�
“我明白�!苯獞棿鹬鲋醐懙氖痔ぶ_凳上了馬車。
她掌管六宮那會,太監(jiān)宮女二十四衙門的人不知道貪了多少,別人三分銀子一束的繡花線到了她的手里就變成了二兩銀子。她又能說什么?查誰去?所以說,不聾不啞,不做阿翁。這朝野內(nèi)外如同一個家似的,不知道有多少難念的經(jīng)。沒有當(dāng)過家的不知道,像她這樣當(dāng)過家,只怕沒誰愿意再去受那苦。
馬車飛快地馳離了神武門,與一輛圍著秋香色錦帷的平頂馬車錯身而過。
平頂馬車很快停了下來,李謙撩著簾子探出頭來,望著遠(yuǎn)去的朱漆寶藍(lán)色錦帷馬車“咦”了一聲,道:“那不是親恩伯家的馬車嗎?”
趕車的漢子看上去三十出頭,身材魁梧健壯,穿了件褐色短褐,濃眉厚唇,一副老實忠厚的模樣。
聽到李謙的話,他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如炬,精光四射,道:“是親恩伯家的馬車。”
李謙沉默了片刻,道:“衛(wèi)屬,我記得親恩伯世子王瓚今天好像不當(dāng)值……”
被稱做衛(wèi)屬的男子想了想,道:“少主,親恩伯世子王瓚今天休息,明天下午才有輪值�!�
李謙聽著皺了皺眉,道:“衛(wèi)屬,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這里是京都,不能再喊我少主。要喊就喊公子�!�
衛(wèi)屬有些不服氣地輕“哼”了一聲,但還是順從地喊了聲“公子”。
李謙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閃了閃,吩咐衛(wèi)屬:“跟上親恩伯家的馬車——我們也去看看吧!”
衛(wèi)屬訝然,沉吟道:“公子,你午時要到坤寧宮。”
“沒事。”李謙笑道,“萬一時間不夠,我們提早回來就是了�!�
衛(wèi)屬十五歲的時候就跟著李謙,知道李謙是有大主意的人,不敢多說,勒了棗紅馬,轉(zhuǎn)過頭來跟上了王瓚的馬車。
王瓚的馬一路無阻地往德勝門去。
衛(wèi)屬見給王瓚趕車的車夫手如蒲扇,青筋虬起,十分的精壯,知道不是等閑之輩,怕他發(fā)現(xiàn)被人跟蹤了,就揚鞭趕超了王瓚的馬車,走在了前面。
王瓚的馬車夫果然沒有懷疑,拐進了浣衣局所在的胡同里面。
走在前面的衛(wèi)屬沒想到王瓚會突然拐彎,繞了一圈才重新進了浣衣局所在的胡同。不曾想那胡同不長,一條道通到底,王瓚的馬車就大咧咧地停在浣衣局的門口,他們連個隱蔽的地方都沒有,只好快馬通過了胡同,把馬車停放在了不遠(yuǎn)處一家生意興隆的酒店門口,他進去叫了壺茶,李謙在馬車上換了件粗布衣衫,戴了頂氈帽,壓著帽桅遮著臉進了浣衣局胡同。
王瓚和姜憲已經(jīng)下了馬車。
姜憲扮作了王瓚的隨從,手里還裝模作樣地提著幾盒點心,和王瓚直接去了浣衣局大太監(jiān)劉清明的住處。
劉清明趿著鞋,系著衣帶疾奔而來:“王大人,您怎么來了?看這天氣冷的,您怎么就不提前派個人來跟我說一聲呢?我也好弄個火鍋子我們兄弟兩個喝兩盅小酒啊!”說完,大聲喝斥著身邊的小太監(jiān),“還不快去如意樓整桌酒席來!”
小太監(jiān)亂跑。
王瓚裝模作樣地背手挺胸,一副倨傲的樣子,道:“劉大人不必客氣,我今天奉命而來,不好耽擱,改天再來打擾劉老哥,我來請劉老哥到如意樓喝酒吃羊肉鍋子!”
劉清明連聲應(yīng)“是”,殷勤地問道:“王大人,王公公他老人家可好?太后娘娘要大壽了,他老人家很忙吧?我上次送去的鹿茸他老人家可喜歡?要不要我再想辦法弄點給他老人送過去?”
王瓚面色就有點發(fā)黑。
姜憲低著頭,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
聽這劉公公稱王瓚做“王大人”,她原先還以為劉清明認(rèn)識王瓚�,F(xiàn)在看來,王瓚不知道跟這劉公公說了些什么,這位劉公公顯然是把王瓚誤認(rèn)成了王德海的干兒子或是干孫子。
她瞥了王瓚一眼。
王瓚當(dāng)沒有看見,對劉清明道:“東西我已經(jīng)送給王公公了,他老人家很喜歡,說等忙過了這陣子大家出來一起喝喝茶�!�
劉清明喜出望外,躬身將王瓚和姜憲請進廡房,吩咐身邊的小太監(jiān):“讓她們把上次拿來給她們織補的寶藍(lán)色孔雀金絲寶相紋的斗篷拿過來,王大人要帶回宮里去。”
小太監(jiān)應(yīng)聲而去。
劉清明請王瓚喝茶。
姜憲已經(jīng)知道王瓚以什么借口不動聲色地找到蕭容娘的了。
浣衣局負(fù)責(zé)漿洗內(nèi)宮貴人的衣衫,因而有非常擅長織補的宮女,這些宮女的手藝甚至比針工局的繡娘更好。而孔雀金絲這樣的面料十分的名貴,是貢品。宮里貴人身邊服侍的一不小心把衣裳弄破了,想悄悄地織補一番,不讓人看出破綻來,最好是悄悄拿到宮外的浣衣局來織補,手藝好不說,還可以避人眼目。
王瓚辦事真是細(xì)致周到,讓人放心。
姜憲隔著鑲了玻璃的冰裂紋門窗朝外望去。
一個小太監(jiān)帶著兩個低眉順眼的宮女捧著個茜紅色遍地金的包袱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那小太監(jiān)不知道對那兩個宮女說了些什么,兩個宮女齊齊抬頭。
姜憲頓時睜大了眼睛。
一個宮女三十出頭的樣子,黎黑瘦臉。另一個十五、六歲,容長臉,白皮膚,眼角下垂,又瘦又小,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不是蕭容娘還是誰?
可她那腰……束著綠色的宮絳,細(xì)細(xì)的,雙手就能合攏,怎么可能有六個月的身孕!
姜憲傻了眼。
推開扇門就走了出去。
蕭容娘和另一個宮女的目光就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又惶恐地垂下了眼瞼。
姜憲剛想喊一聲“蕭容娘”,來確定自己是不是認(rèn)錯了人。
畢竟對她來說,蕭容娘已經(jīng)死了八年。
她怕自己認(rèn)錯了。
只是沒等她開口,帶兩個宮女進來的小太監(jiān)已笑著對她道:“您是跟王大人一起過來吧?這兩個人就是奉命幫王大人織補那孔雀織金斗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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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心亂###
姜憲心中一凜,把到了嘴邊的名字咽了下去,不由暗自慶幸,還好這小太監(jiān)多嘴說了句話,不然她就喊了“蕭容娘”的名字,暴露了自己和王瓚的來意。
不過,這宮女真的是蕭容娘嗎?
姜憲佯裝靦腆地朝著那小太監(jiān)點頭示意,眼角余光卻一直盯在蕭容娘的臉上。
眉心的那顆痣,鬢角的那道小傷痕,和前世的蕭容娘一模一樣。
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相似到如此的程度。
姜憲的目光順著她的肩膀而下,落在那纖細(xì)的腰肢上。
她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哪里出了錯,半晌才回過神來。但她一回過神來就聽見劉清明對王瓚道:“針工局的裁剪刺繡肯定比我們強。可若是要論織補,我們浣衣局的認(rèn)第二,天下就沒有敢說自己是第一的。就是乾清宮的方夫人,有什么不方便的時候也會拿了東西到我們這里織補,上次那個牡丹穿花的刻絲褙子,就是拿到我們這里來織補的,一點也看不出來……”
乾清宮的方夫人?
趙翌的那個郛娘?
奉圣夫人方氏?
仿佛一記重錘捶在了姜憲的胸口,讓她臉色發(fā)白。
王瓚一直注意著姜憲的神色。
他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著急,偏生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安撫她,只好焦急地咳嗽了數(shù)聲。
姜憲沒什么反應(yīng)。
王瓚急得不得了,草草地應(yīng)付了劉清明幾句,起身就要走:“……午膳之前得趕回去。宮里還等著我們交差�!�
劉清明忙起身送他們。